(一百零八)
转眼到了交房的日子,疯子打电话通知我说已经找到买家,我看了看现在这个
样子估计脱不了身,就跟余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一趟成都找疯子把房子卖了,余胖
问我什么时候动身,我说:“立刻。”赚钱还不搞快点,我心想。
我跟姚丽住的那段时间,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在这期间我几乎负责了她一切
吃穿住行医,白天除了买菜做饭,就是陪她物理治疗和看电视剧,晚上还要给她放
洗澡水洗澡。有次放着放着,跟洋洋打电话就给忘了,结果“水漫金山”。我赶紧
冲进去关龙头,洋洋在电话那头问我怎么了,我说上了厕所冲水结果水停不了,漫
出来了,“那多恶心啊”,洋洋说。我说那你还不赶紧挂电话,她再次提醒我12月
1号她的生日之后挂了电话。随后姚丽在屋里听到了动静,大声问我怎么了,我说水
漫金山了,法海来了对我说要淹死一个迷惑我的姓姚的蛇精,姚丽居然说哪儿去找
长成我这样的许仙,怎么也要梁朝伟那样的。我说做梦去吧你……
有时候我会带姚丽柱着拐棍去江边走走,“武汉的外滩真不错,这点比上海的
好,上海的外滩人工雕琢太多,除了高楼就是一条小河,武汉多有气派啊,大江大
河大渡桥,汹涌澎湃,豪气万千。”我搀着姚丽说。
“别装着跟武汉人似的,上海才是你家。”姚丽艰难地柱着拐棍对我说。
“别丢下我不管,我是武汉的儿女。”我笑着对她说。
“别臭美了,我们武汉不要你这样的三无流浪汉。”
“流浪怎么了?流浪到我这个水平也得评个高级职称了吧?够得上副教授级别。”
“你啊,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吧。”姚丽笑着说。
“你看看你这个同志,怎么就看不得人家比你强呢?忌妒心太重,我给你讲这
样特别不好。”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什么比我强,最多个头比我高点。”
“这就是优势。”我点上一根烟,“上面的空气就是比下面好。”我抬起头闭
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一副享受的样子。
“小心头。”在姚丽提醒我。随后“砰”的一声我撞上一个指示牌。
姚丽哈哈大笑,我揉着脑门,相当委屈。
我和姚丽就经常这样边走边聊。武汉的长江,是那么的壮观和包容,他们包容
着武汉这座诺大的城市的全部,当然,还有我。有时候我在想,长江跟黄浦江是不
是有点像姚丽跟洋洋的感觉?一个成熟稳重,懂事包容,一个涓涓流淌,细腻任性。
再一想,长江也要流经上海,这两个长在长江边的女人是不是也有点上下游的意思?
越想越乱,还是不想了。
我们还去了一次东湖,从汉口打车过去的,打的我心痛,但是为了让姚丽多走
动多呼吸新鲜空气,没办法。姚丽那天异常的高兴,说三岁以后就没有来过东湖,
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亲切,我问她上次是不是跟父母来的,她顿了顿,没有说
话。我突然想起姚丽破碎的家庭,猛感冒失,对她说了句对不起,姚丽笑了笑,说
都过去了。
“你想知道我爸妈是怎么分开的吗?”姚丽突然这么对我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姚丽应该敞开心扉,她承受得太多了,我也许能帮
她分担。
“爸妈在荆州生的我,后来由于工作调动,他们来到了武汉,把我一个人留在
荆州,那时候我还不到1 岁,一直是奶奶照顾我。”她示意我想坐坐,我拉她到湖
边的椅子上坐下,“后来,大概2 岁的时候吧,爸妈把我接到武汉,那个时候家里
条件很一般,我妈为了我们的生活,晚上就出去打工。那个时候武汉刚刚兴起一些
酒店,她就去那里当服务员。她人很漂亮,工作能力也不错,很快就辞掉了原来的
工作,专心在酒店做,而且很受到上头的关照,挣了些钱回来。我爸是个国营企业
的工人,挣得比较少,加上平时爱喝酒,他自己的钱都入不敷出,我妈经常说他,
但他不听,可能由于在家里女人太能干就会产生这种结果。不过,”姚丽的眼睛盯
着随风而舞的湖面,“他们原本都很爱我,很迁就我。3 岁的生日,爸妈带我第一
次来到了东湖,当时还没这么漂亮,不过我依然很开心。他们在我面前也没有表现
出任何的矛盾,我们一家人在东湖痛快的过了一天。没想到,回家以后,我妈就告
诉我她要去出差,要去很远的地方,我哭着喊着不让她走,结果她还是狠心地走了,
我爸当时坐在客厅不停的抽烟,甚至没有阻拦。”
“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我问姚丽。
“是,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爸告诉我她跟一个外国人走了,出国了,不要我
了,我听到以后抱着我爸哭,我说我要妈妈回来。我爸说她不会回来了,果然,她
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姚丽的眼圈有些湿润。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爸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喝酒,也不怎么管我,经常我一个人呆到深夜也
不见他回来,我很害怕,你知道吗萧华,我每天都很害怕。”她下意识的依偎在我
的怀里。
“所以你就这么默默忍受。”我抱紧了她。
“是,那段时间我学会了坚强,我看透了人世的本质,结婚,对我来说就是坟
墓,所以,我告诉过你,我是独身主义者,直到……”
“直到什么?”我很好奇。
“直到碰到你。”姚丽挣脱我的怀抱,“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你这样的男人,虽
然你跟外面对我感兴趣的男人一样油腔滑调,有点小小的资本,但你,至少真正的
关心我。”姚丽看着我的眼睛,“也许你不爱我,我不奢求你爱我,但我只希望你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至少在我腿痊愈之前,答应我好吗?”
我被姚丽的话惊呆了,这是真的吗?我反复的问自己,面前这个坚强的女人,
刁钻的女人,不轻易流泪的女人是那个真实的姚丽吗?
“对不起”,姚丽打破了我的沉默。“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你还有洋洋,忘了
我的话。”姚丽坚强的站了起来,柱着拐棍,一个人往前蹒跚地行走。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不知如何收场,一边是正处在热恋的洋洋,一边是向我表
露爱意的姚丽,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我的感情世界里,我该何去何从呢?洋洋,姚
丽,姚丽,洋洋,我大脑开始混乱,开始犹豫,开始彷徨。
也许,天生不懂的拒绝感情是我这类男人的通病,也许会因为此遗憾终生。
“那你小姨什么时候来你家的?”我追上她想转换一个话题。
“我8 岁的时候,84年吧,红红那年5 岁。”
“等一下,84年,红红5 岁,你8 岁,那5 年之前也就是你父母离婚那年和姚
红出生那年都是1979年?”
“是的。”姚丽平静地回答。
“所以你的酒吧叫1979?”我终于揭开了迷底。
“是,不过更重要的是因为红红在那年出生。”姚丽提到姚红一下子忧郁了许
多。
“我感觉你把你小姨对你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姚红身上。”
“我欠她的。”姚丽说着说着开始抽泣。
“你是说你欠姚红的?”我问。
“嗯”,她点点头。“后来小姨去世了,我爸更加沉沦,我和红红相依为命。
那时候红红还小,就没了母亲。”姚丽声音开始嘶哑。
我完全可以体会姚丽的心情,为了报恩,她把继母给她的爱全部奉献给了妹妹,
她承受了比普通人多几倍的酸楚。
“说起你妹妹,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问吧。”姚丽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屡次提到你妹妹,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天去公墓,还有你生病的这
段时间,照理说她应该……”
“记得我在你去上海之前给你打的电话吗?”姚丽打断我的话。
“哪个电话?”我完全没有记忆。
“我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民航大巴上姚丽的确让我陪她去一个地方,当时我一心想
着洋洋,没搭理她。难道这事儿跟姚红有关系?
“对,有这事,什么地方?是不是跟姚红有关?”我很好奇。
“你现在能陪我去吗?”姚丽的眼睛充满祈求。
“好,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在出租车上我对姚红的事情很好奇,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我被蒙在鼓里,我想
尽快搞清楚这一切,姚丽的一家人在我心中仍然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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