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习文的“色”还给我带过一段无比难忘的姻缘。这事儿更加深了我对她的信 任和愧疚感,所以那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让她三分,毕竟能找到一个肯为你牺牲 感情的朋友不容易,这跟两肋插刀没什么分别,刀插进去人一死就没什么感觉了, 可这感情事儿一谦让,完事后还得继续受罪。 事情是这样的。 上高二时习文看上了一个比我们小一届的男生,她见他第一面时就跟边上人 打听清楚了他的一切背景,说这次来真的。这真的一来和过去就果然不一样了, 她再也没像以前那样见人面就扯脖子乱喊,只是找机会蹲个角落默默地望着他, 或者在下课的时候趴在窗台边,满球场寻找那人的踪影,然后再打开日记本胡写 一通,写完了再念给我听,让我也融入到她单相思的情结中。其实每次我都能猜 到她会写什么,因为她满本子抄的都是歌词。 这个小男生名叫唐朝,现在想起这名还让我心如刀割一样。怎么说呢,他就 是狗子形容那样“一优等品”,不用太多的美文修饰就算想上他一回也不枉在人 间游一遭,就这么令人难以抗拒。由于习文的一系列暗箱操作,最终这个唐朝也 不认识她。一次偶然机会我俩倒熟起来,我还充好人总去聊扯那小子以帮习文窃 取情报,一回一回的就日久生情了。我一直觉得吧,那小子比我陷的深,因为是 他最先向我表的白,被拒绝后他为了报复我的无情竟结交了一个跟刀枪差不多的 女生。事实上我还是希望跟他在一起的,当初我跟习文要说法时她仅仅极其冷漠 地给我一句:“朋友妻不可欺,你好自为知!”没想到我一好自为知竟让个刀枪 趁虚而入了。此刀枪非彼刀枪,要说猩猩那个时代的刀枪有勇无谋,那这个算是 秀外慧中,魔高道深。学习成绩好又能歌善舞的。没有人知道她的社会关系有多 复杂,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背景。她在我们校做文艺部部长的同时深夜还出现在 对面那个“不夜城”迪吧领舞赚钞票,大把大把的。我还纳闷,这么一有本事的 人干吗要在如此庸俗的地方做学生妹?可能越是狂野的灵魂越是爱享受那种平凡 的安宁吧,这是一种变态的情结。这也是狗子曾发表过的感慨。 后来据唐朝讲他有次和朋友晚上去“不夜城”认识的刀枪,当知道是本校同 学时那女的对他立即十分热情,当时就提出让唐朝做她男朋友的要求,“那样女 的谁敢要呀?”这是唐朝当时拒绝她的理由。刀枪逢人必称唐朝是其第一个看对 眼的,扬言一定执著到将其弄到手为止。后来一段时间竟然以武力相逼,唐朝也 宁死毫不动摇。按说刀枪那样漂亮的女的别说是相逼,一般男的可能做梦都想要, 但唐朝就这一点与众不同,宁可看上我这样土了巴唧的平凡女子,也不嫌掉价。 其实每次看到他俩在一起时我和习文都难过的要死,就跟有根刺儿扎着肺叶 上一样。本来挺有距离的吧,唐朝一见着我就马上把刀枪揽入怀里做亲热状,还 斜个小眼向我示威。习文从那时候起天天都敲着胸口悲愤地说同一句话:“肥水 可不能流入外人田哪!我的错,我的错!” 高二上学期期末时唐朝又开始找我,每次就只说那一句话。 “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和她一刀两断。”我说你俩的事儿我不管,你以后 也别来找我,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他说不行,要走 也要让你走阳关道,我来走独木桥。我瞪他一眼说你他妈有病!后来我跟习文说 这小子太没诚意,你要是先把人家踹啦再来找我吧,我还会感动一下,就没他这 么干的。习文也不吱声。那段时间我特别烦,本来就要考试了,还整出这么一档 子事儿来。 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周小川说一起走呗?我说别理我,我烦着哪,让我清 静清静。 他是我同桌,还是我们班长,我又是这个班团支书,我俩因公因私交流特别 多,所以我俩就特别铁。我的一些事儿他了如指掌,有时还充当我的狗头军师。 有缘的是我俩家离得还特别近,一般没特殊情况那肯定是一起坐车回家。我经常 假装上车时猛地一拍兜,“哎呀我没零钱。”那他肯定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这 正好。”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没少占他便宜。第二天我肯定虚头巴脑地还 他钱,因为我知道他是肯定不会要的,他是我们班的第一大款爷。 有时候想想我也真够无耻,但谁让他家那么有钱的,谁让他那么大方的,现 如今这样贫富差距太悬殊的社会里就应该有这样的好人做善事那才叫公平。 话再说回来,那天我一个人回家,还没到车站就看见唐朝在不远处站着。一 见我他嗖一下跑过来抓着我的手非要找个地方和我好好谈谈,说只要你一句话我 就和她一刀两断。我当然一口拒绝了,我说你们这种人我惹不起,你以后最好离 我远点别给我找麻烦。他硬是说我对他念念不忘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大家心里都 明白何苦两个人遭罪?我说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他说你 喊吧,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我说你个变态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不 敢喊,我怕的就是有人认出我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本来就不 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万一让认识刀枪的人看见我就死定了。那个女的可什么彪事 儿都干的出来。就在我这么无助的时候,一只大手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希望。周小 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把拔开唐朝的手把我拽到他身后,我当时 感觉他真是一个雄伟的巨人。唐朝看了他一眼当时就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起来, 我当时听着最清楚的一句话是“我们俩的事儿你他妈少管! ”周小川一副绅士派 头的样子轻轻嗓子说:“她是我们班同学,我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我当时差 点让他这句话给噎死,心想你这个迂腐的家伙真是衰死了,跟这么个无赖说这样 有正义感的话有用吗?我刚要拉着他走,唐朝冲上来一下揪住周小川脖领子“哐 啷”就是一拳,要不是我扶了他一下我看他非得扒地下不可。当时我脑海中还出 现一个可怕的镜头,就是周小川被打倒在地上,然后磕碎了眼镜,镜片的碎屑扎 进周小川的眼睛里,他一抬头满脸的鲜血……事实是周小川站稳后腰板还是那么 直,还把眼镜摘下来了,挑衅地看着唐朝。似乎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我定睛一看 :这时候我们周围看热闹的已经是人山人海,就开始祈祷可千万别有什么熟人认 出我来,没想到当时那里就有习文,还有我们政教处的李主任。然后那个血淋淋 的场面又出现在我脑海中,我猜周小川绝对不是唐朝的对手,就往后拽他。当唐 朝被同学拉走的时候,那厮还瞪着血红的眼睛喊:“别以为你能甩了我!” 第二天李主任在全校大喇叭里公开批评唐朝的行为,说他在公共场合聚众闹 事,严重有损校风校纪,给与警告和记过处分。周小川的事他一句没提,因为周 小川他妈在一开学时就给学校捐赠了200 台电脑,全校上上下下都对周小川尊敬 有加跟帮孙子似的,根本不会给他脸上摸黑。但我想这事儿学校方面根本也没仔 细调查,唐朝没“聚众”,也没闹什么“大事”,不过他也没因为学校的诽谤再 干出点什么。他那双小细眯眼里总能让人感觉到他永远保留着三分与世无争的不 屑和懒惰情绪。 这次冲突奠定了唐朝和周小川之间的矛盾,从这以后唐朝一直认为我和周小 川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周小川也断定唐朝是个难缠的混蛋,每天都争着做我的护 花使者。习文一再强调,他是一根护着狗尾巴草的,花使者。 期末考试那天教室门外传来十分凄惨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是一帮人托着 一个东西往外走,边走还拿着东西打。当时把我们监考老师都吓得够呛,还特意 开个门缝往外偷看。后来经可靠消息证实:唐朝所在考场考试期间突然闯进一帮 人,进屋二话没说拉着唐朝就往外拽,边拽边打,后来又拖到操场接着施暴。当 时我们操场好久没有人扫雪了,看那一地人形的血印就能想到当时的场面有多暴 力,雪白里透着血红,我和习文的心就像那地上的雪,冰凉冰凉的。 开学后唐朝寄给我一封信,里面捎带着一个挺漂亮的戒指。信上说没想到他 的初恋这么失败,跟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却时刻想着自己爱的人,他为这种行为付 出了惨痛的代价,是天意注定,“今生的缘来生再续吧,这个还给你,不然看到 我就会伤心。无论青天多高黄河多浊——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我一头雾水地给习文看,谁知她一看就哭了。她说圣诞节时背着我送了唐朝 这个戒指,八百多块哪。因为我们这有一个传说,在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圣诞节让 你喜欢的人收到你亲手为他挑选的一枚钻戒,而且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无论现 在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终有一天你们会相聚相守,白头偕老……美吧,就这一 狗屁说法让唐朝白挨一顿揍,让习文给自己扣了一顶自私无耻的帽子。唐朝一定 是以为我对他念念不忘才会无情地抛弃了刀枪,那个戒指不是我送的,我有那心 也没那钱呀。这一点他不清楚,所以刀枪一气之下找人把他办了,还算手下留情, 没坎下一只手或剁个脚趾什么的。 后来那个刀枪也消失了,好像做完了坏事怕遭到报应,就跟水气一样蒸发了。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去了北京,竟然认识了我的哥们,竟然给猩猩招来杀身之祸, 她的名字叫李咪。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