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白躺我腿上安静地睡着了。 我把大衣帽子扣到头上,后背靠着上一节台阶开始遥望漆黑的夜空。 其实我从来没这么安静地看过冬季的天空,黑得发亮,上面布满同样璀璨的 小亮点,数也数不尽。昨天下过雪后一直是晴天,上午和小白往“千里马”赶的 时候一地的白色差点刺坏了我的眼睛;这里的空气很清澈,是的,像泉水一样清 澈,在这样干净的气体中伸出舌头来就好像喝了一口甜淡的泉水。 我也从来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仔细地欣赏我们的体育场。跑道是环形的,一 圈儿四百米,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和习文相依为命在跑道上的情景。平时跑道中心 全是绿油油的青草,因为那是我们校的足球场地,经常有外校的学生特意到我们 这来踢比赛,我们教导主任曾狂言这是哈尔滨境内的大学最正点的足球场,外校 的足球场都是不毛之地。而现在它变成一片冰的海洋,因为我们冬天有冰上课, 期末还要考试,成绩记录在档案内。我从上小学时就没断过冰上课,所以到现在 为止,我对期末考试唯一有把握的一科就是体育课,这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应该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体育场四周是观看席的阶梯,每天都有一位好心的阿姨把这上面的积雪清理 干净以供某些人干某些特殊的事情。对南方妹那样的学生来说这是个天然自习室 ;对我和小白来说这算是个谈天说地得好地方,小白喜欢晚上到这来看着神秘的 星空静静地吸烟,顺便寻求写作的灵感;当然晚上来这最多的就是一对对的情侣, 无论夏季冬天,严寒酷暑,这始终是他们最喜欢的相聚之地。通常都是男的直接 坐在台阶上,女方娇滴滴地坐在男生半屈的腿上,然后两人开始目中无人地卿卿 我我,有时候男的会在诡笑中慢慢地解开女生的衣领,女生会时不时发嗲地冒出 一句“讨厌”……这是常事儿,即使现在冰天雪地的夜晚还会上演这种节目,我 认为这样的男人不是真心喜欢坐他身上的那个女人,换了是我我是不会忍心让我 心爱的人裸露着大脖子甚至是整片前胸迎着刺骨凛冽的寒风的,我们老师说那样 会引起“慢支”。相信医学院的学生都应该很清楚这个常识。 体育场后方有一个小铁门,走过去就是我们的篮球场地、排球场地、网球场 地和艺体楼,这些都是听说的,我从来没穿过那扇小铁门,对后面的内容一概不 知,我也很奇怪来这近半年的时间我都干了些什么,曾经篮球场地可是我和习文 的根据地,我们认为那里总会有奇迹等待着我们去挖掘,而现在我已经失去了这 种兴趣,成天只知道在觥筹交错中度日。也许是突然间没了往日的束缚,人也变 得懒散失去方向了吧。 我还是心烦,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是考试给我带来的紧迫感还是酒 精的作用,抑或是因为唐朝在我生命中的再一次出现,我总是感觉心头有一团熊 熊的火焰在燃烧,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什么都不想干,甚至连觉都睡不着。 我把手扶在小白的肩上,静静地闭上双眼。 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了半梦半醒之间的我,我慌乱地睁开眼掏出手机,一看 是周小川。 似乎有点奇怪,我竟然感觉到自己很兴奋在这时候能接到他的电话。 “喂是我,还在喝?” “开什么玩笑你想让我喝死呀。和朋友在体育场凉快呢!醒醒酒。” “那得多穿点,现在哈尔滨一定挺冷吧,注意点身体。” “你又不是没在这儿呆过,又什么事儿呀?”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感觉心里有点乱,就想找你说说话。” “什么?难道咱俩心有灵犀,我也正心里乱的直发毛。是不是你们也要考试 了吧?” “那不是问题,我现在正养精蓄锐等着它早日到来,皮箱都收拾好了,考完 试马上撩回去。” “是不是得跟习文一块回来?” “不想等她了,他们要拖半个月,我先回去!” “你个狼心狗肺的,哪有你这样把女朋友一人儿扔外面的?我告儿你周小川 要习文再跑我这来报屈,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听你的等她一块儿行了吧?那个……” “What? ” “你就真没再找一个?” “我骗你干嘛?” “……我一猜也是,就你这破马张飞的也够磨练人的啦。” “说正经的周小川,咱们放假时候找个吃自助的地方吧。小孩能力有限,大 人牙口不行,也就咱们这样的能给它捞回来,一般地方太破费,还都不好意思动 口,就这样大家才能吃得尽兴。今天就差点没给我爽透腔了,划算!” “算了吧,我看也就你能干出那样事儿来,女生一个个都那么矜持,谁去得 了那样地方,肯定没人赞成。” “装个屁矜持呀又不是相亲,我不管这事就这么定了,只要你一发话不还都 听你的?是不是周小川?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一直以来周小川都是对待女生 们的必杀武器,其中一部分来自天赋,另一部分来源于后天的培养。 “我服你了,那就这么定了。赶紧回屋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记得联系同学们 呦!” “好嘞!那就拜吧!” “嗯,再见,我心情好多了。保重呀。” 我摘下帽子,一股凉风从头皮中掠过,爽呀! 真没想到还能和周小川再有这么轻松的谈话,曾几何时我已经做好了跟他老 死不相往来的准备,真的,但他果真没我想象的那样小肚鸡肠,也许这也是我俩 之间的差距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