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猩猩盘着腿坐沙发上哼哼,半开着嘴幸灾乐祸地一脸猥亵的笑,攥着大拳头 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腿,一会儿瞅瞅我一会儿看看周小川。周小川在那低着头也 不知在想什么。 叶玉娇眉飞色舞地讲:“以前小川和宋昭可是同桌的你呀,刚才我还纳闷怎 么习文跟小川扯一起去了,这不是嘛,强扭的瓜不甜!” “那以前我和昭儿姐还是同桌的你呢!我俩就清清白白的。”毕然也嬉皮笑 脸地回答。 “你少跟着起瞎哄啊!这有你什么事儿! 这么讨人厌呢!”我一看这小子当 着外人的面起刺儿就来气。 “就是,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呀。照你那么说我以前还换过好几十个同桌哪, 我也没跟那帮人不清白!”叶玉娇翘着兰花指用勾引的眼神瞥了一眼毕然。 她的这句话使我和周小川颇有想法,所以我们同时望了对方一眼,默契地一 笑以致意。 本来我还想找机会跟狗子说说叶玉娇过去那些光明战史,奉劝他尽早移情以 休之,铲除后患。可这会儿我连自己的事儿都懒得管了,原本想当回好人吧,无 意中又伤害了习文,还在那么多朋友心中留下了龌龊无耻的阴影。做人真他妈麻 烦。 “对了,听习文说你们是开酒吧的,今天晚上生意应该不错,一过年过节的 年轻人都挺爱往那凑。”周小川及时打破了这些人没屁搁了嗓子的局面。 “关门大吉,我们出来到处拜年,寻思着上昭儿姐家混沌年夜饭,这节骨眼 上谁不想跟亲朋好友凑乎凑乎,哪还有闲工夫看店呀!”毕然点了颗烟眯着眼轻 松地抽起来,看他那一脸满足相我就想抽他两撇子。 “不还有李咪吗?她还回家过节呀。”我突然想到那个贱人。 “唐朝领她回家了,人家上婆家过节。”猩猩摇头尾巴晃地在那放屁,也不 知道是气我还是跟毕然过不去。反正毕然听见这话白了他一眼接着狠狠吸了口烟 ;我也顿时陷入极度郁闷中。 “我就说,东西不是你的,再怎么想也是白扯,看看身边有啥享受的赶紧就 近摸一个算了!”猩猩还来了劲儿,挥舞着熊掌再那胡喊。 “姚远哥说的有道理啊,他们都说我跟了狗子白瞎了,让我找个有能力有家 底儿长得像个样的。可我就偏偏看好狗子对我好这点了,人活着图什么?不就是 找个真心对你的人儿平平淡淡宠着你一辈子吗?有这些还计较那些虚无飘渺的干 吗?上次我高烧39度还坚持去唱歌,狗子愣是一晚上没拉客,一直在那夜总会门 口蹲倒大半夜,我一出来看见他就头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迷迷糊糊醒过来 看见床边摆一大堆药,狗子正握着我的手哭哪。瞧他那心疼的样我都直揪心?这 男人只要重情重义,负得了责任,你就别再妄想别的啦!”叶玉娇越说还越起上 高调了,“家财万贯、海誓山盟……除了对你好,其他的全都是扯肚子!——是 不是姚远哥?” 猩猩眨眨眼,心虚似地瞥了叶玉娇一下,“嗯,我就欣赏娇娇妹子不嫌贫爱 富这一点,现在这社会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多了。” “哼,那些都没用!”叶玉娇扫猩猩一眼时都没忘了放电。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闹欢呼声,出去一看原来是电视里主持人带领大家共同 敲响了新年的钟声。同学们拎着烟花爆竹大呼小叫地往外跑,服务员已经推车进 来送上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一些人开始不停地打着电话拜年。我先是接了小白 一个电话,为了节省电话费仅仅互相简单问候一下就挂了;然后又收到唐朝一个 短信,“新年伊始,我忍不住想起了你,节日快乐。”我骂了一声“SHIT”后毫 不留情的删除了。原来我比习文还傻x ! 周小川乐呵呵地坐我旁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唐朝和李咪都好成 那样了?” “你跟着操什么心,你和他们很熟吗?” “我是在想自己有没有没趁虚而入的可能性。” “你离这远点,我烦着呢!”我没好气儿地跟他叫。 猩猩手里端一盘饺子颠儿颠儿地跑我们这来,拉起我就往里屋走。“咱姐俩 终于有机会唠唠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喝点,哎呦又老一岁喽!”“你给我滚蛋, 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要喝你自己喝,我困了,我要睡觉!”我甩开他自己往 里屋走去。这帮人不知是傻是奸,非当着外人的面儿揭自己人的短儿,心里还没 个破数。“诶,大过年的睡什么觉呀?——你要是睡觉我就坐你枕边说!” “你他妈爱咋咋地!”他真就坐我枕边滔滔不绝地咆哮起来了,那破罗嗓 子,整个一噪音发动机。 “我这人有两个最大的缺点,一,重情;二,重义。”你说听他这两句半话 是不是想抽死他?!“对待朋友,那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我来说没有比朋 友更重要的人儿啦!”说到这他扔进嘴里一个饺子吧唧吧唧嚼起来,又灌了一口 啤酒,然后抹了抹那大嘴岔子,“对亲人也一样,狗子他再欠揍,我平时再怎么 损他,那他也是我弟弟,我那也担心他,心疼他,怒其不争气,我们从小一块儿 长大,我是一路护着他过来的,谁敢动他一跟汗毛我就跟他拼命!你信不信?嗯? 你信不信?”说着还伸着手指头步步向我逼来,好像我要拔狗子的汗毛似的,这 个混蛋!“……对待跟过我的女人,我猩猩绝对负责到底,那时候小咱不懂什么 是爱情,现在咱也应该承担一下,欠过谁的都得还上。我猩猩心里不是没有女人 ……” 我躺在床上仰脖半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猩猩,渐渐地发现他的脸越来越模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感觉到他张着大嘴不停地动,也不知是在说话还是 在嚼饺子,一双大手挥舞着拳头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指地一会儿又敲敲自己的胸口 ……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但我实在困得挺不住了,要不我妈说我没心没肺呢,发 生这样一件不算小事儿的事儿我还能困的这么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看见猩猩正躺在我旁边的床上,呼噜打得跟闷雷似的。一 屋子怪味,好像酸酸的,还有羊肉和酒精的混合味道。我坐起来想穿鞋,两脚往 地下一伸就差点没给我恶心吐了,我床下面一堆秽物狼狈不堪,干的稀的一大滩, 里面红的黄的绿的什么都有,还带着泡沫……这堆东西中间有两块地方挺干净, 我仔细一看是两只鞋的形状…… 周小川开门进来,“你终于醒了,我还怕你给熏迷糊了!同学们早就各回各 家了。” 我皱着眉唧唧歪歪指着地板问这怎么回事儿呀? “今早上我在外面听见哭声,一进屋就看见你睡得跟死猪似的,猩猩扒你床 上哭得哇哇的。我说:‘你哭什么呀她都睡着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刚扶他 走一步他就吐了,要不是我他很可能就吐你脸上了!” 我一听就浑身不自在,“那我的鞋呢?就放在这的呀? ” 周小川耸耸肩,“很遗憾,它们没有幸免。” 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不过我已经帮你刷了,现在正在外屋晾着,还没 干。” “你?……你把我的鞋……刷了?你这个恶神!”“诶,我帮你刷鞋你怎 么还骂我?知不知好歹呀?”“罢了罢了,那我穿什么回家?” “坐我车回去呗,车里不冷。”周小川抱着我走出房间,路过猩猩时我狠 狠捶了他一拳喊道“你还我鞋!”猩猩张开迷蒙的双眼瞅瞅我,吧哒吧哒嘴转过 身去继续打呼噜,真是气煞我也!! 一出门碰见了毕然,他正拿一个塑料袋往里装我的鞋,见我这么狼狈地被抱 出来他也笑了。 “难得啊难得,还有人给你刷臭鞋。等会儿狗子他们醒了一路坐他的车过桥 吧。” “不用了,我车也在,正好把她送回去,我回家顺路。” “那就交给你了。”说完毕然郑重地把鞋扔到我身上。 “好嘞,下回再见啊!” 两人好像已经很熟的样子。 一路上周小川看着我的脚丫子笑个没完,我鞋里破了块皮,袜子给磨出个大 洞。 我说你就笑吧你个傻冒,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哪。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儿呀?” “其实我拥有——很严重、很严重的——脚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我是不是有点可恶,别人受了耻辱吧,我只能用讥讽 的笑声表达同情。 周小川还是笑,“你以为我真傻呀,我手上套五层塑料袋给你刷的!” 他这句话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鉴于他这次功大于过,忍了。 “真是没法比了,人哪,变得太快。尤其叶玉娇,要真有人给她捧一下,肯定是 个大明星。她怎么就跟狗子扯一起去了呢?”我摆弄着周小川LG的一款新型手机, 估计现在大陆还没的买,肯定又是他哪个干爸干妈从海外给捎回来的,他总是先 于我们人民大众享受高科技的新产品。世道真他妈不公平,我现在还用着MOTO的 L2000 ,还是我爸用过了给我的,键子磨得都看不清了。 别看我家没什么钱,其实我对一些流行的、高品位、高档次的东西懂得很多。 我经常上我家那头一个地下市场买过期的时尚杂志拿回家研究,虽说时尚这东西 怕的就是过期,但我们平民百姓们哪能那么紧紧地跟得上时尚的步伐?适时地了 解一下当今社会总的流行趋势,把握一下时代进步的脉搏;有时候我干脆在书摊 上把新出的时尚杂志从前往后翻它个底儿朝天,把能背的全背下来,然后再去一 些比较大的购物广场巩固一下新到手的知识……我这可不是过于虚荣的表现,我 那些朋友可都有的是钱,我总不能在人家兴高采烈的谈论自己某种最新款的什么 高科技的玩艺时哑口无言吧?上高一时周小川就天天随身带个多功能的随身听彩 屏手机,年年换一个样,他说他爸总往香港跑做生意,几个月不着一次家,就拿 这些精美的奢侈品来安慰他那颗渴望父爱的心灵。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我爸也 几个月甚至几年的不回家,让我也享用一下这种奢侈品多好呀! 后来周小川看见 我那个MOTO的老版电话,惊讶的半天合不上嘴,然后他说:“原来还有这样绿屏 的手机呀,我还以为是个手机就全是彩屏的哪!”没法比,没法比。你说我天天 跟这样人接触再不努力的学点什么怎么有脸见人呀! “宋昭……” “嗯?” 周小川又正经起来,他认真地看看我。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遇到过很多事,你内心的起伏也比较大,有些对别人来 说难以承受的东西,你都挺过来了,你真挺勇敢的。” “没办法,受摧残长大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就得靠自己——父母给我生 命,摧残使我重生。” 周小川开心地笑笑,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比嚎嚎大哭美多了。“其实有 些事情不知该不该说,不说,怕耽误了;说了,还怕你受不住。”“什么呀? 谁又要来摧残我? ”“不知道对你算不算是摧残。” “那你就快说说吧!”我有点心急。 “……我也不知道猩猩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们不是很熟……就知道你们 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昨天,你睡着的时候……” “有人——趁机——侮辱我?” “你想哪去了!正经点啊!谁有那魄力敢打你主意呀?” 周小川添了添嘴唇又看看我,犹豫了一下,好像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儿。 “我听猩猩说在北京的时候……他曾对不起一个女孩。”“哎呦,这事儿我早 知道了!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又负不起责任,估计要遗憾终生了。” “对,就是这样。”周小川肯定地点点头。 “这已经众人皆知了,你不会就告儿我这个吧,没劲。” “狗子知道这事儿吗?”“必须的。”“猩猩亲口说的……他说……那 个女孩……就是……叶玉娇。还说要负她一辈子的责任。”“砰”,一个大雪 球砸到车窗上,我想我挺不过去了。 这是个疯狂的世界,这是个乱套的世界,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