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我们在牡丹江实习的医院虽然挺小,没什么名气,但坐落在市中心,周边地 区极其繁华。医院给我们租了附近家属楼的一间屋子,我们一行27人(全是女生) 住在一起。每天走三分钟的道儿就行。水、电什么的都可劲儿用,医院食堂的饭 菜给我们实习生打五折,我当时一听就感觉看见了‘走进天堂的门’。就是有一 个缺点:这一代东西敖贵了,我身上就带了一千块钱,估计近两个月我得有一半 的时光匝脖度日。 到地方第一天我和小白就跑遍了周围的一些大商场,将一些必要的家务事儿 备齐,准备好过日子。在劝业场小白买了一双一百块钱的凉鞋,我还挺纳闷,这 可不是她这种人消费层次的,她解释说就穿一个月,临回家前一个晚上就从窗户 扔出去,这买的东西一律不带回去。我想了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就领着 她东游西逛地找到一家“两元店”,锅碗瓢盆的一件东西才两块钱,末了统统扔 了也不闲心疼。 第二天我们就正式进入实习期了。我跟一个计算机班的女生被分到了“肛肠 科”,好惨好惨,好惨好惨。小白给分到妇科,听说还可以亲自观看接产手术, 真是羡慕死我了。当一个光荣伟大的妇产科医生,是我毕生的愿望啊! 我们科不忙,通常情况下大夫护士们都当我们不存在,他们各有各的事,没 事的时候也会聚到一起狗扯羊皮,今天谁换了条花裤子、明天谁染了头发、后天 谁变白了……任何一件事她们都会拿来讨论一番,大人跟我们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我一觉得无聊就到处逛逛,或者拿本词汇到凉台上背单词,生活一变得轻松、没 有束缚,感觉其实并不爽,我觉得自己的时间就这么白白的虚度了。 我渐渐了解到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每天要干什么、听到什么、见一些什么 样的人……慢慢地对这一行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他们每天早上七点半开早会,八 点准时查房,近九点钟就坐在那写病例,有了活就去手术室。我经常跟别的科的 同学各个病房都走走,见见世面。我亲眼看见很多医生拉着病人的手,满脸的兴 奋,亲切地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恢复得很好吗?过一阵就回家干活!” 然后出了病房就一脸的沉重,不停的摇头。我觉得医生才配称为“最佳演员”, 他们要照顾病人的情绪,为了减少病人的心理负担,他们自己的心里承受着善意 的谎言。有一次在呼吸科看见一位肺心病的老太太,她不能平卧,每天只保持佝 偻着腰一个姿势,我看着都难受。她有气无力的跟大夫说:“大夫,你是菩萨。 求求你啦,把那个管子拔了吧,快让我死吧……”她指氧气管儿。当时大夫还一 脸的笑容,“你看你老太太,这不是教唆我犯罪吗,在中国这就是‘谋杀’,别 想不开啊,哈哈哈,老太太怎么这么不乐观?”出来后他摘下眼镜摸了摸眼睛, 我就干脆跑厕所里大哭一场。 说实话在医院里我真郁闷,我不想看见那些不能活蹦乱跳的人,不想看见濒 临死亡的人那一张张因求生欲望而扭曲的脸,更不愿听到每每墙角边声嘶力竭凄 惨的哭叫声……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坚决不要做医生! 小白很珍惜在妇产科的工作,她们科属于医院的“禁地”,其他科的人不能 随便乱进,她每天开始工作前都要进行服装的消毒。每天晚上回到屋里她都手舞 足蹈地讲当天在医院的见闻。什么谁生了一对特别漂亮的双胞胎啦,谁家的小婴 儿瞅她笑了……看那兴奋劲儿,好像她也要急着生个孩子似的。 我们科有时候也会发生点搞笑的事。 那天是我们到这来遇见的第一个痔疮手术。 我和计算机班的那个同学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跟随大夫们走进手术室。 主治医师看样心情不错,主动给我们讲解起来。“看见了吗,这就是痔疮和 脱肛的区别。脱肛的肛门症状一般是大花边型,而痔疮脱出都是草莓型,你们看 看,这多像草莓啊!还红乎乎的!”我看见那人的“草莓”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 血,心里犯上一阵恶心,我侧着头跟计算机班的同学说:“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吃 草莓了。”然后就听见身边“砰”的一声,那位同学躺地下了,脑袋险些碰到手 术床的腿上。我们又七手八脚的忙乎她,我跟三个护士把她抬出了手术室,还听 见台子上正撅着的那位奇怪地说:“怎么了,我还没怎么样呢她怎么昏了?我的 屁股有那么吓人么?” 后来她醒过来我抱怨她事多,害得我就这一次机会都没看到。 她还莫名其妙地说,“奇怪,我从不晕血的呀,你说说,我一个女的,怎么 会晕血呢?” 我怎么你知道识怎么回事儿!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