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20. 风暴 新的一年,新的一岁,阿金在恢复中,地球变得更温暖。他们这样很放肆地快 乐了好几个礼拜,直到奇怪的电话又出现。 那晚他们看完电影,回到徐凯家已经两点多了。在进徐凯家的楼梯时,他的手 机响起。 “喂……嘿……好啊……没有……嗯……我再打给你好不好?……拜……” 静惠的心跳了一下。挂掉电话,徐凯什么都没说,她也没问。她不想做一个疑 神疑鬼的人。整晚,她躺在床上想。徐凯在旁边安稳地睡着,发出安详的呼声。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七点不到就穿戴整齐。临走前,她亲吻他,他眼睛都还 张不开,嘴歪斜地笑着。 “我先走了。你再睡一会儿!”静惠说。 “今天好累,可以睡到中午。” “我再打电话给你。” “要不要我替你叫车?” “现在早上了,外面很多车。” 她离开他家,走到巷口坐车。在计程车上,她打电话回他家,却在讲话中。她 看表,七点十五分。她再试一次,讲话中。到了公司,看了一下总公司传来的报告。 八点二十。她再打,仍是讲话中。“是他的电话没放好吧,”她想。八点五十五, 交易开始前,她再打一次,通了,她一听到铃声就立刻挂断。 在徐凯家,静惠开始睁大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什么。徐凯在她身边,她 当然不敢大剌剌地去翻他的东西。她只是变得不太专心,她感觉自己有两个使命: 一个是在徐凯面前做一个完美的情人,另一个是证明徐凯不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你们这样怎么走得下去?”程玲说,“你根本不相信他。” 程玲带她来到婚后将搬进的新家,里面正在重新装潢,各种建材散置一地。地 板全部被撬起,露出灰色的水泥地。木屑在空气中飞,工人的烟屁股放在餐桌上。 “我希望证明我是错的,我所有的怀疑都是多余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当你有任何怀疑的时候,事情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也许是我多虑,我一向是个多虑的人。”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他不见得会说实话。” “唉,你们就像我这个家,”程玲踢开地上一块木板,“以前很漂亮,现在外 面看起来不错,里面却满目疮痍。” “可是重新装潢后,它会更好的,对不对?”静惠很高兴抓到程玲的破绽, “你花了这么多钱,就是相信现在这些只是暂时的,将来这个家会更漂亮,对不对?” “你和她还有联络吗?”早晨的餐桌,他看着报,她从果汁中突然抬头问。那 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她想,就算吵开了,她还可以逃到公司。用一个礼拜的忙碌 来麻痹自己。 “当然没有。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的口气很平静。 “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上礼拜四我们回家,半夜两点多,你接了一通电话,那是谁?” “是小江啊。” “真的吗?” 他站起来,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再走回来,“你打电话去问他。” 她看着他,知道一场风暴要来了。他站在她面前,电话仍拿在她鼻子前,她不 拿下。 “你从来没有真正要相信我对不对?” 她想要提起那天一大早她打电话回家,他的电话一个多小时都在讲话中的事, 但说不出口。 “当然不是,”静惠辩解,“我相信你。只是这些事情,让我觉得不舒服,我 把我的感觉告诉你,这有错吗?” “你不是‘告诉我’,你根本就是在‘审判我’。我们天天在一起,你为什么 还会这么想?和你在一起,我电话都不敢接,就是怕你起疑心。过去我三天两头去 party ,现在人家找我,我理都不理,也是在乎你。但你还是不相信我。我感觉像 一个有前科的犯人,只因为做错过一件事,到后来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 他的声音很大,在清晨听起来更为刺耳。他背对阳台,挡住早晨的阳光。屋内 很阴暗,空气流动得很迟缓。灰尘黏在她的皮肤上,她全身发痒。她从来没有看到 他这么生气过,脸涨红着,手不停地颤抖。她走到他身后,搭上他肩膀,他用力把 她甩开。 她离开。 那两天她一直打电话给他,手机没开,家里和公司都是答录机。她留言,问他 好不好。她到他家门口等他,没看到他进出。她打电话到公司,找到总机小姐。 “他这两天请假。”总机小姐说。 她打开抽屉,找出从电信局调出来的通话记录,拨徐凯曾打过的那个号码。 刚好也关机。 是巧合吧,她想。 徐凯失踪后的第四天,她终于用手机找到了他。晚上10点,他身后十分嘈杂。 “你好吗?” “还好啊,你呢?” “我们见面谈一谈好不好?” “现在吗?” 她被他犹豫的语气刺伤了,好像他们只是吵架的同学,过去的关系仅只于互抄 作业。他们之间没什么大问题,有问题也不需立刻解决。 -------- 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