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裂锦(14) 她笑了一下:“是你教得好,该谢谢你。” “是吗?”停下刀叉来瞥了她一眼,“有诚意的话今天晚上陪我吃饭。” 她忍不住问:“你的女律师呢?” 他仔细地瞧了她一眼,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相信了——这个 世界上不吃饭的女人也许真有,可是不吃醋的女人是绝对没有。” 她让他逗笑了:“你凭什么说我吃醋?” 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两次提到我的新女朋友,那又是什么意思?” “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你别忘了来参加。” “顾左右而言他这种小把戏,留着对别人去玩好了,你是我教出来的,别妄 想用这招来对付我。”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她偏偏大胆不怕死地再捋一下虎须:“那么你想让我怎 样回答才满意呢,易先生?” 他大笑起来,弹了一下她的脸:“你这张嘴好好开发一下,会是个谈判高手。 我开始怀念你害怕我的日子了。” “我现在依然很怕你呀。”她将脸一扬,“你还是我的救命稻草。” 她真的择床,一夜没有睡好,早上又醒得早。天还没有亮,客厅里的灯忘了 关,从门缝里透出一圈明亮的黄色光晕,模糊而漂亮得像特意设计的一样。她在 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太静,听得到床头灯柜上他的手表“嚓嚓”的走动声音,也 听得清他的呼吸。他老是背对着她睡,睡态也不好,总是霸占很多位置,大约独 睡惯了的。她蓦地想起祝佳佳的话来,不知怎么心里就一动。她坐了起来,俯过 身去看他,暗沉的光线里他的轮廓依旧是鲜明的,他睡得正沉,她突然生出一种 孩子气来,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当然没什么反应,她的呼吸不由微微急促起来,大胆地伸出了一根食指,轻 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奇妙而温暖的感觉瞬息从指尖传到心脏,他的下巴上已冒出 了胡碴儿,有一点儿刺手,感觉不那样完美了,他平常太修边幅,太完美,只有 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才让她觉得他是属于她的——只在这一刻,也只有 这一刻。 绝望的寒意从心里涌起来,很快就侵吞了那一丝温暖——可是他永远不会是 属于她的。她的鼻触里莫名地发起酸来,她本能地扭了一下身子,或许动静太大 了,他被惊醒了,惺松地呢喃:“圣歆?”声音朦胧而含糊不清:“怎么还不睡?” 没等到她回答他又重新睡着了。她伏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可是就像是 躺在那领芙蓉簟上,只是凉——一阵阵的凉意泛上来,包围着她,冰冷着她的四 肢,冰冷着她的五脏六腑。 早上两个人都破天荒地睡过头了,还是易志维的秘书打电话来吵醒了他们: “易先生,今天的会议是否延期?” 他本来还有三分睡意没有醒,这一下子也睡意全无了:“当然要开,现在几 点了?” “九点四十。” “该死!”放下电话就到盥洗间去了。傅圣歆也知道迟了,连忙起来,一拉 开密闭四合的窗帘,亮得刺眼的阳光“刷”地射进来,她猝不及防,连忙低下头 去。可是太迟了,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她这一低头,正好流出来,匆忙用手 去拭,偏偏易志维已走出来了:“怎么了?” 她强笑:“太阳光照的,我真是笨,几层一起拉开,照得睁不开眼,又掉眼 泪。” 易志维说:“你忙着弄它做什么,你难道不用赶时间?”转过身就去开衣橱 找他的衬衣领带,她连忙去替他把公事包拿过来,看着他打好了领带,又拿了外 套让他穿上。 趁着她替他整理领带的工夫,他凑近瞧了瞧她的脸,问:“怎么啦?” “没事。”她只管催着他,“还不快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等着呢!” 眼泪又要掉下来了,真是不争气,可是她就是受不了这种气氛。 他问:“那你怎么又像受了气似的。” 她用手推他:“走啊,你开会迟了。难道要下属们笑你睡过头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他脸上绝少出现这种表情。事情从来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 没有任何事是他觉得不理解的。他显然不喜欢这种例外,可是他真的没有时间和 她讲下去了,他匆忙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