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店主问:“Annuityorcash ?”要年金还是要现金? “什么意思?” 店主解释说,年金就是大奖分二十年付清,每年给你二十分之一。你看对面那 个大牌子,(他用计算器计算,)你每年可以得到一百八十五万美元。二十年总共 是三千七百万美元。现金就是大奖一次付清,但是只给你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 五十被扣下。这样,你中了三千七百万美元,(他再用计算器计算,)实际上只能 得一千八百五十万。 他想了一下,一次钱太多了也是挺麻烦的。一年二百来万,足够了。“年金。” 他说。“什么时候知道结果?” “星期三晚间十一点开奖。星期四早上我这里有报告单,免费奉送。” 一百八十五万!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个翻滚的数字。一百八十五万,徐春影就可 以留下。一百八十五万,毛小青就可以回来!一百八十五万,“鞋王”白给都不要! 5 购物归来,晓岚坐会儿走了。徐春影忙回屋,空调开得大大的,顿觉身心轻松, 仰躺到床上,摊开四肢。看看腕上手表,计算一下时间,正是中国早晨六点多,翻 过颀长而丰满的身子,抓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扬起头,胸腹大腿紧压着床,举起小 腿,轻声要了一个“对方付款”电话。 “亲爱的,成了。三万元美金。明天去登记。” 那端的男人轻轻一笑,藏了无限的暧昧,“可别弄假成真,让我赔了夫人又折 金。” “偏不嘛。”她撒起娇来。“我明天就是他的人了,怎么能避免得了呢?人家 可是美国博士呢。” 一番调笑,她每个细胞都灌了饱饱的甜水儿,静卧在温暖柔软酥痒痒的蜜海微 波里。下体发胀。她醒了,扭亮灯,床头柜上的手表刚好四点,凌晨四点。她掀开 线毯,披上睡衣,系好腰带,下床,移开顶门的椅子,划开锁,拉开一个门缝,往 外张望了一下,走廊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把门张大,看见了左边的卫生 间。卫生间门大开着,她踮起脚尖走进去,马上又退回来,把卧房门关严,再进卫 生间,摸索着打开灯,房顶墙上四周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反手关严门,暗锁锁了。 完了,又是一番仔细观察,小心翼翼回到卧房,锁上门,再用椅子顶住。 她躺下,全无睡意,下了床,打量起卧房来,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寒酸 简陋。和国内豪华的家根本没法比。磨秃了毛的地毯,国内房子是清一色木纹对着 木纹的楸木地板块,涂上亮漆,深更半夜起床不用开灯。灰突突的粉墙,国内那两 厅一厨四室双卫生间大单元,顶上四壁贴的全是进口高级大绒壁布,一个房间一种 色调。硬硬的床、破旧的家具,国内房子各卧室全是成套的最新式样的高级组合家 具,捷克式水床,俄罗斯进口大吊灯,日本先锋家庭影院设备,意大利真皮沙发。 卫生间,又小又简单,浴缸不知几百年了,老气横秋,小小的,躺水里都伸不开身 子,国内家里是亮瓷马赛克浴池,两个人在里面打滚还绰绰有余,最新式最高级的 梳妆台,最新式最高级的马桶,哪像这个,一放水,直刺屁股。美国就这德行!你 看这帮中国人,比了赛似地穷。考察组一行七人,一到美国,就钻进了小旅馆。那 还叫旅馆?小不说,脏得可以!夜里一开灯就看见蟑螂满地爬,吓得她夜里不敢关 灯。纽约那两天,她一个女的和六个男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到了晚间,地毯上横 躺竖卧,全是人。她和他们只隔着一张扯起来的床单。范非两个小孩,丈夫姜强在 杜邦化学工业公司做研究员,一年五万多美元收入,不算低了。你看那住的,四口 人租了一套半地下室,两个小房间,屋里没有一样新东西,窗户上铁条封着,就像 蹲监狱似的,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霉味。就那条件,她在小方厅里住了九天! 给了他们一千美元!再住两天,非熏死不可。晓岚也是两个孩子,只有一个卧房, 大人住卧房,两张小床就摆在方厅里。昨晚,王军亮睡方厅的沙发,她和晓岚两个 女人睡在一张床上。让美国人知道,准保说她俩同性恋!相比之下,今晚这房间还 算像点样。可是,和家里的房子能比吗?隔壁还有一个让人看起来就反胃的陌生男 人!她站在窗前,借着停车场昏暗的灯光,还是著名大学的住宅区呢,一幢一幢平 房,灰突突的,跟防震棚子似的,满院子寸草不长,除了沙子,就是石头。国内大 学住房条件就算比较差的了,也是高楼大厦。再看停车场上那些老破车,和国内的 奥迪、奔驰、皇冠更没法比。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