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利瓦拉先生一见姑娘那对明亮的大眼睛,立即生出一副侠肝义胆,要求再加二 千美元,就彼此情书如飞鸿,电话里甜言蜜语了。他是美国公民,美国移民局对南 美女人的控制也比较宽松,此事很快就成了。如果到此为止,双方皆大欢喜。偏偏 布鲁斯·利瓦拉贪恋姑娘的美貌,姑娘又过于多情,双方同意在圣迭戈机场一见。 见面后,利瓦拉先生甩过去二百美元,姑娘就陪他过了一夜。新年后,他向移民局 提出“新娘失踪”。偏偏他和姑娘在机场见面的情景被移民官录了下来,反被指控 “违反移民法”、欺骗移民局,一盘二问,供出了假结婚之事。一万五千美元被没 收,请律师花了八千美元、罚款三万七千六,由于巴西姑娘不知去向,证人缺席, 总算免了牢狱之灾。赔透了。贷款还罚款吧,可银行因他这项不良记录,附加了许 多令人难以接受的苛刻条件。加之过了新年,商业转入淡季,利瓦拉先生下定最后 决心,卖店!凌霄近水楼台,利瓦拉信任他的敬业精神,不会把四十多年的老字号 搞砸了,也是为了节省一笔经纪人费用,所以首先询问他。一般卖店分两笔账,生 意和存货。生意指店名、店名代表的信誉、信誉固定的顾客群。张凌霄坚决不同意, “你一年的利润不过四五万块钱,我顶多给你十二万五千块。”一般计算,店价只 能是年利润的两倍半左右。但他有底线,这个店,十七万不算多,经营得法,一年 或一年多一点,就能赚回来。 这是一个磨练意志、消耗精力和体力的过程。你想啊,酒色过度的利瓦拉先生 哪是年轻力壮的张凌霄的对手。终于,利瓦拉先生让步了。十五万五,这是最后价, 一分不能少。少给一分,你就滚蛋。他也知道,十七万要价是多了点。但他知道, 这个中国小子志在必得。“十四万五!”张凌霄冷冷地,“我的报价不被同意,咱 们马上免谈,我现在就走人。吐桑商场的帕兹古斯鞋店正等着我去接手呢。” 帕兹古斯鞋店是颇富盛名的高档鞋店,已有近七十年的历史了,正待售。 “我想杀了你!”布鲁斯·利瓦拉吼了一声,“即使你娶了乔,我也拒不承认 你是我女婿!” 十四万七千美元成交。账面存货共有四万左右,凌霄坚决不要其中将近一万元 的滞销货。最后算三折给他,等于白送了。问题是,凌霄手头只有六万五千美元, 与总价相差十多万块钱,还有各种手续费呢。再说,店运转起来,流动资金也要有 两三万啊。凌霄从银行里借不出钱来。 几经商议,利瓦拉先生同意了凌霄的主意。凌霄首期付款四万,余下的,由利 瓦拉先生当债主,年利息百分之十三,按十五年付清本利计算,但第六年要全部还 清。条件足够苛刻,凌霄没办法,只能如此。此外,还有一项附加条件,凌霄必须 雇佣周莉小姐直至她第一次提出辞职为止。协议达成后,他挺感激徐春影,没有她 那两万,买了店就没钱买“米(进货)”了。 利瓦拉先生说:“领袖,如果你娶乔为妻,首期付款三万五就行了,六年期限 也可以延长到八年。” 凌霄眼前是春影那俏丽面容,他高兴极了,“你真是一个聪明人啊。既给女儿 找个了永久性男奴,你又成了银行家,什么都不必做,坐享利息。马克思说,这是 资本剥削。” 他盘算,二月底交接,辞了那个年纪大的老墨西哥人,春影接替,夫妻开店, 比谁都可靠。她不是说过要找工作吗?即使她拿钱给店里用,也绝不用她的。要让 她看看,我张凌霄不是平凡之辈。 回到家,屋里冷冷清清,暖气关掉了。喊了一声“Anybody 'sathome ?(屋 里有人吗?)”,不闻人回应。他看看表,七点半多了,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 往窗外看,她那辆崭新的道奇·尼昂静悄悄趴在停车场的灯光里。他坚信自己已经 占了绝对优势,坚持不懈地等下去。明天休息,移民局官员来访,访完之后,是不 是该带春影到哪里去玩玩。圣诞和新年,一直没休息,整天把她一个人撇在家里。 她国内又有重大情况发生,应该带她出去玩一玩,散散心。最好能在外面过半夜, 住在汽车旅馆里,睡到半夜再回来。(不能耽误了明早送报纸。)然后,他就开始 算计今后鞋店经营的大业来。 快十一点了,徐春影才回来。一听见门锁里钥匙响,凌霄立刻直直上身,左腿 搭在右腿上。“回来了?”他说。 “看电视?”她回答他。 “玩得开心吗?” “还算可以吧。”徐春影暗暗红了一下脸,说着,往走廊里边走。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