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那天,她刻意打扮了一番,走进一家中餐馆,她一口流利的英语,俊俏的面容, 一副好身材,老板看了很高兴。 他问她以前做没做过女侍。她吸取了以往教训,一口回应自己做过。 她想,不就给客人写写菜单,算算账,端端碗盘吗?老板让她第二天上班。 上了班一干,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有许多功夫在里面呢。 首先是她的心理关。 以前官太太做惯了,上饭店都是别人伺候她。这回轮到她伺候别人了。“你吃 着,我干着;你坐着,我站着。”一股受剥削受压迫的感觉伴随着丢脸没面子的情 绪交杂在一起,脸上就没了温和和笑模样。 老板两次关照她“smile (微笑)”,她也装不出来。 其次是技术一片空白。 客人说英语点菜名,她不知道中文名是哪个,四五页菜单找好几分钟也找不出 来。再是多伙客人一起来,就弄不清哪张菜单是哪桌的了。 她好面子,情绪不振,又不肯问人,上班不一会儿,就把两桌饭菜上错了。 “占了便宜”的客人吃完抹抹嘴,扔下两元小费,走了。 另一桌客人不干了。老板怕客人声张,忙赔不是,免费赠送一餐,外带十元红 包。 老板再喜欢看她的脸蛋和身板,但也不是拿钱不当钱的大款儿呀。当即让她全 赔。从中午忙到半夜,一分钱没挣着,倒惹一肚子火。 回到家,然然自己睡着了,饭桌上扔着两块剩比萨饼。她好心疼女儿,想和威 廉斯吵一顿。但见他秉灯夜读,再过半个月就毕业论文答辩了,想想,咽了这口气。 第二天她没有再去餐馆。左找右找,又过了三四天,每日都见银行账上的数字 在减少,总不见有合适的工作,这才想起张凌霄的店是不是开起来了?卖鞋毕竟比 端盘子斯文一些。 一天下来,卖鞋也不是好干的。 夜深了,她身上没一块肌肉不酸痛,半睡半醒,迷迷糊糊。 威廉斯爬上床来,床向那边斜了一下子,又弹回原状。 她睁开眼,床头灯暗暗的,几点了? 威廉斯说,十点了。她问了一句,然然睡了吗?他说九点就睡了。 他说着,抱起她上身,往上拽睡衣。她看清了他,早已赤裸,喘息里有淡淡的 啤酒味儿,她拦住他的手。 “我累了。” 威廉斯停止了行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声晚安,刚平躺下,轻轻的微鼾就 响了起来。 灯光下,他英俊的面孔像孩子一样安祥,硕健的身体完美无瑕。 她的心,顿时像在大太阳底下无遮无掩被烤了一整天,突然走进了凉风习习的 店里,突然饮了一杯浮着冰块的可乐,安宁了许多,肌肉的酸痛感减轻了不少。 她为拒绝他有些不忍,抬起身,手伸过去,托起他,又轻轻放下,缩了回来。 突然,一个念头涌进脑子里,白日里和周莉的那番话,周莉会不会告诉张凌霄? 张凌霄到底是向着她,还是向着那肥猪? 她一下子没了睡意,格外清醒起来,起身到厨房,倒了一杯冷水,坐在沙发上, 打开电视。十点十一分,关店不一会儿,周莉回自己家了还是在张凌霄那儿,他俩 正干什么呢?21 晚间九点多钟,张凌霄带周莉回到家。周莉给她爸爸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在 朋友家过夜了。她父亲说了一句“Takeacare (小心点)”,通知遂告完成。张凌 霄坐在沙发上,看她打电话,心想,这要是在中国,父亲听说女儿在一个单身男人 家过夜,非气昏过去不可,第二天不把姑娘腿打折了!老外们想得开。 “吃点什么?”周莉问。“燕麦粥。” 周莉稀里哗啦操锅操碗,一小会儿,切了一盘牛肉香肠,拌了一盘蔬菜沙拉, 夹了两块辣腐乳、数块美味酱黄瓜,一人一碗燕麦粥,一人一小杯红葡萄酒。典型 的中西结合。她与其说吃饭,不如说是陪领袖,慢慢喝酒,慢慢喝粥,慢慢吃沙拉, 香肠是一口不敢动。张凌霄倒不在乎什么,自身本来就瘦,成天劳体动脑,消耗大, 所以,肉啦,酒啦,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令周莉羡慕不已。 周莉收拾完碗筷,陪张凌霄看电视。她见他心不在焉,颇有心事的样子,看电 视的心思也没了。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