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了公共汽车,昏暗的街道没有一个行人,没人注意到她了。她呜呜哭着,抽 噎着,腿飞奔着,哆哆嗦嗦掏出钥匙开门,“威尔,威尔,威尔———” 没有任何回响。她睁大了眼睛,眼珠透过泪水,扫射着屋里的每一平方寸。没 有一丝生气,没有一点音响。突然,她大哭起来,继之大喊:“然然,然然,然然。” 房门开了,威廉斯看见她歇斯底里,愣在门口,不知所措。 她马上中止哭声,“然然呢?然然呢?”威廉斯:“我走时她在屋里呢。” “啊———?你个畜牲,你把然然弄哪儿去了?”徐春影哭着喊,身子在地中 央转了一圈,抄起咖啡桌上的咖啡壶杯子,向威廉斯砸来。 威廉斯忙闪到门墙后。徐春影又冲向了厨房,抓起一把刀子,冲到门口,威廉 斯吓坏了,拔腿就跑,她追了两步,追不上他,将刀向他掷去,刀落在沙砾地上, 威廉斯跑远了。她坐在地上,地经过一日暴晒,还滚烫滚烫的呢。 几家邻居观察了几分钟,看不会出什么严重事件,从房里走出来,站得远远的 看着她。这时,女房管员走近她身边,“Areyouokey?”(你没事吧?) 徐春影此时想起女儿不见了,一下子跃起,跑回屋,抓起电话,挂911.大约半 个小时,来了一辆警车,把她拉走了。 威廉斯吃完晚饭,没事给一个同学挂电话,提起卖车,同学的一个朋友正要买 车。几经辗转,三个人决定在一起会会。他嘱咐了几句然然,锁好门,就出去了。 外面黑漆漆的,五岁的小孩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在家呆过,自然就怕了。 这时,不知从哪儿钻进来一只蛐蛐,“曲儿曲儿”叫两声,扬起一对长须,向 小女孩示起威来。然然极其恐惧,哇哇大哭起来。一哭就没完没了。 邻居听了,怕出事,挂了电话叫警察。警察来了,弄开了门,见只有一个没大 腿高的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就援引法律,将然然带走了。24 张凌霄掏出钥匙,正要往店门锁孔里插,周莉透过隔壁杂货店的玻璃窗看见他, 小跑着出来,环臂搂住他双肩,腮上、脖子上各亲了响响的一口。 “一个好消息。”她说。“哦?” 周莉不在乎张凌霄的不以为然,“我爸把‘鞋王’的钱和收益全给我了。” 张凌霄又“哦”了一声,打开店门。周莉抢前一步,啪啪按门旁的开关,棚顶 上的日光灯一排一排地亮了起来。 “你爸花什么?” “他快结婚了。未婚妻是一个有钱的寡妇。他把钱给我,我想,这是他不想把 钱带到女人那里去。” 张凌霄笑了,“大概是给你做嫁妆用的吧?” 周莉很兴奋的样子,“钱是我的了,你就不必还了,利息我也不要了,全放在 店里吧。” “为什么?哪有借钱不还的道理。”他拍拍周莉那被裤子箍得紧绷绷的屁股, “钱一分不会少你的。” “钱你留着,就算店里的一部分吧。” 张凌霄闻言,立起眼,看着周莉,“‘鞋王’姓张,只能姓张。你明白?” 周莉本想以此给张凌霄一个惊喜。她已经快半个月没和父亲在一起了。 昨晚回家,本想点个卯,甜甜说几声“爸爸我爱你”,然后马上赶回张凌霄那 儿。 没想到,父亲半月没见,竟来了第二春,坠入富有寡妇编织的情网里,已到论 嫁娶的阶段了。 当父亲告诉她,准备把财产转入她名下,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帮助自己的男人。 勉勉强强在家呆了一宿,一夜想东想西,不曾睡好。早晨睁开眼快九点了,稍 事打扮,就奔店来了。 谁知张凌霄曲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想把钱当成鞋店的股份呢,说出这等严厉 的话语来。 这很伤她的自尊心,满腔热情顿时化做一团冷气。 张凌霄并没有察觉姑娘的情绪变化。他看见柜台对面的鞋架之间有一颗金色纽 扣万般无奈地躺在地毯上。 那是徐春影裙子胯部的装饰物,大概是昨晚被她自己拽掉的。他看看墙上的钟, 再有五分钟就十点了。也就是说,徐春影的身影五分钟之内就将落入他的视网膜里。 她将会如何面对自己呢?胜利者的喜悦和快感迅速传遍了全身。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