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嗨,领袖,我的朋友,好久没见了。”拉比诺店主黎欧在柜台里张开双臂,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亲爱、伟大的妻子,萨纳玛。萨纳玛,这就是我总和你 说的中国小子,了不起的商人,领袖。” 张凌霄握了萨纳玛伸过的手,客套一句,坐在柜台外的吧凳上,黎欧递过来一 杯浮着冰块和褐色泡沫的可乐。萨纳玛是典型的西班牙女人形象,中等身材,浓黑 头发,黄白脸,黑眼圈,不同的是,她不很胖。凌霄不明白,西班牙女人为什么这 样衷情于浓浓的黑眼圈,给人一种巫婆的感觉。 “你妻子很漂亮啊。”他恭维道。“给我一盒牛奶、一杯果汁、一块饼干。” 黎欧将东西一一递给他,很高兴地讲起了自己的罗曼史。年轻时,他在新泽西 医科大学读医学。夏季一日去大西洋某处海滩玩,巧遇暑假旅游的萨纳玛。那时的 萨纳玛十七岁,妙龄少女。他们双双坠入爱河。当时,姑娘正读高中。她不喜欢东 北部冬季的寒冷气候。于是,他放弃学业,来到她的家乡吐桑市。开始在比萨饼店 当伙计,后来考取厨师,积攒了一些钱后,他买了这家小店。那时的吐桑,只有现 今的十五分之一。 黎欧朝他眨眨眼,“我最喜欢妇科了。”萨纳玛听了微笑。 凌霄不仅为他惋惜,“如果你不来这里,你现在可能是美国最著名的妇科医生 了。” “我不这样认为。对一般男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序列先是事业,再是金钱,再 是国家,再是家庭,最后是信奉上帝。对我们天主教徒来说,上帝告诉我们,最重 要的是信奉主,然后就是家庭。夫妻,是上帝把我们安排在一起。事业再其次。一 个男人的成功,不在于他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不在于他声名显赫,火车载不完的财 富,而在于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妻子,一大群可爱的儿女。这时,你 的人生就充满了安宁,爱、快乐时时在你心中。” 凌霄默默无语。近来,他整夜失眠,天亮了,迷糊一会儿,没人给他做早餐, 他也没心思在家吃早餐。这儿一顿那儿一餐对付了。 “听说你和乔订婚了?乔可是个好姑娘,善良。我看着她长大的。现在也变漂 亮了。对,萨纳玛,你说的,她以前也很漂亮,总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他耸耸肩,扯开牛奶盒,用麦管猛吸了一口。天地良心!张凌霄敢向天起誓, 如果没有利瓦拉举办的家族晚宴,他一定娶了周莉。 订婚的那个周六,也就是徐春影在手术床上彻底断了和威廉斯关系的那个周六。 利瓦拉先生为庆祝女儿的订婚,大散帖子,利瓦拉家族的五十余人,包括周莉母亲 的近亲们,齐聚三十六街。为支持晚宴,在周莉暗示下,他捐助了八百八十八点八 八美元。那日,他提前三个半小时关店,来到宴会地点。 他从没来过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脏、乱、贫穷。住宅小区是清一色的“活动房 子”,工厂用胶合板建好房子,运到这里,接上水电,出售或出租。用不了几年, 房子就破旧不堪了。许多人家用不起空调机,一家一家坐在院子里,赤膊裸体。周 莉的父亲属中产阶级,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利瓦拉家族的大本营。周莉几乎一车 厢礼物,最后还是落下数位。张凌霄只好开支票代之。 晚宴设在住宅小区的俱乐部里,到处弥漫着烧烤鸡、牛、羊肉的香味,还有一 只烤猪。吃喝结束,太阳也落了山,狂欢开始了。张凌霄从来没看过周莉跳舞,这 回可开了眼界。她穿了一条不知由多少布缀成的裙子,脚上是鞋店性感女鞋货架上 的八英寸高跟鞋。舞曲一响,众人齐鼓掌让他俩先跳。他哪会跳舞,上去走了两步, 就下来了。他一下来,姨姐夫立即请周莉。 欢快而极富节奏感的舞曲中,二人面对面、并肩跳了两圈,突然,周莉裙摆一 掀,大半个肥白的屁股就露了出来,所有男人的眼光齐齐盯过去。只有他张凌霄, 心口窝打翻了五瓶老陈醋,望着别处。 一曲、两曲,周莉跳个没完,他最后实在看不下眼儿了,硬把她拽下来。 利瓦拉家族的几乎所有成员一齐吹响了口哨,赞美未婚夫对未婚妻的嫉妒。这 叫赞美?明明是十足的嘲笑! 布鲁斯·利瓦拉先生是东,你看他,一会儿向这个女人调情,一会儿与那个女 人调情,有的和他平辈,有的是他的侄甥辈。张凌霄知道这不是真的,可是,未来 的老丈人被一阵阵哄笑,就觉脸上发烧,简直无地自容。 晋见岳母。他问周莉,什么礼物老人家最欢心?周莉说,她最喜欢支票了。为 示郑重,他专去银行开了一张汇票,五百美元,买了一张大红卡,用中英文写了 “祝您幸运、健康与长寿张凌霄敬拜”,装进大红信封。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