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父,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不明白呢?”睁着圆圆的蓝眸,希 莱依娜不明白卫显石的脸色怎么会变得这么恐怖。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被卫显石一把抓住的希莱依娜,几近惊恐地看着他,被他的力道给抓得生疼。 “我,我没有装什么啊。原谅你?你除了脾气怪点,也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我为什么不原谅你?” “你不愿意原谅我!你还在装!少昀,请你用以前的眼光看我一眼好吗?” “少昀?那个死了的女人?我,我不是故意杀她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努力挣扎着的希莱依娜却怎么也推不开卫显石的蛮力。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少昀她到底怎么了?”卫显石将视线转向了卫默 平,他需要答案。 “我说过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识,她并没有伪装些什么,石儿你就相 信了吧。希莱依娜就是少昀,少昀就是希莱依娜,她们是一体的。” “不要骗我!她们除了这身子可能是一样的,但是这脸,这性格,还有记忆, 全部都改变了!” “那么你是希望改变的好,还是不变的好?”轻声的一句提问,堵住了卫显 石的惊慌与失措。 他无法接受的是少昀不再认识他,不再有着和他相同的记忆,不再是那眉眼 里都透着倔强的林少昀。但是他无法否认他喜欢上了希莱依娜的率直与天真,喜 欢上了她蓝色的笑容,喜欢她的无忧无虑。只是,他害怕,他怕希莱依娜终有一 天会离开他,因为他不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了啊。 “石儿,你来,我让你看样东西。希莱依娜,咱们回小屋可好?” “好!”终于摆脱了卫显石的钳制,希莱依娜一下便跳到了卫默平的身边。 三人来到了湖边,卫默平凝视着希莱依娜。 “听着我的声音,你是否有了睡意?” “是。”希莱依娜的双眸开始合拢,不一会就躺在湖边陷入了梦境。 “我在这天山上寻找了十年的雪莲,同时寻找着医治奇方。发现可以通过控 制人的意识达到了解他们受伤及生病的原因。那日你和少昀在莫云山脚下所做的 梦,其实正是我安排的。我要让你们知道是什么隐藏在了你们的心底,成为了日 后的劫数。现在,我要让你看看少昀心中所想,是什么让她成为了希莱依娜。注 意仔细地看那湖面,上面会有你想象不到的故事。” “少昀,少昀,你能听见吗?” “是……谁在……叫我?”希莱依娜的汉语忽然变得极其标准,是少昀的声 音。 “现在把你的记忆转回到两个月以前,那个夜晚,你在莫云山看见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把它全部回忆起来。” “两个月前……两个月前……” 随着少昀的呓语,诺大的湖面上出现了两个月前的少昀!那日…… 少昀与莫岸戒下到暗道后,顺着蜿蜒的小路来到了一座小屋旁。 “师父就在里面。”莫岸戒说着推开了木门,门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 的灯点在桌上,灯下压着一封信。 莫岸戒拆开一看,知道了今晚与林少昀的相认是师父安排的。 “你当真是我姐?” “既然你师父都这么说,应该是真的了。信上有没有提到娘的事?” “有,师父是在山脚下找到我的,当时我已奄奄一息,娘她正紧紧地抱着我。” “娘,已经……”林少昀只觉得脚下的地有点松动,让她无法站稳。 “是,师父说娘就葬在前面。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过一个时辰 莫云山就要塌了。姐,我们先离开吧。” “不,我要去见娘一面。你先去接小姐,在大门外等我便成。” “这……那你快些!”莫岸戒转身飞奔离开了暗道。 湖面上的影象到此忽然断了。 “怎么了少昀?你不记得了?”卫默平在一旁轻声地询问着仍在熟睡中的林 少昀。 “记得,我当然记得。其实我让岸戒先走的理由除了去看娘以外还有一个, 我,看见了他。他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却选择了另一条路,我想他一定是去找 那本《武穆遗书》了。于是我跟了上去。” “他”便是卫显石。那日他跟着少昀他们进入了暗道,只觉得很熟悉,因为 这条路便是当初他进入莫云山时所走的暗道!当下,他选择了一条与少昀他们不 同的路线,因为他相信《武穆遗书》一定就在这暗道内。 湖面的影象又开始清晰了,上面出现的人是卫显石,沿着黝黑的小路,他来 到了一座石亭,亭子中央放着的正是那本《武穆遗书》!卫显石在伸手取下它的 那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只因这书也是块镇石,它连着一个火药包, 取下它就意味着莫云山的消失。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师父的主意,他早就算到了莫云山最终将会在他的手上 消失,所以我也就不打算出面阻止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逃出来,而是呆在里面等着莫云山的倒塌?” “我原本打算在那一夜就离开他去寻找我娘,既然娘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即 使我出了莫云山也无处可去,还不如追随我娘而去。” 湖面上蓦然呈现一片碧蓝,少昀仍在昏睡中。 “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告诉你吧。其实那日我也在那暗道内,看见你拿走 了《武穆遗书》,心中怅然,莫云山开始倒塌时我正准备离开暗道忽然发现少昀 仍留在里面,好不容易在碎石中将她救出,她却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万般无奈 之下,我只好将她原本的记忆全部封存,由我在她耳边叙述了一个回族少女的身 份,也就是希莱依娜。这样一来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个回族少女。那蓝色的眸子, 回人的五官,全部都是易容上去的。” “你是说少昀永远地消失了?”仿若自语也像结论,卫显石一时间无法理清 自己的情绪。 “不,刚才与我对话的便是少昀。只不过少昀的性格在希莱依娜的身上成了 隐藏的部分,只要不去挖掘她便会一直地掩盖下去。” “这是少昀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愿意再面对我?面对世事?” “我想你比谁都要了解她,她的倔强不会允许她这样逃避下去,迟早有一天 少昀会回来的。” “如果少昀回来了,那希莱依娜怎么办?”卫显石忽然发现他对希莱依娜的 关心并不少于对少昀,这让他在混乱中更添了一笔。 “这便是我要你来天山的目的。”停顿了一下,卫默平凝视着他,这样的目 光忽然给了卫显石千钧的压力。 “少昀与希莱依娜你只能选择一个,你的选择决定了她们的去留。告诉我, 你选了哪一个?” “当然是……”脱口而出的答案忽然变得很难答出。心中的慌乱从来没有如 此强烈过。哪一个?哪一个更适合留下来,而哪一个又不适合留下来呢? 他深爱着林少昀的永不妥协和与她心性不符的逆来顺受,但是少昀和他在一 起的记忆都是痛苦而磨难的,她又怎么会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不得不承认他也爱 上了希莱依娜的笑容,蓝色而温暖。仿若这天山上空,永远地清澈,给人无限的 希望。没有烦恼忧虑的希莱依娜是不是更适合留在人世?更适合让他去爱?但是 这样的决定无论是什么都太自私!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情感而这么自私地 决定别人的命运?他,又有什么权利? “我……我不知道。”颓然,真正的颓然,即使在沙漠里走了两个月,即使 在雪山上打了那么多滚,都不曾使卫显石如此地失去信心。离开了他的野心,他 一无所有! “不!你知道。最适合的其实已经站在了你的面前——希莱依娜便是少昀适 合的生存状态!一个从零开始的回族少女,将会对中原生活怀着多么大的好奇与 憧憬呢?这是少昀自己的选择,她希望可以更快乐,更简单地生活,和你一起生 活。” 直起身,卫显石深深地望着昏睡中的少昀,不,是希莱依娜,他不知道未来 会如何,但是起码他可以拥有现在的幸福。这句话如果当初对少昀说了,也许她 便不会离开他了吧?晚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失去时效? jjinfo jjinfo jjinfo “希莱依娜,希莱依娜!快醒一下,我们这便要起程回中原了,你愿意和我 一起去吗?” 是谁那轻柔的声音在呼唤着,强迫着她睁开双眼? “好吗?快点醒来,否则我就不带你去了哟。” 不要!不要!我也要去,等等我! 一丝光亮忽然射进了眼中,希莱依娜不禁又闭了一下眼睛。 “醒了就醒了,不要再装睡!”假装严肃的声音被轻笑声冲刷掉了威仪。 “怎么是你?我师父和师弟呢?” “是我就不行吗?他们都留在天山啊。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回中原,还打算 在那种一会热死人一会冻死人的地方呆上一辈子?”嘴巴翘地老高的卫显石一脸 的不高兴。 “我没,没有不想去啊!不要丢下我!”希莱依娜眨着晶亮的蓝眸一把扯住 了卫显石的袖子。 “那——我还要考虑考虑。” “不要考虑了,就这样决定了。”摇晃着身体的希莱依娜不住地对卫显石软 磨硬泡。 “别摇!我们是在骆驼上啊。”稳住了她的身子,卫显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 鼻子。 “带你去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卫显石故意长长地拖着音,引希莱依 娜心急。 “你说!唉哟,你们汉人男人还真小气,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就去不了了?” 除了最初的两个字是极其响亮的,后面的话全部都是自言自语的音量。 “你说什么什么?我耳朵可是很灵的哦。我的条件就是——第一:不许忤逆 我的话!第二:不许不听我的话!第三:不许……” “你直接说许什么就可以了,说的太多我记不住的。”认命的希莱依娜不耐 烦地直摇头。 “你,只许喊我相公的时候可以不听我的话。”微笑着,卫显石知道自己的 目的快到达成了。 “相公?你要我嫁给你?是这个意思吧?你们汉人的俗称是相公?好奇怪的 喊法哦。呵呵,那么你喊我什么?” “妻。”深情的唤了一声希莱依娜,在卫显石的眼里,少昀的身影终于被希 莱依娜所替代了。 “你的眼神有变得怪怪的了,里面似乎装着什么,那是什么?” “那是个名词与动词的结合,叫做爱。” “爱?生生世世的那种?你真的爱我?” “是,我爱你。” “呵呵。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用那双蓝色的眸子对我笑的瞬间。” 渐行渐远的骆驼摇着铜铃,将两人的身影带向远方。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的时候也 爱上你了呢。” “哦?为什么?我长得像只烤山鸡。” “呵呵,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深深的,看不见底。” “是吗?” “对啊……” 风儿在沙漠上忠实地吹着,吹散了那一队依偎着的情人的话语,只留下了一 串浅浅的脚印,叙述着一个平凡的故事。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