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第十九章(1) 第十九章 伍月笙批示道:" 去呗。" 无视他一脸便秘相,收起挫片,勾着手指审视指 甲形状:" 那我过完年再跟公司提辞职吧,要不年底奖金就没了。" 亏他筹备了 这么多天,就想出这种狗屁方法。 那副理所当然一起去的模样,让陆领心脏一缩:" 你就别跟着了吧?北京不 好找工作。" " 我也没打算找工作啊。" 伍月笙吹吹指甲屑:" 我都养你这么长时间了, 也该换班儿了。" 陆领反对:" 你两天半就待够了。再说到北京大哥肯定让我住他家,你跟过 去好吗?" 伍月笙不解:" 有啥不好的?又不跟他住一屋。你哥那么有钱不能就买一套 房子吧?" 眨眨眼,兀地换上八卦表情:" 对了六零,你是不是说过他还没结婚? 岁数可不小了吧?还是离过的啊?" 陆领说:" 对,你就这德性,到那儿招人烦去吧。" 伍月笙骂一句:" 这不是跟你说吗?我见了人家还能这么问啊?你是不是找 干仗?" 陆领脑子里乱得要命,猛灌了一大口凉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知道会惹 恼她,甚至让她起疑,他仍然只得恶言恶语地破坏气氛。气氛太好,他继续不下 去。 他的心思,就像瀑布一样哗哗流动。伍月笙看不下去了,指甲挫丢到旁边桌 头柜上:" 你爱哪儿去哪儿去,想让我跟我都不跟。" 陆领一惊,话就脱口而出:" 我没说不让你跟着。" 伍月笙什么也没说,黑眼珠中寒光转动。 陆领抓抓头发,坐到她面前:" 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 她不假思索地一巴掌扇过去:" 我让你滚!" 告诉自己是在配合他演戏的伍月笙,不知怎地格外投入,眼泪刷地就出来了。 特别难过的时候,一定不能出声啊,一出声准会哭的。 陆领这次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被扇,嘴唇硌到牙上,泛起微咸的味道,刺 激得他肝火骤起:" 你跟谁耍上瘾了!" 直觉地抬手要打回去,被她的反应吓到。 非常平静的一张脸,清汪汪两道泪却顺着面颊的弧度蔓延,越流越细,由凶 悍到迟疑。 看得他跌坐在床上,从胸口到四肢有种麻痛的无力感,舔着嘴唇内侧的伤口 望天:" 你哭什么呀,手打疼了是吧?" 伍月笙冷笑:" 还他妈骂我没心肺,你长心了吗?你要去北京,跟谁商量了 说走就走?" 她说话一点哭腔也不带,眼泪像假的一样。嘴角竟然还有隐约的弧度。这个 连哭也不会好好哭的人,到底难得坦率一回,陆领也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哭吧, 太阳还有黑子呢,谁能没个烦恼?女的就是要会哭才像话。 听程元元说,李述走,伍月笙也没哭,至少没当着别人面哭过。 也许她只把这场婚姻当成责任,可是会有一种起码的信任被养成。缘于这种 信任,依赖、听话、孩子气、甚至还有认真的崇拜……他得以一点一点享用别人 见识不到的她。然而这些终于还是被他自己亲手推开,好的东西,成为过去式。 软弱涌出之后,她立即恢复相识最初的那种防范和尖锐。 陆领这一瞬间蓦地发现,他已经成功地把自己逼到了底线。 惊觉哭出来的时候已经无可遮掩,伍月笙索性放纵了眼泪,换上自己一贯示 人的假面,警告他:" 我妈要是知道你把我一人撂下了,自己去北京,不领着帝 豪那伙娘儿们给你们家灭了的!" 陆领嘀咕:" 说把你撂下了吗?" 也撂不下。 伍月笙又笑又叹:" 早晚的事。我觉得咱俩这个婚结的,成天就干仗儿了。 " 点了根烟,辛香入喉,沿着气管飘蹿,余烟钻过鼻腔逸出,呈团雾状弥漫开来, 掩盖了所有不安气息。戒烟了半个月,终于发现毫无意义。她说:" 你要是都想 好了,分开一阵儿也行。" 他不敢正视她,却问:" 三五,你知道什么了吗?" 她点点头:" 烟灰缸给我。" 不等他露出破绽,她把谎话完整教给他:" 我 知道你们家人急,老太太岁数大了,想多看一代人,这我都能理解。但是你能不 能也理解理解我,六零?从一开始我就说了,结婚是结婚,但我不愿意要孩子。 你知道为什么,对吧?咱俩虽然总干仗,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对不对?" 陆领讷然半晌:" 啊,知道。" 伍月笙笑一下:" 你也不用不得劲儿,跟你在一起挺好的。我什么德性我自 己知道,你都不跟我一样的,要不过不到今天。但是……操!" 烟熏得她低头揉 眼睛,长发垂下,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危险地在烟头前晃动。 陆领盯着她的发旋提醒:" 燎着头发。" 伍月笙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咳了咳,接着说:" 但是父母亲属,这没办法 改变的,为了孩子的事儿绊蒜,也不可能就一天两天。长痛不如短痛吧,噢?" 她在烟雾中眯着眼抬头看他," 咱俩这脾气,耍起来都跟不是人似的,趁都能好 好说话……我妈那边儿你就不用管了,本来就是她惹的祸,也说不出来啥。你去 北京也行,要是老太太她们不舍得,就在家接着考研吧。不用躲我,没必要,你 那是瞧不起我。总之你撒下心好好学两年,真的,陆校长对你现在这样挺失望的, 他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这个话题,似乎永远都会生很多事端,她以为他因为她不肯要孩子,结束两 人的关系。她不会明白他想要她生孩子,是可怜的想用她的孩子,把她留在身边。 他明明应该生气,又怎么也气不起来,她的这种想法,现在看来是应该庆幸 的吧?陷进去的人只有他,她能够轻易抽身,很好。 她不知道他爱她,很好。 笑可泯恩仇,没恩没仇,就是路人了。回到起点,便可以调整错误的轨道, 再重来的话,知道不可以在一起,就不要把心交出去。可是,为什么还执着于失 去的呢?已经决定了不要相濡以沫,却仍做不到相忘于江湖。眼泪果然除了体内 多余的盐分,实际排解不了任何情绪。更不能改变什么,哭完之后,不好的现实 还是要面对,没解决的麻烦,还是要想:怎么办。 所以千万不要相信" 哭出来就好了" 这样的话。 伍月笙被梦里自己哭泣的模样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陆领睁开眼:" 干什么?" 撑起身子拧亮台灯,回头看见她满头大汗:" 做 恶梦啦?" " 啊。" 伍月笙惊悸未定,表现有些呆缓:" 梦见我把你给片了吃了。真恶 心,本来不知道,吃完了才知道是你。" 陆领愤怒地掐着她下巴使劲晃晃:" 你要是吃了我,脑袋会变成膀胱。" 伍月笙被晃得脑仁嗡叫,犹在兀自感叹:" 吓死我了……" 搓搓她肩膀,他说:" 好了睡吧。" 转身去关灯。 她忽然靠过来,紧紧环着他的腰,额头抵住他手臂。 陆领全身僵滞。 她把手探进他睡衣里面,压在他心脏的位置。 他不敢看她的脸,不能心跳太快,不该有所回应。然而按抑多天的欲望,在 身体里挣扎不安,被她轻而易举地唤醒。对她有欲望,如口渴思饮,百无禁忌的 陆领,素来没有忍耐的特质,这些天已做到极限。 伍月笙说:" 陪陪我吧。" 声音很低,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比当初站在 仇人的立场提出这种请求还没把握。 陆领拉开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回头亲吻她紧抿的嘴唇。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撬开了牙关,差点就接不住,脑子因窒息产生昏 迷的错觉,潜意识的地想要躲避危险。他像知晓她的想法,倏地抬起一只手,几 近残暴地扣住她的后脑,用力按着,手指和那头长发纠缠成一团,阻止她的闪躲。 慌乱失措的舌头,席卷着决绝的热情,放肆地侵入她的口腔。 下一刻,伍月笙的腰忽然一紧,被压倒在床上,才找回重心。他抬高她的下 巴,牙齿在上面啃咬,另一只手刚急切地拉开她的衣襟。伍月笙低呜一声,仰着 头姿势令她呼吸不顺畅,想扳开他,却反被他捉住手,按在身侧。 他微微撑起身子,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 他有一丝崩溃。伍月笙现在就是一个让他无论怎么做都觉得不对的女人,看 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她说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入耳,满副心思都 是抱她到怀里,证明一切都没过去。可是太在乎了,他在乎她知道真相以后的态 度,以她的高傲,他可能连被仇恨的资格都没有。她只会鄙视,然后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