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以把衣服拿下来了。」昝子臣鼓著腮,瞧著外头不停往后退的街景。 艾菲这才怯怯的将那件铁灰色的西装拿下,她可是早就闷得满头汗! 「对不起喔!」她望了望他生硬的脸孔,小声地说。 「你跟我道什么歉?」他回头睨著她。 「你这件外套真保暖,我可是热得直流汗,不小心弄脏了它,很贵吧?我可 是赔不起啊!你能不能……」 「我有说要你赔吗?你能不能安静点?」他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这女孩是很 单纯,可未免太多话了,真吵! 「我……不说话就不说话。」见他似乎不高兴,她也不敢再多言,免得他出 尔反尔又让她赔。 她现在可是最背的时候,工作没了、男友跑了,所以做什么事都不敢掉以轻 心。 车内沉默了一会,昝子臣突然回头望著她,见她鼓著腮看著外面,不禁问: 「怎么了?」 艾菲摇摇头。 「我惹你生气了?」他倒是急了。 她回头望他,并指著自己紧抿的嘴,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昝子臣贴近她,想听清楚她说的话。 可他这一靠近却弄得她心乱如麻,赶紧推开他,「你不是要我别说话?真是 的,靠我那么近干嘛?你不怕我想入非非啊?」 咎子臣喷笑出声,「你会吗?」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尖,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为什么?」不知为何,只要跟她说话,他便会一扫阴郁,笑容也跟著扩大。 「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作茧自缚,了吗?」睨了他一眼,艾菲不禁又想起昨 天那场「新娘不是她」的婚礼。想著想著,她竟然又濡湿了眼角。 「喂!你怎么了?」他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了。 「没事。」抹去泪,艾菲转首看著他那张绝俊的脸孔,「其实你这个人满好 相处的耶!刚刚那副一声不吭的酷样是装出来的吧?」 他撇撇嘴,像是被人给戳破心事,转首看向窗外,又发闷了。 「不说算了,我看得出来就行。」要闷谁不会,她也学著他瞧著窗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懒得说,你们这种大忙人今天听了,明天准忘记,我才不要浪费口水。」 她鼓起腮,突然觉得他们这样的感觉真怪,「你能不能在这里停车?」 「为什么?」 「我想回去了,越开越远,我会迷路的。」车子似乎已经驶离了台北市区, 老天!她开始害怕了。 「你不是要陪我吃晚餐?」他没意思让她离开。 「吃晚餐?」对厚,已经快六点了,可是他有闲跟一个平凡女吃饭吗? 「或是你有约?」瞧她那模样似乎挺勉强的。 「有约?如果是上个月还有可能,从昨天起我已彻底死心了。」揉揉鼻子, 艾菲忍住又要泌出的泪。 看出她有心事,他居然想逗她开心,「怎么,和男朋友吵架啦!这么吧!今 天就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发泄一下如何?」 「你?」她疑惑地看著他,「你当真生活刻板单调,想找个不一样的女人来 尝试?」 「或许是吧?」昝子臣蹙起眉头,想起自己的一生几乎都是在镁光灯下过的, 一点儿自由都没,为此,他烦躁不已。 「咦?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个金发美女?」这事她不清楚,不过刚才这可是一 堆记者追问的热门话题。 「你也相信她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什么障眼法?」他冷哼,「告诉你吧!她 是我亲妹妹。我母亲是金发美女,她承袭了她一头金发。」 「哦!难怪你虽然是黄皮肤,可却一副混血样。」她恍然明白,但仍不懂的 是,「既然是你妹妹,坦白说不就成了,干嘛遗故弄玄虚?」 「我不屑,干嘛人家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他也挺孩子性的。 「呵……你这男人还真有趣。好吧!既然你要新鲜,那我就奉陪吧!至于要 拿你当临时男朋友就不用了,老实说,有你这样的男人当男友,我还真会提心吊 胆呢!」她忍不住闷笑,这才发觉他不但不难相处,也挺幽默的。 「怎么说?」他挑起一眉。 「你想呢?」她自卑的垂下脸,随即又抬头笑说:「好饿喔!什么时候才能 到餐厅啊?」 昝子臣往窗外看了眼,「就在前面,快到了。」 艾菲点点头,果真不久后,车子停在一间豪华餐厅前,咎子臣先行下了车, 然後绕过另一头为她打开车门。 「哇!你好体贴喔!」想想,她和李劲的交往,他还不曾为她开过车门呢! 「这是身为男士必要的礼仪。」接著,他对老于说:「你先回去,需要时我 再CALL你来接我。」 「是的,先生。」 老于将车开走后,昝子臣笑著对艾菲说:「请进。」 「谢谢。」可艾菲才朝前走了几步,穿著高跟鞋的脚竟扭了一下,「啊!」 「你怎么了?」他眼明手快地接住她。 「没、没什么,我不会穿高跟鞋。」她赶紧抽回扶住他手臂的手,「你别误 会,我可不是故意的喔!还不是为了采访你,才穿得那么正式,真是痛苦。」 于是她一边抱怨,一边拐著脚往餐厅走,这情况看在昝子臣眼中还真是新鲜, 也觉得好玩不已。 「昝先生,你来了啊!」侍者有礼的说。 看来他常来这间餐厅,和侍者都熟了。艾菲瞥了昝子臣一眼。 「可以坐我常坐的那间包厢吗?」这时的他又回到冷漠的面容。 「那间包厢是随时为您准备的。」侍者的狗腿样,让艾菲大开眼界。 当侍者的眸光一与她对视,艾菲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出惊愕与不信。他一定在 想,昝子臣是不是眼睛脱窗?怎么会和她这么一个样貌平凡,甚至是无一可取的 女人约会? 不仅是他,就连在场的客人也都用看笑话的眼神注视著她,好像在等她何时 被遗弃似的。 或许是一肚子火,进入包厢后艾菲便说:「我能不能喝酒?」 「当然可以。」 这时侍者拿了菜单进来,于是咎子臣便叫了一瓶红酒,也替两人点了排餐。 「你怎么进来后就不说话了?连餐也要我替你点?」昝子臣往背后一靠,露 出一抹堪称诱人的微笑。 「没什么。」她别开脸,想起自己这辈子受这张脸影响的悲哀命运,心底不 禁更难过了。 「是我得罪你吗?」他百般不解地又问。 她摇摇头,看侍者正巧端来红酒,她便一把抢过,猛灌了起来。 「喂!你这样会喝醉的。」不是他小器,只是不希望她酗酒伤身。 「醉了更好,就不会沾惹那么多伤心,」艾菲又倒满一杯,狠狠的灌进嘴里, 「我好久以前就想大醉一场了,真的!」 「还没说说你的心事,可以告诉我吗?」昝子臣偷觑了眼她的反应。 「告诉你?」艾菲抬起眼,瞅著他那张性格的脸,「你曾被人利用过吗?一 定不曾对吧?」 昝子臣不语,只是静静地等著她继续说:「昨天……是我男朋友结婚的日子。 当初他可是追了我好久才追到手,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喜欢我, 因为他是这么出色,这么无可挑剔。」 「哦!这世上真有那么好的男人?」还是头一次听见女人在他面前称赞其他 男人,这种感觉……还挺不是滋味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她托腮想了想,「其实他并没那么好,而且可以说 是很差、很差劲。」 「怎么说?」听她这么骂那个男人,昝子臣心里倒是爽快多了, 「他追求我竟然是为了刺激他前女友,希望她能及时回到他身边。」说著, 她已忍不住掉了泪。 他见状,立刻拿出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艾菲接过手,拭了拭眼泪,「所以我被遗弃了,是不是很悲哀?我昨天还去 喝他们的喜酒,表现一下自己的不在意。」 「其实根本就在意得要命,对不?」 此时,排餐也端来了,他赶紧劝她,「吃吧!吃饱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谢谢。」艾菲有些茫茫然的拿起刀叉,仿佛将李劲当成了盘中肉,狠狠的 又切又割。 她一边吃排餐,一边猛灌酒,一瓶红酒就这样全下了腹,让他怎么劝都劝不 住。还好,第一次喝醉的艾菲酒品还不错,并没大声喧哗,只是猛喊头痛想睡觉, 「奇怪了,我的脑袋怎么那么疼呢?」她不停揉著太阳穴,张著一双氤氲的 眼望著他,「我好想睡觉,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好吧!」昝子臣拭了拭唇走向她,扶她站起,「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才 好送你回去,」 「我住在……」低头想了想,可被酒精侵蚀的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糟糕, 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没关系,你慢慢想。」走出包厢,他便命侍者为他们叫车。 车子很快就到了,在侍者的帮忙下,昝子臣迅速将艾菲塞进车内,叫司机载 他们到他在外头另外购置的小屋。 由于原本的家位于天母一带,离公司太远,所以他在市区另外买了一间小房 子,算是给自己休息、充电用的地方。 进到屋子后,艾菲已经沉睡了,他本想将她放在沙发上的,可想想人家是女 孩子,总不能他睡床,而她睡沙发吧! 于是,他只好将她抱上床。希望她不是那种抓到把柄,就对他纠缠不清的女 人呀! 为她脱了鞋又为她盖了被,昝子臣这才走到客厅。 唉……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何会碰上这个奇怪的女人? 坐上沙发,他觉得累了,躺下后不久便沉入梦乡。 天在方亮之际,艾菲已在蒙胧中转醒了,张开眼的她赫然望著身处的环境, 脑子似乎还未归位,竟有三分钟的时间瞪著天花板动也不动。 她房间的天花板是白色的,什么时候变成黑白线条了? 再重新检视一下四周,她终于确信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但这里又是哪里呢? 看看身下的软床,她立刻吓得弹眺起来,迅速走出房间,当她瞧见躺在沙发 上的昝子臣后,一切真相终於大白。 老天,她居然在他的床上过夜?! 他们没怎么样吧?低头瞧瞧自己,又瞟向他那端正的衣装。还好、还好,他 们没有乱性,只是……这对她而言是种遗憾!毕竟这辈子要再与这样的帅哥自在 和谐的相处那么久,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 不过也由此可证明,她无论是醉著或醒著,都吸引不了对方的注意。 唉!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家喝醉酒,还让对方带回家里已经很糗了,况 且自己还只是个平庸到让人看不上眼的女人。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决定趁他没醒之前溜人,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脸 来面对他。 折返房间她开始穿鞋。可怎么搞的,整间房里就只有一只鞋,她剩下的那只 呢?再加上窗子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她的隐形眼镜也不知掉到哪儿了,又不敢擅 自拉开窗帘,怕吵醒他,最后只好放弃。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艾菲对著沉睡的他小声说了句后,便蹑手蹑脚地 拎著—只鞋溜了出去。 不久,天色大亮,昝子臣揉了揉眉心、甩了甩脑袋,坐直身子看著客厅,他 这才想起昨晚一场荒唐的邂逅。 那女人还在他房里香甜的睡著吧? 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的眼光赫然被微启的大门给震住!他昨晚明明关 了门啊!怎么…… 莫非是那女人? 他冲到房前用力敲著门,「喂!喂……」该死!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半晌后,依旧无人回应,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喊著,「你在吗?在就出个声, 睡了那么久,你早该醒了吧?」 但是结果依然相同,里面连蚂蚁呼吸的声音都没。 「给你三分钟整理仪容,再不来开门,我就进去啰!」女人很麻烦,总是要 再三打扮才肯见人。 咎子臣举起手,开始喊,「倒数计时,五、四、三、二、一!」 「砰!」他用力开门进去,但里面却空无一人,这时他才确定她溜了, 该不会他遇上了仙人跳、金光党?那女人接近他就是为了偷他的钱! 他赶紧走到衣架前,拿出西装里的皮夹,但里头无论是钱或信用卡、提款卡, 都没少。 昝子臣爬了爬头发,无力地坐在床上,心中居然有种不曾有过的失落隐隐泛 生。妈的!他是怎么了? 他可是有一堆公事得烦得忙,管她上哪儿去了?这种连谢都不说的女人,谁 管她啊! 打算进浴室冲澡的他,突觉脚跟踢到一样东西,捡起一瞧,原来是她的一只 鞋。这女人……居然还留只鞋,是要他拿著去找灰姑娘吗? 啧!她要玩童话游戏,他可没工夫奉陪。气愤的走到阳台址开窗,将鞋子朝 远处一扔,可才往回走几步,他的目光却朝窗外望向那只被他「发配边疆」的鞋。 如果她回来找他要鞋呢? 唉…… 于是,有人瞧见一个长相英挺的男人,爬窗到楼层间的采光罩上捡高跟鞋。 「我的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昨天张友谅一回家,就将艾菲坐上昝子臣的车,随他而去的事告诉许连芬。 许连芬因此一个晚上睡不著,深怕单纯的艾菲会被骗走,只好开著车在她的 住处外等她。 好不容易等到艾菲回来了,却见她一跛一跛的,她的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怕她是不是真被骗财又骗色了。 「那个该死的昝子臣!瞧他人模人样的,居然是人面兽心。」见艾菲愁张脸 不说话,许连芬义愤填膺地说。 「你胡说什么呀!」艾菲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将门打开,「真对不起,我好 像没帮你挖什么新闻回来。」 「不用了,你昨天当著他的面说出我们电视台的名字已经是很大的新闻了, 事后你还被带走……MYGOD !那个昝子臣在人前可是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无论怎 么挖都挖不到他的绯闻,可是居然会和你……真让人意外。」 艾菲听得一惊,瞬间跳了起来,「你可别乱讲,我们什么事也没做。虽然我 被甩了,但还是要嫁人的,」 「可是……」许连芬叹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瞧她那声叹息,可是将艾菲一颗心揪得老高。 「你们的消息媒体已经开始大作文章,连我们电视台也不例外。」许连芬抬 眼看著她震惊的脸,急著又说:「我要解释一下,我有向总经理表示要抽回这份 稿,可他坚持不准,我也没办法,最后……我就辞职了。」 虽然重视这份工作,可是友谊更重要啊! 艾菲听得心都酸了,她紧紧抱住好友,「傻瓜蛋,你辞什么职?出名也不错 啊!」 明白她说的是违心之论,许连芬眼眶湿了,「对不起……」 「别说了,你们总经理还没准吧?快回去跟他道歉,我可不要你步入我失业 的后尘。」艾菲拍了拍她的肩,笑著说:「其实就算你不写,别人还是一样会写, 我牺牲了,当然得要你得利,否则多不平啊!」 「我不管,我是辞定了,就不信我和友谅会没地方容身。」许连芬非常坚决 地说。 「连芬你……唉!你真傻,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留下才会良心不安呢!我再去其他电视台问问,我有信心像我这么专业 的人才一定不会被埋没的。」许连芬自拍胸脯。 「那就快去问,找到工作别忘了请客喔!」艾菲见她没了工作,心底升起 一丝罪恶感,只希望连芬能早日觅得新东家。 「你要不要一道去找呢?」 「不了,像我这种其貌不扬的女人找工作谈何容易。」艾菲自嘲一笑。 「什么其貌不扬,别胡说了。」她点了下艾菲的鼻尖,「我真是为那些只重 外貌的肤浅男人觉得可耻,怎么会没看见内在如此美丽的女人?」 「呵呵,别灌我迷汤了,快去吧!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许连芬往回定了几步又转首看她,小小声地问:「你说你们一夜什么都没做, 那在干嘛?」 「我喝醉了,在他房里睡了一晚。」见许连芬小嘴蓦然张大,艾菲赶紧补充, 「他可是睡客厅。」 「厚!」闻言,许连芬泄气地一叹,「真无趣。」 「如果是别的女人跟他回去就很有趣了。」艾菲指指自己的鼻尖,「我这也 算是一种保护色吧!」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与艾菲挥挥手,许连芬这才离开。 艾菲的心绪一团乱,甚至不知昨天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这么离谱呢? 可无论如何,这是她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的经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