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个半月的快乐时光已逝,诺安除了行动不便外,其余与一般人并无不同,这 也使得他二人暂时忘了一切烦人的心事,发自内心开心地过上了好一阵子! 一早,蓝勋便去贝尔湖钓鱼,他说这时正值鳟鱼活跃时期,据大哥说,鳟鱼有 利于肌肉再生,因此他决定好好钓上几尾给诺安“进补”。 凌澈大哥陪着兰薇姊回娘家,龙越二哥又和悯悯姊去市集购物,大哥项楚云也 在三天前在诺安的软硬兼施下赶回王府陪翩翩,如今无聊的她只能枯坐在铜镜前打 理着自己,心头却不禁哀叹:废人终究是一无是处啊! 整天坐在这里混吃等死,这不是她要的生活呀! 鱼挭梳刷过发丝,随发梳轻泻而下的却是一把掉落的乌丝!诺安心跳登时漏跳 了一拍,她迅速挪近铜镜,看着照映中的自己,额前微秃、眼角微陷,这是她吗? 蓦地,闪过她脑海的,竟然是穆天行垂死挣扎前那其貌不扬的德行。 难道自己即将成为第二个穆天行? 不,她不要! 她可以静静待在蓝勋身旁死去,也可以承受永远成为瘸子的事实,但她不要让 他瞧见丑陋的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即便死,她也要给他一个完美的印象,她不要像一个巫婆似 的倒在他怀中。 天哪!谁来救救她。 离开吗?但她舍不得蓝勋;不走,她又没办法让他瞧见自己如同怪魔似的面容。 看了看这间满是绮旖浪漫回忆的房间,她痛心疾首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猛一抬 头,她看见镜中那日渐憔悴的身影,连自己都嫌恶的模样,蓝勋又怎受得了! 走吧!能走多远算多远,反正别让他找到她就是了。 反正不就是快要死的人吗?去哪儿死不都一样! 转动轮轴,她出了房门。多亏蓝勋细心,把这里的阶梯、门槛全铲平了,给予 她一个无障碍空间,就连出邬的路上,也怕她不方便,在樱瓣上铺了层滑面石,让 她毫不费力的可自由在樱花林内漫游。 诺安一泓清泪滑落面颊,是的,这也方便了她的逃避与离去。 出了邬,她慢慢滑行到海拉山底,前面有斜坡,后面便是蓝勋垂钓的贝尔湖, 进退维谷之下,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再不快走,又担心被发现了,到时候不仅吓着了他,也让自己心碎。 算了,试试吧!她用力转动轮子,往斜坡上迈进,几度都因为有碎石绊住差点 翻车,倒滑下山。 经过许久的努力,她渐渐度过了头一个斜坡。诺安气喘吁吁地往上看,前面那 段陡坡却更骇人,旁边又是深崖狭谷,一不小心铁定会坠入崖底! 心一横,她决定试试。 霍然,她瞧见前方阴暗的树影中有两道微光轻闪,翠绿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记得它!“光豆?” 光豆步出阴影,对她轻嚎了声,像是打招呼。 诺安笑了,“我变丑了,亏你还记得我。” 光豆眨了眨眼,不再有任何动作。 她蓦地想起当初光豆救她的情景,它可以将她扛在背上逃逸。于是她问:“光 豆,勋哥说你有灵性,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吧?” 很意外地,它居然会对她点点头。 诺安像抓到了一簇希望的微光,急急又问,“那你能不能带我离开?我不能再 回去了,求求你,光豆。” 诺安泪盈于睫,似乎感动了光豆,只见它斜着颈子,好似正揣度着眼前这位柔 弱女子心里的想法。 “还是我变丑了,连你也不想理我了?”她眼中漾起一抹愁思,勉强地挤出苦 笑,“我真的不能回去。” 见光豆始终保持着打量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诺安泄气的垂下头,“算了, 你终究只是匹狼,我还巴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她打算,如果再想不出法子,她就跳进狭谷吧! 现在想想,与蓝勋生离的痛苦比起来,死别已经不足为惧了! 然而在她打消一切希望时,光豆却对空长啸了声,而后缓步走向她,将她拖下 车安坐在自己的背上。诺安欣喜的抱住他毛绒绒的颈子,看着它拔开四肢往山顶上 直奔而去! 疾劲的风拂过脸庞,诺安已好久不曾感受到这种舒爽的感觉了,离情依依的泪 斜飞于周遭的气流中。 ★ ★ ★ “诺安,你瞧,我带回了什么?” 蓝勋手拎着两条鱼,兴高采烈的奔回樱花邬,却在房里扑了个空! 一丝惊惧的感觉划过心间,他甩下鱼冲往大厅,正巧遇见刚由巿集回来的龙越 与悯悯。 “二哥、二嫂,你们看见诺安了吗?” 心急之下,蓝勋的剑眉已不自觉地往上掀;此刻已近晌午,邬外艳阳高照,她 该不会跑出去了吧? “诺安!没有啊,我和悯悯也才刚回来。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呀!别 丢人了。”对于蓝勋的焦虑,龙越彷若是视若无睹,还饶富兴味地挪揄起他来了。 “二哥,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去找她。” 蓝勋浓眉深锁,瞳中有股极欲沦陷的致命焦灼,丢下一句嗟叹后,他狂奔而出! “龙越,你瞧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悯悯瞪了他一眼。 “逗逗他而已嘛!我怎么知道诺安真不见了!她最近一切都很正常呀!不至于 说走就走吧!” 龙越对悯悯使了个无辜的眼神,恨不得吞回自己刚才胡诌的话。 “也对,昨晚我看她还有说有笑的。这样吧!你跟去瞧瞧,多个人找会快些。” 悯悯心忖,以后还真不能把诺安一个人放在邬内。 “好,我这就去瞧瞧。”龙越颔首,立即尾随而去。 蓝勋和龙越几乎找遍了整个邬内依然找不到诺安的踪迹,蓝勋心绪乱飞、牵肠 挂肚,整个人陷入一种窒人的缄默中。 该死,她会去哪里?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整座樱花邬都改造成无障碍空间,原担心行动不便会造成 诺安的困扰,现在才知道他的体贴居然是活生生把她赶离了自己。 为什么毫无预警呢? 思及昨夜,她还缠绵地栖在他怀中,听他倾诉真爱,不过一夜之隔,她居然闷 声地走了!难道她就是这么地不相信他?还是……还是她发现了身体上出现了某些 异状,因而不敢面对他而逃离? 对,就这个可能性最大,那表示她的病情开始发作了! 他拧起眉心,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忧伤,气急败坏地往樱花树上猛捶数拳,致使 樱瓣如雪纷飞…… “要不要出去找找看,依这情形,诺安很有可能出邬了。”龙越手扠着腰,蹙 眉凝望着四周一片雪景。 他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似的, 浇醒了沉溺在悲伤中的蓝勋, 他眼瞳霍然右亮, “对,她架着轮椅一定出邬去了,铁定走不远,我这就去。” 话语未歇,蓝勋已如一道劲风般,轻掠龙越身前,往邬口处疾驰。 龙越见状摇摇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蓝勋几乎找遍了整个贝尔湖四周,差点没将湖面给倒灌过来,然依旧希望落空, 诺安就像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陪他一块儿团团转了半天的龙越,不禁怀疑,“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不见 了!她的行动不便,这四处不是山峦就是水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可是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该不会她遇上了什么……该死的!” 他的心脏忽地抽紧,向来冷静的曈眸头一次抹上失措。 “别断定的太早,这样好了,我往东方去找,你往海拉山的方向去看看。”龙 越建议,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逸无踪。 “海拉山!怎么可能?” 蓝勋一开始就不相信诺安能上山,也因此完全将海拉山这个地点否决掉。 “试试看吧!诺安外表虽柔弱,但内心却是无比强韧,说不定她偏偏往你意想 不到的地方跑。” “罢了,我就去找找看吧!”蓝勋端着一张冷硬的脸孔,一咬牙直冲海拉山。 刚跨上山峦,不远处他就惊见诺安的轮椅!可是人呢? “诺安——项诺安——”双手围在唇际,他猛然狂吼,却只听见阵阵自己的回 音!余光瞥向一旁狭壑,谷深数十丈,难道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诺安,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蓝勋双手紧紧扣在扶把,企图想感受她的温度,却什么都没留下,垂首看向深 不见底的深渊,眼角的泪终于溃堤,倘落谷中。 ★ ★ ★ 十天过去了。 蓝勋也整整当了十天的行尸走肉! 自从发现诺安极可能掉落溪谷后,他便在谷中找了近三天三夜,直至没有任何 一丝蛛丝马迹才返邬。 未见尸首,他绝不放弃! 可是横亘在眼中的那份悲愁与思念,却无人能懂。此刻他正站在崖上,双眼须 臾不离开谷底波涛翻腾的景象,想象着诺安到底是去了哪儿?只是十天已过,她的 病情是否更严重了?这抹忧心总是缠绕在他脑际,使他夜夜无法安睡。 “回去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闻讯赶回的凌澈终于在这儿找到了他,蓝勋最近每每天未亮就出门,总是拖到 三更半夜才回来,他真担心再这么搞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回去全是诺安的影子,我受不了!”他紧紧闭上眼,不让泪水再度泄漏出力 他的脆弱。 每每回到邬内,每一个角落都会浮现她的幻影,让他害怕,他怕这是她回来找 他的魂魄,他不要她死,不要! “那么饭总得吃吧?我想诺安即便不在了,也不希望你……” “你给我住口!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首次,蓝勋学会了对凌澈谩骂,向来他一向是最懂得兄友弟恭的,可惜悲哀已 经蒙住了所有理智。 “樱木蓝勋,你醒醒可不可以?” 凌澈拽住他的肩猛力摇晃着,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能晃掉蓝勋身上的脆弱与消 极,如果可能,他多盼望蓝勋能重新拾回往日的笑容。 可惜,他像是沉沦于忘我的流沙中,只有越陷越深。 “我醒或不醒全不关你们事,都别理我,省得浪费你们的同情心。”一时间, 他将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 “你该冷静!”凌澈嗟然。 “我够冷静了,要不我早就离开这里。”蓝勋猛然转首看他,眼中的光芒是认 真的。倘若他不是对诺安的生死还抱有一线希望,他当真会就此离去。 或许当个忘情的方外之人吧! “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情殇虽苦,但亲情的弥补难道 就不能稍稍疗养伤痕? 蓝勋痛苦地抱着脑袋呻吟,俊逸的脸上微微地抽搐着,“对不起,大哥。你就 让我静一静吧!我会回去的。” 凌澈欲言又止,只好举手搭上他的肩,重重的拍了两下,而后旋踵离去。 蓝勋深吸了一口气,也逐步走下山,来到樱花林,每一个脚印都有着对诺安的 思念和回忆,这一层层里住自己的相思几乎令他窒息。 不经意地,他走到了种植“情花”的地方。 蓝勋对着花儿苦笑,“你不是有情即开花吗?难道这一切只是传说。” 他陡然坐在地上,俯看一朵朵早已干枯的花枝,“你知道我对诺安的感情吗? 我爱她,可以不计较她变成任何模样,但是她不肯与我共度困境,也拒绝了我的爱。” 沉浸在悲伤中的蓝勋,浑然未觉向来无刺的情花,居然在枯萎后长出了尖锐的 刺,密密丛生。 “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再开花?” 他埋首在花丛枝枒内,不在乎被尖锐的刺弄得满身是伤,只是喃喃念着:“哼! 就算开花了又能如何呢?她已经不在了。” 他鲜红的血沿着花茎慢慢流进土里,干涸的泥土得到情血的滋润渐呈松软,枯 萎的枝枒也略显青翠,正慢慢的复苏当中。 “该死的,她到底在哪里?”他瞪着情花。“你别告诉我她死了,不准告诉我 她死了,知道吗?” 蓝勋定定望着手中物,发觉它好象有一点改变了,“奇怪了,诺安不在你该伤 心呀!为什么还会变了颜色?” 瞬间,他手上的情花居然当着他的面,由枯黑的颜色慢慢转变为娇艳欲滴的大 红花瓣,已秃了的花蕾也渐渐添上了嫩白的花心! 花蕾重生,花瓣齐扬! 蓝勋惊骇地猛然松开手,这才发现放眼望去全是一株株娇美盛开的情花! “这是怎么回事?”他赫然跳起,死盯着眼前的一切,深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幻 影罢了。 难道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动,所以…… 完了,他脑中的思考能力、逻辑组织全乱了! 待他头脑清晰了些,他才发现,没错,情花是受了他的感动骤然开花!可惜诺 安呢?他该如何找回他的诺安? 不,好不容易情花盛开,他不甘心诺安竟然就此消失,他非得找到她不可,否 则绝不罢手。 随手拔了株情花,他又狂奔向海拉山,求天吧! 蓝勋相信,既能感动情花,必能感动天地,他不会让诺安就此消失,他非得把 她找出来! ★ ★ ★ 躲在洞中的诺安神形憔悴,她不敢照镜子,更不敢触碰自己的脸,深怕那种毛 骨悚然的触感会令她害怕、嫌恶。 也幸亏光豆的照顾,见她疼痛,它会去山上采些药用青草为她敷伤,更会摘一 些可口的果实让她解饥。对一只兽类来说,它的这种照顾已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然而日复一日的过去,她的病情并未得到改善。 “光豆,谢谢你,我可能不行了!”她气息微薄,虚弱的抬手轻触光豆的额, 如和风般的笑容,轻掠过光豆的眼曈。 光豆垂首低吟,嗥出伤感的音调。 “你可以将我扔在湖底、埋在山顶,就是别让勋哥看见我现在这个模样,好吗?” 她强忍着悲痛说。 光豆瞠大带绿芒的眼,好似摇着头,不同意她的说法。 见它似乎不茍同,诺安着急地道:“求求你,光豆。” 光豆长长一嗥,绿芒被雾气所蒙,像是在哭泣。 “你是在为我伤心吗?谢谢……咳……”诺安说到这儿,突如其来的一阵剧咳, 呕出了大量鲜血。 光豆见状,吃惊地后退了一步! 它还没答应她刚才的要求呢!诺安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已力不从心,“求求你, 不要……” 诺安昏厥了!光豆躲在一旁粗喘,须臾,它拔腿旋身奔下山,不管诺安的请求, 它必须找到救星。 快到山底时,它与蓝勋不期而遇! “光豆?”见了它,蓝勋才恍然察觉自己为了寻找诺安,已许久没上山见它了。 平日它总是躲在深山中,这会儿怎会出现在这里? 光豆像是见了救星般长啸一声,用嘴衔住蓝勋的衣袖往山顶比了比。 “什么意思?”蓝勋仍是一头雾水。 光豆甩甩头,不再犹豫,拔起四只长腿疾速往海拉山顶跑;蓝勋瞇起眼,瞪视 着它矫捷的动作,感觉出它似乎要他去见什么东西,于是腾起身尾随追上。 过了山腰,光豆带着他来到它的洞穴中,蓝勋带着迟疑跨步进去,却在洞口被 眼前的人儿震慑住了! 她头发稀疏、脸皮皱拢、眼角深陷、眉淡不清,宛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但 他仍看得出她不是别人,是他心爱的诺安。 “诺安!” 他冲向前,赶紧把她搂进怀中,急促的在她耳畔轻唤:“诺安,你醒醒,你别 吓我呀!”轻触鼻息尚有余温,他微微放了心。 “情花又开了!诺安,你知不知道?”他抱着她好紧好紧,几乎将她揉进心里, 嵌在心上。 老天,她为什么不醒呢? 突然,蓝勋瞧见手中一直紧握的情花,对,他可以拿它来救她呀! 犹记得当初见到穆天行点燃花茎,靠着烟雾支撑体力。蓝勋在情急之下也顾不 得许多,便依样书葫芦的以蒸香治疗她。 不久,徐徐烟雾弥漫整个洞内,诺安在吸取情花的香味后,拢聚的眉头已渐渐 散开,不再表现出痛楚的表情。只是她为何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不行,再这么下去,诺安还是会有危险。”蓝勋自言自语着。 突然,光豆晃进洞内,吃起地上残余的果子,使他突然想起,何不让诺安食用 情花,说不定会有作用? 如果情花能救人,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吧? 罢了,试试吧! 然而昏迷不醒的话安压根没办法咬合或吞咽任何东西,黔驴技穷的蓝勋只好先 将情花含在嘴里咬碎,再哺啐给她。 情花的剧毒早已敌不过他对她的爱,他当然已免疫了。 试过几次,诺安终于有反应了!睁开蒙眬的眼,纳入瞳仁里的是蓝勋那张焦虑 不堪的面孔,此刻的她以为自己正在梦中,他来梦里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不,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怎能见他!但她却提不起劲儿推拒他不时传进她口中的 热力,与香味四溢的东西。 那是什么?和着他的温热的情爱是如此的可口。 蓝勋发现他口下的绛唇似乎有了动作,他愕然地抬头,眸底全是惊喜,“你醒 了!你终于醒了!” 诺安侧着脑袋,看着他许久,禁不住伸出手抚触他的脸,热力传至手心,逐渐 发现这不是梦,他是真实的人体! “啊!” 她躲至墙角,将整张脸埋在手心中,不愿再抬头。不断抖瑟的肩,说明了她有 着深切的恐惧。 “怎么了?诺安。”蓝勋忧心忡忡的靠过去。 “你别过来,你走!”她整个人缩在角落,始终不肯抬起头。 看着诺安一直掩着面,不愿面对他,他心中已大抵知道她的顾虑,“你为什么 闷不吭声的离开?为什么不想想当我找不到你时,心里会有多着急?你的容貌有了 变化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一味的逃避我!” “我现在只是个丑八怪,你别理我。”他的话完全开启不了她此刻封闭的心灵, 只使得她更畏缩。 “我为什么不能理你?你是我老婆呀!”蓝勋眉头轻轻一皱,愤而扣住她的双 肩,他的脸就在咫尺,重重的粗犷气息吹拂在她脸上。 “求求你,让我保留一点自尊,就当我们缘尽于此,你别再纠缠我这个面目可 憎的丑女。” 诺安忍住呛鼻的心酸,句句出自肺腑,却也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 “你以为我是个肤浅得只重视外表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渐渐散发出不寻常的 音律,毫不遮掩的闯入一颗无措的芳心。 “连我都憎恨我自己,何况你。所以,你不要在意,此乃人之常情,我能接受, 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忘了我吧?”他依然是如此具有魅力,自惭形秽下,她怎能 还赖着他。 她相信自己终究学得会放下,只是过程是痛彻心扉的。 蓝勋闻言,猝然如箭离弦地冲向她,硬是扭下她的双手,紧掐住她的下颚面对 自己,“项诺安,看见没?我现在已把你看透了,我有吓着吗?其实,早在刚才我 已吻了你,如果你不复记忆,我可以再做一遍。” 他的吻如狂风骤雨般洒在她脸上,吻遍眉、眼、鼻、唇;深挚的爱如同潮水般 洗刷掉她封闭在外的硬壳,也抽离了梗在她心中的介蒂,使得诺安渐渐包容他所有 的付出。 她怎么那么残忍,居然狠心的要他忘了她! “勋……”诺安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吶吶地吟不出声。 “说,你要我,不再讨厌我。”蓝勋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是霸道的命令。 “我怎么会讨厌……”天,他怎么可以用这种眼光看着她,现在的她一定像个 小老太婆,又丑陋又恶心。他还敢吻她,怎么会这样呢? 他还说她讨厌他,这句话应该是她问的才对吧!瞧他那一脸专注,是真心爱着 她才会出现的温柔眼神,诺安都快融化其中了。 “你快说话呀!”他故作镇定的面对她犹豫不决的脸色。 受了感动,诺安挺直身,勇敢的面对他,不再掩掩遮遮,“我爱你,我要你, 如果你不嫌弃我,那我决定一辈子跟着你,直到上天夺走了我的命,或是你舍弃我 的那一天。” 蓝勋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他笑咧了嘴,紧紧搂住她,“你终于要我了!谢谢 你的不舍弃。” 看,他说的是什么话?谢谢她不舍弃他! 受不了他的嬉笑表情,诺安溢着泪笑道:“你就会逼我开心。” “我还有更让人开心的事情要告诉你。”看见她率真的笑容,如同拥有稀世珍 宝般可贵。 “什么?” “你瞧,这是什么?”他由身后拿出尚剩余几朵瓣叶的情花,脸上的笑意与畅 快是掩不住的。 “这是……”情花吗?喔,她不敢想。 “没错,它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情花,诺安,你有救了!刚才要不是有它,我 还真不知该如何唤醒你。”蓝勋控制不了陡升的思绪,吶出的声音显得高亢。 “真是情花!”诺安以干枯的手接住它,喜极而泣,“我真的不敢想象,它会 再度开花!勋哥,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诺安心想,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瞧他人也瘦了,深邃迷人的眼睛四周地出现 了暗晕,是憔悴了许多。 “当然是被我的深情、被我对你的爱感动的,现在你相信我不是个只懂得重视 外表的俗气男人了吧?跟我回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情花的治疗下,回复原有容 貌。”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会揪紧人心,迷惑人心的黑曈霸道且不留余地的凝视着她, 令她不忍拂逆。 “好,既已跟定你,只要有医好自己的机会,什么我都愿意一试。” “太好了。” 事不宜迟,也为了争取医治良机,蓝勋迫不及待的抱起她,返回樱花邬。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