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翌日一早,田羽凰就开始着手她酝酿了一夜的计划,她派遣贴身侍卫至城里买 了她所要的东西,也就是她整个计划中的灵魂之物——琴瑟之乐,俗名春药。只要 诸葛擎一沾上此物,即使是柳下惠转世、武松投胎,也逃不过她的手掌心,当然, 她得慎重下药才好,以免她的好事被那个小鬼田蜜给破坏了。 然而,诸葛擎一天到晚都和田蜜黏在一块儿,她联想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田羽 凰因此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好不容易,等到缘虚方丈找诸葛攀谈佛经,田蜜也因为对佛经没兴趣,一个人 在堂前遛达玩耍,田羽凰认为机不可失,于是嘱咐小倩去绊住田蜜,这样,她才有 “一亲郎君”的机会呀! “蜜儿,趁现在擎公子有事,你陪我去后山看看,好吗?听说那儿开了好多花, 很漂亮的。”受了主子的命令,小倩得想尽办法缠住田蜜。 蹲在地上扔石子的田蜜霍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是吗?可是昨晚并没有 任何开花的迹象呀!”一向大而化之的田蜜可是很精明的。 小债心中大喊不妙,她还真不好骗呀!于是,她只好陪笑着脸瞎掰下去,“就 是因为突然开了一大遍花,这才稀奇嘛!” 田蜜撇嘴皱眉的想了想,“你为什么不我你的主子去,反而来找我?这里面好 像有问题哟!” “哪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小姐昨晚受了一点风寒,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好不容 易她刚睡熟了,我才想趁机到后出赏花的。”小倩急忙解释着,殊不知她一头汗已 露出了马脚。 田蜜好笑的说:“是吗?好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去好了。”其实, 她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花招;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怕呢! “谢谢你了!”小倩笑得好僵硬。 待她俩走了一阵子后,诸葛擎也从佛堂走了出来,坦白说,刚才他在里面根本 无法专心听缘虚方丈说道,只因他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痉挛,让他捺不住性子且忧烦 不已。 还记得缘虚方丈在他离座时,说出一句调侃的话语:“认识你这些年来,沉着 一向是你最佳的利器,没想到今天的你也会变得慌乱不经心,真可谓情可定人心, 亦可扰人心也。”他笑了笑,或许他的心思真被田蜜带走了吧! 在诵经堂前绕了一周, 诸葛擎正纳闷田蜜为何不见之时, 田羽凰却出现了, “擎公子,真巧,咱们又碰面了。”真巧!她可真会利用词汇,同住在雷朵寺内, 出门总会碰上的,哪有“巧”字可言。 “田姑娘早,那么早就出来散步。”他随意客套性的说。 “每天散步是我的习惯,否则,怎有这么好的身材呢!”她吃一笑,大言不惭 的说。 诸葛擎轻喟了一口气,实在不想再和此女纠缠下去,于是问道:“田姑娘既在 此散步,可知蜜儿去哪儿了?” “她呀!刚才我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可能回房了吧!”田羽凰假装大梦初 醒般的说。 “你说她不舒服?”一听见这句话,诸葛擎已飞快的奔进田蜜的房间。 田羽凰也赶紧拉起裙摆在其后猛跟着。 “她人呢?”一进房,诸葛擎所面对的是空洞洞的屋子,床上被褥整整齐齐的 摆放着,一点也没被动过的痕迹。 他俊脸一凝,一双利眼瞅向田羽凰,眼中有太多疑问、担忧,使得田羽凰整个 人都瑟缩了起来,她怯懦懦的说:“你怎么不回你房间看看?或许她在那儿等你。” 他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迳自步入自己的房间,结果,他所看到的和田蜜房内一样, 唯独桌上多了一杯茶水。 “这是什么?” “是我特地为你沏的茶,刚刚端进房里给你,见你不在,只好先搁着了。”她 虽害怕,但不容自己有半点退却。 “她人呢?我说蜜儿人呢?”他又犀利的问了两遍,且一步步的逼近她。 田羽凰从不知道他生起气来竟然如此恐怖,布满红丝的双眼,额上青筋隐约跳 动着,两只握紧成拳的手像是想将她掐死一样。 天呀!田羽凰差点夺门而出,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辛辛苦苦沏的茶,你 就赏个脸喝下吧!等你喝完后,我再帮你找,好吗?”诸葛擎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这 碗茶水上,心忖:这杯茶一定有问题。就在他拿起它想在鼻间闻出它的蹊跷时,田 蜜却突然闯了进来,一把夺去那杯水畅饮了起来,连诸葛擎想挡都来不及了。 “哇!真好喝。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拿一杯水等我?你知道吗?我和那个呆 小倩在玩捉迷藏,玩得她团团转,真是有趣。” “小倩!”诸葛擎问道。 “捉迷藏!”这句是田羽凰惊呼出来的。 田蜜却像小孩儿一般,快乐兴奋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这种可爱的表情维持 不到五秒钟,就开始勒紧自己的衣领,非常痛苦的说:“擎哥,我——我好——好 热,这是——怎么回事?”诸葛擎赶紧扶住她,并警觉的拿起那杯尚剩几滴茶水的 杯子闻了闻,他才知道大事不妙,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田羽凰后,即抱起蜜儿往后 山溪谷而去。 诸葛擎闻出茶里放了一种名为琴瑟之乐的春药,中了此毒后,就算华佗再世也 束手无策,唯有两性接触后得到了释放才有救。 他以迅雷之速抱田蜜她到溪谷旁一处隐密的石洞里,他之所以带她来这儿,只 是不想在寺庙内做出亵渎神明之事,因为他知道,今天免不了要冒犯她了。 “擎哥,我真的——真的好热——”田蜜开始自行解开胸前唐扣,并极亲密的 搂着他,她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只知不这样她会被烈火焚身而死。 诸葛擎慌忙地压下它的手,不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天呀!事情怎怎会演变 到这种地步,再这么下去,他会控制不住的。 “擎哥,求求你——”田蜜已送上她湿热的唇,压在他也是火热的唇上。 他紧闭上眼,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救她,等她清醒后,她会原谅他的,况且,他 们已私定终身了,不是吗? 于是,他在几经熟虑之后,终于不再禁锢自己的热情,他翻转在她的上方,慢 慢地为她轻解罗衫,他的唇带给她的肌肤一种火辣辣的释放,每至一处都印下一记 深红的烙印,她也忘情贪婪的索取他每一次的奉献,交织成层层的欲望大海。 她的呢喃耳语、低吟的喘息声,都足以瓦解他的每一分自制力,她缠绕着他的 四肢百骸,这等亲密的接触如同煽风点火般将他两人燃烧在这熊熊欲海中。 浑身燥热的他在一声低喊下进入了她,她紧偎在他的颈窝里,手指深深掐入他 的臂膀内,疼痛像火一般烧灼着她,但他接下来几乎化成水般的温柔动作和粗犷结 实极具安全感的胸膛,使她慢慢被催眠了,继而取代的是如星光灿烂的喜悦和解脱。 终于,他全身像抽光了力气般斜躺在她身侧,轻轻拨弄着她额前几绺凌乱的发 丝。 “恨我吗?”她摇摇头非常懊脑的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 可以——” “不,不是你的错,只是你误饮了被田羽凰下药的茶水。”诸葛擎吻住她欲脱 口 而出的话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下药?”她挣脱他的唇,惊讶不已的问道, 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 他又忘我的攫住她的柔软,狂妄的脸上流露着欲望,“她想下药的对象是我, 只不过阴错阳差的被你给喝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懂了。”她已被他的魔手抚弄得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的 狂炽,只能意乱情迷、语不成调的说着。 “她是想让我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他依旧着迷地执行他停不下来的动作。 “什么?!”这下,她霍然跳了起来,因为他的话而完全清醒了。那个没羽毛 的凤凰竟要勾引她的末婚夫! 诸葛擎揉了揉被她撞疼的下巴,“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激动?我说错了什么吗?” 田蜜才没听见他说什么呢!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中。 “你告诉找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诸葛擎苦笑三声,非常委屈的说: “你要我怎么回答你?说她非礼我,还是强奸我?”田蜜怔忡的看着他,过了半晌, 才惊觉原来是自己说错话了,天底下哪有女人非礼男人的,她是怎么搞的嘛! “我是想问她有没有得逞?”她泛着红如番茄般的玉颊,羞怯的问。 “别哭了,别哭了。亦昀,你带羽琳回房歇着吧!我有话想跟擎大侠谈谈。” 田沛鸿并没有忘记在田蜜身边有这么一位孤傲冷绝、颇有侠义情操的诸葛擎。 田蜜不安地看着诸葛擎,迟迟不肯离去。 “蜜儿,你去休息,我不会走的。”诸葛擎像是田蜜肚子里的蛔虫,早已知道 她的心思。 待田蜜走后,空气似乎瞬间沉静了下来,这时,田沛鸿才打开话匣子,噙着笑 意“你把我女儿的心控制得很好嘛!” “我不懂王爷的意思。”诸葛擎不想多加置喙。 田沛鸿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傲诸葛”的名号果然名 不虚传。”诸葛擎的双眉拉拢了,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擎大侠,你真是 寡言少笑,不知我们家羽琳这一路上有没有麻烦你?”田沛鸿想试试看他对羽琳到 底有无情意,他实在无法放心的将她交给这么一个以“冷漠”著称的男人。 “没错,她的确是一个烦人的小东西。”诸葛擎处之泰然的回答道。 “好,够坦白!这点我喜欢。”田沛鸿满意的笑了。 喜怒之情鲜少表现在脸上的诸葛擎也笑了,“多谢岳父的抬爱。” “你不仅够坦白,胆子也够大。我答应把羽琳交给你了。”他炯然有神的眼眸 精光四射地看着诸葛擎。 诸葛擎却投给他一个“当然”的眼神,“我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是想弄清楚 蜜儿的身世,另外则是想通知岳父我们的婚期,此乃基于礼貌,至于你答不答应, 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好一个不可一世、倨傲不逊的男人!天下之大,却有谁敢 这么对他说话? 不错~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趋附权势,田沛鸿竟发现他愈来愈欣赏 这位半子了。 原本他担心诸葛擎的冷冽会伤了羽琳的心,没想到他漠然的背后却有一颗狂妄 炽热、真挚不悔的心! 他放心了,他终于能放心的将羽琳托付给诸葛擎了。 “好,那咱们岳婿俩就好好的把酒畅谈一夜,如何?” “奉陪。”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羽琳是怎么遇上的?又为何会阴错阳差的护送她来宁南 王府?”当仆人备妥酒菜,田沛鸿轻啜一口酒道。 “两个月前,我和她在清苑街头邂逅,那时她自称是小郡主,要我护送她前来, 可是由她的动作谈吐,我实在难以相信她所说的话,但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已对她一 见钟情了吧!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愤慨的坐在床沿,一脸痛苦 不堪。 “其实,说穿了,你在意的是擎公子,王府产业的继承倒是其次,对不对?因 为刚开始时你并不积极,而在遇见擎公子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比我还心狠 手辣。”小倩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或许你说的对吧!但我真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而且比喜欢雷公子更甚之。 如果他喜欢的是我,我可以不计较王府的继承权,全部都给田蜜也无妨。”田羽凰 的眼神飘到远方,脸上有着一种幸褔的光彩,小倩看得出来她中毒太深了。 “小姐,别再执迷不悟了,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死缠着他呢?”未曾涉 入情爱中的小倩根本不懂何谓“情为毒、爱为蛊”。 “你走吧!让我好好想想,我要想出一个好办法,我绝不会放弃的。”田羽凰 像是也骂累了,倚在床栏,那张嘴终于休息了。 小倩也是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知难而退,什么是识时务为俊杰,于是, 挥了挥身上的冷汗退了下去。 在雷朵寺旁有一条依傍着它的大江,即是著名的白龙江,在白龙江上游有一个 名为苍溪的小镇,此乃霤朵寺通往宁南王府必经之路,凑巧的是,雷亦昀此刻即在 这小镇上歇腿饮茶,一派潇洒的模样引来不少客人的注目。 他之所以会来这儿,主要也是为了田蜜之事,一路上,他不断地估计他们的脚 程及自己的速度,预测的结果就是这两天了——就这两天他定能与田蜜碰面,当然, 也就可以完成义父所付予他的任务了。 想着想着,他得意的撇嘴一笑时,突然余光瞄见在临桌有一位非常雅致飘逸的 姑娘,她有着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却丝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瞧,而雷亦昀非常确定 的是他从她眼中看见的竟是自责、哀求、乞怜——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且从未见过这么一位女子,她的美、她的哀怨、她的愁虽令他震撼,但在尚未见到 田蜜以前,他已无暇去理会这场邂逅。 他很快的将最后这杯酒一仰而尽,想尽快离开这种不正常的气氛中,谁知,他 前脚才踏出,就听见那位女子身旁的丫鬟低声说话了。 这个发现竟让他放慢了脚步,拐进了一边的暗巷内。 “小姐,你找了他那么久,现在找到了,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懂,我还没 准备好。”她轻盈如风絮般的嗓音勾起了雷亦昀的兴趣,他偷偷的采出头,又深深 地看了佳人一眼。 “你是堂堂青星堂的大小姐,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丫鬟不解地问道。 “所以找说你不懂嘛!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丢下这句话,她已一溜烟的跑上 了二楼。 而躲在一旁的雷亦昀早已木讷了,他只知青星堂堂主是害他义父家破人亡的仇 人,十五年前的往事他仍记忆犹新,但他不明白的是,他义父田沛鸿从不准他找青 星堂报仇,这又是为何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抚平自己不安的情绪。算了吧!小郡主的事要紧,他已没 空再理会这个无意间遇见的女子——一个他不该再见的女人。 自从上次的计谋穿帮后,田羽凰就没有再与诸葛擎他俩打过照面了,诸葛擎心 生警戒,认为她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一定还会突发其招,只不过几天下来,她 都不动声色,让他直觉事有蹊跷,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造成田蜜无谓的困 扰。 一路上,他俩马不停蹄的赶路,丝毫没做多余的歇息,因为这是田蜜坚持的, 她希望尽快澄清一切,就能尽早与擎哥无牵无挂的厮守在一块儿。 “蜜儿,累了吗?赶路赶得那么急,我真怕你会吃不消。渴不渴?我去打点水 来。”诸葛擎担心田蜜的身体,一连串问了好几句。 “我没问题,以前当乞儿的时候,一天走的路不知道要比现在多上多少,我还 撑得住。”田蜜挥一挥额际的汗水,虽疲倦但非常开心。 坦白说,自从她向诸葛擎坦承一切后,她顿时觉得好轻松,这种感觉是她前所 未有的。 “别嘴硬!我们还是在这儿歇一会儿吧!”他找了一块大石,用衣袖擦拭干净 后,才让田蜜坐下。 “好吧!为了让你安心,我就坐一会儿吧!”田蜜粲然一笑的坐下。 “我看你一定也渴了吧!”他以食指很快的堵住她欲开的樱唇,“别辩驳,我 去找水,马上回来。”他恣意的一笑,才转身离去。 片刻后,就在他捧着一碗水回程途中,竟发现有极其微弱的声音自他身后袭击 而来,他敏锐的一跃起身,在滴水未溢出的情况下,躲开了那道暗器,但令他气馁 的是,他竟没接住它,这可是有史以来他所遇上唯一可与他媲美的暗器高手。 “谁?”诸葛擎提高音调问道。难得遇上这么一位对手,他怎能不兴奋呢! “擎公子果真厉害,想用暗器伤你,根本是不可能的。”原来他就是雷亦昀。 其实,他并无伤他之意,只是想求证江湖上对他的褒扬是否属实。今日一试, 才真正对他刮目相看。 他刚才所发出的暗器,乃属于一种特制的绒毛,它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若不 是一等一的高手,根本察觉不出来,更甭提能躲过它了;而诸葛擎不但能躲过它, 且手上那碗水一滴未漏,这已让雷亦昀佩服不已了。 “你也不赖,那么轻的东西,你也能使得如此有劲儿。”诸葛擎眼底也有一丝 激赏的光芒,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诸葛擎觉得与他挺投缘的。 “在下雷亦昀,是宁南王府之人。”他边说,眼神边不停瞟向往这儿跑来的田 蜜。 “擎哥,你在跟谁说话呀!我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田蜜喘着气说。 “蜜儿,你来的正好。”诸葛擎将田蜜拉至身侧,直觉她与眼前这位自称是宁 南王府的男子有关。 “怎么回事?这位是——”蜜儿也瞧见诸葛擎身边多出了一位与他同样器宇非 凡的男子。 诸葛擎轻抚了一下田蜜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转向雷亦昀问道:“霤公 子你既是来自宁南王府,不知有何贵事?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比试一下吧!”田蜜 心想:怎么搞的!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宁南王府”!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 事! 她头好晕,算了,让擎哥去伤脑筋吧!她准备回老地方歇一会儿。 “蜜儿小姐,请留步。”雷亦昀倏地挡在她的前方。 “你要做什么?你认识我?”蜜儿求助的眼眸看向诸葛擎。 诸葛擎向前挡在雷亦昀与田蜜之间,已感觉得到他所猜测的结果已愈接近事实 了,“雷兄,你怎会认识蜜儿?”“如果我求证属实的话,我和她应该说十五年前 就认识了。”雷亦昀含着潇洒的笑意道。 “十五年前?”田蜜此刻脑中已完全呈真空状态,只能喃喃自语着。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所谓的求证属实,即是指她的郡主身份。”诸葛擎不喜 欢这种打哑谜的攀谈,所以直接一语道破。 “哦!”雷亦昀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他。 “你一定很愕然,我怎么会对这件事那么清楚,其实,这其间有一段阴错阳差 的过往。”他耸耸肩。 “无论事实如何,我只求看看她的后发根。”雷亦昀虽疑虑,但还是不忘他来 此的目的。 突然,诸葛擎忆及在“钱来客栈”那两个可疑的跟琮者,也说过同样的要求。 田蜜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后发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能告诉我原因吗?还有,之前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派来的?”雷亦昀有趣的笑 了笑,“不错,谁知他们心一急,就把我吩咐的事给搞砸了。”诸葛擎不再说话, 由他坚定如铁的表情中,雷亦昀了解,他已准备好听这段故事了。 田蜜只是恍恍惚惚的立在那儿,经诸葛擎的叫唤后才激动的叫出:“快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明明是个乞丐呀!怎么会变成王爷?还有,我后颈部的 胎记又是谁说出去的?老天,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擎哥随意的揣测,没想到竟会是真 的!不过,我不相信,也无法接受——” “蜜儿,冷静点,你听他说完呀!再说,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你应该感到高兴 呀!” “他们生了我却不要我,对我的爱连一个乞丐都不如,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田蜜近乎歇斯底里的叫着,她本以为这是绝不可能的,她是为了让擎哥安心,才让 他来求证的。 可是,当一切事实摆在她眼前时,又教她如何接受? “不,你误会他们了,当你听完这则故事后,你如果还恨他们,我绝无话说。” 雷亦昀立即劝阻她。 于是,在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出十五年前的故事—— “原来如此。”诸葛擎恍然大悟。 “原来我娘为了保护我已经死了!”她整个人趴在诸葛擎的肩上,痛哭不已。 久久,当她在诸葛擎的轻抚安慰后,才慢慢停止了啜泣。接着,她轻轻掀起脑 后垂落的秀发,他们果然见到一朵如玫瑰花般殷红的胎记印在她的后发根处。 “你现在看见证据了,能让我回去看我爹吗?我求你,带我回去——”她有些 失控地拉扯着雷亦昀的衣袖。,“我来这儿就是要带你回去的,义父已经苦苦找了 你十五年了。” 他安抚她的情“还有,你本名叫田羽琳,以后我就以琳妹称呼你吧!” “田羽琳!那——那个田羽凰又是谁?”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名字。 “她是你的堂姊。”他不知她怎会知道这个名字。 “什么?!”田蜜苦笑了一下,想不到针锋相对的两人,竟有如此亲的血缘关 系,她懊恼着过去对她实在太不敬了。 “好了,回去吧!义父为了你,这十五年来过得非常失意,相信他见了你之后, 一定会很高兴的。”雷亦昀鼓励她。 田蜜看了看诸葛擎,他回她一笑,也就是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支 持她,与她站在一块儿。 她有了诸葛擎精神上的支持与陪伴,再加上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她已想飞回 王府了。 于是,她在诸葛擎的扶持下,一行三人往宁南王府前进。 在巴蜀的街头上,出现了三个陌生面孔的乞丐,他们边走边看,像是在找人, 又像是在看热闹,只不过,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破竹扇,在面前挥呀挥的, 似乎对这儿酷热的气候挺不能适应的。 近身一看,原来他们是阿杰、阿丁,还有小惠! “阿杰呀!这里的气候跟邯郸真的差好多哟!怎么那么热呀!”阿丁跟在后面, 不停地抱怨着。 “我叫你别跟,你硬要跟,现在都已经到蜀了,你还在那儿穷嚷嚷,比小惠一 个女孩子还不如。”阿杰责备道。 “就是嘛!我也怕热呀!不过,只要一想到就要和田蜜碰面了,就都无所谓了。” 此时,小惠真挚的情谊表露无遗。 “好啦!我不叫就是了嘛!也不知道田蜜人到底在哪儿,更不知道她是赌赢了 还是赌输了,真替她着急。”阿丁的话说到他们三个人的心坎里去了,只见他们个 个垂头丧气,满脸的担忧之坦白说,这两个月来,他们三人也并不好过,一路从邯 郸乞讨而来,有时人生地不熟的,还会被地头蛇打压欺负,白天流落街头市集,晚 上则栖身破庙残屋,日里没好吃的,夜里没好睡的,唯一支持他们的就是田蜜。 “田蜜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开这场玩笑,赢了又如何?诸葛擎真的会喜欢上一 个乞儿吗?输了又如何?我还是会永远守候着她呀!”阿杰悲切的喃喃自语,自己 对田蜜的爱恋似乎已经深的无法自拔了。 “我说得了吧!诸葛擎就算看不上田蜜,田蜜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少癞虾蟆想 吃天鹅肉了!”这下可换成阿丁挖苦他了。 看着阿杰一张铁青的脸,阿丁在心中不停窃笑着。嘻!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人都还没找到就先起内讧,真是的!也不把脑筋花在有 用的地方。”小惠对他们两个一路上不停地拌嘴早已司空见惯了,本不想搭理,谁 知道却愈吵愈离谱。 阿杰这才收敛起欲发飙的脾气,沉着声说:“今天暂且饶了你,等找到田蜜再 慢慢跟你算帐。”阿丁只是耸耸肩,一副“天知道”的样子。 “走啦!离宁南王府还有好远一段路,像你们这样边走边吵,可能一年都走不 到。”小惠无可奈何的拉起他俩一人一只手,直直往前走去。 田沛鸿在收到雷亦昀捎来的信件后,即无时无刻倚门而望,就巴望能尽早见着 田蜜一面。这种持续了十五年锥心刺骨的思念、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每每揪着他 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如今总算拨云见日、否极泰来,了了他有生之年唯一的一桩心 愿。 日出日落,已过了好些天,他不禁呻吟道:“信上不是说就快回来了吗?怎么 到现在还不见婃影?” “王爷,外面热得很,进厅歇着吧!有雷少爷的消息,我一定第一个来禀报你。” 忠仆老姜忍不住提醒他,对于老爷顶着烈日引颈而望的模样感动不已。 “别急,我再等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羽琳的消息,我哪有心情休息。”田沛 鸿虽已有些倦意,但脸上依然是一抹欣慰的笑意。 “可是,你的身体也该注意呀!如今正值炎夏,太阳可是毒得很,你千万要小 心!”老姜善解人意的拿出一把伞,为他挡着烈日的灼烧。 “你不懂,我对羽琳有一股深深的歉意,她这十五年来不知吃了多少苦,我晒 这么一点太阳,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老姜爱说,当年小郡主的失踪、夫人的惨死,都是费仑害的,可是,你 对他却一点也不追究,这是为什么?” “当初是我夺了他的未婚妻,错在我,也难怪他会有如此深的恨意。唉!过往 之事就别再提了!他喟叹了一口气。 “王爷——”老姜似乎还想说什么。 “别说了,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一会儿。”他的眼光又瞟向远处的街头。 老姜看着王爷一副不容反驳的表情,也只好退身下去。 “待会儿记得叫爹,知道吗?”诸葛擎一行三人在宁南王府大门外停了下来, 此时,雷亦昀提醒田蜜道。 田蜜一双小手握紧着诸葛擎的手臂,紧张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咱们进去吧!”雷亦昀敲了一下狮头门环,不久,有个人从门扉处 探出头来,“啊!雷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姜的眼神又溜到 一旁的田蜜身上,“想必你就是小郡主了,长得和夫人生前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像 了!”老姜一脸崇拜的看着田蜜,明眸皓齿、豆蔻年华、婷婷袅袅——百分之百的 美人。 雷亦昀好笑的揶褕道:“老姜,别光顾着看,赶快去通知王爷。”老姜的老脸 霎时又红又窘,他随即往厅内跑去,“王爷,王爷——你瞧谁回来了。” “是亦昀回来了吗?”田沛鸿倏地出现在厅口,眼中满载着期待的光彩。 “是我,义父。”雷亦昀快速地迎向前道。 此刻,田沛鸿怔忡的眼光锁住站在雷亦昀身侧的女孩儿身上,他心中五味杂陈, 激动不已,根本忘了该说些什么。 就是她,他失踪十五年的小羽琳!真好笑,她那张就像是和她娘同一个模子印 出来的,脸蛋早已证明了一切,他还耗费那么多时间、人力去找证据! “爹。”田蜜微弱的呼唤一声,喊醒了沉思中的田沛鸿。 “你——是你在喊我爹吗?我没有听错吧!”他微颤的双手轻抚上田蜜的面颊, 看见她,使他又忍不住想起他至爱的妻子。 “是羽琳在叫你,原谅我这十五年来没对你尽半点孝心。”田蜜脸上也淌下了 眼泪。 那段感人肺腑的故事,一直在她心中不断缭绕着,一思及母亲的惨死及父亲的 落寞,她险些无法承受,但经由诸葛擎细心的抚慰后,她激荡的情绪已平复了不少。 “你这么说是想让爹更难过吗?爹也没有给你一丝一毫的父爱呀!”田沛鸿已 忍不住地将她紧紧搂住,十五年来的思念、焦虑、爱意,全都涌上心头。 雷亦昀适时说出了一句话,“父女俩好不容易重逢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 而哭哭啼啼的呢!” “对对,是应该高兴才是。”田沛鸿抹了把眼泪,露出欣喜的笑容说:“羽琳, 你爹——呃,我是指养你的爹,生前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虽然我们是以乞讨为生,但他一直都将好吃的留给我,若有人 敢欺负我,他也一定会将那个人打得落花流水,抱头痛哭。”田蜜一说起田三,一 抹得意的微笑就不经意挂在嘴角上,可见他们父女俩一定是情深意浓,彼此相互扶 持着。 “他本名孙三,为了让你日后认袓归宗,又不想让你起疑心,所以自愿改了自 己的姓氏。”田沛鸿很感慨的说。 “其实,他就是十五年前名震一时的“神丐”,他有个缺点,就是太爱小孩了, 常常偷窃小孩回家过过干瘾,但不出三天,他一定将他们再送回去。可惜的是,当 他救了你之后,就突然退出了江湖,也不把你还给义父,让义父他老人家一口气担 忧了十五年。”雷亦昀说出这段令人闻之鼻酸的往事。 “原来如此,难怪他生前每次一喝醉就会直唤着“宁南王府”,大概是对你有 所愧疚吧!”田蜜早已哭得柔肠寸断。 “别哭了,别哭了。亦昀,你带羽琳回房歇着吧!我有话想跟擎大侠谈谈。” 田沛鸿并没有忘记在田蜜身边有这么一位孤傲冷绝、颇有侠义情操的诸葛擎。 田蜜不安地看着诸葛擎,迟迟不肯离去。 “蜜儿,你去休息,我不会走的。”诸葛擎像是田蜜肚子里的蛔虫,早已知道 她的心思。 待田蜜走后,空气似乎瞬间沉静了下来,这时,田沛鸿才打开话匣子,噙着笑 意“你把我女儿的心控制得很好嘛!” “我不懂王爷的意思。”诸葛擎不想多加置喙。 田沛鸿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傲诸葛”的名号果然名 不虚传。”诸葛擎的双眉拉拢了,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擎大侠,你真是 寡言少笑,不知我们家羽琳这一路上有没有麻烦你?”田沛鸿想试试看他对羽琳到 底有无情意,他实在无法放心的将她交给这么一个以“冷漠”著称的男人。 “没错,她的确是一个烦人的小东西。”诸葛擎处之泰然的回答道。 “好,够坦白!这点我喜欢。”田沛鸿满意的笑了。 喜怒之情鲜少表现在脸上的诸葛擎也笑了,“多谢岳父的抬爱。” “你不仅够坦白,胆子也够大。我答应把羽琳交给你了。”他炯然有神的眼眸 精光四射地看着诸葛擎。 诸葛擎却投给他一个“当然”的眼神,“我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是想弄清楚 蜜儿的身世,另外则是想通知岳父我们的婚期,此乃基于礼貌,至于你答不答应, 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好一个不可一世、倨傲不逊的男人!天下之大,却有谁敢 这么对他说话? 不错~一点也不矫揉造作、趋附权势,田沛鸿竟发现他愈来愈欣赏 这位半子了。 原本他担心诸葛擎的冷冽会伤了羽琳的心,没想到他漠然的背后却有一颗狂妄 炽热、真挚不悔的心! 他放心了,他终于能放心的将羽琳托付给诸葛擎了。 “好,那咱们岳婿俩就好好的把酒畅谈一夜,如何?” “奉陪。”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羽琳是怎么遇上的?又为何会阴错阳差的护送她来宁南 王府?”当仆人备妥酒菜,田沛鸿轻啜一口酒道。 “两个月前,我和她在清苑街头邂逅,那时她自称是小郡主,要我护送她前来, 可是由她的动作谈吐,我实在难以相信她所说的话,但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已对她一 见钟情了吧!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个“一见钟情”,有意思!”田沛鸿高兴的附和道。 此时,诸葛擎从颈上卸下一条炼子问道:“岳父,这可是你当年留在蜜儿身上 的信物?”田沛鸿接过它定晴一看,神情竟顿了一下,“是——这是她娘生前最爱 的一样首饰,连我都不知道她将它挂在羽琳身上,也难怪事后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将那条炼子紧握在手中,感慨万千。 “这是蜜儿送给我的订情之物,岳父能否割爱?”他提醒田沛鸿,这炼子已是 他的了。 “呃,好吧!看得出来你很重视它,我想,羽琳她娘也会同意羽琳把它交给你。” 田沛鸿有些不舍的将那炼子递还给他。 “谢谢!”诸葛擎非常珍惜的摸了一下,又戴回颈上。 “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歇!”一老一少又执起酒杯一仰而尽,欢 欣感人的气氛流露其中。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