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田小倩走了,张玲又住在医院,整个这一大套房子就剩下林静一个人。房子里静 得可怕,林静凌晨从睡梦中醒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不着了。她睁眼望着雪白的墙 壁,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认真的想她与柳叶青的感情问题。 林静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柳叶青了。这份爱朦胧、羞涩、纯洁, 他让林静真实体会到了内心与生理上的那种强烈的需求,也许这就是爱的****吧!长 这么大,她还没有像这样渴望过,或许柳叶青的爱就是她最渴望得到的。 和杨自强谈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那感觉。林静有时觉得这人的感情真的很矛盾, 爱你的人你不爱,你爱的人又爱着别人,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有意捉弄人?林静知道杨 自强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她的,可她偏偏对他没有一点感觉。爱情是不可勉强的,所以 不能因为同情、怜悯而给自己增加负担,更不能因为拥有这份负担而作出什么决定, 那样会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的,林静非常清楚的懂得这一点。 可柳叶青能感觉到她的这份默默的浓浓的爱吗?有时林静觉得爱一个人真的很痛 苦,当你爱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爱的时候。这份单相思之苦,往往让人在深夜里难 眠,泪水总是悄悄地淹没了孤独。 林静想起一句话:痛苦并享受着。爱一个人是痛苦的,不知道要经受多少岁月的 煎熬,可真要是爱上了,为自己心爱的人真心地付出也是一种享受。林静笑自己痴, 笑自己傻,自己对柳叶青倒底了解多少呢?自己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爱上他了,爱 得没有一点理由。林静觉得今后应该多了解一下他,这样今后才好和他更好的相处。 一想到相处这个问题,林静突然想到张玲的房门钥匙,这不,整个都串在上面了 吗?她有点兴奋,立马起床披上一件外衣,出了房门,来到楼梯间,她快步上了楼, 拿出张玲的钥匙开了门。穿过客厅,走进柳叶青的睡房,她惊呆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上全贴满了《蝶恋花》的词,有欧阳修的,苏轼的,柳永的,周邦彦的,晏几道的, 李清照的等等近百首蝶恋花。林静做梦也没有想到柳叶青会这样喜欢诗词,看来他是 一个很有文学底蕴的人。林静随意地看了几首自己比较熟悉的词: 《蝶恋花》晏几道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蝶恋花》欧阳修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春留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蝶恋花》李清照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蝶恋花》(春景)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处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 林静没有继续往下看,她靠着床沿坐了下来,靠床摆放了一张书桌,桌面上放了 几本厚厚的书。林静随手拿了一本看看,是《唐诗宋词鉴赏》。对于古典诗词,林静 说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它。她很随意的一本本翻看着,一首首诗词从眼前跳过。当 她翻到一本《全宋词》时,感觉有点不一样,书里好像夹了一样东西。林静打开仔细 一看,原来是夹了一张相片在书中。相片很旧,没有过塑,四边有点发黄了,是一个 女孩子的相片!相片上的女孩子,有着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留着一头长长的 乌黑的秀发,长得很清秀。猛一看,真有点像林静自己,特别是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很 像的。林静想柳叶青将这相片夹在书中,平时一定经常看。那这个女孩子和他一定有 不同寻常的关系,可能是她女朋友吧!林静这样认为。在相片的背后写着三个娟秀的 小字:李文娟。 “李文娟……”林静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手捧着书,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那零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见书桌的另一端放着几个日 记本,林静伸手拿过来看着,一本是手抄《白香词谱》;一本是手抄《平水韵部》; 一本是手抄的《蝶恋花》。看着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工整、清秀的字迹,林静 看到了文字艺术的美,看到了古典诗词的博大精深。 中国文字真是神奇玄妙,将不同的字巧妙地组合成词,它就能表达出许多细腻、 微妙的情意。看着柳叶青手抄的这么多东西,林静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 多少艰辛,可又有谁知道呢?要不是林静好奇心重,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柳叶青是这样 一个酷爱诗词的人!难怪他会有那一种特殊的忧郁的气质,也许这就是一个钟情古典 文学人特有的气质吧!这让林静突然想起一个词人来:柳永。他是一个大量创作漫词 的忧郁词人!柳叶青这么酷爱诗词,他也姓柳,难不成他是柳永的后裔?林静笑自己 真会想像,居然会这样联想,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得去上班了,她犹豫了好 久,最终还是把那张相片带着身上了。林静出了柳叶青的房间,下了楼,回房换了件 外衣,便去上班去了。 整个一天,林静都在想着那张相片的事。她一有空便拿出相片来看看。确实这相 片上的女孩子和自己长得太像了,如果不细看,连林静自己也分辩不出来。正因为是 这样,林静反而多了一份担忧。这个女孩子与柳叶青倒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是 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柳叶青来到古都一直是那么忧郁,是否也与她有关呢? 林静弄不懂柳叶青和这女孩的关系,也不知道柳叶青在古都是否将自己当作那女 孩了,自己是不是那个女孩的替身?看着相片上那女孩甜蜜的微笑,林静感到了一种 前所未有的恐惧,也许她才是自己最可怕的对手。因为她已经深深地植根于自己心爱 的人的心中了。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将她从柳叶青的心中抹去呢?林静感 到一片茫然。 晚上下了班,林静和往常一样去了医院。想张玲一个人住在医院里,她在这里又 没有一个亲人,没一个人陪她说说话,心里一定很难受的。林静轻轻地走进了张玲的 病房,只见张玲正躺在床上看书。 “玲姐,今天感觉好了点没有?” “静子,真谢谢你每天都来看我,我好多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病是没得治的, 只能是活一天算一天了!也不指望什么了!”张玲说得有点伤感。 “玲姐,快别这么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癌症说不定明天就有办法治了, 你应该生活在希望之中,而不应让自己处在绝望里,你说是不?”林静安慰地说。 “静子,你也不要安慰我了,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的病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最 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林静听到张玲这句话时心猛地颤了一下,她真的有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她不知 说什么好,沉默了。 “静子,小倩呢?怎么不见她?” “玲姐,昨天忘了告诉你了,小倩昨天已经离开古都回去了。” “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昨天一清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也许她有她的理由吧!” “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呀!不过她现在没有工作了,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静子,其实小倩和你一样,人挺不错的。你们今后还是要保 持联系才对。人这一生,能认识几个要好的朋友呢?所以你要珍惜,你说是不?” “是的,我会的。”林静答道。 “静子,我还有一个很让你为难的心愿未了,你能帮我实现吗?” “玲姐,你说吧!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静子,我知道你喜欢上柳叶青了,柳叶青走之前他拿出相片来,对我说他心中 只有这个女孩,你知道相片上那个女孩是谁吗?” “是谁?” “就是你林静!柳叶青喜欢上你我无话可说,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现在, 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再见他一面,你能帮我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怎样才能找到他呢?”林静十分为难地说。 “静子,我知道柳叶青在古都八一路有一个客户姓周,你去那问一下,也许能从 那儿得到他的消息。” “好的,有时间我去问一下,玲姐,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林静出了医院,她走得很慢,心情十分沉重。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为了一个柳 叶青,弄得田小倩走了,张玲也受到了伤害,而自己还是一片茫然。林静真不知道自 己这样做对不对,难道爱就是这样自私吗? 回到住处,林静也没心情看电视,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拿出《长相思》笔记 本,看着以前为他写的日记,她的眼泪水就这样悄悄地流了出来。她真想一把火烧了 这个本子,也烧掉以前的所有记忆,可不知怎么的,又有那么多的不舍,毕竟已经为 他付出了这么多,不能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吧! 林静拿出那张发黄的相片,夹在笔记本中,忍不住又拿起笔,把今天所做的一切 写了下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