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承载爱的胃(2) 在她而言,男人可以酒后乱性,但是女人不会的。女人酒醉心却更明白,身 体必须接到心的指令,才会出轨。 没过多久,莞尔发觉自己不能买醉了,她怀孕了。 白色的早孕试纸出现了两道红色横杠,像小学时代她手臂上那鲜艳夺目的中 队长标牌。 不同的是,这两根横杠代表的意义非凡,它宣告着一条生命在浩森失踪后的 来临,比起那个随着清脆的咣当声,从黑色背心里,以陀螺般滚动的方式掉在地 板上的银手镯,还要震撼人心。 莞尔的心跟着阴晴难定。过了二十七岁,看着身边的朋友结婚生子,她有说 不出的羡慕和惆怅。 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一个不屑以一纸婚约向男友索要天长地久,害怕婚姻 和孩子禁锢自由天性的时尚潮女。 随着内心的变化,她惊讶地发现浩森早就是一副吃定她的姿态,无任何长远 的打算。 早上,莞尔带着甜蜜又心酸的心情开始忙碌的一天。等到她发现浩森的短信, 已经是中午了。 “搬家了为何不说一声?还好吧?” 浩森已经回来了一阵子,也许莞尔的离去正中他的下怀。莞尔并没有跳槽, 一个男人如果对相爱多年的女友还有一丝牵挂,他可以到公司来找她。 显然他并没有这个打算。莞尔拿手机的手,又开始颤动了,有点控制不住自 己的情绪。 爱情像断线的风筝,带着速度感,坠落。这种决然又隐晦的方式,令她窒息。 “好不好?不用操心,离开,何必选择逃避的方式?和她相处愉快吧?可惜 良辰短暂。” 当莞尔想着要打破这种带着蓄意的分手方式,奋起回应时,浩森却不再接电 话,不再回复短信。自己的忧愤犹如铁砂掌打在棉花上,没有回应。 “梦是不是最接近真相?我总会做一些似乎比现实更真实的梦。”莞尔低头 看着自己的手,没涂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干净中透着几分苍白。 “那是因为在你潜意识里,现实的世界是虚幻缥缈的,准确地说你希望现实 是虚幻的,当自己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一切如常。” 柯凡凝视着莞尔的一举一动,那双手和主人一样轻灵而苍白。 在莞尔的梦里,那一只手镯,变成了和浩森争吵的导火索。她用泼妇似的宣 泄,还原了真实的内心,也撕裂了三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现实生活,莞尔只是一个矫情甚至有点拧巴的女子。她质疑自己不安的情 绪,害怕一夜之间乱了分寸。 唯一的行动就是托付苏雯将手镯还给心乔。她是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令心乔 知道,纸,最终包不住火,不管初衷是什么,隐瞒伤害了她。 那会儿,莞尔甚至觉得这样的方式也洗清了苏雯作为一个告密者的尴尬角色。 其实,知情的苏雯,依旧担当了一个尴尬的角色。她犹豫了一下,以豁出去 的姿态,接过了银手镯。 “也好,如果必须面对,这种方式比较温和,别为了一个男人,将十年的友 谊丢了。” 那一刻,莞尔的心轻颤了一下,自己还不算不幸,在举目无亲的城市,在最 需要温暖的时候,还有一个知己朋友突然而至,代价就是失去另一个相伴多年的 好朋友。 “知道吗?我害怕见苏雯。她肚里有一个和我肚里一般大小的生命。她的境 遇却和我的境遇天壤之别。她有婚姻作保障,她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我没有。” 林莞尔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平复了一下情绪,秋天了,北京的天气变得 干燥。 “所以你很孤独,也很无力,即使拒绝友情,也于事无补。你内心深处也在 渴望友情,渴望它给你带来活下去的力量。”柯凡边说边想,莞尔的抑郁症早已 潜伏在去酒吧买醉后的日日夜夜了。 “在男友逃避和隐瞒的冷暴力里,你变得十分压抑和郁闷,潜意识里,你仿 效他,你采取的是以冷制冷——逃避和隐瞒。怀孕,堕胎,你都没有明确地告诉 他。” “我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有接听。放下电话,我居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怀孕了,本应该让浩森知道,可是我好像并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状况。” “你害怕他的反应会影响自己的决定?事实上,你已经无法再信赖一个没有 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男人。你怨恨他,你用漠视来掩饰这种怨恨,因为怨恨就像 喉咙里的一个刺,令你痛,却无法拔出它。” 柯凡的话就像拿着电熨斗,试图熨烫莞尔起皱的心,却字字触及莞尔微弱的 神经。 “也许对你来说,逃避和隐瞒是一种心理保护。你害怕你担心的统统变成现 实。” 在柯凡有些抑扬顿挫的语调中,莞尔的情绪跟着起伏,突然将头埋在被子里, 一对肩膀带着润物细无声的悲恸。 稍后,被子里传来抽噎的声音:“我,我,担心什么?” “出轨甚至变心。如果有机会,你也会先采取同样的行动,来抵御你已经受 到的伤害和冷暴力。” 莞尔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头男人。一脸愕然,他 简直就是她肚里的蛔虫,比她还了解自己。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