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大四是一种临界状态,有点慌乱、迷茫甚至恐惧,但也会在大四成长许多,明 白许多事情,从懵懂少年到担心自己的前途夜不能寐。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分子, 有人已提前为离别而感伤。同学之间开始惺惺相惜,学校也对大四学生大开绿灯。 我不准备考研,一门心思的准备在下学期找工作。 林立来北京了,在她舅舅开的律师事物所里实习,毕业后也会留在那里。她的 律师事务所离我们学校很近,很快她就成了我宿舍的常客。她比以前成熟了,身材 变的很丰满,烫着一头卷发,跟传统的律师形象真是大相径庭。好几次她的事主因 她的打扮而让她做情人。我劝她应该打扮的得体一点,而她满不在乎的说:谁说律 师就不能有女人味?她总是爱这么特立独行!身边多了个伙伴是开心的事情,也为 我平静的大四生活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子谦一直在忙着准备留学的事,直到今天才有到时间去赴林立的约,在学校北 门的饭馆里,俩人坐了下来。 “怎么就咱俩,没叫我姐?”子谦问道。 “单独见你不成吗?我今天想单独跟你聊聊。” 子谦赶忙笑着给林立倒酒赔罪,端着酒杯说道,“求之不得,我可不敢得罪律 师!” 俩人都不善酒力,没喝几杯就有些微醉了。林立对子谦抱怨着,“听说你交了 个女朋友,也太不够意思了,要找的话我排在第一位呢。” 子谦笑着说,“因为这个才来北京的吧?也难怪,我这么好的到哪都找不到吧。” “你这几年脸皮倒是锻炼的很厚嘛。是啊,我就是为了你才来北京的。” 子谦突然表情严肃起来,对她说道,“林立,说真的,你留在北京我很高兴。 这样我出国后,我姐不会那么孤单了。” “你要出国?留学吗?我是追着你来北京,你该不是故意躲我才往国外跑吧。” “我是在躲,但不是躲你。是在躲我自己。” 林立停下筷子,注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小伙子,半响,拉过子谦的左手摊开他 手掌心,“我最近学会看手相了,很准的。让我来看看你这个小弟弟都在想些什么。” 说着端着他的手掌假装研究起来,“你现在正经历一段苦恋,你有一个喜欢的人, 一直不敢表白。对不对?” 子谦笑着点了下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如果你跟这个人在一起会有很大的阻力,而且你不知道对方是否喜欢你,所 以你一直在独自痛苦,对不对?” 子谦又点了一下头。 “这个人在你心里是无法替代的人,对不对?” 子谦也点了一下头。 “这个人,”林立的眼中闪着泪光,停顿了一下,非常清晰的说出了她一直就 知道的那个答案,“是小乔!对不对?” 子谦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你,都知道?” “我早就猜到了。以前你们还小,分辨不出来那是不是爱。爸爸跟我讲过,你 们不是亲兄妹,在车站送你们的时候,你说过,我给你的感觉像姐姐,但小乔确是 不一样的感觉。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因为我的情敌是小乔,所以我心甘 情愿的放弃了。我打败不了她的。我想我是很了解你的,刚听说你找女朋友的时候, 我就想那个女孩真可怜,注定得不到你的心。” “是啊,我曾经用尽全力去接纳童话,但我发现我失败了,原来我的心里已经 被她占的满满的,容不下任何人了。” “埋在心里很痛苦对不对?” 子谦冷笑了几声,“习惯了。而且估计忍耐的时间还要更久。” “为什么不跟她说?有种就当面说出来啊!”林立的反映有些激动,她雪白的 脸因为喝酒而涨的通红。 子谦情绪激动的大声说,“让我怎么说?你认为小乔可以接受这个从小被她看 大的,小她三岁的弟弟吗?我亲生母亲和我养父当年相爱过,我养母怎么会同意我 们在一起?社会舆论又怎么会允许我们这样。” “可是子谦,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爱啊,这样压抑的爱不痛苦吗?”林立握着子 谦的手,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为什么让自己这么辛苦呢?选择不爱的人也是可 以过一生啊。” “是啊,很痛苦!看着姐谈恋爱,看着她受伤,我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守护她过 一生的,但,太难了。她幸福的时候,我很痛。她痛苦的时候,我更痛。我本打算 在她身边呵护到她幸福的嫁人,但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我现在必需得躲开她,远 远的。”子谦的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查觉不到他内心的痛苦,但真的痛是他人 体会不了的。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 “说出来又能怎样?让姐也面临我这么痛苦的选择吗?痛苦还是由我来承担吧。 她不知道我的心意,至少不会有那么多负担。” “子谦,你总是这么委屈自己。”林立用手摸着他的脸,“你以前心里就装很 多的事,一定很需要有人帮你分忧。我应该早点来到你身边,至少还能听听你的心 里话。现在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要跟小乔说。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她,这样我会很感激你的。”今 天他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子谦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杯来, 说道,“林立,今天能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好痛快,咱不醉不归吧。” “好,”林立也端起杯子,“我帮不到你什么,陪你喝个烂醉我是义不容辞的。” 两个酒杯在小饭馆昏黄的灯光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小饭馆里人声鼎沸,推杯 换盏间演绎着人世间的一期一会。 跟林立说了心里话以后,子谦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虽然这份感情还需要被埋藏, 但他已经打算敞开自己的心锁,允许姐姐满满的、肆无忌惮的占据他的心、他的大 脑和他血液流经的每一处身体。就算拼出所有,他要固守自己的这份感情。现在, 是时候该跟童话说分手了,已经不能再跟她在一起了。确定的爱情,只能有一次。 子谦很了解童话,他知道她对待感情的固执,如果找不到能说服她的理由,她是绝 对不会同意的分手的。所以,他想请林立帮忙。 林立接到子谦想让她扮演女朋友的电话,爽快的答应了。约会那天,她特意打 扮的很妖艳出门。见面地点是学校附近的星期五餐厅。童话心情很好,她有半个月 没见到子谦了,难得今天子谦主动约她,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同学间的趣事。林立发 短信说已经在门外了,子谦见童话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打断了她,艰难的 进入了主题,“童话,今天约你来是有话多你说。” “哦,你说!”童话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认真的听他说话。 “我们认识已经有两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我知道,”童话瞪着那双大眼睛,笑着说,“你想说你不爱我,对吧。这我 都知道。我可以等啊,等到你喜欢我。” “童话,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伤害你。你是个好女孩,你一点错都没有,问题 出在我这边。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分手吧!” “你是怕出国以后没法跟我在一起了吧,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国,你想 去英国,法国,德国,美国,不管地球的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你啊。” “不是的,我离开你,是因为我有--”子谦终于艰难的说出口,“喜欢的人了”。 “你在开玩笑吧?”童话凝视着子谦的眼睛,从他的眼睛看到了矛盾和自责, 她开始相信他的话了,表情顿时变得凝重,“真的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我可以见一 下她吗?”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叫林立,现在在北京实习。今天我约她来了,她现在就 在门外了,我可以带她进来吗?”童话机械的点了下头。子谦起身走出店门。 三月的天还有些冷,林立双手抱着肩膀在店门外冻的直哆嗦。“该我出场啦?” 看到子谦出来,她赶忙迎了上去。 “林立,我们尽量不要伤害她好吗?”子谦有些犹豫。他对童话充满了愧疚, 尤其是分手时还要以这种方式结束,他从内心里感到不安。 “子谦,别难过。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你总不能一边跟她在一起心里还想 着别人吧。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该了断的时候要拿出男子汉气概来啊。”林立看 出子谦内心的顾虑,赶忙安慰他,“能进去了吗?很冷啊。” 子谦点了下头。林立挎着子谦的胳膊一起进了门。 童话的眼睛从他俩进门时就一直盯着他们看。林立很快进入了角色,哭丧着脸 对童话说,“你就是童话吧。我叫林立,我和子谦都觉得很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们吧。” “你就是子谦哥哥一直喜欢的人?”童话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是啊,高中时候不懂得感情。但现在我们已经大了,我们不想在失去彼此了。” 林立说着握紧了子谦的手,眼泪差点没掉出来。连子谦都有些佩服她的演戏才能。 “其实我能感觉到子谦哥哥有喜欢的人,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之前还误会 了乔姐姐,我真可笑。” “童话,”林立一把抓住童话的手,表情激动的说,“你这么年轻漂亮又很聪 明,将来肯定会找个很爱你的人。不管走到哪,我和子谦都会祝福你的。” “可是,”童话大大的眼睛里顿时擒满了泪水,沙哑着声音说,“你们知道童 话的心有多痛吗?” 林立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把座位换到童话的旁边,紧紧拥住了童话,童话 娇小的身躯在她怀里就象个孩子,她的肩膀在抽动着,林立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 “我懂,我懂。可是,你爱子谦的话,就让他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也能感觉到,他 跟你在一起不快乐,你也希望看到他得到自己的幸福吧。” “我知道。”童话离开了林立的怀抱,擦了擦眼泪,“其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 愿,我最近看的一本爱情小说上说如果你爱他,就给他自由!如果和我分开能换来 你的幸福,我乐意为你这么做。” 子谦看着眼前的童话,不住的点头,“谢谢你能理解我,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 说什么。” “子谦哥,请转告乔姐姐,是我误会她了,我向她道歉。”童话转过头看了一 眼林立,说道,“我走了,很抱歉还没办法对你们说恭喜。” “我送你回去。”子谦起身要送童话出门被林立一把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童话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店门口,林立呆坐在椅子上,半响终于蹦出一句话, “妈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干。” “如果你只见她一次,就已经觉得亏欠她了,那我呢?”子谦脸上流露出痛苦 的表情,用手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我真是个混蛋!” “咱们就是俩混蛋!”林立看着眼前的子谦,已经语无伦次了。“小乔也是个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