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小鬼竟说他残忍!走进房躺卧在床上的李斯想了想,铁拳捶落身侧的床垫发 出砰的一声。他竟敢说他残忍!不愿意承认,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听见是恭维,从 那小鬼嘴里说出却让他感到莫名愤怒,愤怒到——他抬手扬掌在自己眼前,想起刚 才失去控制的举动,该死!他的手还有从那小鬼身体传来的微热。 他不曾情绪动摇,冷漠阴邪的面具从未在人前卸下;然而,一次又次,他的情 绪、他的面具,全在那双猫儿眼面前崩解,甚至让他—— “不,不可能!”李斯摇头否决方才所想,也提醒自己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对那小鬼有欲望,绝不可能! 但如果是呢?潜意识里的反面情绪悄悄浮起问号,一个令他首次领略到呆愣为 何物 的问号。这个问号没有解答,或者,该说是李斯在答案浮现之前已经先行扼杀 答案的内容才更贴切,他不想知道也不要知道。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一把呈现黑亮光泽的法制MAB·PA—5自动手枪安稳地躺在 里头。李斯拿起枪、掂掂它在掌中的重量,取出弹夹,十五发子弹一粒也没缺;将 弹夹推回弹夹槽,扳动卡榫,听见第一颗子弹被推进弹道的声音,卧室门被从外头 敲响的叩叩声也同时发出。 “佛蓝多先生?”迪夫朝紧闭的门板说话。“您出来好吗?我……我有话告诉 您。” 门内的人连声音都不出,让迪夫站在门前好一会儿。 “佛蓝多先生——”他真的生气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惹他呢?明明白己一直 很努力想报恩,为什么每次都适得其反?“我不是故意要说那种话伤害您,承蒙您 搭救我才能存活,没有饿死在街头,照理说我是该听您安排,但是——您的黑帝斯 城不是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半点能力的平凡人可以进入的世界,我什么都不 会,进黑帝斯能做什么?而且依我的个性——相信您也很清楚,我什么都做不来, 帮不了您什么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佛蓝多先生, 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赫!”卧室门突然大开,吓了迪夫一 跳,受到惊吓的蓝眼瞠大,眨也不眨地迎视李斯俯落的瞳眸和……抵压在左胸的枪 口。 “您……” “你无法说服我。”李斯淡漠的语气和杀气腾腾的目光倏然闪过一丝无可奈何 的苦涩,让危在旦夕仍然保有敏锐直觉的迪夫在到矛盾。 佛蓝多先生的确要杀他,枪口紧紧贴右自己胸前告知这再明显也不过的事实, 但如果真要杀早该动手,不会只是将枪口压在他身上迟迟不扣动扳机。好矛盾,他 要杀他却不动手。 “我为什么要躲?”淡淡的视线扫过枪一眼,迪夫抬头,毫无畏惧的眼神流露 的不是不怕死的坚强,而是满满的问号。 “你不躲是因为我收容你?”如果只是为这个令人厌恶的报恩心态——他会恨 这小鬼、真真切切地恨这个介人他世界影响他至此的小鬼! 他向来杀人不眨眼,却在这小鬼面前迟疑了…… 迪夫摇头,褐金色的发随之轻扬。“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您还不动手。” “你想死?” “我不想。”他想活着,可是不想再一个人孤伶伶的活着,想有个人在身边, 而这个人也早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是当初救他一命的李斯,所以"如果是你,我可以。” 若他不要自己活着,那就死吧!因为——如果陪在身边的人不要他,活着与死无异! 李斯冷冽的蓝眸因为他的话闪过强烈的错愕,而迪夫却给他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容。 “为什么?”他想知道为什么明知自己死期将至迪夫还能笑成这样,而且,扬 言杀 他的是他这个当初收容他的人,他不恨不气不恼不后悔吗? “我想活着, 但是我受够一个人孤独存活的滋味。"回想起过去,即使记忆再 遥远,也只是事隔一年,余悸犹存的恐惧令迪夫不自觉发斗,并非寒冷,而是害怕 那种乞食、 孤独寂寞的生活重新降临。"我想有人陪我活下去,我好早以前就告诉 自己如果这世上有个人能陪我,或者让我陪他一起活下去,我会好好活着……" “你找到那个人了?"所以想活下去。李斯的话带酸味而不自知。 “"我以为我找到了……"迪夫抱着双臂,凉硬的枪口仍然抵在他胸前,这种场 面让他发出苦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认定您就是那个人,哪怕不是自愿 陪在我身边或愿意让我陪在身边都好,那个能让我想活着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 候开始变成一定非得是您才行,其他人都不可以的这想法、我自己也是到刚才、到 现在,才知道自己好早以前就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刚刚还想过如果没有您,活着 与死没什么两样,你说——我为什么要躲?” 这算什么?!”李斯眯起眼,咬牙低吼:“你在向我示爱?” "我不知道”迪夫摇头,李斯凶怒的表情伤害了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示爱, 您是男人我也是,这些话算是示爱吗?” “这种想法难道不是?”除非他相伴否则活与死无异——这种话难道是平日闲 聊就能出口的? “我真的不知道它是不是,我只是想在死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我不想伤害您, 真的,我不是故意要说您残忍,我只是……只是学不来,我相信在黑帝斯城做事需 要一定的冷酷吧,所以您……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学不会黑帝斯的行事作风。” 拉斯维加斯是着名的赌城,所有的消息都与赌有关,隶属某某人的赌场出事, 谁的赌场易主,谁又因为巨额赌债自尽等等消息不绝于耳。树大招风、身为赌城庞 大三势力之一的黑帝斯城,想要不听见有关它的消息都难,尤其是黑帝斯城易主的 内幕和易主后的变革。 黑帝斯城易主才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这当中已有不少人因抵抗新主人而 横尸街头的消息。迪夫本身并不想听见这些消息,可是捂得了自己的耳朵也后不了 别人的嘴。黑帝斯的新领导者冷酷残忍的作风他能不知道吗?除非他是聋子。 谁伤了谁还有待斟酌吧!李斯注视他留有血迹的唇暗忖。“你不满意我的作风, 所以不愿进黑帝斯为我做事?” “不是不满意。 ”迪天言明自己从来没不满意他任何事,"在我最需要帮助的 时候是您出现救了我, 对您我只有感谢与敬重,没有任何不满,无论您做 什么, 我都认为您是对的,但是我对您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或许我可以处理您私人生活 上的琐事,但也仅止于此。” 他后面说的话李斯没有听进去,李斯在意的是他一开始说的—无论您做了什么, 我都认为您是对的。他疑惑,甚至有些动怒,“即使我亲手杀了你,你也认为我是 对的?” 迪夫毅然点了点头,秀致的脸扬起了悟的笑容。“是的,即使您亲手杀我。” “你——”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迪夫闭上眼,等待银弹射穿心窝的疼痛与死亡的 来临,这一生大概到今天为止算结束了吧…… 执枪的手握紧了又松,松了又再接紧,反反覆覆好几次,这种犹豫不决的陌生 情绪把李斯气得将枪甩丢到一旁。 金属落地的声音让迪夫张眼,才刚一张开眼,黑影迅速压下他,再次掠夺他不 前才受伤的唇,排山倒海的晕眩感一波又一向他袭来。 “佛……” “闭嘴”李斯气吼,重新吻上他的唇。无法克制自己亲近眼前拥有坦率单纯灵 魂的迪夫,就算心理明白他们俩都是男人,自己或他都不是同性恋,但他就是无法 抑制掌握这抹灵魂主人的欲望。 “你是这么对待你的宠物的?”故意挑这个时机闯入的是和李斯渐有间隙、企 图效法他的作法让自己登上王位的凯莉;当然,还有她雇用来除掉眼中钉的手下。 “原来令人敬畏的黑帝斯之主是个同性恋。”她说,李斯迅速将迪夫拉到身后,这 种保护意味浓厚的表态更让凯莉妒火中烧。 “你就是李斯养的小猫?”她侧首,越他的肩看向迪夫。“好久以前就想见见 你。” “该闭嘴的是你!”双眸扫过后头一排佣兵,她回眸,巧笑依然。“不想死就 把黑帝斯的权契交给我”。 “办不到。”李斯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佛蓝多先生……”眼见面前一排高壮的男人,迪夫扯扯李斯衣袖,却被李斯 拉住手紧紧一握,好象在暗示他别害怕似的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无法因为他是 黑帝斯之主而害怕或讨厌他,迪夫盯着包裹自己的大手暗忖。黑帝斯之的李斯或许 残酷冷血,对他却有另一面的温柔,这要他怎么讨厌他? 只有现在情势并非李斯所能掌控,这一点迪夫心里明白,而他唯一能做的是用 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略矮的人影窜到身前,李斯皱眉盯视一年来只有长高却仍然纤瘦的背影。 “你在做什么?” 迪夫侧首回视他一下,立刻又警戒地转头看着凯莉一伙人的动作。“您快走, 这里有我。” “你能做什么? ” 这么小的身子就算要为他挡子弹,也挡不了几颗,难道: “不要告诉我你宁愿为我死,”李斯淡漠的语气净含着嘲讽,只是不知道嘲讽的对 象是自己,还是准备为他挡子弹的迪夫。 “就算您觉得好笑我也要这么做。”迪夫苦笑,因为背对李斯李斯并没有看到。 “我不希望您受伤,我希望您活着。” “就算你死也无所谓?”这话问出口,李斯觉得胸口突然一窒,一股莫名的刺 痛轻泛,虽不难受,但他不喜欢这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 “反正您早打定主意要杀我了,所以——如果我因为这样死去也算对您有所帮 助了,对不?”迪夫抬起双手,完全不考虑两人体型的差距,执意将李斯护在身后, 湛蓝的猫儿眼直视凯莉,并道:“您快走。” “只可惜我从不逃,也绝不站在人后。”李斯将他拉回到身后,扬唇轻笑“凯 莉,想动手就快,别让我等太久。” “李斯你——”凯莉美艳的脸孔闪过复杂的情绪,眉笔润饰的双眉蹩起不解与 痛苦。“为什么?你为什么宁可要一个少年也不要我?只要你爱我,我会叫他们收 手,我会回到你身边顺从你的命令,做一个称职的黑帝斯之后。只要你说你爱我, 我会停手,绝对会停手,”她的叛变源起于他对她的漠视,她努力过,努力让自己 更有吸引力,却还是无法挽回,到头来,她只不过是他得到黑帝斯的工具之一,这 样的事实要她如何接受! 哀怨的心转动着报复的念头,爱他爱得愈深,报复的心态愈重,但只要他一句 “我爱你”,这些都可以烟消云散,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明白吗?他懂她对他的爱有如此深切吗?当她看见所爱的男人在吻 一名少年。这要她如何接受?她爱的男人被一名少年夺走!一名少年! 李斯向来冰冷的薄唇扬起让人联想起死神的微笑的弧度,优雅唯美得让人忽略 他冷硬的蓝眸扫向地上的匆匆一瞥。 冲着那抹笑,凯莉得到答案.“你不爱都没有。” “佛蓝多先生……”来不及反应抗拒的迪夫怔仲地看着他,秀致白皙的脸庞诚 实反应出绯红的羞涩。 “李斯佛蓝多!”凯莉失控尖叫,退到佣兵身后指挥:“开枪!我要你们杀了 他,杀了他们两个!” 就在同时,李斯抱住迪天往丢开的枪那头斜倒在地迅速翻了几圈,比佣兵开枪 的时机还早一步,他拿到枪,将迪夫压在身下一手护住,一手朝敌人扣扳机,并同 时起身移动,护着迪夫退后。 “佛蓝多先生!”一记子弹划过李斯手臂,擦过迪夫的脸。“您!” “闭嘴!”又要保护人又要展开攻势。 该死! 他可以一个人离开任由这小鬼自生自来,就算死了也不干他的事!但为 什么自己会笨到挡在他面前护住他?他一个人走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要被这小 鬼拖住脚步? 自从遇到迪夫之后,他愈来愈不像他自己。 “该死!”烦躁地暴吼一声,李斯抓住时机连发四枪,击中四名佣兵。还有两 个,他暗算,枪夹内剩六发子弹,对付他们还绰绰有余。 这时,仅存的两名佣兵手中枪枝子弹用尽,他们停下补充,而李斯抓住这时机 从推倒用来挡子弹的沙发后头站起,一颗子弹一队,砰砰两声,前一秒还活生生的 人后一秒已不支倒地,成为死尸。 “而主事者——李斯扫视四周,哼!早在枪战开始时逃逸无踪。 他走到倒卧不起的佣兵身边,一个个用脚踢动确定死活。 很好,全都死了,正顺他的意。 细细的啜泣声在这时从沙发后头传来,想都不用想,现场唯二的活口中有可能 哭目只有—— “迪夫”第一次,李斯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名字的主人似乎不稀罕,并没有回 应,李斯气一沉,命令地喝道:“出来!” 缓缓的,沙发后头的人慢慢站起身,露出脆弱的泪颜。“对……对不起……” 对不起?他又在抱歉什么?“过来。” 迪夫顺从地走到他面前,止不住的泪还是成串落下,他从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 事情,砰然枪声不绝于耳、人在他眼前一个个倒地,就像玻璃制的娃娃一样易碎… …好可 怕!好可怕…… “你还觉得我做的事是对的?”李斯问出口,显然这一场枪战对他来说一点意 义也没有,突击偷袭这档事他已感到麻木,所以思绪还停在之前他们的谈话里,一 点也不受影响。 “我……”迪夫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他看不清李斯的表情, 只听得见他冷淡的声音,抓得到声音里的一丝丝在意。 “说!” “杀、杀人是不对的,但是……我怪不您……我并不觉得您做错了什么;我明 明知道杀人不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觉得您有错,我……” 他的脑海混乱成一团.以往的价值观在这一刻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交击出混 沌的火花,炸得他颠三倒四而不自知。 李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自己的矛盾夹击正低垂着头独 自挣扎的少年,没有一丝心疼也没有在意,若要说他脸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能说 ——隐隐约约,他似乎是笑了,淡淡的微笑,没有阴狠佐伴,是最纯粹的浅笑。 “这样静谧的画面维持不了多久,头顶上有低沉的嗓音回应他的话,迪夫眨动 泪眼回,望见背后—— “小心!”他推开背对大门的李斯,一声枪响,倒地的是回头准备偷袭他们未 成的了弹来自李斯的枪.而枪——在迪夫凯莉。 “你……”倒地的凯莉气息微弱,双眼不敢置信地瞪视地朝他开枪的少年,” 你……开枪……杀我……” “我不是故意!”她微弱的气息像控诉,像惊雷,打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 迪夫。他瞪着自己的手,闻到浓浓的烟硝味,从他手上的枪传来的烟硝味。“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一 “我……恨你……恨李斯……恨你……”口吐鲜血,凯莉的遗言犹似巫女以命 换取诅咒灵验,狠狠敲上迪夫惊慌不安的心。 他……他杀人?惊骇的猫儿眼看着凯莉,又看回自己手上,迪夫完全不知道们 时候枪到他的手上,而他——开了枪。 那一段记忆短得有如一记闪电,强光过后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真的杀了人……. 叩的一声,手上的枪掉落地,迪夫也像无人执握的枪枝一样,整个人跃坐地上, 再也无力撑起自己。 “你杀了她。”李斯的声音依然平稳,甚至像是看好戏似的下评断:“你的枪 法很准,正中心窝。”这种表现让他更想留他在身边。 “我……我杀了她……”他不认识她,跟她也没有任何瓜葛,但他却杀了她! “我……我杀人……我……” “她该死。”李斯打断他的哺哺自语。 “你没错,她本来就该死。” 不……”迪夫摇头,摊开双掌在自己面前“我的手沾满血……沾满她的血…… 我杀了人……杀人……” 血?李斯侧首望去,看见的是一双白净的手,哪来的血! 然而迪夫沉陷在自言自语的世界,硬是指称自己手上沾鲜红的血,最后蜷曲在 原地埋首啜泣。 最后还是李斯不耐烦地上前蹲在他身边,托高他下巴。 “你——”他是打算要说命令他不准哭之类的话,但一看见滚滚而落的圆润泪 珠,顿间只剩错愕。 迪夫白净的肤色沾了点灰,显得脆弱狼狈,秀致的轮廓因为初次杀人的惊吓添 染害怕与自责,成串的泪像晶莹剔透的玻璃滚落,滑过又细又自好比婴儿般的肌肤, 揉合男与女的神态自成一份难以言喻的艳丽。 李斯无法克制也根本从不想抑制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覆贴的唇比说话更早一步 ——迪斯没机会说出口,迪夫也没机会将椎心的痛苦害怕哭诉出来,因他的唇已失 去说话的功 能,成为李斯的俘虏。 这回迪夫没有抗拒,就像邀翔天际中突然因故折翼的飞鸟,除接受死亡别无他 法样。他张开手臂环住李斯的颈子,将他为浮木般紧紧攀住,自己主动加深记违背 一般伦理的吻,自已主动张开嘴接受李斯毫无道理的攻城掠地,仿佛这是唯一能让 他解除心中痛苦的方法,随着李斯拉起他的手臂站起疲软倒在他身上,密合得有如 双掌相贴,找不出一点空隙。 李斯一只手悄然环上迪夫的腰抱高他并将他压向自己,一手抓他后脑的金发向 后扯,近使他昂首露出白皙的颈,然后活脱像只狂骜的猛兽,你头扑向他咽喉吮啃。 “痛……”迪夫缩回手抵在他肩上,悬在半空中的身子动弹不得,而意识逐渐 被怪异的热度蒸散殆尽。 一直到凉间袭身,才猛然拉回他些许神智,他们在做什么? “佛蓝多先生!”他突然喊道,用仅剩的力气挣动。 “别动。”李斯淡然命令,右手扯下迪夫衬衫一角,转吮吻他削瘦的左肩。 “我……”一阵战栗令迪夫不由自主拱身向他,裸露的身体更贴紧他。迪夫惊 呼,双手握成拳试图抵开他。“不……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已经将他抱坐在左臂上转身走进卧室,李斯在舔吻他的空 隙应 道。“没有人能阻止我做任何事。” “我……我是男……”……晤……”柔软的床垫现已抵贴在迪夫的背上。 “那又如何? "双双倒在床上,李斯用身体压住他的,双手放在他的头两侧撑 起上半身 ,素来冷酷的蓝眸闪动着暗沉的幽火,直视被他的阴影全数覆盖的迪夫。 "我们不……不要! ’”迪夫别开脸躲过李斯压下的吻,哀声求道:“求求您 ……不可以,这…不正常……” “什么是正常、什么又叫不正常!”李斯微怒,索性拉下迪夫的手,一掌扣在 他头顶。“我只做我要做的事,我要你,不准你拒绝。”压低身体,他让迪夫感觉 他此刻勃发的欲望。 迪夫被贴身的强烈欲望骇住,猫儿般的蓝眼再度流下泪,眨也不贬地凝视俯看 他的李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地步,李斯对他有欲望!难道…… “您是同性……” “不是。”李斯飞快地否决他未说完的话,却矛盾地做出吻他的动作。 “那为什——” “因为你。”该死!他对男人根本没兴趣,但是他——“你不该出现,一开始 就不该出现。” “我……”他听不懂,这句话就算要说也不该是一年后的今天。 “你杀了凯莉。"李斯 突然提醒迪夫才刚发生只不过被吓忘的事。 “从今天开始,你往定坠落黑暗的世界,和我一样的世界” 迪夫屏住呼吸,李斯的话提醒他自己巳经沾了满手血腥的事实。 他杀了人,就此开启坠人黑暗世界的大门! “不” “来不及了。”李斯满意的笑在吻住他后的同时终结。“你注定是我的,注定 在我的世界生存,为我生,为我死!” 身体仿佛活生生地被猛兽撕裂成两半的痛楚与矛盾的快感,将迪夫的神智抽离 有形 的躯壳,昏眩他的天地,就此一切命定。 他掌握这抹灵魂了!李斯微笑着,未歇的欲望促使汗湿的身体继续他掠夺般的 猛兽本性,霸道地强占迪天的呼吸。 他抓住这抹灵魂了! 滂沦的大雨有如鼓声不绝,这样的噪音加上久违的梦露,”迪夫几乎是从床上 惊醒,惺份的蓝眼看向窗子。雨季又来了吗… 只手按住疼痛的太阳穴轻揉,他许久才下床。 多久没梦见过去的事了?他问自己。 大概有一年左右了吧,他算着。拉斯维加斯一年才一次的雨季是他梦露紧跟不 放的时日,就像下雨天引起关节炎发作的效应,每年的雨季都会让他重回恶梦的怀 抱,所以他讨厌下雨。改变他命运的重大转折那天也下着雨,一样是滂沦的大雨, 他在雨中撞上李斯的车…… 从他进黑帝斯为李斯工作起算,已经过四年了,迪夫边换衣服准备前往黑帝斯 城边想。 这四年的时间,他的手沾染无数人的血、因为误杀凯莉,他为自己开启以血腥 铺路的未来,原以为不可能持续的生活竟也走了四年之久,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身为黑帝斯之主唯一的随侍人员,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因为杵逆被主人判死刑, 然而——他活着,在黑帝斯的地位仅次于黑帝斯之主,这真是人生一大讽刺。他苦 笑,雨季一来临,他的情绪总会随着过去的回忆及梦魇浮动,无法回复平日的冷静。 按下接往主事厅的电话号码,待接通后,他问:“主人醒了吗?” 那厢部属恭敬地道:"是的" "我立刻过去。”迪夫切断线,拉开抽屉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枪,飞快夺门而出。 不消十分钟,他已经由后门直达李斯佛蓝多专用的隐密观场室。这观场室建构 在赌场正后方,监控用的特制镜大得足以看遍一楼赌场的情形。黑帝斯的人都称它 为权力中枢,主事厅只是一个幌子,黑帝斯之主向来在这发号施令,只有少数人能 进人。 迪夫就是其中一个。 “你迟到了。”迪夫开门进人的同时,冷冰低沉的声音响起,朝后的椅背挡住 说话的人——李斯佛蓝多,黑帝斯的主宰者。 “对不起,佛蓝多先生。”迪夫歉然地道,用私底下李斯允许的方式称呼他。 “外头在下雨?”李斯看也不看他一眼,面对一整片赌场,他看得兴味盎然, 底下各式各样的赌客每个都是他的娱乐,像愚蠢的信徒倾家荡产捐赠信奉的神明一 样,一古脑儿地把钱往黑帝斯送 “是的。”像之前的每一天,迪夫站在他身后,和他同样看着底下川流不息的 赌客。 “我捡到你的时候也是雨天。”李斯单手托腮,侧首回眸。“你记得吗?” “记得。”他答,微微躬身以示对主人的敬重。 然而李斯在这时候突然皱眉,几乎是针对他十分有礼的敬重而来“我说过私底 下允许你像以前一样。” “谢谢您。”迪夫谢道,还是保持微微鞠躬的姿势应对。李斯轻叩扶手的手指 停住,出其不意地向后扣住他手腕一扯。 "佛蓝多先生,”没意料到他有这举动,迪夫来不及戒备,整个人顺势向前倒。 另一只手掌迎接他前倾的身体轻轻一翻,迪夫转倾为倒,安然坐在李斯腿上。 “你只有这时候才会出现和以前一样的表情。”李斯托腮与他对视,四年来他 不禁疑惑迪夫的改变是否因为进入黑帝斯而起。 当年那个单纯直率的灵魂已经不再单纯,让他已不复有当时想紧紧掌握的强烈 欲望,不再有新鲜感。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还不丢开他,还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四年,这时间对他来说不可谓不长,要厌倦一个人、一种东西对他而言是易如 反掌,要持续拥有同样的东西而不厌倦,除了名利他不认为还有其他例外。迪夫也 不会是第一个例外。如果这样,他为何容许他接近自己甚至强迫他成为他的? 思绪至此,李斯僵了住,托腮的手,大拇指抵在下唇,一连串的举动是无意识 的,他本身并没有发现。 迪夫见状,心知肚明地起身离开,退到刚才的位置,站在一个部属该站的位置。 迪夫任苦涩在心里蔓延,独自品尝这滋味——李斯没注意到吧,每当他懊恼烦 躁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出现。在李斯身边总共五年,很多连李斯自己都不知道的 小动作的意义,他都一清二楚。 因为了解,所以在他推开自己之前先离开,免得自己落人难堪的境地。 李斯的蓝眸慵懒缓慢地朝后瞟“我没允许你起来。” “抱歉。”迪夫躬身致歉,低头躲过李人斯扫来的视线,让自己的表情得以安 然隐藏。 "此时并不适宜—”他话未说完,人再度落人李斯怀抱,这次是狼狈地趴 在李斯大腿上。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做其他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这是他带人的准则, 黑帝斯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更何况是他。 “我——”黑影罩下迪夫的视界,凉薄的刚强覆盖他辩解的唇,他半跪在地任 李斯在他唇上肆虐。 吻愈来愈深,迪夫心里的苦涩随之愈浓愈沉,在胸口形成一股窒闷之气,却无 处叹息而出,一解苦闷。 他的苦闷来自于太明白李斯对他的举动意味的仅只是专属与占有欲,他的苦涩 来自于明白自己之所以愿意意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他爱他。 爱,这个李斯最不屑的字眼却是他最真实的感情,迪夫暗忖,同时也依李斯的 命令张开手环抱他的颈背,启唇任他加深这个吻。 他爱李斯,但李斯要的只是臣服,李斯不要他的爱,只要他的臣服和忠诚。 李斯……不屑他的爱,只要他顺从地当个他随唤随到的--迪夫顿住,想不出他 们两个的关系要用什么字眼表示比较贴切。 李斯和他的关系在黑帝斯是秘密,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表面上 他们只是主仆——他是忠心的仆人,李斯是冷漠的主子。 情人?他们不是。主仆?又似乎不像,毕竟没有主仆会像他们一样。 “不准想其他事。”感觉到被忽视,李斯抬头眯眼,阳刚的脸贴近他,轻易看 出他的分神,这令他不悦。 “对不起,佛蓝多先生。”回神的迪夫扬笑道歉,主动口吻他,倾身贴近主子, 亦男亦女的脸孔多年后仍然如是不变,白净秀致得教人忍不住这样的表情莫名的就 让李斯缓了不悦,抱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一同躺进椅背。“你是我的,记住这点。” “我知道。”迪夫顺从地回应道。“我一直是您的。”直到哪天您厌倦了我, 决定丢弃为止——他将这句话吞到心里咀嚼,独自品尝个中滋味,酸涩有如青梅, 揪痛他每一根神经。 但他不说,不愿让李斯知道他的心思,因为在好早好早以前他就知道这个掌握 自己命运的男人,是个无视社会既定的正轨、也从不在意除了自己本身以外的事物, 更不关心对错是非,只要想做的事都会去做的野兽,就像不在乎他们同为男人仍然 执意要他一样。黑帝斯之主——是贯彻自私理念的男人,他不会去在意任何人的感 受,就算今天这个人是他迪夫也一样。说了,返而得到轻视,那是他最不想在李斯 脸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