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声呼喊,猛地煞住裴迪强硬的侵掠,绿眸中有着不可思议也悲痛不已的惨 淡。那一句“瑾,救我!”的呼喊,像剑般刺进他的心,这痛,痛彻心肺,痛得 他忘记怎么呼吸。 被迫躺平在床榻的左靖臣,闪动着晶亮愤恨的眼神,如被烈火烧得通红的锐 刃,灼灼刺向覆在自己身上的裴迪,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倘若手上有剑绝对会刺 进压制他的挺拔身躯,刺出千百个窟窿。 绿眸将身下人强烈的恨意收入眼底,顿觉自己的模样既狼狈也凄惨得让他想 狂叫大笑。 可是他没有,仅仅以含着千百种复杂情绪的眸锁住以怨恨目光瞪向自己的眼, 薄唇吐出无力的低喃:“瑾是谁?” 他在意,也质疑,左靖臣口中的瑾究竟是男是女? 高傲狂倨的他会开口向心爱的女子求救?不,他不认为他会,更笃定他不会。 那么,他口中的瑾就是……“他是你爱上的男子。” 他肯定似的推断震慑狂怒中的左靖臣,气得涨红的脸忽地刷上一层惊讶的惨 白。 他说对了,裴迪惨淡苦笑。 左靖臣的错愕与随之而起的防备神情再度伤了他,仿佛在提防他,怕他会想 尽办法去凌虐一个死人。 多可笑,在他眼底他竟是这样卑劣污秽的人! “他有多好?让你无时无刻喊着他的名字,无论是受伤昏迷的时候、一人独 处的时候,抑或是失神轻喃的时候。他有什么好,好到让你心心念念忘不了他, 甚至屡屡寻死,一心赶赴黄泉和他相会?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他有多好,好到让你即使能爱上男人却不肯爱我!”质问到最后成了痛心疾首的 暴吼,抛开尊贵与狂傲,他裴迪不过是个因爱受伤的普通男子。 “他不逼我,从不。”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瑾和裴迪的不同之处,但既然开 口,他便不后悔。 是生是死,他早已不在乎,如果裴迪真要将他变得和他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的,他会在这之前选择违背与瑾的约定,咬舌自尽。 裴迪闻言,倏地收手退离床榻。 ??? 他在自找死路。 逃难似地快步离开左靖臣的房,正想转进自己舱房的裴迪想起奈伊在房里休 息,又转了个方向走上甲舨,到船头靠坐在桅杆下,解开发束任由秋风拂乱。 夜在意外连连中悄然溜过,东方露出半片鱼白的曙光,迎面拂来的风带有露 水的气味,晨雾沾湿他银白的发。 几丝银白凌乱飘舞在眼前,裴迪才想起自己原形毕露,弹了指,瞬间又是黑 发黑眸。 “主人……”不知何时走上甲舨的奈伊,瞧见他落寞的神情心疼不已。他从 来没见过主人如此伤神又伤心的模样,俊美的面容现下只剩心痛,他看得心好疼。 “你醒了?” “嗯。”奈伊细长的手指绕着自己一绺金发玩弄,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让 我去跟他说,您那时根本就没有情欲,只是为了气他。” “你醒了很久?” “嗯,从听见您大吼的声音之后就醒了。”奈伊老实承认自己躲在门外偷听, 直到听见门里头传来脚步声,才赶紧躲回舱房。“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您。” “无妨。”待曙光照亮暗蓝的天幕,裴迪一弹指,没有忘记将奈伊变回飞禽。 奈伊展开双翅飞至主子曲起的膝上。“您为什么不说呢?虽然我讨厌他,但 只要您爱他,我会试着去伺候他,将他视为主人,真的。” “我知道。”裴迪轻拍奈伊的羽冠苦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怎生滋味后, 我才明白你不是孩童。” “公子?”奈伊侧着头,不解地看着主子。 “要怎么样才能爱得像你这般包容?你爱我,知道我不爱你却仍然执意爱我; 而我爱他,所以你即使对他不满也强迫自己去伺候他,只因为他是我爱的人。奈 伊,你怎么做得到?” 他做不到,得知瑾的存在只让他恨他,恨这个已经死去却牢牢占住左靖臣满 颗心的混帐! “其实……”奈伊展开双翅遮住自己的脸,咕哝道:“其实我很生气的,气 为何您爱他不爱我,我一定可以全心全意爱着您,而且我一直都这么做。” “奈伊?”他的话让裴迪吃惊。 “可是在看见您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他这么担心之后,我虽然气,可也高兴, 因为他!奈伊才能看见您的另一面。虽然您总是和族人们笑闹,可却从来没有笑 以外的表情;其实,您一直都有不同的神情,只是没有人能让您流露。” 可是左靖臣能,他让他的主子大喜大怒,像个懂爱的人。 “大家都喜欢您、爱您,却无法接近您,您的心总是锁在角落,谁也触不着。 也许,这触摸不着的人当中还包括了您自己。厚重的盔甲锁住您的心,谁也解不 开;只有左靖臣以令人想象不到的激烈方式,硬生生将您的盔甲给撬开,让您的 心活了起来。 就因为这样,我愿在您面前发誓,会将他视为您一般献出我的忠诚。我说过, 您开心我就快乐,不管最后您会不会爱我。“ 裴迪倾身向后躺靠桅杆,目光远眺。 虽然听过不下数十次随从坦率的告白,他还是无动于衷,没有像见到左靖臣 那样的怦然心动,没有那种要将他搂进怀里、成为自己体内一部分的想望。惟一 有的,是难得浮现的佩服,佩服年纪小小的他竟能爱他爱得如此无怨无悔。 能激得他心悸的,只有船舱里拒他于千里之外心心念念只记得已死之人的左 靖臣! 他是否该向奈伊学点痴傻执着,别这么快放弃?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公子,虽然我不反对您和左靖臣的事,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心,长老所说的 预言中要的是……” 裴迪只用两指便合上奈伊的鸟喙。“别再提那个该死的预言。” 那您的劫数怎么办?奈伊以眼神示意。 “别提醒我这件事。” 可怜的奈伊被强迫频频点头,一张嘴才得到自由。 “你除了欺负小畜生还会做什么?”冷冷的言语由主仆俩后头传出,惊着裴 迪,火了奈伊。 “我不是小畜生!” “你目前是小畜生。”亲眼目睹他由人转变为鸟的经过,说不惊讶是骗人的, 但早知他们是妖怪便没太多震慑。“你是鸟妖,你又是什么?”他问,目光投向 起身回望自己的裴迪。 “谁是鸟妖!”奈伊冲飞到他面前,阻断他们的相望。 真想啄死他! “白天这副模样,晚上会变成人,不是鸟妖是啥?” 眼前这只小畜生就是昨夜和他在他舱房相拥的男子。一想到昨夜亲眼所见的 景象,他心里就一把火。 “我不是……”奈伊欲出口的话在一只大掌前消失。 只见左靖臣冷哼了声,推开从中作梗的飞禽,以无畏的神情走向裴迪。“你 又是什么?” “为什么出来?”裴迪不答反问。 “你欠我。”话完,他拳头便如闪电般疾速击上裴迪的左脸,快得让他料想 不到,来不及阻挡。 挺拔愿长的身子狼狈向后倒,直到后背撞上桅杆跌坐在地。 “公子!”奈伊飞向主子,紧张地嘎叫:“你这家伙,我啄死你!” “奈伊!”裴迪掀动溢血的唇喝止。“进船舱去。” “可是他……” “下去!” 嘎嘎数声不满,奈伊在天空盘旋一周才进入船舱。 甲舨上只剩彼此对峙的两人。 ??? “起来!不是说你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痊愈、都死不 了吗?证明给我看啊!站起来!”左靖臣拔出从水寇头子身上抢来的剑,剑锋指 向跌坐在地、不见有起身之势的裴迪。 裴迪抬手拭去唇角血渍,缓缓起身,靠在桅杆望着怒意焚身却依然吸引他目 光的人。 这是他发泄怒气的方式,他惟一能做的只有承受。谁教他不忍伤他。 盛怒中的左靖臣压根儿无法理解他的体贴,一味地只想将难堪、怨恨、恼怒、 羞愤与更多他无法开口解释清楚的情绪,全数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 是他缠着他不放,是他百般逼迫,是他不经同意私自窥视他深埋在心中的痛, 是他逼得他懦弱地向瑾求救,喊出至今仍会令自己心痛的名字。 是他让他心痛如厮,一切都是他! 他甚至在他的舱房内让他亲眼目睹他和那小畜生的欢爱! 剑锋毫不迟疑地朝裴迪刺去。站在袭向自己的剑前,裴迪选择闭眼。等了许 久仍感受不到利器穿透身体的痛楚,裴迪睁开眼,一张气得通红的脸就在眼前, 剑没入颈侧桅杆三分之多,距离近得让他能感受到左靖臣炽热急促的呼吸。 握剑的手朝他的方向一斜,利刃当下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细长但极浅的血痕, 渗出一排血珠。 “血是红的。”左靖臣瞪着滑过剑身的血珠,愣愣地低喃,愤怒的脸上一闪 而逝的神情像是疑惑他为何不躲。 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不加重力道斩了他的头?是不忍、不想还是不愿? 他不知道。 裴迪的声音仿佛自远方传来,有些模糊,却足以拉回他的心绪。 “除了以血为食外,我与一般人无异。” 是人与否跟他无关,疑惑仍压在心头。解不了自己的,至少也要明白他的, 他厌恶混沌不明的感觉。“为什么不躲?” “这是你第一次自己来接近我,就算是杀我也好,反正我又死不了。”裴迪 耸肩苦笑。 他竭尽所能地躲他、闪他,直到现在,他终于不是因为被他强迫而自己决定 走向他,就算是杀他,他依然欣喜。 近在咫尺的怒颜瞬间滑下两行清泪。 “靖臣?”两行泪,比看见他执剑杀他来得更令他触目惊心。 “你这个该死的混帐……”喉间的热气让他差点发不出声。 他的话让他想起—— “别哭。”不顾利刃在侧,也不问左靖臣意愿,裴迪伸手便将泪湿的脸压上 自己肩头。 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流泪。 前一刻才手握着剑怒气冲冲地扬言要杀他,下一刻却在他面前流泪,急转直 下的态度任谁也没办法马上接受。 就像每一次与他相处,他总看不出他的动向意图,老被他弄得手忙脚乱。 “别再落泪。”裴迪几乎有点哀求的说道,阴邪的俊美脸孔浮现慌乱与不知 所措。“我能应付所有的事,包括你要取我性命这事我都可以从容解决;可是对 你的泪,我手足无措啊!” 手足无措的岂止他一个,流泪闹出这场无措的左靖臣亦是。 他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但此刻令他落泪的原因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透, 为什么看见他颈上的鲜血自己会心痛得想哭? 就在他来不及阻止前,泪已经该死的先一步掉落。 该死!他为什么要流泪?尤其是在他面前! “都是你的错!”让他想起最不愿回想的过去,思起最不敢再深思面对的情 感。 那一段他一再逃避,最后无处可逃,等到决心接受却为时已晚、无法成就的 情爱,只剩无尽沉痛的悔恨的情怀。 “全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不该看穿我,不该像他一样说爱我、 要我!不该逼我提起他,不该、不该……”挖出他最深的悔恨对他有何好处? “你不该……” 违背世俗的情,他拒绝过也闪躲过,他心慌的拒绝闪躲伤害了即使违背世俗 伦常也执意爱他的人;等到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了!才明白自己同样心动、同 样怦然。正要回头寻他,告诉他决定不再闪躲,愿意与他一同沉沦时,红巾贼寇 群涌入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剩他独活人世,才知道违背自己心意的逃与躲 让自己失去了什么。 失去亲人,失去爱他、他也爱的瑾,再也找不回来的瑾。 惟一得到的,便是为了让他瞑目颔首允下的承诺:绝不轻生。 可是,一个人独活,好苦啊! 苦到他得藏起深沉的痛楚,自己骗自己地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中人,跋山 涉水,只为让自己疲累到想不了任何事,出生入死,为的是不违背诺言也能赴黄 泉。 但,至今他仍活得好好的,毫发无伤。为什么?伤害人的他竟活到此刻,而 被伤的人短命如厮!他还来不及说爱他,来不及啊! 怎么也无法忘怀的时候,偏偏他又来招惹他! 感觉自己的脸被抬起,冰凉的吻顺着热泪舔吮而上,覆在他的眼,轻柔地交 互吻着,仿佛在疼惜珍爱的至宝似地小心翼翼。 左靖臣僵直身子,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会呆站在这儿任他吻来吮去。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任由他毫无忌惮地亲近自己? 他是上来取他性命、杀他泄愤的,为什么会变成现下这情景? 他是银发绿眸的妖怪,而自己却任由他揽在怀里亲吻? 接二连三涌上心湖的疑问,问傻了自己,回神时,他的背已靠在桅杆。被逼 到没有退路的人变成是他。 裴迪颀长的身子压着他,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紧紧贴靠着桅杆,承受如雨般 纷落的吻。吻过他的眼、他的额和诱人的耳珠,最后落在紧抿的唇上。 “不……”启口的拒绝被封入裴迪嘴里,只剩闷闷的哼气。 左靖臣双手揪住裴迪衣襟,像在忍受什么似的用力扯动,推也不是,不推也 不是。 他是要杀他,要看看他是不是如同他所说的不会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 他压制,任他挑逗!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不知怎地却迟迟没有出手。因裴迪的逗弄而忍不住 颤动着身子,可却神智清醒地瞪着一旁嵌在桅杆上的剑,陷入思索。 沉醉在周身的炽热中,裴迪浑然忘我地未部署察觉紧贴的人此刻心里在算计 什么。 吻他的唇,仿佛正吸收着炽热烈阳的余温,沸腾他的血液。 拥有他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探出的舌霸道地刺进拒绝为他开启、只好强行 侵进的口,以撩人的深入探索引发身下人儿的闷哼咕哝,冰冷的手一路滑进左靖 臣的衣襟,险些被他肌肤的炽热烧融。 “你好热。”像在寒冬中忍不住接近火炬取暖的人一样,裴迪更贴近他,攫 取自己无法拥有的热,开口低喃:“如阳光一般,不只是你的唇、你的眼,就连 你单薄的胸口……”他的话随吻落在左靖臣的眼时,被两潭清明依旧且绝然跳脱 情欲之外的墨池震回心神,停住本欲滑至他胸前吮吻的唇。 左靖臣的衣衫半敞,露出的身子同样是醉人的麦芽色,在晨曦照映下更是闪 闪发亮,犹如诱人的醇酒。但他眼底的绝冷唤醒无意中瞥见的裴迪,随之而起的, 是同他身躯一样冰冷的银光。 如同那一夜,他握着剑柄,以利剑为屏障隔开他。 “你知道我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折断你的剑。”喑哑的嗓音是未尽情宣泄的情 欲使然,燃着欲火的身体要立刻平息是如此困难,何况维持这欲火的人又近在眼 前。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他施以媚术逼他就范,为什么该死地在意他,希冀 他能真心相待! 他大可施以媚术让他永远听命于他,不知反抗为何物。 虽然又气又恼又想破口大骂,心里却明白自己做不到。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好强固执又深被过去所困的左靖臣吗? 他无法想象哪天他对他千依百顺的模样。 他不要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要他真心的回应!可他会懂吗?懂他爱他爱 得如此深切、如此体贴? 不,他不懂,否则怎会以剑相向? “你就这么想证明我的话?”裴迪有股想大笑自己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的 冲动。 高高在上的尊贵,在他面前只剩摇尾乞怜求他回应一份爱的卑微。 多可笑,他竟然允许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见到我的真实面貌难道还不足以 取信于你?” “退开,不准靠近我!”仿佛这样还不够伤他似的,左靖臣震了下剑,“滚 开,你这个妖怪!” 他被伤了这么多、这么痛,只想找个人狠狠地伤他一番,拖他一起悲伤、一 起痛苦。 一个人独尝痛苦的滋味太难受,挣脱不了的他只好拉人一起趟这混水。 这不是他的错,是他一直纠缠他,一直说要他爱他,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妖怪?裴迪闻言又是苦笑:“为什么要证明?你早唤我妖怪了不是吗?证明 与否对你又有何意义?靖臣,你知不知道……” “不要叫我的名字!”横在两人间的利剑颤了下,左靖臣心慌地发现,裴迪 唤他的声音像极了死去多年的瑾。 “你就这么对待每个爱你的人?就连你口中的瑾也被你这么残忍对待,含恨 而死?” “你住口!”瑾不恨他,他是含笑而逝的!“他是笑着闭上眼、笑着在我怀 里闭上眼的!”左靖臣慌乱地吼叫,手中银剑更是承受不住地颤动,反射的光线 映照在彼此脸上,时亮时暗,光影交错。 他深爱那个名唤瑾的人当真到他无法介入的余地吗?“你真的无法接受我?” 颤动的银光压在裴迪喉间,只差一寸便没入他喉间。“滚开,不要碰我!” 他怕。 至今,他不得不承认,他怕眼前这名男子,怕他投注于他的感情。才十数天 啊!他的感情浓烈如火,相较之下,瑾的情深如水显得清淡易忘。 他怎么能忘记瑾?怎么能忘记他对他似水的深情?怎么能? 他和瑾十多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他和裴迪相处的十数天! 你对他动情了吗?要背叛我投向他的怀抱了吗?悠悠远远的彼方似传来如泣 如诉的空幽哀怨。不!他没有想过要背叛他,没有要忘记他,他至死都不可能忘 的。 “靖臣?” “不要叫我!”剑身抵上裴迪咽喉,痛苦地大吼。 “你!”执迷不悟。裴迪气得两指夹住剑身一折,果然如同那夜,嵌在左靖 臣剑柄上的只剩半口断剑。 “你这么想证明?”望见他执着的眸子,裴迪苦涩地扯开一笑。“若之前有 人说我将为情所苦,我绝对会一笑置之,但现在我相信,因为你,我注定为情所 苦。” 左靖臣闻言一愣,又突然被他伸手握住自己执断剑的手的举止震醒。 “证明吧,若你走上甲舨的目的是这个,若这样能让你消气、让你开怀,你 就动手吧。”带着苦笑把话说完,裴迪硬将他执剑的手往自己腹间带。 旋即,寒冷如冰的鲜红冻住他的手,黑眸看见溢血的唇瓣眷恋地朝他勾起浅 笑,像极瑾最后朝他扬起的微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