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珠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接到了王雅丽的电话,小青,很冒昧给你打电话,我 是从你表姐那儿要的你的号码。我说,没事儿,我正担心你呢!你现在在哪儿呢? 她说,我就在千盛边上的名欧咖啡。你能过来一下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我在名欧二楼的小包厢里找到了王雅丽。她正独自端着一杯鸡尾酒,喝得心事 重重的样子。我说嘿,你跑得可真够快的,转眼就没了踪影!她笑,不快不行啊, 那肥婆根本不讲理!我说今晚这事儿,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她拍拍我的手,没事的!无论怎样这也是我自找的啊!其实我最看不惯那类人 了! 王雅丽叫过服务生,拿来菜单说,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自已点。可别和我客 气! 我忙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她快人快语,咱们也算是有缘,难得今天有机会聚 聚! 服务生退下后,王雅丽开始切入正题,小青,我想知道叶冬冬去了哪里?我一 怔,叶冬冬?你怎么会想到问我呢? 王雅丽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冬冬喜欢你。我曾经在他的手机里无意中看到了 几张你的照片。都是你在健身房锻炼里拍的。你的侧面和背影。所以我想他肯定是 喜欢你的。或许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我愣了一下,这番措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说我不知道他手机里有我们相片。 我和他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联系了。 那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知道他新的手机号码吗? 我摇头,不知道! 我撒了谎,是的。我有些愧对王雅丽。她在瑜伽房出头替我说话,而我却在这 里对她当面撒谎。我一面自责一面又安慰自己:既然她不知道叶冬冬的去处,那么 说明是他不想联系她。我即使告诉她也于事无益。叶冬冬就是为了躲她才这样的, 我不想让冬冬为此而感到为难。 王雅丽失望地看着我,低声自语,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只是挺想他的。而且 他辞职多半也是因为我,所以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知道他的下落,想和他说说 话,我也能安心一点。我把他当成个小弟弟看待,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幸福。没 有别的! 我的心肠一软,他和健身房的郭辉挺好的。或许他会知道!王雅丽摇头,我问 过了。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冬冬和我一样,都是穷孩子出身。只不过我是个 女人,当年还可以靠着点姿色来改变命运。我了解冬冬,看到他就象看到我自己一 样。 我不忍看着王雅丽这么伤感落寞,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将叶冬冬的下落告诉她。 但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一方面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与叶冬冬的事儿。另一 方面,作为女人,我也存了点私心。 我不希望王雅丽联系他。虽然王雅丽这人为人不算坏。爽快、耿直、讲义气。 但是骨子里却有股狠劲。没准哪天为情所困、情不自禁、歇斯底里起来,对谁都不 好!而且她身边的那群人也都是不好惹的。不是么?叶冬冬已经为此而付出代价了。 我不希望他再去趟这滩混水。 王雅丽似乎相信了我的话。也似乎并不介意我是叶冬冬喜欢的人。她把我当成 个姐妹似的,推心置腹地谈了许久。临别时我叮嘱她,最好这阵子不要再去千盛了。 那个大妈火气大得很,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姿态。 她笑,谢谢你啊,小青!我不会再去千盛了。因为我的年卡已经到期了。有空 和你表姐多到我们美容院来坐坐! 九月的深夜,华灯四起,夜风习习。已然有了些秋的凉意。我坐在公交车上看 着车载电视上正介绍上海的东方明珠。那样华丽的大都市,繁盛如花。于是恍惚地 想起,不知上海的九月是否也有这样凉丝丝的风?不知林小乐在上海一切可好?会 不会有人欺生,会不会在寂寞时想起我? 这时候不知谁的手机响起。那音乐却是陈晓东的一首老歌《不想睡》。这首歌 我太熟悉了。林小乐的课上到最后做放松运动的时候,便常用这首歌做背景音乐。 忧郁缠绵的曲调在公车里盘旋多时。“夜了为什么还不想睡/除了你我还在思念谁?” 一刹那,往事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陈晓东的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手机的主人却就是不接。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 长发披肩的女孩子靠窗坐着。歌声就是从她包里传出的。女孩的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哦,她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还是有着难以言说的伤心事呢?爱情这两个字,是多 么折磨人的东西! 然后我感觉到我的手机在包里跳动了一下,随之叮叮当当的音乐响起。拿出来 一看,却是叶冬冬打来的。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暖暖的,稳稳的,象是一匹质地良好 的黑丝绒。 小姐啊,你在哪里? 先生啊,我在公车上! 你是在回家的路上了吧? 是啊,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呢? 你家是不是在清河花苑,C幢303?他轻轻松松报出我家的门牌号码。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他故作神秘,我能掐会算呗! 我笑,叶半仙,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想你啊,你又不打给我,就只好厚着脸皮主动打给你啰! 我发出啧啧的声音,多日不见,居然学得油嘴滑舌的! 好啦,不多说了!免得你又说我学坏了。夜深了,路上小心点啊! 挂下电话,清河花苑到了。刚走到C幢,突然从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闪出一个 人影,一把抱住我。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一边作本能的挣 扎,一边尖叫就要冲出喉咙。但就在回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 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冲我温暖地笑着,叶冬冬!我又被另一种惊讶袭击着,脱口而出 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叶冬冬得意地说,很惊喜吧!我刚才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在不在家? 还有你家的地址变了没有?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呢? 他嘿嘿地笑着,傻丫头,我只不过是在会籍顾问的电脑里查到你的手机号码的 同时,又记录下了你家的地址而已啊! 嗬,你还真够克格勃的!说着我拧了一下的胳膊。遗憾的是,叶冬冬同学的胳 膊非常结实,肌肉很大块,硬硬的,我居然没拧动!太失败了! 他放开我,靠着树干冲我笑,是有心啊! 玉树临风的模样,他身后的梧桐树与之相形,唯有黯然失色。难怪王雅丽被他 迷得七晕八素的。一想到王雅丽,一种心虚感随之油然而升。刚刚还在名欧咖啡一 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与叶冬冬一直没有联系。可现在却与叶冬冬面对面地站在我家 楼下的大树前面。 叶冬冬看着我说,怎么啦?你看起来好象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告诉他刚才我 与王雅丽见面的事儿。他说,你是对的,我现在真的不想和她联系!虽然我很感激 她曾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还有借钱给我去培训。我这次来也正是为了把借她的五千 块钱还给她。但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还给她才妥当。 所以你才来找我? 不是,我还不知道你和她那么熟呢!我有个同学在上海做教练,告诉我那边需 要人。我觉得我在网络公司做事确实没什么前途。所以决定去上海。就想先到这儿 来看看你,顺便把王雅丽的钱还了她。 我有些许失望,哦,原来是路过啊,而且还顺便!叶冬冬低头看着我,晚风把 我们的头发吹得乱乱的。他伸手拂过我脸颊上的发丝,柔声说,怎么啦,不开心啊! 我要是不想你,怎么会在你家楼下傻站了半个小时呢!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语和音调,足够让我沉溺其中。我不由自主地把头深深 埋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拥住我,小青,你有没有想我呢?我说嗯!他说,我就知道 你会想我的! 我闭上眼睛,做深呼吸。可是为什么,在这样温馨的氛围里,我会心猿意马地 想起另一张脸呢?要是他能象他这样那该多好啊! 对了,叶冬冬说,你能不能帮我把五千块钱还给王雅丽呢? 我想了想说,那她要是问我你现在的下落和你的联系号码怎么办?而且,我刚 刚才和她说过和你没有联系。那这钱又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呢? 叶冬冬皱了眉,这事还真麻烦!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把钱交给郭辉,让他转交给王雅丽。如果她问起郭辉你 的情况。你就让他告诉她你去了上海。其它的一概不知。反正上海那么大,她知道 你到底在哪儿啊! 叶冬冬舒展眉头,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那晚我俩在我家楼下的那棵法国梧桐树下站了许久。一轮昏黄朦胧的路灯也在 我俩头顶上照了许久。它是否一边睁着渴睡的眼,一边在想,这人类的是非曲折因 恩恩怨怨咋就那么奇怪呢? 直到叶冬冬的手机响,他告诉我今晚他要睡在一个哥们那儿。那哥们打电话催 他早点回去。再晚了宿舍就要关门了。我们才在梧桐树下恋恋不舍地依依话别。 看着叶冬冬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我脑子里还莫名奇妙地想着, 为什么我和林小乐之间就没有这种浪漫缠绵的离别呢?他甚至于连临走的时候都不 曾与我打个招呼!这只我行我素的驴! 次日,叶冬冬去了上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