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靠在阴暗的窗边,纵使听到人声,窗边失神的人儿也没有转头。 “孩子,有人找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他们好吗?”朝妻子点个头,老人便对 始终这个模样的人儿道,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再度感伤。 有个人可以照顾,对膝下无子的老夫妇来说,其实有种难言的开心。 他们关心她像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或许舍不得她离开,但老人也希望这些 人真的是她的家人,能助她早日走出悲痛的阴影。 经营这栋公寓数十年,他们的人生遇过太多人,早巳习惯分离的日子到来。 纵使经营这栋老公寓,所赚进的房租只够生活所需,只因生活无匮乏,老夫 妇仍觉得他们比许多人都来得幸福。他们要求不多,只希望能活得真诚快乐。他 们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能重新站起来获得幸福。 傲雪和管冲交换了一眼,无声地留在后头。 他们和唐傲雨一样,不难发现从背影就能发现那女人的憔悴。 感到举步维艰,唐傲雨仍默默朝窗边的人走去,心跳一声声清晰可闻。 “晓璇……是你吗?”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的感觉。 神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窗边的人儿身体有些轻颤,仿佛极困难方能 一点一点转动身体,直到正视那张久违的熟悉面孔。 雾光缓缓浮现,她空洞的眼神亦仿佛灌入了生机。 “雨……”张开干涩的唇瓣,自她的喉咙逸出沙哑的声音。 他来找她了……久违数日的水气,慢慢在她的眼眶凝聚,凝成泪珠,一颗一 颗滚落她苍白消瘦的脸颊,倾诉着所有的想念和痛苦。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到她的面前,唐傲雨伸出的手仿佛有些抖,他不敢置信地盯紧她不成人形 的憔悴脸庞。不到十天的光景,她被什么事折磨成这样? 含着泪光,想握住他伸来的手,她却又猛然退缩,紧紧抱住腹部。 她害死他们的孩子了……雨会原谅她吗?她不敢握住他的手寻求安慰,是真 的没有把握,更没有勇气要求他的宽恕。 “晓璇?”唐傲雨不懂她为何退缩,感到心疼不已。 “孩子……雨……孩子没了……”鼓起莫大的勇气,哽咽地把话挤出口,她 终于放声嚎啕大哭,彻底宣泄失去孩子的心痛与悲愤。 唐傲雨像是受到雷击般震惊,瞬间瞪着她的肚子。完全平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用双拳发狂地捶打着自己, 哭得更加伤心、不能自己,几近疯狂状态。 没有多想,唐傲雨快速握住她的双手,阻止她伤害自己,更将她的身体紧紧 揽进怀里,冀望能给她一点力量。天知道……他也需要力量…… 从没想过要的孩子,一旦失去——竟是这样的切骨之痛。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活生生存在了将近四个月,他绝不怀疑她有多难过。 无语地,他紧抱着妻子,在此时什么也不问。 其他人仿佛也在唐傲雨的眼中,愕见一闪而逝的泪光。 傲雪和管冲亦动容了。艾晓璇的绝望和唐傲雨的心痛,仿佛强力打进每个人 的心灵;那个心碎的声音,那么的深、那么的强烈。 老人确定了陌生人的身份,搂着妻子的肩因感动而微笑。失去孩子的痛,他 们会为彼此抚平,老夫妇懂这种深刻的感情,欣慰有雨这个人为晓璇存在。 回到银门的路上,艾晓璇在唐傲雨的怀里睡着。 失去孩子之后,不知有多久,她不曾陷入如此深沉的睡眠中。 看见被雨抱在怀中回到银门的晓璇,碧姬霎时被强烈的罪恶感席卷。唐癸说 得没错,雨的确因为晓璇而暂时将处理雷炙的事放在一旁,可以让她想办法治疗 雷炙的伤,进一步研究救他出去的方法。 拖延战术是成功了,可是晓璇的令人惨不忍睹,教她感到极度后悔。 “晓璇她……” “嘘,她累了。”唐傲雨轻声遏止碧姬的询问。 “孩子没了。”傲雪简单地对碧姬说明,亦决心查出究竟怎么回事。 快速望向艾晓璇的肚子,一阵心酸涌上碧姬的心头,她捂住口却止不住泪水。 是她害死了雨的孩子……是她……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那个本来应该获得全世界宠爱呵护的孩子,被她亲手扼杀了。 “碧姬?”虽然认为女人的情绪本来就比男人丰富,可是傲雪还是诧异地望 着妹妹怪异的激动反应。 “我……”碧姬不知该怎么赔罪,心底难过到了极点。 “嗯……”艾晓璇在此时醒了过来。 本来有些茫然,可是当她一见到碧姬的脸,便急切的问:“碧姬,你没事吧?” 她没忘记她可能被绑架的事。 “我一直待在银门里,当然没事呀。”碧姬收起泪,僵硬地摇头。 “碧姬,你……”碧姬的话像在撇清什么,令艾晓璇感到狐疑。 她要唐傲雨放她下地。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心情去理清纷乱的头绪;此刻 碧姬心虚后悔的眼神,却仿佛在告诉她,一切的事出自何因。 “我知道你想出去走走,可是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你可以叫我陪你去的,这 样或许就不会失去孩子。”无法面对她的眼神,碧姬转开眼昧着良心问:“你到 底碰到什么事了,是不是遇到坏人?,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遇到什么事?”碧姬的话,仿佛让艾晓璇再次受到巨大的打击。 为什么呢?碧姬真的想擞清那天她们一起出门的事…… 难道真的是碧姬?天!她破碎的心,正一片片落下沉没。失去孩子的痛心疾 首,加上此刻现实的打击,让她几乎要崩溃。 “是呀,你一定遇到恐怖的事了吧?”碧姬强自镇静地说。 “呵呵……”艾晓璇突然怪异地笑起来,犹如行尸走肉般,“对呀,我遇到 坏人了,都怪我自己不长眼,愚蠢地跑到那种地方去,对不对?” 不长眼,她才会信错人,以为碧姬不可能害她。 愚蠢,她才会让一时莽撞的冲动,夺走了孩子的生命。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刺激晓璇,什么都还没问的唐傲雨,听见她的话,瞬间换上一张恐怖的 脸孔。是她自己害死肚子里的宝宝?!他霎时震怒,一把扳过妻子的身体。 艾晓璇呆望着唐傲雨被狂怒侵袭的脸,交错复杂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来。 什么意思?她自己也好想懂…… “说话!”唐傲雨愤怒掐住她的双臂,她却任他晃动。 “说话?”她讷讷地重复,对人心的绝望和不信任,让她不知该说什么。要 说什么才是真的,又得说什么……她的孩子,才不会死得那么无辜? “雨!给她一点时间。” 傲雪上前拉开盛怒中的唐傲雨,现场除了他以外也没人敢做这个动作。令人 难以想象,从以前就爱笑、爱捉弄人、鲜少对人动气的雨,狂怒起来竟是这般吓 人的模样。 “不——我要她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唐傲雨冷静了些,却甩开傲雪的手。 他可以听她的解释,但不能接受是她的愚蠢害死孩子。 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出她会逛到贫民区的理由。 那种地方,她竟然敢一个人去!唐傲雨愈想愈是难以置信地生气。听到那对 老夫妇说,她小产倒在巷子里时,他还以为她是被丢在那里的。 “你想听什么呢?”望着雨的脸,她看出他眼底的责难,悲哀地笑起来, “是我害死了孩子,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无话可说。” 说什么都是假的,她的孩子也活不过来,不是吗?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将她送回日本,雨不理她整整一个月了。 坐在暗黑阁的长廊下,艾晓璇如以往般痴痴地发呆,望着院中的景物。 心死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懂,可是她还是得活着。不为自己,她得 为龙首妻子的身份活着,她得为娘家的翘首期盼活着,得为阙龙门活着。 多可悲哪,细数她的生命,她竟不曾为了自己而活。 曾经……她以为这样是幸福的,将所有的命运交付在她所信任的人手中。 结果呢?只换来一颗灰飞烟灭、彻底绝望崩溃的心。 如今,她已无所求,什么也不愿想。 既然命运和她开个如此恶劣的玩笑,她就以消极抗议吧!她的生活还能糟到 哪里去呢?顶多就是她这一生,都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谁也难懂,她会吃会 喝会睡,让自己活着,竟是为了折磨自己的心,是为了向夭折的宝宝赎罪。 出公差回来的唐癸,突然伫立在她的身前。 她没有任何反应,更遑论去看他,只是兀自斜垂着头直视前方。 “喂!”唐癸喊她,但她不予理会。 唐癸突然扯起她的手,硬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你做什么?”她皱了眉,想抽回被扯痛的手。 “你没有权利过得如此舒服。”不知怎么想,他恶毒地道。 “权利?”她觉得好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你觉得我过得太舒服,何不 要雨把我关到地牢里,好让我过得不舒服?” 语气轻淡如风,却已足以道出她的心声。 “别提他!”唐癸倏地大感不悦。 前几日,雨那家伙像是要跟他作对似的,竟毁了他私自成立的帮派,还像毫 不知情般,要他亲自去解决这件事,让他气得牙痒痒又不能发作。 心底怄到没话说,表面却得装出无关痛痒去遵命行事。 可恨!从小就是这样,他就像雨的影子,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东西! “怎么,你这条走狗想咬主人吗?”她低低地嘲弄,扯不回手便作罢,不去 在意手腕被他钳住传来的疼痛。 “他不是我的主人!”唐癸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她刺痛他的要害了。没错,明明是堂兄弟。他却一直活得像雨的走狗,凡事 得以雨的选择为优先,所有的人也都只想讨好雨、为雨卖命、为雨效忠!从小, 整个家族的人就都只关心雨的喜怒。 他难以平衡!比雨年长,却得屈居他之下,这是唐癸心底永远的痛。 “明明就是还不肯承认。”她回报多年的怨恨、痛苦,恶意地道:“你根本 是雨养在身边的一只狗,一只虚有其表还不敢面对现实的走狗!” “你给我闭嘴!”早该在那条巷子里杀了她。 “哈……被说到痛处了吗?那我也无……无能为力……”被掐得快喘不过气 来,但她完全不去在意。视死为无物,她现在什么也不怕。 突地,唐癸俯下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比受虐待还不能接受,最恶心的感觉清楚涌现,她感到震惊不已。 “贱女人!你竟敢咬我!”狠狠给她一记巨灵之掌,他才拭去嘴角的血渍。 “你再碰我——我就咬舌自尽!”不理会他的狂怒,她用力用衣袖擦抹嘴巴, 瞪着他信誓旦旦地道。别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丈夫恨她不能原谅,活在一个没有心、没有爱的世界— —老天认为她的遭遇还不够惨吗?她真的难以相信。走人绝境,她竟然还要面对 唐癸这个变态。是否天要亡她,不亡,也要让她活得痛不欲生?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堂弟的妻子呀!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背部靠着门板,艾晓璇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掌心覆盖住脸,她的双手不能自主地抖着,泪水沿着指缝渗透滑落。原以为 自己已经哭得太多,在哭得心力交瘁之后,泪停了就再也掉不出眼泪的。谁知泪 水是有自主意识的,到了忍耐的临界点,就算她想强忍也控制不住。 想“无心”也不被允许?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谁来告诉她…… 抱住双膝,将脸埋在其中无声地痛哭,让泪水浸湿了衣裙。 她的心想找个出口,却跌跌撞撞碰壁,伤得更深。 这样的生活让她窒息,快要过不下去了。 叩叩!门板传来的敲门声,让她像只受惊吓的小老鼠般跳起来。 “谁……谁?”擦掉泪痕,她紧张万分的声音十分沙哑。 “是我。” 雨?他怎么会回来了……她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却赶紧把泪痕完全擦去, 好掩饰哭过的痕迹。深吸一口气后,她才把门打开。 老天!消失那么久,他怎么会选这时回来?希望她没有把眼睛哭得红肿才好。 房门一开,唐傲雨全无笑意的脸便映人她的眼。 “你……你回来了。” 瞥她一眼,唐傲雨直接越过她进房,没有和她多说话。 目送他进房,她咬了咬牙,缓缓地把房门关上,才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内房。 当她走进里头的空间,他已经坐在床沿,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不懂他的情绪,她停在距离他十尺的地方,不敢再走近。 “过来。”他命令。 犹豫一下后,艾晓璇朝他走近了些。 “再过来。”离得那么远,好像他是有毒病菌一般。 颇为难地僵住数秒,她又前进几步,不耐的唐傲雨一把伸手将她拉近。 “啊——”她吓了一跳。 没有多说话,唐傲雨直接开始脱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她惊恐地闪躲。心中还没有摆脱唐癸对她造成的阴影,她 像是再度受袭的伤者。心灵疲惫不堪。 “还用说吗?”他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冰冷,动作未曾稍缓,“我不是和尚, 也不是神父,我想我不需要禁欲。”他把她丢上床。 他需要宣泄这个月的痛苦,不然他永远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不,不要!我不要!”她往床角缩,吓得频频颤抖。唐癸的侵犯,她可以 誓死抵抗;雨的侵犯,她该如何呢?他绝不是爱她才想要她呀。 “这由不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他撇起唇冷笑,字字伤人,“你是我名 正言顺娶来的妻子,有替我解决生理需要的义务。” “你别……把我说得像妓女一样……”心缩得好紧好紧哪,他竟然这样对她。 天知道,一颗心要有多痛,才叫痛——才能痛到失去知觉?她的心在悲泣, 多希望早已不知心痛是何感觉。 失去心痛的感觉,或许她就能承受这一切。 “我说了,你是我的妻子;当自己是妓女,是你的选择。”每个字都像利刃, 狠狠刺进她绝望的心,他仍不肯放过她,“不过,就算你想当妓女;也得由我专 用,敢让我绿云罩顶,你就走着瞧!” 她在惊喊出声后弓着身体慌乱求饶:“雨……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对 我……”这是他思索一个月之后的报复方式吗?她真的感到欲哭无泪。 眼角仅是泛起泪光,她的泪水真的哭干了。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祈求我这样对她们吗?”他的表现极度残酷,毫无怜 香惜玉之情。 “我不知道……我……啊——” 此刻要她选择,她宁愿要他去成全别人的祈求,也不愿受这种羞辱。 “放过我……求求你……” “不用求我,既然你不知道,我就更应该开导你。”不带轻松的玩笑,听也 知道说的是反话。褪下自己的衣物,唐傲雨的攻击更强劲,没有听进她的祈求。 “雨——”她感到羞耻的叫喊,身体却习惯这份感觉。她的身体对他熟悉不 已,还在深深地爱着他,多可悲哪! “看来你不愿意,身体却有自己的意志。”嘲弄!的话永远是很残忍。 放纵欲火奔腾,他要得激烈狂热,不管她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他仍是一遍 又一遍的要她,要到她数度昏厥。 陷入快感和羞耻之中,她的感觉矛盾不已……被他强制索爱,纵使她的身体 很快进入情况,他的粗暴仍让她感到身心受创。 她有种被丈夫强暴的感觉。 强索她的身体当中,唐傲雨却数度以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冷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吻过她。 隐在房外偷听的人,嘴角挂起妒恨的弧度。 为什么是雨拥有一切,而不是他?他真的不甘心。 不!绝不会永远是这样。迟早——迟早拥有一切的人会是他! “等着瞧吧,”哼了声,他旋身离去。暗自在心中起誓,他绝对要得到雨的 一切,要把雨所拥有的人事物,全部都占为已有。 不管是地位、身份,还是他的女人…… 发狂的妒恨之火,在唐癸的黑眸中,如熊熊大火燃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