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们是情侣吗?」 当李修澄和管月琴正在大眼瞪小眼时,秦湘荋醒了。 望向说出惊人之语的秦湘荋,两人傻傻的摇著头。一个星期了,他们还是常 常被秦湘荋突然醒来、突然在背後冒出话来吓著。 有时候,感觉他们好像绑架了幽灵一样。 「不是啊?」打了个呵欠,秦湘荋显得有些失望。她张著一双眼在两人之间 看来看去之後,忽然露出甜美的笑靥:「气我觉得你们很有情侣相。」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鸳鸯绑匪呢。 说绑架或许严重了些,她只是让他们两个照顾了一个星期吧。他们既没有要 求赎金的打算,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还让她每天都睡得饱饱的。 想起自己满满的行程表,恐怕半年都没有假期,让她很想哭。 所以了,她现在是在补以後的眠,乘机多睡一下喽。 要不是怕新扬和亲朋好友们太担心,她还真想一直被他们绑架下去。 「才没有!」 在李修澄开口之前,管月琴很大声的否认著。 被她快速否认的声音吓了一跳,抚平惊吓情绪後,李修澄才露出狐疑的眼神。 「亲爱的好朋友,虽然我也不觉得我们哪里有情侣相,不过你的反应这么激 烈,是不是嫌弃我不够格当你的男朋友?」 感觉很像是那么回事,让人有点受伤。 「没、没有啊。」 发现自己叫太大声了,管月琴也觉得有点尴尬。 她不是嫌弃他,只是怕泄露了……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吧。比起整天都 在睡的秦湘荋,反而是她每天在跟他东聊西聊和斗嘴,她对他的了解还比较深。 每天了解一点,心一天天的深陷,她自己也不愿意。 除了他曾那么喜欢天使,让她觉得有些郁闷之外,她发觉他不仅是长相符合 她的标准,个性和人生态度也满让人欣赏的,相处起来的感觉又是那么自然、舒 服,她一点也不需要表现出自己虚假的那一面,要她不动心是有点难。 不能否认,金未来的预言多少也左右了她的心。 「没有吗?」 李修澄朝她欺近,近距离地审视她,想由她眼里看出她是否有说谎。 「不要这么靠近我。」 见他脸都快贴上来了,管月琴脸红心跳地把他推开。 动心是一回事,可她知道他并没有喜欢她的意思,她并不希望自己愈陷愈深。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也不会从他开始。 「还说没有。」 李修澄像抓到她的小辫子一样,装模作样地露出委屈的神色。 管月琴又好气又好笑地瞪著他道:「别欺负人了。」 当了一会儿观众看他们斗嘴,秦湘荋缓缓扬起嘴角,自言自语地道:「如果 绑架我能让你们变成一对情侣,那么将来你们要是结婚了,我就是你们的红娘对 不对?」 她有些期待自己能变成小红娘。 「嗄?」 愕视秦湘荋正在幻想的美丽脸庞,他们感觉头上仿佛有乌鸦飞过。 八字都没一撇,她竟然已经在幻想他们结婚的事了。 还说她是红娘哩…… 「如果你们结婚了,要请我喝喜酒喔。」无视他们瞠大眼睛看著自己,秦湘 荋的身体往前倾,迳自笑道:「我结婚的时候也请你们来喝喜酒好不好?」 她似乎完全忘了他们是绑架她的人。 老实说,她想逃也不是没机会,只是不想罢了。 他们又没把她绑著对吧? 管月琴晚上会来陪她一起睡,李修澄则一直睡在沙发上,他们对她一直都是 礼遇有加,而且不管她想吃什么,他们都会替她买回来。 一星期下来,她没拿他们当绑匪看,反而当他们是朋友。 而且,她一直觉得他们的斗嘴很有趣,有时醒了还会装睡偷听他们说话。 虽然李修澄说他对秦湘荋的感觉不对了,但要是知道她已经订婚还是会大受 打击吧?来不及阻止秦湘荋说出事实,管月琴有些担心地看著李修澄的表情。 「你要结婚了?」 李修澄的确受到了打击,但那撞击他胸口的力道却不如他想像中强劲。 如果没和她相处过,或许他会一直活在自己的想像中,听见她要结婚的消息, 恐怕也难以平复激动的情绪。 但现在,他只是有些怅然若失。 「还没那么快,大概半年後吧。」秦湘荋摇了摇头,露出甜蜜的笑容,拿他 们当朋友看待,所以她毫无戒心地说出必须对传播媒体隐瞒的事,「新扬说忙个 半年就让我慢慢退出,那时我们就可以筹备婚礼了,到时候你们要来喔。」 半年说长不长,但要忍耐半年不能想睡就睡,还是让她觉得有点难挨。 「你是指伍新扬?」 李修澄骤然想起,那是她的经纪人。 他趺坐在沙发里苦笑,神情复杂。 「嗯,你认识他吗?」 她双眼一亮,非常高兴地笑问。 望著秦湘荋心无城府的笑靥,李修澄涩涩地道:「认识,他是你的经纪人, 而且我姊姊非常喜欢他。」 难怪李舒晴追了伍新扬那么久还是徒劳无功。 有了天使,伍新扬怎么可能接受别的女人,怎么忍心背叛这张笑颜? 「真的?我认识你姊姊吗?」 喜欢新扬的女人太多了,所以她学著不去妒嫉、相信他对自己的爱。所以此 刻听见有人喜欢她的未婚夫,反应倒也不算是太大。 「李舒晴,听过吗?」 瞧了她平静的神情一眼,李修澄微微苦笑。 她看来一点也不担心有情敌。 「啊,你是说「Q 女人杂志」的负责人李舒晴,她是你姊姊?」 秦湘荋想起来了,还想起来自己和她在此之前似乎也有过一面之缘。 对了,她好像把她给的名片弄丢了…… 下了班,管月琴买了宵夜回到李修澄的房间。 发现李修澄跟她中午离开前一样,姿势几乎没有变,她瞥了一眼果然在睡觉 的秦湘荋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听到秦湘荋名花有主,他不像是受到太大打击。 但他一直处在这种失神的状态。 听见她的声音,李修澄才发现她来了,他对她摇摇头。 他悠悠叹了口气道:「我觉得闹剧该结束了。」 想了七、八个小时,他终於想清楚了。 「你要放她走了?」 管月琴有些讶异他终於下定决心。 放?李修澄差点失笑,说出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她想走随时可以走, 是她自己不想走,才让我们一直「绑架」她。」 现在,麻烦的是他们该如何善後? 他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非得到天使不可的渴望,放在他的心中将近一年了。 现在竟然能对「天使」死心,这是他在接触秦湘荋之前始料未及的事。 他觉得之前埋藏在心中的执著好愚蠢。 「说得也是。」 管月琴静静地望著他,彷佛也能感受他心底那抹失落。 幻灭之後,本来就会让人觉得怅然若失。 吸了口气,李修澄说出最後的决定:「我打算明天送她回家。」 天使被绑架的新闻天天上报,报久了也得有个结局。 在乎秦湘荋的人一定都担心死了。 梢梢犹豫之後,管月琴便道:「我陪你去。」 不管秦湘荋怎么解释,伍新扬还是一拳打在李修澄的脸上。 李修澄的俊容当场青紫了一大块,但他连吭也没吭一声。 「新扬,别打了,他是我的朋友啊!」 本来还有些困意的站在一旁的秦湘荋,在伍新扬重重挥了一拳,眼见李修澄 撞在墙上之後,立即睡意全消,急忙拉住一脸凶狠,正要再朝李修澄扑去,像是 打算杀人泄愤的伍新扬。 她可不能让新扬变成杀人犯。 「是朋友会绑架你?」 以秦湘荋的力道是拉不住伍新扬,可是因为不想误伤所爱的人,他自然勉强 忍住了冲过去揍人的冲动,但口气却恶劣到了极点。 这一星期以来,他整整瘦了三公斤,可以想见他有多担心、害怕。 要是湘荋出事了,他绝对跟对方拼命。 「都说了是误会一场嘛。」 秦湘荋用身体挡著伍新扬,暗示他们两人快走。 现在他正在气头上,不管他们怎么道歉、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无功,只能让她 慢慢安抚他愤怒和害怕失去她的情绪再说了。 没办法,新扬是太爱她了嘛。 「误会?你知不知我差点急出病来?」 伍新扬用力抱住秦湘荋,目光却恶狠狠的瞪著李修澄,平日的温和尽失。 「你瞧,我没事了,看在我的份上别生气了奸不好?」秦湘荋努力展露笑脸, 也展示自己一点也没被虐待的健康模样。 她拉著他进屋时还不忘对门外的两人眨眨眼,提醒道:「有空就跟我联络, 结婚时不要忘了我这个红娘喔。」她已经把电话号码留给他们了。 唉,接下来就得面对忙不完的工作了…… 懂她眨眼的意思是要他们赶快走,免得伍新扬又发飙。李修澄不愿意像懦夫 般的逃走,管月琴却接收到秦湘荋的暗示,使劲拉著他离开。 难得秦湘荋喜欢他们,愿意帮他们把大事化小,她自然得赶紧接受她的好意。 「走了啦,你以为你有几张脸让人揍?」 她没想到伍新扬会变得这么恐怖,跟初见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以想见他有多担心、多害怕秦湘荋会出事了。 恐惧失去所爱的人,的确会让一个斯文温和的男人变成一只狂怒的狮子,这 点她倒是能够理解。 唉,李修澄的脸都肿起来了。 回到饭店,管月琴拿冰块替李修澄冰敷。 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异常沉默,神情让人看了就难受。 能够这么轻易把「绑架天使」的事情解决,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而, 他像是掉了魂、失去重心的模样却让她想叹气。 他到底有多喜欢「天使」? 「如果你还是喜欢湘荋,就算她订婚了又怎样?」看不过去他这副颓丧的样 子,管月琴索性边替他冰敷边鼓励他:「你的条件又不比伍新扬差,在她结婚之 前还是有机会的,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追求她,反正最後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除了说出这些让自己郁闷的话来安慰他之外,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 他好过点。 许多事情总是很难两全其美。 轻睇她一眼,李修澄缓缓拉下她的手,将她手中包著碎冰块的毛巾放在一旁, 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在安慰我吗?」 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虽然她老在生气,对他硬要「绑架」秦湘荋的事也总是不表赞同,可是她是 个够义气的朋友,不曾将这件事置之不理。 或许,在这次的闹剧里,唯一庆幸的事就是认识了她。 「好吧,我承认我不会安慰人,你就当我说的全是废话好了。」 管月琴僵硬一笑,想抽回自己的手。 别说秦湘荋说起伍新扬的时候,脸上的甜蜜让人无法质疑她的幸福,伍新扬 也不可能让任何人抢走她,要跟他竞争秦湘荋的胜算怎么算都太小。 在她想抽手时,李修澄没放开她的手,反而还握紧了些。 他突然发现她的手很软、很舒服,握起来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 便想多握一会儿。而她本人则让人觉得像邻家女孩一样踏实、温暖。 为什么他之前都没注意到? 「你干嘛抓著我的手不放?」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微微红了脸的管月琴轻斥著。 顿了一下,他突兀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也许湘荋说对了?」 「说对什么?」她一头雾水地问。 「也许,她是我们之间的红娘。」 像是顿悟天机似的,李修澄露出神秘兮兮的神情, 一切的不合理,在这一刻变得合理多了。 老实说,他这几天始终想不通,为何在和秦湘荋相处之後,对她的渴望反而 渐渐淡去,相较之下,他每天都在期待管月琴在休息时间及下班回到这房间里的 时刻,跟她相处的感觉令自己格外愉悦。 半夜醒来,他的视线不是落在秦湘荋身上,而是她的睡脸上。 这种奇怪的现象困扰了他好几天。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了。 「你别胡说了。」管月琴微皱秀眉,脸上的红潮又浮现。 「我说真的。」李修澄抓著她仍试图抽走的手,努力解释著:「如果不是因 为她在这里办活动,我不会来到这家饭店,如果不来,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认识你, 对不对?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思绪仍混乱,但他想试著厘清。 厘清对她的感觉…… 纵使此刻心跳得很快,管月琴仍看见他眼中的一丝茫然,旋即明白他根本不 确定自己的感觉。 她不由得强抑失望而冷淡地问:「难道你爱上我了吗?」 她信因缘,但她不是完全的宿命论者。 爱?望著她,李修澄有几秒钟的沉默。 「我不是很确定……」 喜欢吧,应该是一种刚萌芽的喜欢,说爱则太快了些。曾经,他以为自己爱 上了秦湘荋,到最後却发现那不过是种迷恋。 现在,他对爱情的定义茫然了。 「不能确定,你就别欺人太甚,说些不合理的话了!」 没来由的,管月琴的火气冒了上来。 察觉她的口气不佳,李修澄疑惑地问:「你在生什么气?」 他只是在和她讨论一个问题。 一口气堵在胸;口、管月琴几乎是从齿缝迸出话来:「气你忘了你说过的, 你对我没有朋友以外的感觉,现在你又跟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李修澄愣住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最後,他只能呐呐地道:「对不起。」 瞧见他眸底的怅惘,管月琴的心突然有那么一点酸酸的,她不由自主地转开 视线,「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啦,我不应该这么激动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之後,她悄悄瞥向他的脸。 互望了一眼,他们不说话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