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天过了,她该去验收成果。 虽然意外自己会有些迫不及待,橙风却不怎么在意,心思已飘到龙翼身上, 臆测着他的伤势不知道好了几分。 “橙凤,你分心了。” 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蓝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虽然很少人会在他说话的时候分心,他却没有不悦。 别人分心也就罢了,橙凤分心让蓝凰更为意外。 从小,她就是那个看他看得最认真,总是最注意他说了什么话的人。 也就是因为她不曾如此反常,他才难免对她特别关心。 “咦,春天还没到啊?” 青鸟疑惑地看着窗外,一脸茫茫然。 “关春天什么事?” 对于青鸟无端打断蓝凰和橙凤之间尚未开始的对话,紫鸢却也好奇地问了句。 无法得知青鸟说这话的意思,她也只能开口询问他。 “发情不都在春天吗?”眸光一闪,青鸟笑嘻嘻地道:“春天还没到,有人 就发情了,显然是搞不清楚季节。” 一听就知道,他是暗指橙凤在犯相思。 “你找死!” 橙凤一掌就朝青鸟劈了过去。 橙凤已经因为蓝凰对她的关心而尴尬不已,青鸟又白目地调侃她,无疑是在 挑衅她。 青鸟既然是在挑衅她,她也就没有对他视若无赌、不予回应的道理。 橙凤一出手,众人立即让出空间,冷眼旁观突如其来上演的武打戏。 青鸟皮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常常惹得别人想要教训他。 对于青鸟的不识相,众人已经是司空见惯。 闪躲着她的攻势,青鸟依旧嘻皮笑脸地道:“哎哟,我又没说是谁在发情, 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忙着对号入座,怕别人抢了你的位置吗?” 橙凤的脾气虽坏,却也是个直肠子,让青鸟觉得逗弄她好玩得很! 她比起内敛的黄雀和绿骛、冷漠的红雁和紫鸢,及往往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 的蓝凰都容易受到刺激,一把火说点燃马上就点燃,反应比任何人都直接,在青 鸟的眼中自然成了和他斗嘴的最佳拍档。 要是橙凤知道他的心思,恐怕会更加火冒三丈吧! 嘿嘿,他不会傻得让她发现他的心思就是了。 “笨青鸟,你若少说几个字,能让你活得久一点,知道吗?” 隔岸观火的紫鸢提醒着青鸟,兀自在心中默数秒数,很好奇蓝凰能够容忍他 们放肆多久。 看似性情温和的蓝凰,绝对不是个能让人踩在他头顶上的领导者。 “他长命对你有什么好处?” 闷不吭声的红雁突然冒出话来,似乎对紫鸢鸡婆的行径颇不以为然,摆出一 副不怎么希望青鸟继续祸害人间太久的模样。 除去蓝凰,影子组织里头,能容忍青鸟的人,大概只有青鸟的老婆靡月了。 其他人对他用来取悦众人的“鸟式幽默”,往往不是很领‘晴。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黄雀挑眉说。 “没什么,只是基于道义提醒他而已。” 面对几道好奇的目光,红雁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心底自然有 他的盘算。 青鸟欠他的东西可多了,青鸟要是死了谁来替他还?要取他的小命,也该是 由他来取,岂有承让橙凤的道理。 青鸟得把小命留着,等他宰了他。 瞅他一眼,其他人突然像是明白了。 “喂,我让你们免费看戏也没有跟你们收门票,你们还窝在一起说风凉话, 未免太过分子吧?” 闪躲橙凤凌厉的攻势、几度要挂彩的青鸟,还是将伙伴们闲聊时说的话尽收 耳底。 橙凤当真想取青鸟的命,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我什么都没说。” 绿骛酷酷地哼一声,把责任撇得很干净。 “你没说话,不代表你没在凑热闹,少装成局外人了。” 挡不住橙凤招招逼近他的攻势,青鸟一个闪身便躲到蓝凰身后,一如往常, 得罪伙伴时就寻求庇护,还喘着气不忘反驳绿骛。 每次他有难,哪个人不是冷眼旁观看他能不能保住小命,完全不关心他。 “橙凤,够了!” 蓝凰替青鸟挡下了橙风的下一波攻击。 “你太宠他了。” 瞪着躲在蓝凰身后的青鸟,橙凤不由得闷哼一声。 既然蓝凰都开金口了,她也只能暂时放过青鸟一马。 “宠?” 回眸看了青鸟一眼,蓝凰缓缓地漾起笑容,却令青鸟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 鸡皮疙瘩。 “你好奇那个人的来历吗?” 在橙凤准备离去之际,蓝凰突然唤,住她。 走在众人之后的橙风停下脚步,回头迎上蓝凰含笑的目光,对他突然提出的 问题产生些许疑惑,不明白他指的是何人。 “谁?” 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她哪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不就是那个被你气得七窍生烟、伤势早该痊愈,却被你整得多躺了几天的 家伙。” 脸上浮现笑意,蓝凰说话向来说得很慢,却字字清晰。 影子组织里发生的大小事,没有一件能隐瞒得了他。 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橙凤最近心情不错的理由他也知道。 橙凤身子一僵,雪白的脸庞浮现一抹红霞,像是被看穿内心的某一部分,表 情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进出几个字:“你知道?” 在蓝凰面前,她本来就很难隐藏真实的感觉。 “我该假装不知道吗?”蓝凰缓缓地笑问。 “不需要,但也不必让我继续尴尬。” 橙凤笑容僵硬地回答,总觉得被蓝凰不着痕迹地取笑了。 蓝凰该不会相信青鸟说的鬼话,误以为她对龙翼那家伙……都是那只该死的 青鸟,吃饱没事干就会胡说八道,可恶! 更可恶的是,青鸟根本是随口说说,却让蓝凰信以为真。 “我没有要让你尴尬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看你想不想多了解一下他的背 景。”蓝凰神情从容,缓缓地对橙风道:“毕竟,他好得差不多了,你也该完成 主子交代的事是不?” 了解龙翼的来历,有利于她协助龙翼。 截至目前为止,她把龙翼整到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始终对他的来历不闻不问, 这才是一件令人不能理解的事。 仿佛龙翼只是她的玩具。 无论如何,蓝凰是乐见她心情愉快的。 呵,纵使她的快乐是建筑在外人的痛苦上。 橙凤吸了口气,有些勉强地道:“知道也无妨。” 姑且不论蓝凰有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他说的都没错,主子下的命令确实是要 她帮助龙翼完成一件他想完成的事,才能卸下职务。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急着要把龙翼送走。送走龙翼,她不就没玩具可以玩了? 龙翼,原是在沿海管辖一方,兼营航运生意的“洛海堂”堂主。 “原是”代表的是过去式,他的主控权被人夺走,如今已不存在。 一个多月前,他遭到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联手暗算,骤然失去属于他的宝座。 安不是被唐傲雨救了回来,他这会儿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龙家的兄弟相残,手段比仇家寻仇还要来得凶狠。 唐傲雨自觉看到了‘—场难得—见的好戏,乐得救他一命算是对他小小的回 馈。然而,龙翼本人却是背负着奇耻大辱和满怀憎恨活下下来。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龙翼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攻不应该背叛他的人背叛了他,肯定教他痛彻心扉。 换作是平常人,大概会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可惜她是橙凤,不是平常人。 从小,她遭受过各种打击,也见多了违背常理的事件,心肠因此渐渐变得比 谁都硬。 要比可怜,影子组织里有一堆人可以把他比下去。 会成为“影子”的人,几乎都有一段悲惨的人生经历。 想跟“影子”比心酸、他还差得迦。 一踏进小木屋,橙风毫无预警地立即遭受到攻击。 然而,她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不但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反应,还因为对手 的身手不错,心情有些亢奋。 早就养精蓄锐、等着雪耻的龙翼,出手招招凶狠,皆欲置她于死地般, 很清楚她有多少过人本事,他并未因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并非妄自菲薄,但他对自己能否制伏她没有多少信心, 他不得不承认,只要稍微松懈,他绝对有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不愿重蹈覆辙,他不会小看她反扑的能力。 “没想刽,你的病才刚好,就这么急着回床上去躺。” 过招的同时,橙凤还是不客气地嘲笑他,完全不在意这是在火上加油,却立 即引来他更猛烈的攻势。 他的攻击愈猛烈,她期待已久的心情就愈亢奋, 无疑的,她喜欢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 她充满了无比的快感。 “笑话,会躺在床上的人是你!” 龙翼对她反唇相稽的同时。手上的刀子正巧画过她右边的脸颊,立即让她脸 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意外见血,他微微愣住,不自觉地停下攻势,却见她瞧一眼手上的血迹,嘴 角隐约扬起像是在笑的弧度。 从手指上的血迹移开视线,橙凤望向他的目光十分诡谲。 龙翼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看着他,心底冒出一股不很舒坦的感觉,一时 间也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做的动作,就只是和她四眼相瞪。 没有一个女人曾让他起鸡皮疙瘩,她算是第一个。 凭良心说,她有着非常出色的外貌,不但一双黑眸明亮有神,还唇红齿白、 鼻子翘挺,就连身材的比例都完美到让人没得挑剔。 走在路上,她绝对是会令男人回头多看好几眼的美人胚子。 只是,不管她有多么令男人心动,也绝对是会螫伤男人,令男人一碰就非死 即伤,不可能让男人全身而退的毒蝎美人。 聪明的男人,就应该跟她保持适当距离,最好敬她而远之, 她脸上那抹诡异到极点的美丽笑容,令他有了防备心态、 “你看什么看?” 在死寂的沉默之后,等不到她主动开口的龙翼,受不了她以诡异的目光望着 他,不禁有些微愠地问。 他从来不曾因为女人而这么不自在过。 “看你不行吗?” 橙凤挑了一下眉,样子很狂地反问。 除非有人能挖出她的双眼,否则她高兴看谁就看谁,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往哪 儿瞟。 能挖出她双眼的人,才会让她心服口服。 对于强者,就算不肯顺从,她也至少会打从心底佩服对方、愿意放低姿态。 “我脸上又没长花,有什么好看的?” 他好不容易忍到伤势痊愈,决定教训她一顿、给让她好看,结果却被她看得 莫名心慌,害他连架都打不下去,累积许久的怒气无处可发泄。 龙翼没见过比她还奇怪的女人。 “我看什么我自己知道,不劳你费心。”长花有啥好看的?要看花花草草, 花园里多的是!橙凤收回诡谲的目光,突然朝他问道:“你打到一半就停,是要 继续打还是不打?” 她还在等他下一波的攻击呢! 不继续打,就太扫兴了。 龙翼猛然举起手,却又没好气地放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形,他见鬼了才打得下去。 比起气她,他更加气起自己,竟然会被她的言词给左右。 这星期以来,他赌一口气,为了找她算账而努力疗伤,结果却因画破她的脸 颊而停战,这算什么雪耻复仇啊! 偏偏,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打不下去了。 “不打了?” 龙翼懊恼不已,橙风也是大失所望。 不会吧,真的不玩了? “你管我!” 龙翼赌气地朝她用力一哼。 没错,他高兴跟她打就跟她打,不高兴让她打也是他的自由。 瞧见她失望的表情,发现她对和他交手很感兴趣,因而不满他收手不和她过 招,他反而觉得舒畅许多。 这女人愈想跟他过招,他愈是打定主意不肯成全她,偏要跟她唱反调到底, 若能让手痒的她郁卒而死更好。 虽然有点小家子气,这倒也算是他对她的小小报复。 总之,他要心情好一点再说。 “知道他的下落吗?” 一见到龙熹出现,龙处立即神情凝重地询问。 “找到是找到了,可是……” 面对龙处缺乏耐心的模样,龙熹说得吞吞吐吐。 现在对他们来说,就算得知龙翼的下落,也未必是一件可以令他们稍微宽心 的事。 事情变得更棘手了,龙熹想不出任何对策。 “可是什么?找到了就快点说,他现在人在哪里?” 龙处不耐地催促他,一想到离奇失踪的龙翼真的死里逃生,心情不由得变恶 劣,完全不想跟龙熹玩猜谜游戏。 要是他们不早一步找上龙翼,情势便有可能出现逆转。 不先取龙翼的性命,别说要安坐掠夺而来的宝座,就连夜里他们都别想睡得 安心,时时都得防范龙翼成了复仇的勾魂使者。 他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如果消息的来源无误,他是被阙龙门的人带走,还被送进阙龙门旗下的影 子组织;我们目前无法得知他是否存活,顶多只能探得这些消息而已。” 纸包不住火,龙熹只好照实说了。 龙处跟他一样清楚,阙龙门对外不仅神秘而且戒备森严,阙龙门里头发生的 大小事件,不是阙龙门人往往难以得知。 龙翼是死是活,如今变成一个难以查证的谜团。 “该死!阙龙门为何要趟这浑水?”龙处非常错愕,忍不住出声咒骂。“无 论如何,我都要知道他死了没有,想办法给我查出来!” 他担心龙翼跟阙龙门之间,存在着他们不知道的关系。 诡异的是,龙翼从来都没提过洛海堂跟阙龙门之间有往来,也没人听说他跟 阙龙门的人有任何私人交情。 情况变得比龙处想像中复杂太多。 龙处认为情况太复杂不是件好事,因为阙龙门并不好惹。 阙龙门的人是龙处不想招惹的对象。 “我会尽力。”无奈地接下命令,龙熹还是不得不把话说在前头:“可是你 也知道,只要他一天不出来,我们就一天难以得知他的死活。” 如果龙翼死在里头,他们极可能永远不知情,只能活在恐惧底下。 龙翼若是死了便罢,否则他们就得担心他躲在某个角落,等待着时机出现, 冷不防地对他们展开报仇行动。 要是龙翼没死,依龙翼有仇必报的个性看来,肯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生不如 死、为背叛他的事付出惨痛代价。 这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龙处的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向亲弟弟,提醒地道:“你更清楚,一天不确 定他是否已躺进棺材,我们就一天不用妄想要安心活着!” 再怎么困难,他们也得想办法查证龙翼是否还活着。 他绝不要活在恐惧、焦虑中! “很显然,这是我们当初没想到要付出的代价。” 看见龙处的表情,龙熹突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或许是他们太有自信,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绝对能一举送龙翼去见阎罗王, 谁知结果反而出乎意料,要是龙翼命大,他们该怎么办? 果然,世事通常无法预料。 “你后悔了?” 龙处缓缓地眯起双眸,暗自推敲龙熹话中的涵义。 要不是确定龙熹不会站在龙翼那边,他也不会要龙熹帮助他夺下大位,让龙 熹分享一部分他从龙翼手中夺来的扛山。 只不过…… 他有野心,龙熹就不会有吗? 纵使是亲兄弟,许多事还是很难说。 他很清楚,是野心使他彻底泯灭人性,不顾念龙翼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甚至为了夺权,还欲将自己从小佩服的龙翼除之而后快。 对于龙熹的想法,他已无法得知。 “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 瞧见龙虎像在猜疑他,龙熹只好摇头否认。 龙处从小就习惯跟在龙翼的身后,他却是习惯跟在龙处的后头,什么都听龙 处的,一直以龙处为偶像。 无论龙处怎么想,他从来也没质疑过龙处。 就算是龙虑不信任他。 “是这样最好,况且你现在后悔也来不急了。”清清喉咙,龙处才故作若无 其事地不再猜忌。“去查你该查的事吧!” 没错,龙翼要是没死、要报仇,找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龙熹。 指挥大局的人固然是他,但使龙翼差点丧命的那一刀,是龙熹在龙翼无法置 信时,亲手朝他捅进去的。 当时,龙翼显然无法相信,平常他最宠爱的龙熹竟然狠心对他下毒手。 龙熹的背叛,对龙翼来说,显然比那一刀伤得他更深。 正因如此,龙熹就算后悔了,也没有退路。 龙熹没说什么,看了龙处一眼便要转身离去,准备照龙处的吩咐去做。 在龙熹转身之际,龙处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朝他道:“等等,先叫人把雪儿 带上来。” “你……要对她怎么样吗?”龙熹身子一僵,心底产生疑问。 “怎么,你有意见?”龙处挑眉,有些冷酷地反问。 看他一眼,龙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