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观察着楚子蓝的神情,上官郡彦思索着开口的时机。 将她送到家门口,面对她冷冷的道“再见”之后、半转身准备离去时,他忍 不住又转回身问道:“你在生气吗?” “我有吗?”本来要开门进屋的楚子蓝,面无表情地回头反问。 “大概有吧。”耸耸肩,他照感觉回答, “喔,为了什么?”她挑起眉,要笑不笑般扯起唇角。蠢鱼儿既然自投罗网, 就不能怪她没有网开一面的胸襟。 “那要问你罗。” 他没有主动猜测,秉持着见招拆招的最高原则。 看出他的打算,犹豫了会,楚子蓝才索性道:“说吧,你和上官雪到底在搞 什么鬼、打什么主意?” 在上官家的后花园,他和上官雪铁定知道她和玉龙也在;所以他们一直以 “紫儿”,而不是真名称呼她,还说了那些引来玉龙怒气的话。 此刻,她要个解释不为过吧。 “我和雪打什么主意?”满是无辜的语气,他不解。“楚子蓝,把话说清楚。 我们一直在帮你,哪有搞什么鬼,你别冤枉我们。” 为了让假戏像真有其事,别说上官雪的暗中助势,光是他就不知硬腾出多少 时间和她“约会”给别人看,她还怀疑他们的居心,岂不太过分。 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想不出来帮他们会有啥好处哩! 对他和上官雪而言,这件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顿了顿,楚子蓝才缓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帮我,但我不明白,你们 在花园里说些话给他听,到底有何用意?” 上官郡彦不是笨蛋,相信不用她把话挑得更明白。 为了让人相信他们是一对,他们经常出双入对,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她对 他多少有几分了解,很清楚他不但聪明,而且极为狡黠。不然,他岂能在尔虞我 诈的商场中,过得那么如鱼得水,成为上官家族这一辈里的领导份子,更是其中 的佼佼者、 “哦,你是指这件事。”他恍然大悟, 啧啧,今天找不到她的那段时间,她和瑾果然…… “还用说吗?”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她烦闷地道:“知不知道,为了你们的 话,我差点就被他生吞活剥了。”其实,她很喜欢他和上官雪,早将他们当成兄 弟姊妹般,要生他们的气并不容易。 “老实说,我和雪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怎么可能,你还想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听到的那些话,我和雪在前头的花园也说过一遍。”他在 失笑中解释,“我们会这样做,就是在赌瑾可能会听到这些话,要瑾以为我很关 心你,才能有利于帮你的汁划,这有什么不对呢?” 楚子蓝被堵得哑口无言,没想到他们会考虑得如此周全。看来,是她误会他 和上官雪了。 “等等!”见她发愕,他突然想到,“你有没有想过,瑾会想将你‘生吞活 剥’,是不是代表……他开始在意你?” 不在意的人,多问一句瑾都会嫌浪费精神,更遑论花体力动怒。 上官郡彦的话,让楚子蓝再度愕然。 会吗?会是这样吗?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气急败坏的上官郡彦,俊容惨青地冲入玉门。 “瑾!快——帮我救她!”一见到玉龙,情急的上官郡彦马上拉住他求援。 “郡彦,你镇静一点,发生什么事?”不曾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模样,被摇得 昏头转向的玉龙勉强试着要他把话说清楚。 没头没脑的话,要他从何理解起,他又不是预感强烈的梦龙! 不过,会让向来冷静的郡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必是件很严重的事。 “紫儿被绑走了,你相信吗?她竟然在我眼前被绑走!”上官郡彦慌得语无 伦次,迁怒于自己。“天哪,都是我不好!可恶!我怎么会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 保护不了,紫儿,原谅我,都是我不好……” 捶着自己的胸口猛自责,他几乎像是快失去理智。 “想救你的紫儿,慌乱不会有任何帮助!”猛扯住他的双手,玉龙一脸铁青。 “蓝紫被谁绑走,在什么情况之下?郡彦,你冷静的说清楚!” 突生的不好预感,让他的心瞬间紧缩。 一想到她身处险境,他竟像掠走气息,害怕得连呼吸都快难以顺畅。他在乎 她,该死的!他真的在乎她——不管为她会多不值得! 他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会不顾一切夺去她的贞操。 只因他——爱她。 千杀的见鬼,他竟然爱上她!再怎么懊恼,他依旧无法忍受她将属于“别人” 的念头,就算那个别人是郡彦也一样。所以他给自己一堆不成借口的理由,说什 么为郡彦不值,其实是全为了自己可耻的私心。 突然对眼前的郡彦感到无比歉疚,他很惭愧,不能否认自己的卑劣。 郡彦是那么爱她,他却自以为正义地毁了她。在他之前,她还是个不折不扣 的处女,这一点玉龙非常清楚;或许不愿承认,但他的确为此窃喜过。 不管她表现得多放荡,他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本来,拥有她的第一次,会是郡彦的权利…… 如遭当头棒般,上官郡彦恢复些理智,简述当时楚子蓝被硬梆走的情形。 “别担心,我会查出她在哪,她不会有事的!”了解情形后,玉龙的黑眸里 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谁都不能让她有事。 就算她再水性扬花、再该死,他也绝不允许她出任何差错! 最起码……她曾是他的女人。 老天,她竟然被绑架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何时得罪凶神恶煞而不自知呀!被绑了三天,闷恼不解, 楚子蓝依旧不明白突遭横祸的原因。 哪来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她没钱没背景,绑她一点好处也没,绑她的人—— 是吃太饱撑着吗!?被绑来三天都没受侵犯,显然对方不是贪她的美色,这更让 她不解。除了花费九年时间创造出来的美色,她不懂歹徒还能觊觎她什么。 双手反绑,被关在暗不见天的房间里,她不停在心底诅咒着。 唉,谁会来救她呢?莫名地,她脑海浮现玉龙的脸。 “白痴呀,期待他来救你,还不如想好去枉死城时该向谁喊冤!”猛然用力 甩头,急欲甩掉脑海中那张可恶的脸,她没好气地自嘲。 她是哪根神经给烧断了?竟然会希望那该死的家伙来救她。 笨、呆、拙啊!发什么蠢神经! 睡得蒙蒙胧胧中,她一声轰然巨响惊醒。 倏地跳了起来,她实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巨响造成建筑物晃动,像是吓 人的地震,她紧张不安地四处瞧,让天花板摇动的灯泡吓得半死。 老天,外面是发生动乱还是战争了吗?怎么会这样。 千万不要是绑她的歹徒有仇家找上门来,好死不死将牵连她。噢,她怎么会 倒楣到这种程度,被绑来当莫名其妙的肉票也就罢了,老天爷还准备让她衰上加 衰——怕她觉得被绑还不够刺激、不够精采? 砰!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大门被炸开来。 心脏差点被吓停的楚子蓝本能地急速缩退到角落。 哪个没心没肝的烂人? 若是她凑巧靠到门边,现下不成冤魂一缕,被炸成血肉模糊的肉酱一坨。要 她死得胡里胡涂,也不是这砷死法! 一阵烟灰满天飞中,她眯起眼警觉地瞪着没了门的大门口。她满是防备的眼 神,在看清鲁莽的闯入者之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嗨,近来好吗?” 一脚踹开已粉碎的门板,玉龙信手挥了挥灰尘,轻松地朝她打招呼。门用炸 开的果然不太理想,后遗症乱烦人的,到处都是尘屑和硝烟。 楚子蓝愣愣瞪着玉龙数分钟,看着旁若无人的他逛大街一样晃到她眼前,仍 处于失神状态。他……他竟然来救她了。她想哭,好想哭。 激动的情绪冲上心头,她的胸口紧缩,心中不禁揉和着五味杂陈的感觉。 再怎么否定他来救她的机率,自嘲荒谬的期待,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却 难掩喜悦……是他来救她。十分可笑,他竟是她被绑后最想见的人。 但是——近来好吗? “先生,你应该有长眼睛吧!我好不好,你不会自己看?”强自镇定,她并 没有泄露太多情绪,声音倒是充满嘲弄。 吞下哽咽,她借此掩饰不想让他发觉的情愫。 双手被绑在身后,憔悴的模样,衣服还是被绑那天穿的那套,浑身脏得不像 话,她看起来会“好”吗?睁眼问瞎话!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将她扫一遍。他下了结论。 还好,她精神不错嘛!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请问一下,你是特地来看好戏,还是大发善心来 救我的?”照眼前的情况,八成是前者, “受了郡彦所托,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五龙笑得玩世不恭。 他的语气明显暗示——要不是受上官郡彦之托,跑这趟的目的可能就是来看 好戏的。 “既然是来救我的,你还不替我松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撇开难受的 感觉懒得和他争辩,又倦又烦躁的她。只想赶紧脱离险境。 要吵架、计较,等她恢复元气再说! 不置可否,玉龙反转过她的身子,面无表情地替她松绑。 她此刻的模样,真的是惨不忍睹,是该早点带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好让 她弄干净和早点休息,还她精神和美丽原貌。 然而,当他为她解开被反绑的双手,看见她手腕上箝红的肿痕时,玉龙蓦地 兴起想杀人的冲动。他满腔愤怒。 他们竟敢这样折腾她! “喂喂喂,你怎么了?表情怪恐怖的。”自由的她匆忙想下床离开,一抬头 就看见他原本略带轻佻的俊容霎时布满吓人的阴霾。 “手痛吗?”他没答反问。 可恶,肿成这般德性,肯定是很痛的! 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摸着红肿的手,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瞄他。“痛当然是 会痛,我的手可是百分之百肉做的,都肿起来了,你还怀疑它没有知觉呀?” 他没事和她讨论这个干嘛?她只想赶紧离开这烂地方……呃,等等……他的 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该不会是担心不舍吧! 他在心疼她的手?哈,应该不太可能。 玉龙不是不能惹,而是不能在错误的时机挑衅,惹上他在意的人事物。当他 心情不好或嫌无聊时有人挑战,他的反应当然不会令对手“失望”。平常自动送 上门的“消遣”,他就大多不会放过了,更何况是存心挑衅的人。 所以罗,要被他“注意”,也得有那个“命”。 此刻,有些人正因他注意而头痛不已。 听取回报,计算损失的情况,斩军崎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玉龙竟然带着火力十足的炸弹,单枪匹马闯入盐城, 炸了他们的总部。那个女人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他们绝不怀疑: “修复要多久?”绍淑没有表情,问着报告完毕的下属。 不只几处重要的据点,连他们住的地方都炸了,显然玉门老大对他们绑来那 个女人的事十分不谅解,动了极大的怒。纵使各个角落从摄影机传来的画面显现, 闯入的玉龙,炸盐城时唇线是呈现上扬的角度。但那笑容,是令人悚惧的。 从玉龙亲自出马这件事,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多在乎这次的事件。 “这次我们受灾的程度太广,轻微受创的地方约需一两个月修复,其他比较 严重的,大概要花上大半年才能……”手下据实报告。 照他看来,那些被炸掉的建筑物和据点毁成那样,得拆解重建了。 “妈的!为什么我们得招惹这种敌人?”霍元路突然怨声诅咒。 不能过分反击就算了,惨的是眼见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真让他心痛不已。 那些机关花了他多少心思、脑力设计好,竟要他眼睁睁看着被它炸得一千二净。 玉龙又狠又绝的做法,亦让他们看傻了眼。 “倒楣吧。”斩军崎和绍淑不约而同说完后相视苦笑。 若非他们绑那女人,传出去的消息是针对上官郡彦,说是受雇绑人,要上官 郡彦退出某大工程的竞标,盐城这回的惨状恐怕还不止这样。 不用说,盐城否认有内部情报,硬说不知上官家族和阙龙门之“玉门”的关 系。 若是针对“阙龙门”而来,玉龙破坏的理由就更理直气壮,哪会只给这点 “小警告”。 说实在的,他们不懂唐傲雨要求他们绑女人的理由。 该不会是看盐城帮不顺眼吧?那么多“选择”,唐傲雨就是挑上与阙龙门井 水不犯河水的盐城帮,唉……敢情是他们今年流年太差。 不过,盐城受的重创,他们绝对会向唐傲雨讨“赔偿”的。 狐疑的盯着玉龙,要楚子蓝相信他真的在乎她的伤似乎极为困难。 难道这九年,他的个性有所改变?会吗?他会变得懂得在乎别人的感受,不 再以自我为中心?不!他不会变的! 她甩着头想甩掉可笑的猜测。 “起来,该走了吧。” “呃?”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度假?”玉龙皱眉,她刚才不是很想走的吗? “谁想留在这里度假,这里又不是风景区。”哪有人度假是被关在屋子里, 哪里都去不了不说,连手都被反绑着。 她又不是被虐待狂! “不想留在这里,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多留一分钟,他就会多一分想杀人 的冲动。 没有多说什么,楚子蓝带着满怀不快赌气下床。双脚一着地,她踉跄了下, 因玉龙及时伸出援手才没跌倒。 等她一站好,玉龙就快速松开手。 “你干嘛,‘终于’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吗?”看着他的举动,她冷冷地讥诮。 他怕弄脏手的态度让她恼羞成怒,好像她带了什么瘟疫一般。 在什么都对她做过以后,才嫌碰她不洁,是否太迟?突然记起自己不知几天 没洗澡,全身上下的确很脏,她下意识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想到他会闻到她身上的臭味,让她十分不自在。 在意他的想法太可笑了,但她就是在意,无法否认这种情绪。 眸底一闪而过某种烦躁的情绪,玉龙瞬间又恢复不在乎的模样,笑谑道: “没干嘛,对嫂子保持基本的礼貌而已。” “嫂子?”什么东西呀,莫名其妙! “如你所愿,我下个月会替你和郡彦张罗婚礼,等你嫁给郡彦后,算来就是 我的嫂子,我自然该对你礼貌些。” 郡彦对她被绑时,反应出来的失常表现及紧张,让他决定咬牙退出。 不再考虑她的动机,不再想过去发生过的事——只要郡彦爱她,在嫁入上官 家族后她会安分守己,他不再有话说。 至于他对她的情愫……他会想办法摆脱的。 “婚……婚礼?”她受震过剧,禁不住开始结巴,手心发冷。 “上官家族的长老们决定替你们主婚,所以我会替你们张罗一切。你正期待 不是吗?郡彦是个好男人,你最好珍惜。”想到她将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玉龙充 满挫败感,第一次体认他对她的在乎不只一点,而是……很多很多点。 对方若不是上官郡彦,他会不择手段抢走她! “我……我……” “高兴到说不出话来?”玉龙误会她的反应,自行解读而沉闷着。 楚子蓝着急地摇头。她不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是不要嫁给上官郡彦哪!不 是上官郡彦不够好,而是她对他根本没感觉,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上官郡彦听到这件事,不知会有何反应?肯定会大受震撼,后悔极了帮她的 忙,再不然就是恼透、恨透了她。 她只是要让玉龙误会,赌上她对他的吸引力,引起玉龙的特别注意,再狠狠 让他栽个大跟斗雪恨。她怎么会把情况弄糟到这步田地……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心情沉闷让玉龙没啥耐性。 见鬼的,他还是不想让她嫁给郡彦! “我……我不……不急。”硬把不嫁吞回肚里,她胆战心惊。 她不是那么想嫁郡彦?玉龙喜上眉梢不过瞬间,俊脸又立即沉黑。“明明想 嫁,你别在这时假矜持,害别人的心七上八下。” “不,我是真的不……”不想嫁呀! 认定他说的别人是指上官郡彦,她没有多想,只希望能及时逆转乾坤。不想 点办法,她不就真得嫁给上官郡彦。 “蓝紫,我要你记住一件事——”玉龙幽黑的双眸转为阴鸷,射出森冷的光 芒,打断她的话。“你若敢背叛郡彦,我不会放过你!” 这是玉龙对上官郡彦的义气! 纵使他也在乎她,而且还是该死的在乎得要命。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