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枪战,第一次(28) 肖芃知道,1957年8 月3 日国务院公布的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是经过 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的。但劳教制度到底是法律还是行政法规,在司法实践中没 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劳教制度也有不合理之处,主要在于:一是缺乏法律依据。 二是剥夺公民自由的时间过长,随意性很大。三是缺乏监督。公安部门既是劳教 的批准、执行机关,也是复查、申诉机关,对公民来说缺乏权利救济的制度安排, 为少数人滥用行政权力提供了可能。肖芃上大学的时候就曾经认为,劳动教养的 有关行政规定涉嫌违宪、违法。目前有很多法律工作者根据立法规定,建议全国 人大对劳动教养的有关规定进行违宪、违法的审查、修改和制定。但这并不意味 着像郝昊这种人可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自由路上迈呀,肖芃气得两眼充血, 恨恨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只苍蝇,竟然搅浑了一锅的白米粥?” 肖芃想:我该怎么办?就这样听之任之吗?一张黑色的社会人情网,仅靠我 这样一个小小的刑警,能够捅破吗?的确,两个人在场的事情,最难纠缠。男人 可以胡说八道,说成是通奸、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是,女大学生脖子和腿上的淤 伤、胸部的烫痕、逃跑的艰难、阴部的鉴定以及现场的物证,难道还不能说明那 起案件就是一起恶性的拘禁和强奸案吗?在那帮网中的人眼睛里,该有怎样的证 据,才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成为最可采信的铁证呢?难道此案的那些证据都 不能形成合情、合理、合法的确凿的证据链吗?肖芃说什么也想不通,更搞不明 白,国家法律,就可以如此被一些把控的人来这样践踏吗? 她下定决心:鼓励杨惠上告,坚决要求依法严办,还她一个彻底的清白。女 大学生自戕 决心一下,肖芃好不轻松,就连值夜班,也不觉得孤寂了。深夜,肖芃正在 思索如何鼓励杨惠去告状上访,一个气息微弱的女声电话打进来,说:“肖芃,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还是一个……好人喔……”电话就断了。肖芃很莫名其 妙,回想很久,也没有想出这是谁的声音。有点酒意、有点哀伤、有点虚弱、有 点绝望。 突然,肖芃的眼前一亮,是那个女大学生杨惠吧?她在干吗?不会要去寻短 见吧?肖芃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功能,也没有回拨的程序,只有打电话到学校的 女生宿舍。因为楼长要去叫,再等同宿舍的人来接,也经历了很长时间,但肖芃 终于还是知道了,那个女大学生真的没有在宿舍就寝。会是她来的电话吗?她真 的要自杀吗?虚弱的声音里,透出的绝对是伤透了心的绝望啊!她会到哪里去呢? 一个大山里出来的贫苦农家的女孩子,又能够到哪里去过夜呢? 肖芃发动了班主任和同学们,开始寻觅。她的心多么的沉重、惶恐和焦急啊! 杨惠真的是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肖芃才在杨惠被拘禁、被强奸的租赁房里,发现了她扭曲 的尸体,血流成了一条小溪啊。青紫色狰狞的脸,恐怖鬼魅。苍白无力的左手腕 处,有几个伤口,其中有一个至少深达一厘米半的刀口。也就是说,有一个刀口 像是来自一把菜刀几乎整个地割掉了她的手腕——剁的,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 连接着胳膊和手。相对应墙面上的低处,有一片直射过去的鲜血呈喷溅状。 肖芃的心疼痛得好似始终在淌血。她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先找到她安慰 她、鼓励她、支持她?竟然叫她这样走了,永远离开了人世间,离开了满心指望 她的父母亲,离开了美丽的校园、老师和同学们。恐怕也没有留下一份遗书,更 没有给亲生父母以任何交代,就一个人孤单地充满血腥与愤懑地去了,彻底走掉 了。 肖芃又开始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毕竟,她也是学法律的高才生,遇见 不公平的遭遇和侮辱,首先软弱了、倒下了,再也爬不起来了。看来,每个人都 有每个人的魔咒吧?不是不做,只是时机不到。看来,杨惠最后的底线,最软肋 的地方,就是对国家法律和掌控这些法律的某些人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