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枪战,第一次(39) 肖芃心头震了又震,暖流就涌了出来。她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该如 何安慰他,或是帮助他呢?一个多年来被戴上了“绿帽子”的男人,这个男人恰 好又是一名刑警大队长,能不曾经产生报复郝昊院长及其女儿的心理吗?虽说他 是个刑警,但他首先是个人,一个男人。好在平炜奔跑到了悬崖边勒住了马。 肖芃有点打抱不平了。一点点错误,一点点把柄,就那么一点点,难道该让 他承担一生一世的重负吗?难道该让他承担那一点点失误造成的一辈子冤屈吗? 哪个男女一辈子没有过错误呢?为什么平炜就得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渊源不 就出在妻子霍芫的身上吗?郝嫣然更是祸源之一。她居然不自觉地、嚣张地做了 个复仇女人,甚至索性要彻底地报复、报复。可见,自尊心受损的妖精的爱的报 复心理,绝对不亚于一个狭隘的男人。或许,该主动出击,私下里,再去询问那 两个人证,也偷偷地取证,就用那种小小的录音机吧?肖芃下定决心后,感觉好 受了些。 还有一点疑惑,肖芃问道:“你和郝家,还有什么瓜葛?” “我说肖芃,要知道我儿子三岁时,我转业了。凌晨到家居然撞见了郝昊和 霍芫在床上。我强忍了屈辱,条件是只要他们不再来往。后来……郝昊来做我的 思想工作,说他女儿的母亲——女教导员平肇棣六年前自杀去世了,他女儿很喜 欢霍芫,希望我放弃妻子。我说我的儿子怎么办?没了妈妈的儿子心理会健康成 长吗?所以我和霍芫说定,先分居,一切等到儿子十八岁以后再说。但是……谁 也没料到郝家千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郝昊最愤恨的就是这件事情,多次找 茬、闹事。现在我说……唉,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啦……”平炜突然十分烦乱地 挥了一下手,抬起头来,扫了肖芃一眼,细长的灰眼里,充斥着厌倦和悲愤,却 仍旧定位在肖芃的后脑勺上。 肖芃蓦地明白,曾经英雄似的平大队,其实是个害怕失败的男人,他一直害 怕女人,从不敢与女人正面打交道,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自卑又羞涩的家伙。 一个表面上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实际上却是个家庭、爱情、婚姻生活上不堪一击 的男人,一个窝囊的、忍辱负重的家伙。 不过,这正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大男人,更是一名刑警所该承担的一份社会稳 定职责吧!肖芃似乎觉得自己也感受到了平炜内心里的那份痛苦和煎熬。与狼共 舞 最早,肖芃还以为平炜的家庭幸福美满着呢。是什么缘故使他失去了他曾经 的爱人呢?如他似的一个男刑警,一个男子汉似的刑警大队长,真的能够如此忍 辱负重、一声不响、日日煎熬般地戴着那顶“绿帽子”而没有复仇?这么多年来, 又是如何度过了那些屈辱、悲愤又压抑的昼夜呢?肖芃怜悯至极。 平炜没有注意到肖芃的悲悯、感慨,喃喃地说:“我说肖芃,我……我不想 再忍受和郝昊关在一间牢房里了,你……你想办法……” 肖芃大吃一惊:谁干的好事,竟然将他们安排在了一起?这可是绝不该发生 的事。平大队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不得不向肖芃这个黄毛丫头求助,说明看守所 里的老同行是不敢帮他渡此难关的。谁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唯有看守所所长。 看来,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心理黑暗、肮脏又狭隘,即便是公安队伍里,也大有 被他人鄙视的小人存在啊——典型的落井下石……肖芃琢磨,要不是心中的疼痛 与情意,叫她有了一份思念与执著,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与平炜相见?现在,总 算可以帮平大队做点事了。一份欣慰的感觉幽然泛起,倏尔又演绎成了一种揪心 的疼痛,肖芃觉得血液涌入又流出,在心房里倒着个儿地流过来又淌过去。 肖芃下意识地问:“没有被郝昊打吧?”其实,进来见平炜时就听说了他惨 遭暴打的事情。只是她不能确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平炜身上而已。 平炜摇了下头,又惶惶地点了下头,面露一丝苦笑:“我说肖芃,你该知道 被我关进来的犯罪嫌疑人不会轻饶我的。他们捂上被子,拳打脚踢——查不出是 谁干的。”说着,他扬了扬左手,肖芃看见他左手的小指头,从中节开始没有了, 包裹着几层渗出乌红色血迹的白纱布。肖芃知道更深切的伤害是在那个无法言说 的部位。她的泪水,如同涌泉般地滑落了下来……平大队知道他有这一天的话, 他还会像过去那样疾恶如仇地对待那些犯罪嫌疑人吗?手腕还会这般强硬吗?也 不好说,他就是那么一副铁骨铮铮的劲儿……可是,为何他在狱中如此懦弱、脆 弱、软弱?任由犯罪嫌疑人来践踏自尊和肉体?为何不反击?一个特种兵出身的 男人,一个刑警大队长身份的刑警,就这样任人摆布、任人宰割?说明一个问题 :平炜肉体上被暴打而骨折的创伤,根本抵不过一份来自心灵深处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