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遇酒肆楼下,王杰跑下楼梯,菊仙、青莲与和珅跟在其后。和珅对王杰说: “你去找朱大人,请朱大人禀奏皇上。我去找鄂中堂,先到法场请求刀下留人。” 王杰让青莲一起去。青莲却一拉和砷,要跟和珅一起去。她让菊仙去找朱大人。王 杰见状任了一下没说什么。和珅看出王杰想跟青莲在一起,就说:“还是菊仙跟我 走,鄂中堂不好说服,得让菊仙直接对鄂中堂陈情。”青莲一噘嘴巴,过去拉着王 杰的手就走,心里有点跟和珅赌气。 王杰和青莲匆匆来到泰山脚下,朱珪的轿子行来,王杰、青莲拦住轿子,焦急 地唤道:“朱大人,朱大人!”朱珪吩咐落轿,探出头来,脸上已有一种不祥的预 感。 “朱大人,泰安府要杀彭家屏,你快想办法救他一命。”王杰说。朱珪一怔, 说:“‘罪己诏’一案,鄂中堂已经让福长安放人,福长安胆子也太大了。”青莲 说:“听菊仙说,这次抓她爹不是”罪己诏‘,说是’割辫‘余党。“朱珪震惊, 说:”按我大清律条,割辫子是死罪。“王杰说:”朱大人,这是嫁祸于人,杀人 灭口呀。他们害怕彭家屏揭发他们贪污筑堤坝银中饱私囊的事。“朱娃说:”我这 就去面见圣上,福长安敢如此胆大妄为,一定是受李侍尧和孙士毅指使。这三个人 狼狈为奸!“ 和珅和菊仙来到鄂桂行辕门口,守兵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守兵拿出和珅的画 像,与和珅本人对照。和珅说:“有要事禀报鄂中堂。”守兵拿着画像让和珅瞧, 问:“这是你吗?”和珅看着自己的画像,有点意外,说:“是我。怎么……”守 兵说:“那,得啦!中堂大人吩咐过,画像上这个人不能进去。”菊仙急了,问和 珅:“怎么办,大哥?”和珅安慰菊仙,说:“别急!”他对守兵说:“我有要事, 误了事你担当不起。”说着,和抽拽着菊仙的手就要往里闯。几个守兵连忙挡在大 门中间,不让他们进。 “你就饶了我们哥儿几个吧,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中堂大人给了画像作了交 代,命令不让你进去。放你进去,我们就得丢饭碗。”守兵说。 和珅焦急万分。菊仙急得哭了起来,问:“大哥,你怎么得罪了鄂大人?”和 坤说:“鄂大人是当朝首辅,我跟他话都搭不上,哪儿敢得罪他。”他对守兵抱拳 作揖,道:“几位兄弟,行个方便。我不进去,放这位姑娘进去,可以吧?”守兵 说:“哎哟,那更不敢啦!兄弟,你都不让进,你带来的人,我们哪敢放进去。” 和珅急中生智,说:“那我给鄂大人唱段戏,听说鄂大人喜欢这个段子……”和珅 不顾守兵阻拦,有声有色地唱将起来。 和珅的戏腔果然引得鄂桂的跟班从里面走出来,“什么人在这里嚷嚷?……哟, 这不是和总管吗?”和珅冲着跟班抱拳作揖,说:“兄弟,传个话给鄂中堂。我有 特别要紧的事。”跟班急忙抱拳回礼,说:“哟,不敢当,不敢当!……行,和总 管稍候。”跟班吩咐手下:“别让和总管站在门外……来,请和总管门房稍坐。我 这就去禀报。”有跟班发话,守兵放和珅、菊仙进了大门。跟班向院子深处走去, 看见一个女仆,对她喊:“去,给和总管送点茶水点心。” 鄂桂正在行辕书房里伏案书写。跟班进来,禀报:“大人,和珅. ”鄂桂未抬 头,说:“不见。”跟班说:“老爷,那我怎么跟和珅说?直说‘不见’,不好吧? 怎么说,他也算皇上身边的人。”鄂桂说:“我正在写皇上此次封泰山的铭文,明 天就要刻石碑。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跟班退出,边走边说:“我就说 老爷在睡觉。等得不耐烦,和珅自己就会走。”鄂桂低头写着,自言自语道:“给 皇上当差,哪一个不是给皇上当差!” 和珅、菊仙焦急地等候在鄂桂行辕门房里。女仆送来茶水。点心。和珅与菊仙 都无心喝茶。跟班进来,说:“和总管,不巧得很,我们老爷昨夜写文章写晚了, 这会儿正在睡觉。”和珅吃惊地说:“我这……是要命的事呀!”跟班说:“是嘛, 那您再等等,我去看看。” 行在小厅,孙士毅与皇上正在下围棋,孙士毅斜眼瞥着乾隆,揣摩着皇上的心 思摆放棋子。乾隆说:“孙士毅,朕看你这棋艺还行。你现在不做巡抚了,没有政 务,这些日子就跟随前后,陪朕下棋吧。”孙士毅即刻向皇上叩头,说:“侍奉圣 上,乃奴才的荣幸。奴才随时等待皇上的召唤。”乾隆说:“哎,咱们今日就是棋 友,不必拘泥君臣礼节。来,来来,坐上来,下棋。”孙士毅说:“皇上乃真龙天 子,奴才岂敢与圣上平起平坐。” 太监进来禀报:“启奏皇上,济宁知州朱珪求见。”乾隆说:“宣他进来。” 太监应声喊道:“宣朱珪晋见!”话音刚落,朱珪就匆匆进来,跪拜行大礼。 皇上注意力在棋盘上,根本就没看朱珪一眼。“皇上,微臣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报。” 朱珪说。皇上停下走棋,回头看朱珪,问:“可是伪造‘罪己诏’元凶查出了?” 朱珪回答:“非也,是五条人命,皇上。”孙士毅警觉地扭头看朱珪,朱珪的目光 让他感到害怕。乾隆说:“讲吧。”朱珪说:“泰安知府福长安今日午时三刻,在 城西门外法场,要杀五个河工。皇上可曾听说?” 皇上皱眉。孙士毅提醒道:“就是刚刚查获的‘割辫’余党,皇上。”乾隆想 起来了,说:“是朕准奏的。怎么啦?”朱珪说:“恳请万岁赶快下一道圣旨,暂 停行刑。查清事情真相,再做定夺。”孙士毅说:“朱珪,‘割辫’一事泰安知府 查出后,李总督亲自督办,报奏皇上。万岁爷核准的案子,你也想推翻。”他低声 对朱珪道:“你比万岁爷还要高明吗?”朱珪说:“孙士毅,你巴不得这五个河工 死,你害怕他们活着。”孙士毅说:“你……什么意思?”朱娃说:“你虽然已经 不是山东巡抚了,可你还是河道总督。河工一死,无人再揭穿你贪污的肮脏事,你 这个河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孙士毅惊惶不安起来,说:“一派胡言。”皇上也 讨厌起朱珪,斥责道:“住口,朕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忘了朕如何把你发配济 宁的。”朱珪说:“万岁,五条人命,可不能等闲视之。请皇上速下圣旨,微臣赶 往法场,刀下留人,待查明真相后。若他们真是‘割辫’余党,再杀也不迟。”乾 隆说:“这个奏折是朕亲自核准的。朕实话告诉你,杀他们就是朕的旨意。这几个 刁民剃发割辫,蛊惑民心。不杀他们,割辫之风不仅山东蔓延,也许连河南山西, 江淮两!”割辫之风,死灰复燃,到时如何收场。这种利害关系,你难道掂量不出。 “孙士毅说:”万岁,杀一儆百,昭示天下。如此行事,割辫之风定会得到制止。 “朱珪愤怒地瞪了孙士毅一眼。 乾隆继续道:“剃发割辫不可轻忽,剃发必诛,割辫必止,不然将危及我大清 祖制。朱珪,你担当得起吗?”朱珪说:“皇上的意思是,为了杀一儆百,这五个 河工,管他是不是‘割辫’余党,今日都得砍头。万岁若是这个意思,微臣就不说 话了。”皇上震怒,一拍棋盘吼道:“混账!”孙士毅说:“你敢诬蔑皇上?”乾 隆说:“朕是那种无道昏君吗?朱珪,以下犯上,朕先砍了你的脑袋。”朱珪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万岁不听臣的赤心忠告,微臣未能挽救五条无辜生 命,愧对百姓,随他们一死,倒也死得其所。”皇上恼怒地说:“朱珪,你还要逼 朕?来人!”几个皇差应声进来。乾隆说:“朱珪目无君臣礼仪,以下犯上,把他 拖到闹市,斩首示众。”朱珪说:“微臣愿意随五个河工一同受刑。”乾隆说: “准啦!”他对皇差道:“押到城西门外法场,交给李侍尧,与五个‘割辫’余党 一同斩首。” 孙士毅幸灾乐祸地冲着朱珪笑,皇差押着未硅走出去。皇上生气地回头看棋盘。 棋子已经全乱了。皇上生气地用扇子拨弄棋子。乾隆说:“重来……重来,都是因 为这个未硅。” 孙士毅胁肩馅笑地说:“朱珪目无圣上,竟敢顶撞皇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气,该杀!” 皇上不满地瞥了孙士毅一眼,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和环和菊仙已在鄂桂行辕门房里候了好一会儿。鄂桂的跟班又从里边走来,说 :“和总管,我们老爷还没醒。要不,明日再来。”菊仙一听就哭,问:“大哥, 这可怎么办?” 和响安慰菊仙,说:“别急!我有办法了。”他要跟班给他拿点纸和笔墨,跟 班满口答应,跟班很快拿来纸张笔墨。和珅展开纸写状子。跟班以为没事了,满意 地走了。和珅写好状子,将状子交给菊仙,说:“去,捧着状子,跪在院子中间大 哭。声音越大越好。” 菊仙担忧地问:“大哥,这行吗?”和却说:“去吧!” 菊仙跪在院子当中大哭。和珅站在一旁,眼睛注视正房的门。跟班闻声匆匆地 走出来,对和珅抱拳作揖,说:“和总管,你饶了我吧!” 鄂桂正在书房内回味刚写下的句子“……万机事理,躬亲披揽,宵肝沥胆,忘 记疲劳……”他对自己的遣词造句很是满意,又沾墨挥笔。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菊 仙嚎陶大哭声。鄂桂一听怔住,停下笔来。 鄂桂走出书房来到院子里,他看见正哭着的菊仙,鄂桂站在台阶上问:“这是 怎么啦?” 跟班手指和珅,说:“老爷,这姑娘是和总管带来的。”鄂桂恼怒地瞪着和珅, 正欲发火,看见菊仙手里捧着状子。菊仙哭泣着说:“求鄂大人救俺爹,俺爹冤枉。” 鄂桂说:“呈上来。”跟班接过菊仙手里的状子,递到鄂桂手里。鄂桂匆匆浏览状 子,勃然大怒。 鄂桂手指和珅,吼道:“和珅,你可知罪?人命关天,这么大的事,你磨磨蹭 蹭的,还有心唱戏!”和珅有口难辩,道:“是,是!在下该死。”鄂桂对跟班说 :“赶快备马车,我要去法场救他们性命。”菊仙连连给鄂桂叩头,说:“小女子 叩谢鄂大人,谢鄂大人!” 鄂桂上前扶起菊仙,说:“你随我去法场,你爹不畏强暴,老夫一定救下他们 性命。”他手指和珅,道:“你愣在这儿等什么?还不去禀奏皇上。”和珅说: “朱大人去禀奏皇上了。” 朱珪被押在囚车里,亲兵、皇差押着他出了泰安城门,来到法场。法场上,李 侍尧、福长安坐在监斩台上,彭家屏等五个河工被五花大绑押到断头台上。愤愤不 平的河工家属围拢上来,亲兵竭力把他们拦住。青莲、王杰混杂在人群中,他们焦 急地回头向大道望去。李侍尧、福长安等监斩官细细察看每一个待处决的“割辫” 余党,然后回到监斩台。 围观人群见行刑就要开始,一阵躁动。王杰与青莲焦急万分。青莲悄声地说: “你去把马拉过来,等着。”说完,她就向前挤去。王杰明白青莲想劫法场,悄悄 拽住她。王杰说:“不要!你这样闯进去,非但救不了彭家屏,反而搭上自己的性 命。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就在这时,道路远处一阵轻尘。人 们纷纷扭头看。王杰说:“看,他们来了。”李侍尧、福长安也注意到滚滚而来的 人马,两人都担忧起来。福长安问:“总督大人,不会节外生枝吧?”李侍尧回答 :“谁知道?”人马近了。王杰、青莲看清囚车里站着朱法,大为震惊。王杰感叹 :“朱哇大人必是为了彭家屏,惹怒了皇上。”青莲问:“怎么会这样?”突然, 身后有人说道:“看见了吧!无道昏君,草营人命。” 青莲回头看正是爷爷詹岱。五六个玄衣侠客站在詹岱左右。 监斩台上,李侍尧、福长安也看清囚车里竟是朱珪。福长安喜形于色,李侍尧 则一脸困惑。福长安说:“总督大人,没想朱珪这么容易就送死来了。真是天助你 我。”李侍尧说:“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人群中,青莲对爷爷悄声耳语:“朱大人为了救彭家屏把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爷爷,他是个好人。我们应该救下朱大人。”詹岱说:“别逞能!我来等的是弘历。” 青莲说:“弘历?爷爷怎么知道皇上会来?我看皇上今天不会来。”詹岱说:“他 会来。我一生都在琢磨弘历,我了解他。此时正快马赶来,赦免朱珪。”青莲说: “如此说来,爷爷不认为他是个无道昏君。”詹岱说:“我们和他是家仇私恨,你 可不能往歪里想!” 行在小厅里,皇上心慌意乱地扭头看门外,棋子摆错了地方。孙士毅注意到皇 上情绪的变化。乾隆问:“朱逢现到何处?”太监回答:“回万岁爷,恐怕已经到 法场了。”皇上明知故问:“他去法场干什么?”太监回答:“万岁爷刚赐朱珪死, 他领旨赴法场,皇上忘了?”皇上问孙士毅:“朕下过这样的口谕吗?‘’孙士毅 回答:”朱珪冲撞皇上,死有余辜。“皇上瞪了孙士毅一眼,站了起来,说:”朕 刚才说气话,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劝劝朕呀?你们还真把朱珪押到法场上去了?该死 的!朱珪若人头落地,你们的脑袋都别想留在脖子上。“ 乾隆见孙士毅愣在一边,说:“你还不滚,等什么呢?!”孙士毅躬身后退着 悻悻地出去。太监说:“万岁爷,奴才刚才斗胆叮咛了侍卫们,在法场上见不到皇 上第二道圣旨,不得动朱珪一根毫毛。”乾隆说:“你还算长个心眼。备马!”少 顷,皇上一行飞马冲出泰安城门。 法场砍头台上。朱珪跪在彭家屏身边。彭家屏说:“牵连大人,受此无妄之灾, 真对不起朱大人!”朱娃说:“无能救你们,与你们一同上路,死得其所。我无怨 无悔!”彭家屏说:“皇上偏信这些贪官,糊里糊涂不弄清真相就杀人,真是个无 道的昏君!”朱珪一笑,说:“不得胡言!我料定皇上快来了,待会儿,你有话就 自己跟皇上说吧!”彭家屏说:“若能见到皇上,我一定禀明事情原委。” 监斩台上。李侍尧惴惴不安。福长安却一副浑然不知,还在得意忘形之中。福 长安说:“总督大人,这五个闹事河工砍了头,再捎带着送朱珪上路。山东就平安 无事了。”李侍尧说:“我担心朱珪送不走,还耽误诛除这五个习民。”这时,一 个兵卒匆匆上前禀报:“总督大人,果然不出您的预料,鄂中堂的马车正赶往这里。” 李侍尧问:“时辰还差多久?” 福长安也担心起来,说:“一个多时辰。”李侍尧说:“不等了,行刑!” 福长安说:“刀斧手!”刀斧手抬头看太阳,估摸时辰。福长安声色俱厉地说 :“动手,刀斧手!” 围观人群中。王杰带头喊:“时辰未到,不能杀人!”人群一阵躁动,都跟着 王杰高喊,他们边喊边向砍头台冲来。亲兵奋力阻拦愤怒的人群。青莲欲上前,被 爷爷拽住。詹岱说:“不要冲动!”青莲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玄衣侠客也 上前来,帮助詹岱挡住青莲的去路。朱俊甩开抓着自己的刽子手,回头大声喊: “李侍尧,不到时辰,你敢开刀杀人?”李侍尧笑了笑,说:“朱大人,本督有皇 上的圣旨。今日法场,我是监斩官,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话留给皇上吗?” 在人群涌动之中,詹岱说声“我们走”,就与玄衣侠客一起强行带着孙女青莲 离开,走向等待的马车。詹岱的马车与郭桂的马车交叉而过时,詹岱撩开车帘瞥了 一眼,说:“部桂的马车,看来弘历不来了。都撤走吧!”青莲听说鄂桂来了,就 要跳下马车去,被爷爷拽住。在这一刹那间,青莲看见了和珅. 青莲说:“我不走, 我要去救人!”詹岱劝孙女,说:“你没看见鄂桂吗?鄂桂赶来,一定是刀下救人。 他们没事了。你若被官府发现真实身份,很危险。”福长安瞥见鄂桂的马车,喊了 一声:“不得了,要劫法场!刀斧手,快动手!”急忙向砍头台奔过去。 刀斧手按住人犯,把他们的头接在木墩上。当刀斧手按下朱控时,朱珪挣脱, 回头冲着李侍尧喊:“李侍尧,你要杀人灭口吗?!”但刀斧手又把朱珪抓住,将 头按到木墩上。鄂桂的马车飞驰而来,鄂桂探出头来,喊:“刀下留人!”和珅与 跟班也帮着喊:“刀下留人!”但是,刀斧手举起鬼头刀,砍下去。一股殷红的人 血喷涌到李侍尧脸上,就在这一刹那间,李侍尧拔剑挡住—把鬼头刀。这时,鄂桂 的马车到了。鄂桂、和珅看到已经行刑既震惊又失望。菊仙坐在马车上,木呆呆地 看着砍头台那边。 鄂桂问:“李侍尧,本相喊刀下留人,你为何不听?”李侍尧得意地指着瘫倒 在地的朱珪,说:一我留人了,中堂大人!“和珅急忙奔过来搀扶朱法。朱佳这时 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推开和押,一把揪住李侍尧,声嘶力竭地喊道:”李侍尧, 你这个刽子手!你杀人灭口呀!“鄂桂捶胸顿足地感叹一声:”嘿!晚了一步,晚 了一步!“李侍尧推开朱珪,整了整被朱珪弄乱的衣衫,说:”朱珪大人,斯文点! 刚才不是我挡了一剑,你这颗头就不在肩膀上。你就这么感谢我?“这时,菊仙才 大声哭叫着”爹“冲了过来,就要扑向彭家屏的尸体。和珅拦住了她,紧紧地抱住 她。 王杰也冲过阻拦的亲兵,叫着“菊仙……菊仙……”跑了过来。菊仙一头扑进 王杰怀里大哭。王杰说:“节哀顺变吧。我王杰帮你把你爹安葬了,并对天发誓, 为你爹伸冤复仇!我王杰……”他热泪盈眶。鄂桂上前扶住朱珪,自责道:“怪我 来晚一步!”朱佳说:“鄂中堂,不是你来晚一步,是李侍尧提前一个时辰下手。 他要杀这五个河工灭口。”鄂桂恼怒地说:“李侍尧,你提前一个时辰下手,祸胆 包天,居心叵测啊!”李侍尧指着朱珪,笑着说:“我救你一命,你不谢我……朱 珪!你这是恩将仇报,那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说着他拔剑向朱珪刺去。说时迟 那时快,突然赶来的和珅拔出剑,不待李侍尧反应过来,剑尖直指李侍尧咽喉。 李侍尧惊愕地收回了刺向朱珪的剑。福长安与李侍尧的扈从也惊慌失措。扈从 握剑持枪,看着和珅却不敢靠近。鄂桂、朱控也惊愕,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使他们二 人不知所措。 王杰、菊仙震惊地注视着和珅. 李侍尧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我… …朝廷命官……你敢杀我?”和珅看看王杰与菊仙,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今天杀 了你,又怎么样?你敢违抗圣旨提前一个时辰下手杀人灭口,我为什么就不能杀你?” 李侍尧怔住。他的亲兵慢慢逼近。 “谁敢靠近,我就结果李侍尧的狗命。”和珅说。李侍尧吓得挥手示意亲兵退 后,亲兵乖乖地后退。福长安说:“和总管,李总督只是和朱大人赌一时之气……” 和珅说:“我可是替这几个河工向他索命!”福长安膛目结舌。 这时,一个声音说:“和抽,不可造次!”大家回头看,正是皇上骑在马上。 鄂桂、朱珪、福长安等人都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侍尧欲 跪,和珅用剑抵住他的脖子,逼着李侍尧后退。皇上大吼一声:“和珅!”和珅不 听,继续逼着李侍尧后退,直到李侍尧退到彭家屏尸体旁边。和珅命令道:“跪下!” 李侍尧扭头看皇上。 和砷一推剑,剑尖划破李侍尧咽喉,血流了出来。和珅说:“跪下!”李侍尧 求救地看皇上,皇上却转过头去,不理睬。无奈中的李侍尧向彭家屏的尸体跪下。 皇上下马来到朱珪面前。乾隆说:“朱爱卿,你的脑袋在,朕就放心了。” 行在里,皇上正襟危坐,鄂桂、朱控站在下面,刚刚向皇上禀奏完。这时,和 珅应召进来,跪拜:“奴才叩见皇上。” “和珅,关于五个河工是否‘割辫’余党,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乾隆说。和 珅看看朱控与鄂桂,说:“万岁的意思……”乾隆说:“倘若真有疏忽,或者有灭 口之嫌,朕严惩肇事者,绝不手软。”和珅说:“万岁,奴才以为此事到此为止。” 朱珪与鄂桂震惊。 皇上也有点意外,问:“为什么?昨日在法场,你怒气冲冲要杀李侍尧,现在 怎么又变卦了。”和却说:“回禀万岁,法场之举出于愤怒;到此为止,则是出于 对皇上的忠心。在奴才心中,皇上高于—切。泰安知府,山东巡抚,虽然他们包藏 祸心,但他们事先禀报过皇上,得到万岁的圣旨,他们只是奉旨行事而已。而李侍 尧已经把皇上装进此事中来,此事追究起来,恐怕万岁也……” 皇上一听自己被装进里面,心中暗自吃惊,说:“这么说朕也有责任……”和 珅继续说:“奴才死也不敢,奴才是说,即便这五个河工并非‘割辫’余党……” 鄂桂打断和珅,说:“怎么叫并非,分明是嫁祸‘割辫’,实为灭口。”和珅说: “就算事实……但割辫之事确曾屡有发生,此举也许对各地蠢蠢欲动的割辫风潮, 能够起到震慑之效。因而奴才觉得此事应到此为止,且莫节外生枝。” 皇上赞许地点着头,和砷的进言说到他的心坎里。皇上也看出朱珪不赞成和珅 的说法。鄂桂更对和珅表现出厌恶情绪。乾隆说:“两位爱卿,和砷此言极是,颇 为顾全大局啊。你们说,是吗?”鄂桂、朱娃以沉默来作答。乾隆又说:“朕以为 凡事须从大局着眼,以大局为重,乃为良策、上策。此事就依和珅所言,到此为止, 且莫节外生枝。”鄂桂与朱珪同时无力地说:“臣遵旨。”皇上站起身来,说: “朕又想喝‘知遇红’了,来呀,你们都随朕去知遇酒肆吧。” 皇上、鄂桂、朱珪及和珅换上微服来到行在院子里,跟随的四个御前侍卫也是 素衣小帽。看起来,他们像是做生意的商人。皇上走在前面,鄂桂他们跟在后面。 朱珪悄声责备和珅:“我跟鄂中堂已经说服皇上复查彭家屏案子,你一句‘到此为 止’放过李侍尧他们。你怎么向菊仙姑娘解释。”和珅说:“朱大人,万岁爷牵涉 进来了,你想这还能查吗?你忘了送我的六个字‘忠君、爱民、清廉’,忠君放在 首位。”朱珪怔住。鄂桂说:“凡事以良心为上,你的良心呢?”和环说:“我会 努力,从贪污筑堤银入手,让孙士毅他们伏法。” 皇上回头问:“你们嘀咕什么?”和部说:“万岁,我们在议论,自从李侍尧 大张旗鼓地捕捉传阅‘罪己诏’的人,各地督抚纷纷效尤,弄得举国上下沸沸扬扬。 奴才以为,查办‘罪己诏’乃当务之急。皇上何不一方面诏谕各地督抚,着其秘密 收缴,一方面钦点我朝栋梁——鄂中堂着力查办,刨根究底,捉拿伪造元凶,消伪 诏给吾皇带来的恶果呢!” 皇上听着和珅陈述,赞许地点着头,不时地自言自语:“好……好,甚合朕心 ……甚合朕心哪!”鄂桂生气了,问:“和珅,你是几品?给我派起活儿来了。” 乾隆说:“哎……和珅只是提议嘛。”皇上站住,叫:“鄂桂!”鄂桂急忙躬身向 前听旨:“臣在!”乾隆说:“朕命你着力追查‘罪己诏’,尽快捉拿到伪造元凶。” 乾隆又对和珅说:“和珅你协从鄂桂,一起查办如何?”和珅吞吞吐吐地说:“奴 才遵旨。只是……奴才是御前侍卫总管,按例不便插手……”乾隆说:“哎,这有 何难!给你一个官衔不就名正言顺了。”他回头问鄂桂给和珅个什么官合适,鄂桂 佯装思考,说:“哎哟,皇上还真难住微臣。论说,和珅乃文生员,可又不是翰林 出身,文员官衔,不大合适。他……新近做了御前侍卫总管,倒也能舞弄刀剑,可 没任何功勋,给个武将头衔,恐怕也不能服人。” 和珅知道鄂桂在讥消自己,感觉很不自在,求助似的瞧朱珪。朱珪却佯装咳嗽 没注意到。皇上听出鄂桂在挖苦和珅,生气地说:“哼,这个不合适,那个不服众。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和珅协从你办案啊?”鄂桂说:“臣不敢。哪……就给个书吏吧。” 乾隆说:“书吏还用朕亲封?”和部说:“万岁,奴才一介书生,书吏就书吏吧, 只要能为皇上效尽微薄之力,奴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乾隆感叹地说:一难得 这样的襟怀!“ 詹岱、青莲和几个侠客在马车里,詹岱向孙女讲述起家史。“……祸根起于顺 治帝的生母庄妃,顺治五年,她下嫁给多尔衮。年幼的顺治对母后下嫁皇叔,皇叔 摄政王变成皇父摄政王,耿耿于怀。顺治长大,巩固了地位后,首先拿多尔表开刀, 说他‘谋逆果真,神人公愤’。多尔衮已死,顺治下令毁墓鞭尸,由此株连多尔衮 的福晋和孩子们,封典被废除,流放边疆,沦为奴隶。”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爷爷为何要找当今皇上复仇?”青莲不解地问。詹岱 回答:“有关系。多尔衮没有儿子,从他弟弟豫王多择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叫多尔博, 他就是咱们的祖上。”青莲说:“也受牵连了?这么说,咱们也姓爱新觉罗,是皇 室后代。”詹岱说:“不,顺治皇帝不让咱们姓爱新觉罗,夺了我们的宗籍。”青 莲说:“哼,这也太霸道了。我们身上流淌着爱新觉罗的血脉,凭什么我们不能姓 爱新觉罗。” “后来康熙即位,我们家族被永禁山东泅阳,算是一种格外开恩。睿亲王多尔 衮为大清朝打下半壁江山,辅佐顺治,可谓功勋卓著,就因为娶了顺治的母亲,他 的后人落得如此下场。此仇此恨,是可忍,孰不可忍!”詹岱说。 青莲陷入沉思,问:“可都是老辈子的事了。难道仇恨也传宗接代吗?”这时, 马车停下。车帘子被从外面撩开一条缝儿,一个玄衣使客探头进来禀报:“老爷, 机会找上门来了。”詹岱探头向外望去,他看见皇上的马车。 知遇酒肆前街上,皇上的马车行来。和珅率四名御前侍卫跟随在马车左右。马 车在知遇酒肆门前停下。远远望去,詹岱的马车停在街角处。六七个玄衣侠客站在 马车四周,他们都向这边看着。和珅替皇上他们撩开车帘,皇上、鄂桂、朱珪依次 下了马车。朱珪躬身向前,正欲跪下行礼。皇上连忙制止住他,说:“朕微服出来 消闲,别这么多礼节,有话就讲。”朱娃说:“万岁恕臣不能赔皇上进去饮酒,微 臣有重要的事情去办。”乾隆问:“哦,什么事情如此急,陪朕喝酒都没时间。” 朱娃说:“微臣去五个河工家,安抚受害者亲属。”皇上一听朱珪还提河工的事, 脸色陡然变了。 “你打算怎么安抚家属?”皇上恼着脸问朱珪。鄂桂、和珅都替朱珪担心,害 怕言语不妥,惹恼皇上。朱娃说:“陪他们在灵前哭个半时辰。”乾隆说:“你这 叫什么安抚,吊孝吧。”朱珪说:“万岁圣明。这种事,安抚不外乎两种。要么给 个‘说法’,微臣没‘说法’给他们;要么就给点银两安抚,微臣也没钱给他们。 微臣给不了他们公理,拿不出银子,那只有哭了。”乾隆生气地说:“朱珪,你能 不能说点好听的?朕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好听的词、好听的事儿。”朱佳说:“有 ……有。”他压低声音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气得不愿搭理朱珪, 转身向知遇酒肆走去。鄂桂对朱珪想说句什么,欲言却止,跟上乾隆。和珅掏出一 点银子,递给朱珪。朱珪没接。朱娃说:“你自己干吗不给菊仙送去?”和珅低声 说:“朱大人,整治李侍尧和孙士毅,撒手锏只有筑堤银。彭家屏案子治不了他们, 皇上在里面牵扯着。”他说完,去追皇上。朱珪悟出和珅的用意,脸上露出笑容。 街的拐角处詹岱下了马车,吩咐一位玄衣侠客:“送我孙女回去。四个时辰后 我若不回来,你带她赶快离开泰安。”陷入沉思中的青莲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爷爷 已经在马车外。她向前望去,看见和珅与朱珪在一起,很感意外。马车掉头,青莲 即跳下马车。青莲说:“原来和大哥与鄂中堂、朱大人非常熟悉。”詹岱说:“他 叫和珅,御前侍卫总管。” 青莲非常吃惊地问:“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詹岱问:“你没向和珅说起过爷 爷的事吧?” 青莲想了想,说:“没有。”詹岱说:“你快坐马车走,四个时辰后爷爷若不 回来,你赶快离开泰安。”青莲拉住詹岱,说:“爷爷,您还是收手吧!” 马车等待着青莲,青莲却拽住爷爷,说:“爷爷,咱们走吧!”詹岱说:“你 走吧,爷爷一生就在等待这样的机会。”青莲说:“爷爷不走,青莲也不走。爷爷, 还是收手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哇?”詹岱有点无奈,对两个玄衣侠客下命令: “带我孙女走!”青莲灵机一动,甩开玄衣侠客,自己上了马车。 皇上、鄂桂走进知遇酒肆大门,四个御前侍卫紧随其后。和珅正要跟进,听到 朱珪叫自己:“和珅,帮我一个忙。”和环站住,朱珪走过来,附在和珅耳边说了 几句。和珅一听,大惊失色。和珅说:“朱大人,皇上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 朱珪摇摇手,说:“李侍尧不敢问皇上。你跟随吴省兰这么多年,也是临摹书画的 高手了。”和坤说:“画,我临摹不了。书法倒是能够临摹一二,只是……这……” 朱珪拉着和坡就往知遇酒肆里走,说:“放心,出事我一个人兜着。”和珅仍然有 点惴惴不安。 詹岱与他的玄衣使客沿着街道走了过来,他们悄悄靠近知遇酒肆。这时,身后 一辆马车冲了过来,赶车的正是青莲。马车超过詹岱他们,很快在皇上的马车旁停 下。 詹岱无奈地叹气,对玄衣侠客下令:“撤!” 知遇酒肆里,皇上鄂桂他们已经上楼了,楼下只剩下和珅和朱珪。和珅坐在一 张桌子前写借条。写好,交给朱珪。和珅问:“你看行吗?”朱珪说:“我看像皇 上的字。这字我若看不出破绽,他李侍尧就更看不出了。”和珅问:“没写数量, 没有落款人名,李侍尧会借银子吗?”朱娃说:“有这条子,他敢不借?李侍尧没 这个胆量。” 李侍尧和孙士毅正在李侍尧行辕议事厅里,两人商议着如何才能博得皇上欢心。 李侍尧说:“这么说,皇上很欣赏你的棋艺,你就用棋艺伺候好皇上。要让万岁爷 赢,也不要输得太没水平,扫了万岁爷下棋的兴致。这个火候还就你孙士毅能够掌 握。其实呀,讨皇上欢心,并不见得要你办什么大事。哎,就这种雕虫小技,有时 候还真能派上大用场。”孙士毅说:“总督大人说得句句在理。此次处决闹事刁民, 如果不是我跟皇上对奔,没准朱珪真能把皇上说动,那后果不堪设想。” 福长安走进来,说:“总督大人,王杰果然像您预料的,一刻也闲不住。正在 四处找河工打听修筑堤坝钱粮的事儿。而且……”他顿住了。李侍尧催促他:“说 呀!”福长安说:“王杰时常跟和珅联络,我怀疑是和珅指使王杰了解堤坝钱粮的 事儿。这个和珅看来不是好乌,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李侍尧一听和珅就气 不打一处来,说:“我要让和珅吃不了兜着走!知遇楼那件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福长安说:“全按总督大人吩咐,放在知遇酒肆楼上。我们正待命捉拿王杰归案。” 这时,跟班进来禀报:“老爷,朱控来了。”李侍尧一愣,问:“他来做什么?” 孙士毅说:“总督大人,我们两个是不是回避一下。”福长安说:“怕他干什么?” 李侍尧对跟班说:“让他进来。” 少顷,朱珪跟在跟班身后进来,李侍尧假惺惺地迎上来:“朱大人,怎么有雅 兴来我这里。在你眼里,本总督是个粗人。你来我这里有何见教。”孙士毅、福长 安都板着脸侧过身不理睬朱珪,好像没看见朱珪似的。 朱这指着他们两人,问:“李总督,这两个什么东西?”福长安跳了起来,质 问道:“你敢骂人?”朱娃说:“哟,还会说话哪。我以为只是两件任李总督摆布 的稀罕物件呢。” 孙士毅冲着朱珪直咋舌,说:“朱大人,你也是个读书人?粗话都出口了,我 都为你感到脸红。”朱珪说:“知道脸红就好,知道脸红说明还有点人味。”孙士 毅问:“你怎么骂人?”朱珪说:“没有啊!这不话赶话嘛。”李侍尧向孙士毅一 挥手,说:“算啦,你俩都是读书人。”他问朱珪:“请问朱大人来……”朱珪说 :“借银子。”李侍尧愣住了。 福长安讥消地问:“借了,还得起吗?”朱珪说:“还不起。”孙士毅逮住机 会,说:“瞧他穷酸样!一看就知道还不起。”李侍尧开心地放声大笑,说:“朱 大人,我记得你在京南皇苑被皇上发落济宁做知州时,你向皇上借银子做赴任盘缠, 那三十两银子还没还吧?今日,你来找我借银子,派什么用场?拿什么还呀?”朱 珪说:“替你还血债。不瞒李总督,我用这银子安抚那五个河工家属。”李侍尧明 知故问:“那五个河工?跟你有什么关系?”朱珪说:“刚刚被你冤屈害死,你怎 么就忘了?是不是你害无辜太多,区区几个河工,记不起来了?”福长安说:“放 肆!怎么跟总督大人说话。” “朱珪,你不过一个济宁知州,胆敢用如此口气跟一个堂堂总督讲话。”孙士 毅说。朱珪说:“哎,不然。我也是正二品,李侍尧与我同享二品。皇上让我做济 宁知州,却没降我的品级。”李侍尧生气了,阴险地一笑,说:“朱珪,你还不起 银子,我凭什么要借给你呀?要么,你给本总督磕三个响头,银子嘛要是百八十两 的,我就赏给你啦。”朱珪也一笑,说:“李侍尧,你还没弄明白。我是来借银子, 可不是行乞。” 李侍尧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福长安不知就里,说:“这不是 一回事?还咬文嚼字的!”朱珪笑着说:“小子,大不一样啊!”说着,他把和砷 模仿皇上笔迹的借条递给李侍尧。李侍尧展开借条一看,脸色就变了。福长安、孙 士毅都围了过来。孙士毅一看就认出是皇上的字,不觉回头瞧朱珪。 “这只写了借银子,没写数量,落款也没写什么人借。这叫什么借据……”福 长安说。 朱珪手指福长安,说:“咦,你敢骂……”李侍尧急忙捂住福长安的嘴,让他 把后边的话吞了回去。李侍尧说:“好,你借多少!”朱珪说:“六千两。”李侍 尧吃惊地说:“你打劫呀!别仗势讹诈?”朱娃说:“那就两千两吧。”李侍尧说 :“不行。”朱控转身就走,李侍尧连忙拦住他,“别别,朱大人!咱们可以商量 嘛。”朱娃说:“写条子的人对我说,条子我写啦,借不借银子可是李侍尧的事。 我说哪,李侍尧役这个胆儿。嘿,还真让我说中了,不是吗、‘李侍尧顾不上反驳 朱逢对自己的羞辱,尴尬地冲着朱珪笑笑,说:”朱大人,咱们商量商量。这肉包 子打狗的事,你也别让我亏那么多呀。“朱娃说:”既然李总督低声下气地求本官, 那就给你这个面子。一个河工家属给二百两,不多吧?可是一条人命哪。“李侍尧 随口附和道:”不多……不多。“朱佳说:”五个河工,正好一千两。“李侍尧吃 惊地说:”这我一年的俸禄没啦!朱大人!“朱珪连连摇手,说:”没商量的余地 了。再说,李大人,李总督什么时候靠俸禄活着?“李侍尧说:”瞧你说的,我不 靠俸禄……我……好吧,好吧!来人!“跟班毕恭毕敬地进来。李侍尧说:”去, 给朱大人拿一张一千两银票。“ 跟班应声走出。、李侍尧低声自言自语道:“被狗缠上了,不扔块骨头脱不了 身。”朱珪听见了,问:“李侍尧,你骂人。”李侍尧说:“没,我没有!”跟班 把银票拿来,递给李侍尧。李侍尧心烦,挥手让他把银票交给朱珪。朱珪接过银票, 看了看,说声“没错!”就往外走。李侍尧说:“朱珪,你是怎么让皇上写的借条。” 朱珪说:“哎,我可没说是皇上写的借条。”李侍尧生气地把借条撕碎,说:“你 以为我大老粗,认不出皇上的字。” 朱珪神秘地一笑,说:“认出你也不能说,借条没落款,我也没说,你凭什么 说是皇上写的。皇上若要怪罪下来,我就告诉皇上,是你说出去的。”李侍尧说: “这……这……你这明明用皇上要挟我。”朱娃说:“你不用给皇上带什么话儿吧?” 李侍尧连连摇手,说:“没,没有。”朱珪笑着走了。李侍尧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 上。 朱珪坐着轿子来到彭家屏家院门前。从屋内传出一阵菊仙的哭泣声。朱珪刚下 轿子,王杰就从屋内迎了出来,问:“朱大人,皇上同意你复查彭家屏的案子吗?” 朱珪回答:“没有。皇上说,此事到此为止。”王杰说:“可是,彭家屏他们死得 太冤枉。”朱珪问:“和珅来找过你吗?”王杰说:“来啦。让我找河工了解堤坝 的事,把‘妄兴工段、浮冒侵蚀’的数字写下。”朱珪说:“那你就按照和珅的意 思去做。我想了想,和珅是对的,和珅抓住了这伙人的要害,要扳倒这伙人,只有 从他们贪污修筑堤坝贷银人手。嫁祸‘割辫’的事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皇上说 的,到此为止,不止也得止。”两人说着走进彭家屏院门。 彭家屏家正中立着彭家屏的灵位,朱珪向彭家屏的灵位上香,抱拳作揖,说: “本官无能为力,未能救下你们性命,愧对于你,愧对百姓啊!”朱珪在桌子旁边 坐下,菊仙给朱珪端来茶水。朱珪问:“你妈妈……”王杰替菊仙回答:“她本来 就有病,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到我那里暂住几日。”朱珪默默地把银子放在桌子 上,菊仙一看就慌了,“朱大人,我们不能要你的银子。你为了我父亲,险些丢了 自己的性命。”菊仙说着就抓起银子递回朱控手里,朱珪又放回桌子上,说:“给 你父亲买一副棺木,剩下的你们母女留着日用。” “棺木,王大哥已经替我们定做了一副。”菊仙说。朱佳说:“那就留着日用。 这是为你们要来的,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其他几户也都有份儿。”王杰与菊仙 困惑地看着朱珪。 知遇酒肆楼上,微服的皇上、鄂桂、和砷三人正在喝酒。突然,一伙兵卒冲上 楼梯来。和珅与四个御前侍卫警觉地站了起来。兵卒在小头目率领下四下搜查,福 长安走上楼梯,看见皇上在,连忙上前跪拜:“奴才见过皇上。”鄂桂呵斥福长安 :“福长安,皇上微服来这里喝酒,你来捣乱啊。” 其他酒客知道皇上在座,纷纷朝着皇上这边跪下。乾隆生气地说:“福长安, 成心不想让朕喝知遇红,是不是?”福长安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让店主选两 坛上好的知遇红,送到皇上的行在去。”乾隆说:“那就没味啦!” 这时,兵卒小头目向福长安喊:“知府大人,发现‘罪己诏’了。”福长安说 :“把人带上来!”兵卒把“罪己诏”递给福长安。同时押解王杰上来,王杰的嘴 被布堵着。福长安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和珅看见王杰警觉起来。鄂桂说:“福长安, 皇上一再让秘密收缴‘罪己诏’,你为何又如此张扬?”福长安说:“这次非同寻 常,这个案非同寻常。我怀疑,这就是伪造‘罪己诏’的元凶。” 皇上伸手要看“罪己诏”,说:“呈过来!”福长安走到皇上身边来,却被和 珅拦住。和钢从他手里夺过“罪己诏”,呈给皇上。皇上翻阅“罪己诏”。 行在小厅里,皇上与孙士毅正在下围棋。朱珪站在一旁,手里翻阅“罪己诏”。 乾隆问朱珪:“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朱珪说:“从遣词用句看,是最初出 笼的伪诏。皇上从哪儿查出来的?”乾隆说:“福长安查获的。”朱珪若有所思。 泰安府大堂上,随着衙役呼喊“威武”,王杰被知府行役押上公堂。鄂桂与李 侍尧正襟危坐。福长安陪坐在李侍尧身边。而坐在鄂桂旁边的和珅关切地注视着王 杰。李侍尧吼道:“人犯跪下。”王杰跪下,说:“鄂大人,我是冤枉的。草民绝 不敢伪造皇上的‘罪己诏’。”李侍尧拍案,说:“狡辩抵赖,大刑伺候!”衙役 上前按住王杰。 鄂桂说:“慢!人犯,你说自己冤枉,仔细向本官陈述。”王杰说:“草民不 知‘罪己诏’乃伪诏时,曾经抄写一份。自从知道皇上并无此诏后已经把抄写的‘ 罪己诏’焚毁。” 鄂桂说:“可有人证吗?”王杰看看和珅,说:“和大哥……御前侍卫和珅可 以为我作证。” 和珅一怔,他没想到王杰让自己作证。李侍尧问和珅:“你能为他作证?”和 珅说:“王杰不是伪造‘罪己诏’的犯人。”李侍尧说:“鄂中堂,这就怪啦!和 炼到底是查处‘罪己诏’的书吏,还是人犯的证人?”鄂桂说:“这要看和珅自己。” 李侍尧说:“若做证人,你就跪到下面去。”和珅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来到王杰身 边,跪下。鄂桂对和珅说:“站着吧!” 和珅站起身,说:“我作证,王杰绝对不会伪造圣上的‘罪已诏’。”鄂桂拿 着“罪己诏”,问王杰:“这个刚刚查到的,怎么解释?”王杰说:“我不清楚, 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故意放在知遇酒肆。”和珅说:“我想问福长安,你怎么知道 知遇酒肆楼上就有这件伪诏,一查一个准儿。是不是你事先就知道。”福长安吃惊, 有点慌乱地说:“你是证人,你不是书吏了……”李侍尧说:“对啊!你做了证人, 就不能发问,只做回答。”福长安说:“是呀,你没资格向我提问。”鄂桂一拍惊 堂木,说:“肃静!” 行在小厅中,皇上与孙士毅下棋,鄂桂、李侍尧来向皇上禀奏了审讯王杰之事。 乾隆吃惊地问鄂桂:“和珅奉朕命协从你查办伪诏,怎么就从审讯的官员变成人犯 的证人。” 鄂桂说:“和珅自愿做证人。”李侍尧说:“和珅与王杰来往频繁,臣一直疑 惑‘罪己诏’里列举的事,伪造者从何知道。现在清楚了……”皇上一听,停止下 棋,问:“你是说和珍也参与了吗?”鄂桂说:“哼,推测而已,无凭无据。” 深夜,两个哨兵守卫着大牢,四个蒙面人迅速靠近大牢门口,结果了两个哨兵, 他们进人大牢。 男四大牢内囚犯们正在酣睡之中。四个蒙面人沿着走道进来,他们通过栅栏向 隔间里瞧,四下寻找。一隔间里,王杰正在熟睡中。一个蒙面人认出王杰,指给三 个同伙。他们撬开铜锁,走了进去。 王杰突然惊醒,问:“什么人?鬼鬼祟祟。”几个蒙面人一哄而上,王杰刚喊 “你们要杀人灭口?”他的嘴就被蒙面人捂住。他们拖住王杰就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