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杰府上,青莲、王杰、朱珪为了和珅又有了争议。青莲不满地看着王杰和朱 珪,说:“你们也太过分了!串通起来出和珅的丑。竟弄个老叫花子让他当母亲供 养!让和珅以后在满朝文武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王杰不以为然,说:“你这是替古人担忧!和珅什么黑心事没干过?他不照样 在别人面前人五人六的!他脸皮厚着呢!”‘青莲说:“你不要把人看死了!我相 信总有一天他会认清自己,还会变回来的!” 王杰说:“查办恒氏兄弟,和珅他并不是出于公理正义,他整恒善、恒春纯粹 是为他自己捞银子!哼!他会变?只怕是越变越黑吧!” 朱珪语气平和,说:“好了,你们别吵了。青莲姑娘,你想想看,每次我们整 倒一个贪官,和珅都趁机捞一笔钱财。合着我们整这些贪官,是为了养肥和珅这个 大贪官吗?我们不是为虎作怅养痈遗患了吗?王杰为了不让他继续为所欲为!这么 难为他一下,是让他长点记性。” 青莲说:“唉,话虽这么说,和珅毕竟与他人不同,你们还是要讲究分寸,给 他留点面子的好。”王杰摇头叹气。 王刘氏跑了,和府里乱作一团。和珅焦躁地站在正屋台阶上,冯月瑶担心地看 着他。 刘全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老爷!东边的几条街都找遍了,没见她的人影!” 刘全说。 另一个家仆也回来了:“老爷!西边的几条街也没有!”和珅说:“去去去! 接着找!找不到你们今天不许睡觉!一定要在天亮以前把她找到!”刘全和其他几 位家仆又出去了,和珅一甩手进了屋。 冯月瑶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她正要去找青莲,青莲的马车过来了,停在和府 大门口,青莲下了车。冯月瑶连忙迎上去,道:“青莲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正要 去找你!我们老爷此次从保定回来,带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自称是老爷的义母, 我问老爷这是哪儿来的义母,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爷他就是不肯说,还很 烦躁。青莲,你见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青莲说:“嗯——这个义母呀,是皇上赐给和大人的。” 冯月瑶说:“啊?要是皇上所赐,这麻烦可就大了。” 青莲问:“出了什么事?” 月瑶回答:“这个义母今天从府里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哎哟,皇上赐来的 人突然不见了,要是皇上过问下来可该怎么办?” 青莲说:“我们进去商量。” 冯月瑶、青莲来到客厅,一见青莲,和珅拍案大骂:“都是王杰、朱珪这两个 好事之徒故意为难我!让一个老叫花子给我当妈,这是成心出我的丑!” 冯月瑶说:“啊?原来还是个叫花子!王大人、朱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莲说:“还是赶紧把人找到要紧!要是皇上知道了就不好了!” 冯月瑶说:“对!赶紧找人!” 王杰府门口,仆人打着灯笼照着朱珪和王杰走出来。“王大人,请留步!”朱 珪说。 “朱大人,恕不远送!”王杰说。突然台阶下黑影里有人乞求:“官老爷!行 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老婆子,给个白面馒头吧!”王杰借着灯光一看,惊讶地 说:“哎!老太太!怎么是你?”那个老太太正是王刘氏。她也看清了王杰,叩头 便拜:“王大人啊!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呀!”王杰问:“怎么了?和大人把你赶出 来了?”王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王大人呀!和府的人都快把民妇折腾死了 ……” 王杰说:“来,来,大家有话进屋里说吧。”朱珪也想听听和珅到底又玩的什 么把戏,又跟着进了王府。 王杰府内客厅里,王杰让家人给王对氏拿来了馒头,王刘氏大口地吃着馒头, 时不时地看一眼王杰。“老太太,是不是和府的人把你赶出来了?”王杰问。 王刘氏说:“不是,是民妇自己逃出来的!” 朱珪问:“他们打你了?骂你了?还是不给你饭吃?” 王刘氏说:“他们也没打我,也没骂我,也没短我吃的。” 王杰问:“那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王刘氏回答:“民妇享不了和府那个福。” 朱珪笑着说:“我还没听说过哪里还有享不了的福呢!老太太,进了和府,你 的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王大人和我费了天大的劲才让和珅答应下来,我这就派人 把你再送回去!” 王刘氏惊恐地跪下,说:“大人!老爷!求求你们了,别送我回去!我就是沿 街乞讨,也不愿回和府了!” 王杰问:“就因为享不了那个福?” 王刘氏说:“哎呀!大人,您就别再说那个福了!慢说是民妇了,任谁去了也 消受不起呀!和大人派了四个丫环,轮着番地伺候民妇,吃饭喝水、睡觉穿衣、捶 腰捏背,连走路都有人伺候啊!还逼着我穿着那‘花盆底’学走路,走得我哦,脚 都肿了,还不肯罢休!最难熬的就是晚上了,四个丫环给我捶胳膊捶腿,不让民妇 合眼,生生把我当夜猫子熬呀!我整天困得直打晃了,天一亮,又要去穿那‘花盆 底’!二位老爷说说,谁能享得了和府这个福啊!” 王杰和朱珪恍然大悟,“朱大人,和珅这是变着法儿折腾老太太,好让她承受 不了自己逃走,自己又不落话柄啊!”王杰说。朱珪却笑了,说:“嘿!你说这小 子是怎么想出这等损招的?小脑袋瓜还挺好使!” 王杰说:“咱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和珅乖乖把老太太再接回去!” 王刘氏惊恐地说:“别!二位老爷!打死我也不回和府了!民妇还想多活几年 呢!” 朱珪说:“老太太放心!这次再回和府呀,和珅就得把你当亲妈敬了!他决不 敢再折腾你了!”‘王刘氏不敢相信,问:“真的?二位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民妇怕没那个命……” 朱珪说:“老太太,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明儿我就让你儿子乖乖地接你回府吧!” 王刘氏眉开眼笑,说:“那敢情好!民妇就托二位大人的福了!” 菊仙带着一个‘(环进来,说:“来,老人家,我带你去休息。” 王刘氏说:“谢二位老爷思典!”她施了个礼就跟着菊仙走了。 丫环打着灯笼照路,菊仙带着王刘氏去客房。走廊里,菊仙照应着王刘氏,说 :“老人家,这儿有台阶,您当心脚下!”借着灯笼的光亮,她忽然发现了王刘氏 身上衣服图案的异样,她注意地看了看,问:“‘老人家!您这身衣服上的花样瞧 着可真新鲜呀!”王刘氏说:“老身听他家的丫环说,这叫……叫……瞧我这记性! 哦!对了,叫双拼图!” 菊仙问:“怎么叫双拼图?” 王刘氏回答道:“我老糊涂了,也说不明白,进屋到灯下一看您就知道了!” 菊仙和王刘氏进了客房,菊仙借着灯光看王刘氏的衣服图案,惊叹道:“这边 看是朵牡丹,那边看又是朵芍药!绣得可真好!老人家,这衣服是谁给您做的!” 王刘氏说:“咳,我哪有这福气,谁会给我做啊!这是我从和府逃出来的时候 临时抓来的衣服!” 菊仙说:“想不到和夫人竟有如此的手艺。” 王刘氏说:“听说是和府从苏州请来四个苏州绣女做的。苏州的女子真是心灵 手巧,还能绣出这种变来变去的花样!” 菊仙一听若有所思。 客厅里,王刘氏一走,王杰就看着朱珪,说:“朱大人!您好像已经胸有成竹 了?” 朱珪微笑着点头。 王杰问:“那么,计将安出呀?” 朱珪说:“我们得这么办……” 这时菊仙走了进来,说起王刘氏衣服上的双拼图,王杰、朱珪惊愕地看着菊仙。 王杰问:“你果真看清楚了?” 菊仙说:“没错!我还问清楚了呢!老太太说得清清楚楚,那双拼图就是和府 从苏州请的四个绣女绣出来的!” 朱珪一拍大腿,说:“嘿!恒善闹出文武补子笑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可 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今儿个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又是和 珅这小子的坏水!” 王杰说:“好!现在明白了也不迟!明天,咱们就拿‘义母’和‘文武补子’ 两件事,一起向和珅清算,好好教训他一顿!” 朱珪说:“好!就这么办了!” 隔日,王杰与朱珪陪着乾隆在万春园查看破损情况。乾隆吩咐朱珪,这次维修 万春园,尽量不要伤筋动骨,以免伤了这园子的原貌。朱珪禀告皇上,他都仔细查 看过了,只有几处雨淋虫蛀的木头朽不堪用,必须换下来,其他就没有什么要大动 的了,只需找几个彩绘匠人重新描画一番,即可修旧如新。此番小修,应该无伤大 雅。 乾隆说:“嗯!那就好!这是朕最喜欢的一个园子!人在园中走,可谓一步一 景,移步换景,景中有人,景中有景,其运思之奇妙,构置之精巧,堪称园中精品 呀!”乾隆凭栏欣赏着园子,王杰和朱珪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会意时机已到,小声 议论起来。 王杰似乎不经意地接上话:“皇上说得极是!皇家园林之精妙,自非一般园林 可比!” 朱珪犹犹豫豫地说:“不过,好像也不尽然……” 王杰说:“怎么不尽然了?难道你还见过比万春园更好的园子?” 朱珪说:“见是没见过、听说过……” 王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道听途说来的,不足为凭!” 朱珪说:“看过的人都在我面前说好,可称得上是有口皆碑了!你不能不信!” 王杰说:“我还是不信!你告诉我那个园子在哪儿,我非得自己去看看不可!” 乾隆注意到了他们在身后的议论,不动声色地听着。 朱珪说:“跟你说你也看不到!和大人还能请你去看他新府里的园子?” 王杰说:“说了半天是和大人的园子!和大人对我拒之千里,那我真看不到了。 你跟我说说,和大人的园子究竟有什么不同一般的绝活?” 朱珪说:“究竟有什么绝妙之处,我也没见过,我姑妄说之,你就姑妄听之吧。” 王杰说:“好,我姑妄听之。” 朱珪说:“看过那个园子的人都说,那么好的园子这京城里就找不到第二个!” 王杰吃惊地问:“真的?” 朱珪说:“先说养金鱼吧!您知道,一般人养金鱼都养在缸里,大不了再砌个 池子,多养几条。可和府的池子有多大您知道吗?” 王杰说:“还能有多大?别人的池子四五尺大小,他顶多也就一丈。” 朱珪说:“少了,少了。” 王杰说:“一丈五。” 朱珪说:“说出来怕吓着您——整整三丈,长三丈,宽三丈!想想有多大吧。” 王杰说:“乖乖!能划船了!” 朱珪说:“划船是小事,他还有更妙的哪……” 王杰问:“难道还有花样?” 朱珪说:“当然有了,你知道和大人他这鱼池修在什么地方?” 王杰摇头道:“不敢想了,肯定是_个很绝的地方。” 朱珪说:“他这池子是砌在花厅的地下,上面铺着水晶玻璃,鱼在下面游,人 在上面走,您想想那是什么景致?更不要说满园子的奇花异草,珍木怪石了……” 王杰说:“别说了!朱大人您别说了!反正和大人也不会请我去看这园子,您 越说我这心里越闹得慌,我还不如不知道呢!唉!” 乾隆忽然转过身来,说:“那朕就带你们去看看这个园子!” 朱珪高兴地说:“皇上肯带我们去,那自然好了!只是不知道和大人他乐不乐 意……” 王杰担忧地说:“是啊,前几天为那个义母的事,和大人心里对微臣怕是有些 不满。” 乾隆说:“朕带你们去,你们还担什么心呀!难道和珅还能挡朕的驾?你们放 心,和珅最懂事,最会做人了!走,朕现在就带你们去!” 朱珪眉开眼笑,说:“那微臣就沾皇上的光了!” 王杰说:“谢皇上!” 王杰和朱珪偷偷相视一笑。 和珅还在为寻找王刘氏而担心,他站在台阶上焦躁地踱步,刘全带着几个家人 疲惫不堪地回来了,“老爷!城里犄角旮旯我们都找遍了,都恨不得挖地三尺了, 可老太婆还是没找到!”和珅说:“一群废物!快出去接着给我找,找不到就别回 来见我!” 刘全面有难色,问:“老爷,您说她会不会出城了?” 和珅一皱眉,说:“那麻烦可就大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在城里接着找,城 里找不到再想别的辙!” 刘全就应道:“喳!”他转身就要向外走。和珅说:“回来!”刘全回来,说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和珅说:“这件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要是给皇上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全说:“奴才记住了!” 刘全转身要走,一个家人慌慌张张跑过来,说:“老爷!老爷!不好了!皇上 来了!” 和柳瞠目结舌:“什、什、什么!皇上来了?!” 家人说:“啊——对!快、快到门口了!” 和珅急得捶胸顿足,说:“屋漏却逢连阴雨,船破偏遇迎头风!这可如何是好?” 刘全等人傻傻地看着他,呆着木鸡。几个器宇轩昂的侍卫进来了,大声宣布: “皇上驾到!和珅接驾!” 和珅无可奈何,说:“既来之,则安之,那就接吧。” 乾隆下了轿子,和珅和冯月瑶以及孩子、家人在门口跪倒一片。“奴才和珅携 全家恭迎圣驾光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和珅等人磕头。 乾隆说:“都起来吧!和珅,朕突然造访,对府上是不是有所惊扰啊?” 和珅不起来,又连连磕头,说:“皇上驾临,是奴才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奴才受宠若惊,高兴都还来不及,岂能说是惊扰!” 乾隆说:“那朕就心安了!你起来给朕引路吧!” 和珅还是不起,说:“不,奴才要跪行给皇上弓;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奴才 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乾隆说:“你对朕忠心耿耿,朕也要对你体恤有加!你起来吧,否则人家要说 朕的不是了。” 和珅说:“谢皇上!” 和珅刚要爬起来,朱珪发话了:“和大人您还真起来呀?既然是要向皇上表忠 诚,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心口不一。” 和珅又尴尬地跪下,说:“皇上!奴才还是跪行吧!” 王杰说:“哎!这就对了!看来和大人还是有诚意的!” 乾隆虎起脸,说:“朱珪、王杰!不得取闹!和珅,朕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和珅说:“皇上!奴才一定要跪行!” 乾隆说:“和珅!莫非你要抗旨不遵?” 和珅说:“奴才不敢!” 乾隆说:“不敢,你还趴在那儿干什么?起来。” 和珅说:“奴才谢万岁恩典。”他慌忙爬了起来。 乾隆说:一给朕带路!“ 和珅躬着腰,双臂恭恭敬敬地指向门内,说:“奴才和珅恭请圣驾光临寒舍!” 乾隆迈着方步进了大门,朱珪和王杰紧随其后,笑嘻嘻地看着和珅. 和珅狠狠瞪了 他们一眼,又慌忙赶进门去,低声说:“我不会放过你们!” 乾隆在和府客厅大大方方地坐在正位喝茶,他品一口,说:“嗯!好茶!” 和珅说:“皇上好品味!这是今年的新采大红袍,刚从福建带来的,奴才还没 舍得喝,皇上就驾临寒舍了!还是皇上有口福!” 乾隆说:“不过朕今天可不是来喝茶的!听说府上的园子修得不错,朕想去看 看,你意下如何呀?” 和珅说:“奴才受宠若惊!小园有幸印上圣迹,草木都会欣喜若狂,早得超生! 只是小园甚为粗陋,怕不堪人皇上的圣目啊!” 乾隆说:“你这个园子可是名声在外呀!他们二位是神往已久,无缘得见呀! 朕今天把他们也带来见识见识,你不介意吧?” 和珅说:“奴才与朱大人、王大人同为圣上效力,一向甚为相契,二位能来小 园指点,奴才求之不得!只怕小园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惟恐白白耗费了各位的时 间呀!” 和珅说着对王杰、朱珪颔首而笑。王杰、朱珪向他拱手致意。 朱珪说:“和大人过谦了!” 王杰说:“谢和大人成全!我们对贵国是翘首期盼呀。” 乾隆看着朱珪和王杰,说:“怎么样,我说和珅懂事、识趣吧?瞧,多大方啊!” 王杰、朱珪说:“皇上圣明!”和珅表情很是受用。 乾隆说:“怎么着?现在就去园子里看看吧!” 和珅说:“好,好!奴才给皇上引路!皇上这边请!” 和珅恭恭敬敬地给乾隆引路。 乾隆在和府园子里走着,兴致很高,说:“嗯!这个园子取宋朝山水画之意境, 疏密得当,虚实相成,构思很是巧妙啊!” 和珅说:“多谢皇上夸奖!奴才愚钝,还要请皇上多多指点!” 王杰、朱珪又开始给乾隆拱火。朱珪冲和珅翘起大拇指,说:“和大人!名不 虚传!名不虚传!您的这个园子,京城头一份!确实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王杰说:“对对对!找不到!就是万春园也不能与您的园子比!” 和珅正得意,一听话不对味儿,连连摆手,说:“此言差矣!我的园子怎敢和 皇上的万春园比!”他向朱珪、王杰使眼色,试图阻止他们;再看乾隆,脸已经拉 下来了。朱民王杰装作没看见,继续拱火。 朱珪说:“哎!和大人过谦了!单说这格局,你的园子也比万春园大呀!” 王杰说:“你看这太湖石,万春园可找不到比它更大的!再看品相,高、瘦、 疏、透,就更没得比了!” 和珅出汗了,说:“二位大人一定是看走眼了。” 乾隆发话了,隐隐带着怒气:“和珅!你这个园子果真比朕的万春园还要大吗?” 和珅道:“皇上!奴才的园子怎么能比万春园大?不会,绝对不会!” 朱珪说:“和大人,本人署理工部,还能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您也太小看我 了!您这园子大就是大,你要当仁不让。” 王杰说:“嗨!你们争什么,丈量丈量不就知道了吗?我来!一步,两步……” 和珅更急了,道:“王杰,你是想揽了皇上游园的雅兴吗?” 乾隆说:“和珅!朕看你这个园子也确实不小呀!” 和珅说:“皇上!这个园子就是真的稍稍显得大了一点,也是误会,而且可充 斥其间的也多是雕虫小技、小家子气的东西,怎能与万春园同日而语呀!万春园的 那种气吞山河的恢宏气度,那种蕴含天地的皇家气象,那种、那种大气,啊,岂是 小园能比拟的!万春园容纳百川的皇家气魄莫说和珅不敢攀比,就是皇上让我攀比 我也攀比不上啊。” 乾隆面有得意之色,又露出了笑容,继续向前走去。和珅偷偷擦了把汗,松了 口气,不服气地瞪了王杰、朱珪一眼:“你们是想要我的命吗?”王杰悄悄说: “你巧舌如簧,蒙蔽圣听,炉火纯青啊!”朱珪点头,佩服,佩服!他们朝乾隆跟 前走去。 青莲正在院子里舞剑,剑法酣畅,行云流水。一个侍女慌慌张张跑来,青莲收 势,问:“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侍女说:“小姐,我去和府打听了!老太太还没找到,可朱大人和王大人已经 陪着皇上到和府了!” 青莲问:“他们去干什么?” 侍女说:“说是去看和府的花园!” 青莲一惊,生气地说:“这节骨眼上,他们肯定不是去看什么花园!这是王杰、 朱珪想借皇上为难和珅!我得马上去和府看看!我真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来!”她收 起剑,匆匆出门。 青莲赶到和府,进了院子,冯月瑶迎了上去。冯月瑶很焦急,道:“青莲姑娘! 那个老太太还没找到,皇上就来了!万一皇上问起来,可怎么办?真急死人了!” 青莲问,皇上呢?冯月瑶说,在园子里呢!“月瑶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万一皇 上问起来,我会帮和大人说话。”青莲说。她匆匆向花园走去。 乾隆走进湖中的一个凉亭小憩,凉亭上挂着一个篆书匾额:春晖。王杰灵机一 动,问这个亭子取名春晖是何用意啊?和珅说,状元郎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字面都不 懂吧?王杰作懵懂状,向和珅拱手道,真的不解其意,请和大人不吝赐教。和珅夸 张地做惊讶状,说:“您真的不知道?幸亏当年殿试的时候皇上没出这道题,否则 还能点您的状元?皇上学问最深,和某不敢班门弄斧,您还是请教请教皇上吧!” 乾隆很超脱地轻轻吟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和珅赞道,皇上的记性,让奴才羡慕不已。乾隆更是得意,介绍说这个匾用典 取自《慈母吟》,原诗为唐人孟郊所作,立意颇好,乃是为了缅怀慈母恩情。修园 子的时候心里还记着慈母,可见和珅是个孝子啊! “可惜奴才的母亲早早过世了。子欲孝而亲不在,岂不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奴 才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啊!”和珅说。 朱珪问:“和大人好像不能算子欲孝而亲不在吧?” 和珅警觉,朱珪说:“您有一位义母啊!” 王杰也说:“是啊!难道皇上亲赐的义母不作数了?这才几天的事!” 和珅张口结舌,正不知如何应对,青莲突然出现,说:“王大人,你们也太过 分了吧!”乾隆说:“免礼。青莲姑娘,你回答朕,王杰有何过分之处?” 青莲说:“我是来为和大人鸣不平的!皇上,他们让和大人把一个叫花子领回 家当作母亲,这使和大人在满朝文武大臣面前丢了面子!让和大人以后出去如何见 人?所以我说他们过分了!” 和珅轻轻点着头。乾隆看看他,平静地说道:“此事是朕同意的。青莲姑娘以 为不妥吗?” 青莲说:“青莲不敢!青莲只是觉得一个叫花子当和大人的义母……” 王杰说:“皇上,臣以为没什么不妥!青莲姑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 之滨,莫非王民。既然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臣民,不论贫富贵贱都应一视同仁!皇 上为什么就不能赐给和大人一位乞丐义母?” 朱珪也说:“青莲姑娘,皇上这么做实在是两全其美呀!一个是子欲孝而有亲 在,一个是老有所养了,还成就了和大人大孝子之美名,哦,这是三全其美!我还 少说了呢!” 青莲无话可说了。乾隆微微颔首,看了看和珅,问和珅,对朕的这个安排满不 满意? 和珅说:“满意!满意!奴才心甘情愿奉养这位老太太,不,是义母,让她老 人家在和府安享晚年!” 乾隆称赞还是和珅懂事!和珅偷偷叹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道:“皇上,花 厅里有几株南洋花草,甚是稀奇,皇上愿不愿意移驾一览呀?” 乾隆很有兴趣,和珅殷勤地引领乾隆离开了亭子。青莲故意落在后面,她拉拉 王杰的袖子小声说:“别再为难和珅了,口下留情吧!” 王杰道:“你心疼了?好戏在后头呢!” 青莲气急败坏,王杰意味深长地笑笑,朝前赶去。 乾隆一行人正向花厅走,小石桥上,朱珪又起事端,说:“皇上!您只是听说 过和大人的这位义母,还没见过吧?” 和珅一听,脸都绿了,青莲也是急得直打手势。王杰并不理会,接着朱珪的话 道:“对呀!老人家还不一定知道她的福气是皇上的思典呢!皇上,您今天既然来 了,何不见见和大人这位义母,以示皇恩浩荡?” 乾隆兴致很高,道:“好啊!和珅,你就把义母请出来让朕见见!” 这下急坏了和珅与青莲。和珅眼珠乱转,说,她老人家上街还没回来!王杰说 :“哟!和大人,王某说句不知进退的话,您。——该不会把义母赶出家门吧?” 乾隆一听就生气了,让和珅说实话,她到底在哪儿?和珅不敢隐瞒了,立刻跪 下,说:“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的家人一不留神,义母她、她就走失了!奴 才派人从昨天找到现在,城里都找遍了,还没找到她老人家!奴才想念义母,急得 是五内俱焚呀!还不知义母在外的冷暖温饱如何……”和珅说着抹起了眼泪。 朱珪说:“老人家不痴不傻,好端端的怎能走失?和大人,是不是有人虐待老 人家,她不堪忍受才逃出去的?” 乾隆怒道:“和珅!若果真如此,你难辞其咎!” 青莲说:“皇上,那老人家讨了几十年的饭,来去无拘束,可能是一时不习惯 和府的饮食起居。”王杰不赞同,乞丐都是走投无路才去讨饭的,哪有舒服日子不 过却硬要沿街乞讨的人?朱珪却正话反说,称青莲姑娘说的兴许有道理!大千世界, 无奇不有,可能就有人生性喜欢当叫花子,给个县太爷都不干,哭着喊着非要当叫 花子不可!和大人的义母呀,可能就是这号人!乾隆不耐烦了,限和珅三天之内找 回义母!她到底为什么走,皇上要亲自问个明白!如果是老人家自己要走,就不予 追究,让和珅以后好好奉养即可;如果是和珅赶她走的,就要问和珅的忤逆之罪! 和珅连连叩头,道:“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乾隆说:“起来引路吧!”和珅被吓昏了头,问皇上去哪儿?乾隆说:“看你 的花呀!” 和珅忙上前引路。 和府花厅里,满厅的奇花异草很是茂盛,乾隆等人坐在花间喝茶。乾隆说这些 花草果然奇妙,和珅谢皇上夸奖,乾隆问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和珅略一思量,王 杰开口道:“和大人,听说您从苏州请来的四个绣女,手艺很是了得,今天何不顺 便请皇上去看看呀?” 和珅一听又是一阵紧张。 朱珪说:“对呀,皇上!外面把这四个苏州绣女传得可神了!说她们绣出的花 啊,能招来成群的蝴蝶;说她们绣出的蜜蜂啊,就跟活的一样!还能蜇人!”青莲 不知就里,高兴得嚷嚷:“真有那么神?那就过去看看吧!皇上!”乾隆站了起来 又让和珅带路,和珅腿都软了,有气无力地说:“喳!” 冯月瑶忐忑不安地站在台阶上,一个丫环过来,她连忙问:皇上还生着气吗? 丫环说皇上的气好像已经消一点了!冯月瑶问,他们现在到哪儿了?丫环说正朝绣 坊走呢!说是要看苏州绣女的手艺!冯月瑶生出一丝希望,没准皇上一看她们手艺 好,高兴起来,气就全消了!她也朝绣坊走去。 乾隆来到和府绣坊,看着绷子上的绣活,赞不绝口:真乃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啊!和珅胆战心惊地用身体挡住一幅快要完工的双拼图,对皇上说,累了吧?奴才 带您回客厅歇息歇息!冯月瑶不知所以,说,您别急呀,皇上还没看双拼图呢!和 珅听了如同五雷轰顶。 乾隆问,双拼图?和珅只好让开,冯月瑶指着绣活向乾隆解释,皇上您看,这 绣品绣的是什么花样?乾隆说是牡丹呀!冯月瑶把绣绷掉了个方向,请皇上再看, 现在是什么花样?乾隆惊奇地叹道,哎,怎么变成芍药了?冯月瑶说,这就是双拼 图。它的妙处就是一件绣品上有两种不同图案,迎着光看是一幅,背着光看又是另 一幅了! 乾隆击节叹奇,妙!妙!果然奇妙! 冯月瑶说:“皇上!这双拼图啊,整个京城还只有我们家这几个绣女能绣出来! 我正打算给太后老佛爷做一件锦袍,让这几个绣女在上面绣上双拼图,孝敬孝敬她 老人家!” 乾隆说:“好啊!太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嗯!还是你有孝心,没有忘记皇太后 对你们的恩典!和珅啊,这双拼图你怎么没跟朕说过呀?” 和珅说:“太后老佛爷和皇上的赐婚之恩奴才刻骨铭心,没齿难忘!只是圆明 园维修事急,奴才一时忘了向皇上禀报!奴才请皇上治罪!” 乾隆说:“免了免了!朕也是随口说说!” 朱珪仔细翻看着一堆绣品。他翻出其中一件,脸上露出了笑容,和珅一见,大 惊失色,连忙去掩盖,朱珪已经大声夸奖起来,极品!极品!这幅双拼图简直就是 刺绣中的极品! 他的话引起了乾隆的注意。乾隆说既是极品,拿来给朕看看!和珅眼睁睁地看 着朱珪把那件绣品拿给乾隆看,那是一块二品朝服的补子,上面的图案是文二品锦 鸡与武二品狮子,随着角度的变化来回变换着。和珅既气愤又害怕。乾隆一看马上 明白了朱珪的用意,他不悦地看看朱珪,恨铁不成钢地问和珅:这是什么?和珅定 了定神,回禀皇上,是二品补子。 乾隆问,为什么把文武补子做在一起了?和珅说:“奴才看了绣工们绣的双拼 花卉图,一时糊涂,就让她们试着把文武补子做在一起了。奴才该死!” 王杰在一旁火上加油,叹道,嗯!的确是极品!比恒善当初穿出去的那个文武 补子要强过百倍!乾隆说:“和珅!朕上次在圆明园问你,你可说的是你没有文武 补子!这又作何解释?”王杰问:“皇上!和珅这么做,算不算欺君哪?” 和珅说:“皇上!奴才岂敢欺君哪!皇上上次是问奴才穿过没有,奴才的确没 穿过,就回禀没穿过。奴才是据实回答,怎能算欺君?皇上!欺君大罪,奴才可担 当不起呀!” 乾隆微微点头:“你说得似乎有理。就算你没有欺君,擅自做出这样的补子来, 也有擅改祖制之嫌!” 和珅说:“皇上!奴才只是做个样品,正打算上呈御览呢!” 王杰说:“皇上!既然和大人的样品如此出色,何不就请和大人给满朝文武都 做一幅这样的补子?” 乾隆不满地看看和珅,道:“好!和珅,你就给满朝文武每人做一幅双拼补子! 所需银两就由你支付!” 和珅无奈,叩头道:“奴才遵旨!” 冯月瑶带着皇上一行往客厅走,和珅和王杰、朱珪落后了几步,和珅咬牙切齿 低声说:“你们两个,今天是成心把我往死里整啊!”朱珪却装聋,大声问:“啊? 和大人您说皇上怎么着?再说一遍,我耳朵有点背!”和珅吓得要去捂他的嘴,乾 隆却已经站住了,回头问:“和珅,你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说朕什么呢?” 和珅道:“奴才……奴才说皇上今天神清气爽,神采奕奕,不像年过古稀之人。” 乾隆乐了,拍拍自己的膀子,道:“朕就是身子骨硬朗!昨儿个我还开了八十 斤硬弓呢!” 和珅翘起大拇指,道:“天子之禀赋自然远在常人之上啊!皇上,您必定万寿 无疆!” 乾隆呵呵一笑,转身继续走了,他拐了一个弯看不见了。和珅苦笑着拱手向王 杰、朱珪求告:“二位大人!你们让我救了一天的火,到此为止,该让我歇歇了吧?” 朱珪摆摆手:“别急,和大人!还有最后一出戏呢!”和珅惊恐得张大了嘴,还有 啊?! 客厅里传来乾隆的谈笑声。和珅从客厅里出来,刘全畏畏缩缩地上了正房台阶。 和珅悄悄问:找到老叫花子了?刘全急得快哭了,还是没找到。和珅不耐烦地挥挥 手:“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他又匆匆进了屋。 “奴才和珅恭送皇上起驾回宫!”和珅和冯月瑶带着家人跪在门口,和珅高诵 道。皇上迈步向门外走去。乾隆道:“起来吧!朕告辞了!”和珅爬起来躬着腰送 乾隆出门。 两位侍卫拉开院门,门口却围了一群叫花子。侍卫刷地拔出了刀,厉声喝道: 大胆乞丐,竟敢挡驾!快让开!乾隆看着和珅,问和珅,这是怎么回事?和珅一眼 看见了“义母”王刘氏就在面前,灵机一动,急忙上前对她打千作揖:“义母!您 可回来了!出门也不说一声,儿子都急死了,正差人四处找你呢!”冯月瑶也上前 搀扶王刘氏,道:“义母,媳妇来扶你回家!” 王刘氏推开他们夫妇,向乾隆跪下,双手举起状子,道:“民妇王刘氏叩见万 岁爷!民妇要向万岁爷告状!” 乾隆道:“你告什么状?把状子呈上来!”一位侍卫接过状子递给乾隆。 王刘氏指着和珅道:“民妇告儿子虐待义母!” 乾隆明白怎么回事,想给和珅一个面子,说:“他不是你儿子。他母亲已经亡 故。” 王杰提醒皇上,义母也是母亲,况且还是皇上亲赐的!其他叫花子都跟着起哄 :义母也是母亲!义母也是母亲!乾隆无奈,问:“那你说说,和珅是怎么虐待你 的?” 王刘氏说:“他让四个丫环轮着番地伺候民妇,吃饭喝水。睡觉穿衣、捶腰捏 背,连走路都有人伺候,Y 环们还逼着我穿着那‘花盆底’走路,走得我的脚都肿 了!疼得钻心!” 和珅作委屈状摊开手,道:“义母,这是教给您一些日常礼仪,在咱们官宦人 家是必要的!您要是实在不乐意,以后不穿‘花盆底’就是了,我不勉强您!” 乾隆说:“老人家!朕听下来,和珅好像没虐待你呀!” 王刘氏急了,道:“万岁爷呀!这就是他的奸猾之处啊!明明我受了罪,说出 来别人还怪我不是享福的命!他们不让我睡觉!不论白天黑夜,只要我一合眼,四 个丫环就使劲给我捶胳膊捶腿,把民妇熬得眼都肿了,站着都直打晃!这不是虐待 吗?” 和珅说:“我这是孝敬您!怎么是虐待呢!” 王刘氏说:“就是虐待!连那四个丫环都熬得直打盹,要不我怎么能逃出来?” 王杰插话,道:“嗯!我看这像是变着法儿虐待老人家。” 和珅不满,道:“王大人!您这可是颠倒黑白!同僚多年,你何必在皇上面前 给我挖陷阶呀?” 乾隆说:“好了!朱珪,你说说!” 朱珪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臣看这件事上,这句老话应该颠倒过来 说,旁观者迷,当局者清。鞋子夹不夹脚只有自己知道。那么究竟是不是虐待,应 该是和大人的义母说了算。” 王刘氏道:“他折腾得民妇觉都不能睡,就是虐待!” 朱珪看看乾隆。王杰提议,既然如此,和大人恐。二得受点罚吧?乾隆只好问 朱珪,怎么罚和珅?朱珪说:“这个嘛,和大人也没犯大错,够不上交刑部审议, 只要能达到惩前毖后之目的就行了。我看这样吧,就让和大人招待这些叫花子三天, 保证以后不再虐待‘义母’就行了!” 皇上犹豫,这样办行吗?叫花子们立刻起哄,喊:“谢万岁爷!谢皇上!”乾 隆不耐烦了,下令起驾回宫!侍卫喝道:皇上起驾回宫!闲杂人等肃静回避!叫花 子们让开道,目送乾隆一行上了轿。刚一起轿,叫花子们就蜂拥而进,险些把冯月 瑶挤倒。和珅扶住她,苦不堪言。 傍晚,乾隆一行到了皇宫门外,王杰、朱珪和青莲下了轿子,向乾隆的轿子施 礼,一起向乾隆告别。乾隆却掀起了轿帘,让王杰、朱珪到跟前说话。王杰、朱珪 走近轿子,问皇上有何吩咐。乾隆看着朱珪和王杰,皮笑肉不笑,说:“你们今天 很满意吧?挟天子以令诸侯,好好地整了和珅一顿,出了口恶气,很解恨吧!” 朱珪王杰诚惶诚恐,道:“皇上明察秋毫,臣不敢妄为!” 乾隆道:“哼!做都做了,还说不敢!你们今天把朕当什么了?以后不许借朕 来出气!” 朱珪、王杰道:“臣知罪!请皇上恕罪!” 乾隆道:“朕送你们一句话——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和珅何等聪明, 你们今天也见识了吧?当心他以后找茬儿报复你们!” 王杰、朱珪道:“谢皇上指点!” 乾隆放下轿帘,轿子进了宫门,王杰、朱珪和青莲默默目送着,门轰然关上。 青莲打破沉默,责备他们对和珅也太过分了,皇上早就看出来不高兴了!王杰说: “青莲!其实和珅是什么人你心里很清楚,你也知道我们做得一点都不过分,可是 你自己却不愿承认,还要说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其原因只有一个字——情!”青 莲的眼泪充满了眼眶。 保定恒府,长二姑满腔悲愤,正在弹琴,一曲《十面埋伏》弹得如急雨骤下, 突然嘭的一声,一根弦断了。长二姑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站起来。突然传来急促 的敲门声,长二姑定了定神,从容地拉开门,老管家马连升满头大汗站在门口,一 脸焦急,道:“长二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长二姑很镇定,道:“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老管家道:“大老爷和二老爷都被、被皇上赐死了!恒家在京城的财产都被和 珅霸占了!”长二姑定定站在那里,闭上眼好一会儿不说话。老管家道:“长二奶 奶!长二奶奶!你怎么了?”长二姑睁开眼睛,语气出奇地平静:“马上进京迎回 灵枢,让二位老爷尽快人土为安。” 恒家的迎灵车队在泥泞的官道上行进。长二姑一身缟素,踩着烂泥跟着拉着灵 枢的马车徒步走着,表情刚毅,一言不发。老管家跑过来,劝长二姑坐上前面那辆 车,路太难走了,离保定还远着呢!长二姑不理他,继续走着。老管家不敢再劝, 默默跟着她。 太阳照着墓地,纸钱在香火盆里燃烧着。长二姑突然端起香火盆,高高举过头 顶,啪的一声把它摔碎在墓台上。长二姑扑通跪在墓前,目光如炬,从牙缝间挤出 一句话:“和珅,你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若不拿你的人头祭奠亡兄,我长二 姑誓不为人!” 和府里乱哄哄的,从大门到东西厢房、正屋门前到处都是或坐或卧的乞丐。和 珅一脸烦躁,和刘全一起从正屋出来,跟着脚尖从乞丐堆里走过。一个老乞丐举着 半只烧鸡大笑着对和珅喊:多谢和大人恩典!刘全一脚踹过去,刘全对和珅说: “老爷!这窝囊气我真是受够了!还不如干脆把他们都打出去算了!”和珅没好气 :“你想让我再落个抗旨的罪名?王杰、朱珪他们的眼睛盯我都盯出血珠子了!正 愁找不到新的把柄呢!”‘刘全道:“老爷您瞅准了机会,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和珅说:“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刘全问:“老爷,那你说怎么办?” 和珅说:“怎么办?没法办!眼不见为净!我要出去躲两天!你要把家看好!” 刘全说:“是!老爷!” 和珅烦恼地走出大门,刚要上轿,一辆马车到了。徐长春跳下马车,连忙叫住 他。 和珅停下问什么事。“恒春家的长二姑想求您办事。”徐长春说。 和珅说:“回了她,我现在没有心情。” 徐长春说:“长二姑愿意把她手里的一幅古画献给您!” 和珅一听古画来了精神,徐长春趁机又说是顾劾之的《女史箴图》,价值连城 啊! 和珅抑制不住兴奋,搓着手问,什么时候见面?“那要看和大人您什么时候有 空!”徐长春说。和珅说:“我现在就有空!现在就去!” 和珅和徐长春到了运河码头,长二姑已经站在船头迎候。她深深地向和珅道了 个万福,楚楚动人。“和大人万福!贱妾已经在此恭候和大人多时了!”长二姑说。 和珅拱拱手,问:“长二姑如此焦急,到底要让和某办什么事啊?”长二姑看看四 周,压低声音:“此处人多嘴杂,请移步到船上说话。”和珅和徐长春上了船,走 进船舱。船舱里布置成了一个灵堂,供着恒春、恒善的牌位。和珅和徐长春进来, 一抬头脸色骤变。和珅一怔,向徐长春一使眼色:“哎哟,抱歉,抱歉,我突然想 起一件急事要回去办。”徐长春说:“哎,哎,我也有事。”说着,和珅与徐长春 转身想退出去。长二姑厉声喝道:“给我拿下!” 四个大汉饿虎扑食似的把和珅和徐长春按住,捆得结结实实。和珅叫道:“长 二姑,你如此对待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吗?”长二姑说:“我长二姑早已将生死置 之度外。”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和珅问。 长二姑道:“我要拿你的人头祭奠亡兄!” 和珅瘫软下去,说:“二姑奶奶,这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