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永被摸黑走进客栈,见屋内无人,他刚刚打亮火石,就被两把利剑架在脖子上。 永琰本能地反击,空手搏白刃,夺下一把剑,另外一把剑却始终不离他脖颈,永琰 被制住。随着一阵哈哈的笑声,刘全点燃油灯,见是永琰,不禁愣住了。 永琰说:“你是什么人,不认识本王吗?”刘全急忙呵斥另外两个和府的家人 说:“瞎了眼啦,没看见是嘉亲王大驾光临吗?”两个家人急忙撤开剑和刘全一同 跪在地上。永琰恼怒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刘全说:“小的是和大人的管 家,听说这一带出了命案,我家老爷让我们在这里设伏,谁知……”永琰说:“和 珅的管家?本王可真是孤陋寡闻,没听说和珅的管家还在九门提督府里兼着差事。 你官拜何职呀?”刘全说着劈了自己一个耳光子说:“王爷说笑了,小人无非是受 我们相爷教诲,急公好义,眼见提督府的差役忙不过来,帮他们维持治安而已,不 为别的,也就是为了尽我大清子民的一点孝心。”永琰吼了一声说:“还不快滚!” 青莲躺在和府一间客房的床上,一个郎中给青莲换着药,和珅背对着床站着。 换药触及伤口,青莲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和珅转过脸来,满脸关注之情。长二姑走 了进来,轻声对和珅说:“朱老头子等不及了,闹着要走呢。”和珅对长二姑说: “你好好陪伴青莲姑娘。”长二姑跟着和珅来到门口,和珅低声地说:“不许任何 人接近青莲姑娘。”长二姑说:“你放心吧。”他出门,正见刘全等在门口,刘全 上去对他说了些什么,和珅狞笑道说:“果不出我的所料!” 和孝公主走近客房,正欲推客房的门,客房的门拉开了,长二姑挡在了门口。 长二姑说:“公主这么晚了还不睡?”公主说:“阿德忙着备考的功课,我一个人 间得慌,想出来转转找人说说话,怎么,不请本宫进去?”长二姑说:“公主若是 找我闲聊,那是抬举我!可这客房老爷让我看着,老爷有特别的吩咐,不许任何人 进去。”公主说:“任何人?这话听上去好像也包括本宫了?”长二姑赔着笑说: “老爷再没给我别的吩咐。”公主板起脸说:“那我就告诉你,本宫现在就要进去, 看看这间金屋里边到底藏着什么人物。”长二姑阴笑道:“公主是明事理的人,自 然不会做这种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事情。”公主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 二姑说:“公主是聪明人,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公主既然进了咱们和府,和府比不 得皇宫,可也有自己的规矩。再说,公主怎会不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道理?当晚 辈的首先要听话,孝顺,不孝咋顺?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公主幸临和家,老爷也总 是公主的长辈。自打公主进府以来,老爷经常吩咐,说公主是贵胄气度,皇家风范, 让我们这些粗劣女人多多学着点。公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学着, 公主不会为今夜的事引得人们无从效仿吧?” 公主愣了片刻,哼了一声,只好转身走了。 丰绅殷德坐在书房,灯光下两眼直呆呆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公主大步走 了进来,一脸温怒。丰绅殷德说:“贤妻,莫非……我也正在烦恼着哩。”公主说 :“你烦恼什么,是烦恼人生苦短,不能阅尽人间春色吧?大考在即,你却心猿意 马,你负了为妻的一片苦心!” 丰绅殷德苦咧咧地说:“家父要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公主说:“难怪你这 些天,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原来是……”丰绅殷德低下头去不语。公主说:“你倒 是说话呀!你可以伤害我,但决不许欺骗我!你说话呀,你瞒得过初一还瞒得过十 五?”丰绅殷德说:“决不是我有意欺瞒公主,实在是关系重大,难言真情,我, 我不知该怎么办了。”公主气哼哼地说:“人都迎进府了,你不知怎么办?哄谁呀?” 丰绅殷德惊讶地说:“怎么,你见到他了?”公主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进我的房门。”公主气呼呼地走了。 和珅府后花园里,朱珪坐在石桌前,头上是一轮圆月。和珅匆匆走来,拱着手 说道:“俗事缠身,多有慢怠,朱大人还要见谅哟!”朱珪站起身说:“这园子里 幽雅精致,夜风袭来,香气氛氛,真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和大人好好赏月,朱某告 辞了。”和珅急忙拦住朱珪说:“哎哎,不忙不忙,朱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总不 能总是水火不容吧?再说我们都是圣上的奴才!朱大人,你已经老了,我也年纪不 轻了,人一上了岁数,总是喜欢怀念过去的事情,我就总想起和某年轻时与你朱大 人朱大国师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日子,受益终生呀!朱大人,今晚机缘凑巧,花好月 圆,临风把酒,邀月同醉……”朱珪说:“你有闲情,怕是我没有逸致呀!”和珅 说:“朱大人一定赏光!一定要赏光!来人,上酒呀!”和珅一声吆喝,几条壮汉 端着酒菜凶巴巴地走了上来。朱珪说:看来这罚酒我是非喝不可了!和珅一阵干笑。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和珅举杯说道:“和某一见云锁皓月”,心中总是伤感, 此时此刻,想头添华发,霜映两鬓,触景生情,不免生悲啊!“朱珪站了起来说:” 喝酒生悲,望月感伤,这酒不喝也罢。和大人今晚不是专与老夫叹人生苦短吧!你 看,连天上的月亮都看腻了我们这两张老脸,我们还是就此激了吧。“和珅说:” 朱大人,你又无红袖添香,佳人伴眠,可着得哪门子急呢!“朱茬说:”那老夫要 是瞌睡上来了呢?“和珅说:”我这么大宅子,还没你睡的一张床?“朱珪说:” 和大人这么说,是扣住朱某不许离去了?“和珅说:”看朱大人说的,和某哪能给 朱大人开这种玩笑?和某看朱大人连日劳累,真心想让你放松一下,喝喝酒,谈谈 诗……“朱珪说:”我不擅玩笑,和大人还是明说吧。“ “那好,和某有一事不明,听说青莲遇刺的时候,你朱大人在场?”和珅变了 脸,问道。朱珪说:“老夫确实恰恰遇到,和大人不会怀疑是老夫所为吧?”和珅 说:“朱大人说笑了。”朱珪说:“那和大人为何苦苦逼问老夫呢?”和珅说: “朱大人差矣,若是街头殴斗,我才懒得去管!只是受伤者不是别人,而是在下的 朋友。”朱珪说:“哦,难道青莲不是老夫的朋友?”和珅说:“怕是伤人者,也 是朱大人的朋友吧?好,好,就算你不认识,也应该看到了吧?”朱珪说:“夜色 蒙蒙,老夫老眼昏花,怎能看清伤人者呢?莫非何大人今日要客串一次捕头皂吏?” 和珅说:“和某断断此案又何尝不可呢?和某觉得伤人者非凡人也!”朱珪说: “那是神仙下凡?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老夫洗耳恭听!”和珅说:“我请人看过青 莲姑娘的伤口了,伤口细长,从外看几乎不着痕迹,但却深人骨髓,所以凶器必是 一把纤巧但却锋利无比的短剑。以和某的见识,普天之下,这样的利器共有三把。 嘿嘿。” “老夫不识凶器,和大人却是如数家珍。莫非和大人当了皂吏不够,还要当刽 子手?”朱珪说。和珅嘿嘿冷笑道:“不瞒朱大人说,这三把宝剑中,有两把就在 和某手里。”朱珪大惊道:“莫非真是和大人起了杀心?”和珅恼怒道:“你不要 打岔!我要告诉你的另外一把剑,就是千淬百炼打锻而成的鱼肠剑,其柔绕指,其 韧无比,此剑原是多尔衮的至宝,后来抄没入宫了,朱大人应当见过这剑才对呀?” 朱珪说:“该看到的朱某过目不忘,不该看到的朱某视而不见。”和珅说:“不会 吧,我好像听说,皇上将此剑赐给嘉亲王了。”朱珪沉下脸说道:“和大人是话中 有话啊!难道和大人怀疑嘉亲王不成?”和珅说:“这可是你朱大人说的!和某只 怀疑兵器。”朱珪说:“和大人好聪明!如果伤及青莲的真是这等神剑利器,青莲 焉能留得性命?”和珅说:“剑不识人人识人呀!是剑软了还是心软了?和某还想 请教朱大人。”朱珪不语,看着和珅. 和珅说:“那我对你说了吧,想那杀手至今 还在心软不已,又是个极重情的人,他一定会对青莲的伤情割舍不下,我们要不要 打个赌,这凶手一定会来看望青莲。和某是想请朱大人来看一场戏的……” 一个黑影窜上了和家房顶,黑影在屋檐上疾疾走着。黑影从墙上落下,显得不 太娴熟。 黑影刚站起身子,周围一片灯笼火把,和府的家人一拥而出,将黑影包围。灯 光下,黑影现出面目,真的是永琰。永琰下意识地拔出短剑。和珅拉着朱珪的手走 了过来,和钢大声喝道:不得无礼,尔等还不快快退下。和珅冲永琰拱手道:“不 知嘉亲王大驾光临,下官不能远迎,告罪了。”永被看见朱珪,有些尴尬。 和珅说:“下官不甚明了,嘉亲王为何微服夜行本府?我还不知嘉亲王有这飞 檐走壁的功夫。哎呀,名师出高徒哇!不想,朱大人还有这般功夫!看得出,朱大 人一定有盖世武功,却老谋深算深藏不露,会不会私下教徒弟一些隔山打牛、杀人 于无形的手段呀?”朱珪不说话。和珅盯住永扶手里的短剑说:“哎呀,嘉亲王手 里这把宝剑,光芒游走不定,剑尖隐隐龙音,可真是百年罕见的神兵利器呀。”朱 珪板起脸说:“永琰,你真是童心未捐,顽皮无比,当着和大人,还不快把这小儿 把戏收起来。”水淡正要收起宝剑,和珅伸过手来说:“慢,殿下,可否让和某见 识一下呀?”永琰迟疑着。和权欲上前,刘全劝告道:“老爷,这剑寒光闪烁,怕 是杀人不见血吧?”和珅冲刘全喝道:“滚,难道堂堂嘉亲王还能对本官动武不成?” 刘全退后一步。和珅笑眯眯地但却执意向永琰伸着手。永琰只好将剑递给和珅. 和 珅夸张地说:“哎呀,果然是鱼肠剑!”和珅转向朱珪说:“朱大人请看,果然是 鱼肠剑。” 朱珪说:“老夫眼拙,不识什么鱼肠剑。就是你说的那鱼肠剑,又怎么样呢?” 和珅说:“哎呀,朱大人忘了,青莲之伤正是……”永披着急地说:“和珅,我正 要问你,青莲怎么样了?”和珅刚要说什么,朱珪勃然变色,大声呵斥永琰道: “什么青莲白莲,与尔何于?殿下,就算你听说和大人扣住朱某硬灌酒,也没有必 要这么冲动,深夜如此造访啊?和大人就是有为难为师的居心,圣上还有明鉴,何 用劳殿下操这份心,你给我马上回宫读史诵经去吧!”永琰说:“先生教导得极是, 弟子知错了。”和珅说:“殿下既然来了,请少安毋躁。”朱珪道:“难道和大人, 连嘉亲王也要扣下吗?”和珅说:“哎呀,朱大人,你这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见 嘉亲王轻功了得,只是想告诉他青莲受了剑伤,生命已经危在旦夕……或许身怀绝 技的殿下,能救她一命。”永琰说:“青莲?……”朱珪说:“殿下,青莲自然有 太医处治。可你深夜私自出宫,又为何来呢?” 永琰犹豫着。朱珪怒道:“走!”永琰说:“和大人,告辞了。”和珅将短剑 递给永琰,永琰正要接,和珅突然夸张地说:“哎呀,我想起来了,青莲身上的伤 口好像就是此剑所刺呀,殿下,这你可要说清楚了。”朱珪说:“和珅,你还知道 你自己是谁吗?”和珅说:“朱大人这话错了,礼部尚书怎么可以不讲理呢。就算 和某不是当朝首辅,就算青莲不是和某的朋友,和某也不能眼看着行凶杀人而不挺 身而出吧?急公好义见义勇为,那是和某的天分。话又说回来了,王子犯法与庶民 同罪,就算担嫌疑者贵为公卿,也没有逍遥法外的道理,殿下,你说呢?”朱珪说 :“三公九卿,各司其职,就算要调查此案,和大人也没有越祖代疱的道理。” 和珅说:“说得好!”他拍拍巴掌。假山后闪出几个九门提督府的军官。和珅 说:“九门提督府的捕头,怎么样,正管吧?”朱莲说:“原来和大人早有准备。” 和珅说:“人命关天,和某不敢掉以轻心。来来来,见过嘉亲王殿下!”朱珪逼视 几个捕头说:“怎么,你们要对殿下动粗吗?”和珅说:“那他们倒不敢,只不过 此事牵扯到殿下,谁也不敢擅断。所以我想请他们拿下凶器,和殿下一起进宫,让 皇上明断。”朱珪笑了起来说:“我笑和大人贵人多忘事,你刚才明明说过,可以 造成青莲伤口的利器天下共有三把,有两把就在和大人府中,如若也称之为凶器, 和大人的干系好像更大一些吧?”和珅也笑了,说:“还好,幸好青莲还能说话。” 和珅话音未落,青莲走了过来。大家都愣住了,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青莲,场面 一片死寂。青莲谁也不看,走到和珅面前。 和珅指着永琰说:“嘉亲王殿下,不用我介绍了吧?”青莲不语。和珅将短剑 递给青莲说:“这把鱼肠剑,更不用我介绍了吧,过去是你家祖传的宝物,现在是 嘉亲王防身的利器,当然,也不局限于自卫,这就要看嘉亲王的喜好了。”永琰关 切地看着青莲。和珅说:“青莲,你只管说,刺人你身体的是不是这把宝剑?”青 莲看着宝剑。青莲摇摇头。和珅着急地说:“怎么……不是这把鱼肠剑?”青莲说 :“事处紧急,天黑地暗,我怎么能看得清?”永琰面有愧色。朱珪说:“既然这 样,殿下,咱们走。”气焰嚣张坤说:“慢着!”和珅转对青莲说:“青莲,你这 是怎么了?你仔细看一看,就是这把剑,有人不但要把它夺走,还要把它再刺到你 的身上,你说,你究竟是怎么了?”朱珪说:“和大人,你这话可大有不敬。夺走 它的那是顺治爷,对顺治爷你也说三道四吗?”和珅着急地说:“你这老匹夫怎么 如此嚣张?”朱珪说:“看看,沉不住气了不是?老夫也是看你对青莲心切,才不 与你理论短长,若是借此煽风点火,我先奏你对先皇大不敬一本……”和神看着青 莲说:“青莲你给本官作证呀!”青莲笑笑,却转身走了。 和珅说:“好好,算我有话把落到你朱珪手里!可殿下是你的弟子,深更半夜 擅自出宫,又如何论处呢?”朱珪说:“和大人说的是。朱某教导不当,罪当重罚。” 和珅说:“怎么惩罚呀?”朱珪说:“和大人精通刑律国法,何劳我说?”和珅说 :“教而不当,批颊二十。”朱珪说:“好,朱某就从严律己,批颊四十。”朱珪 说完,抡起巴掌,打起自己的耳光来。永琰喊了起来说:“先生……”朱珪继续打 着自己耳光。永琰上前拉住朱珪。朱莲说:“你若真心疼我,就在一旁替我数着, 别让和大人说我取巧。”水淡扑通跪下。 和珅说:“罢啦罢啦,这又何苦呢。”朱珪继续打着,他打一下,永琰磕一个 头。和珅叹口气,转身走了。和府的家人也悄然离去,花园里只剩下朱珪和永琰。 永琰拉住朱珪说:“先生,他们都走了。”朱珪说:“还不到四十。”永琰说: “可没人看着先生了。”朱珪说:“老天有眼。”朱珪又打了起来。水淡说:“先 生!先生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脸上,可都疼在永琰心上。”朱珪说:“若真这样,那 倒不亏朱某这张老脸。”朱珪打完,吐了一口,吐出一颗打落的牙齿。朱珪蹒跚着 走了。水淡偷偷捡起那颗牙齿。 此时,青莲悄悄地走到永琰身边。青莲说:“心里难过吧,哭出来就好了。” 永琰定定地看着青莲,眼中泪光闪烁地说:“今儿我欠下你一个人情……”青莲叹 了口气说:“殿下冒险来看青莲,青莲会像刀一样刻在心上!” 这夜,在皇宫的花园里,王杰躺在长廊内的木栏凳上,呼呼大睡。乾隆走了过 来,叹了口气,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按在王杰身上。王杰浑然不知。 清晨,乾隆正在批阅卷宗,王杰匍匐而进,双手捧着乾隆的龙袍,举过头顶。 王杰说:“臣昨夜不胜酒力,在皇上面前出乖露丑,臣该死。”乾隆说:“起来吧, 你本不爱喝酒,突然过量,想必事出有因。”王杰说:“臣深夜进宫,是想告诉圣 上,我大清好端端的科举场,早已被那些脏官弄成了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乾隆不 悦地说:“王杰,你莫要危言耸听!是不是酒还没醒呢?”王杰倔强地说:“不, 臣清醒得很。皇上你看,这是巨从翰林修纂杨凤传那里查出的真情。杨凤倚为了博 取直隶道主考,居然行贿五万两银子。”乾隆看了一眼说:“他博到了吗?”王杰 说:“这……”乾隆说:“朕看中的是结果。他想博到就能博到吗?朕早已三令五 申,防范于未然。朕想,你这实情是用酒套出来的吧?”王杰赧然。乾隆说:“虽 说酒后吐真言,可酒后胡乱吹牛的也不少,不可全信呀。酒场之话,怎可作为证据?” 王杰说:“皇上……”乾隆笑道:“既然他没能如愿,就算真花了银子,那也是他 花钱买个教训!大考在即,科举关系我朝根基,朕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什么节外生 枝的事情,你明白吗?”王杰说:“臣明白。”乾隆说:“去吧,以后少喝点酒。 而且,君子有所不为。今天你为套他请他喝酒,明天他为套你也请你喝酒,一来二 去,我这殿上一片醉臣,满口胡言乱语,成何体统!”王杰脸红了。王杰退到门口。 乾隆说:“等等。”王杰站住。乾隆说:“我听说,你在为朕张罗贺寿之事?”王 杰说:“那是臣子的本分。”乾隆说:“你的心意,朕全领了。不过,给朕贺寿之 事,就别张罗了,免得劳民伤财。”王杰说:“皇上,恕臣难以遵命。皇上诞辰并 不属于皇上一人,那是普天同庆的事情,就算皇上为百姓着想,不愿铺张,那是皇 上天颜和慈之心;可做臣子的势必也要尽巨子的本分,否则恐怕天下百姓也不答应 呀!”乾隆奇怪地说:“王杰,你本不擅此事呀!若是和珅,朕不以为奇,你怎么 操办起此事来了?”王杰说:“国体道义,仁孝廉耻,臣不敢有丝毫分外之想。我 们做臣子的以圣上之喜而喜,拳拳之心,发自肺腑……”乾隆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对王杰说:“好啦好啦,下去吧!”乾隆叹口气说:“直臣,直臣也有直臣的讨厌 之处,尤其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时候。” 永琰在书房里专注地看着书。乾隆悄悄走了进来,站到永琰身后。永琰浑然不 觉。乾隆慈爱地为永琰扇着扇子。永琰回头见是乾隆,急忙要跪下。乾隆说:“不 必啦,手里拿的是圣人之书,可以不跪朕了。永琰呀,看见你能潜心读书,父皇真 是高兴呀,不打扰你了。”乾隆走了出去。永琰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锦盒。锦盒内是 朱珪打落的牙齿。 刘全正在和府后花园训练鸽子,和珅与长二姑走了过来。和珅说:“刘全,怎 么样了?” 刘全说:“回老爷,这鸽子已学会了百鸟朝凤……”长二姑说:“那你还不快 演一场让老爷看看。”刘全驱赶鸽子,鸽子飞起,飞了一圈后又在刘全面前落下。 刘全说:“怎么样呀?”和珅说:“还行。”刘全说:“谢老爷。”和珅说:“只 是鸽子训得痕迹过重,功夫下到不算为奇,我倒是想找些不能驯顺的玩意儿让圣土 高兴高兴?”刘全现出为难的表情说:“那可难为奴才了。”长二姑芜尔一笑。这 时,公主疾疾走来,面带泪痕。长二姑急忙迎上去。长二姑说:“出什么事了?” 公主展开一张字条说:“阿德留下一张纸,说是离家出走了,这大考就在眼前呀!” 和珅大吃一惊说:“离家出走了?” 守城的兵丁打开城门,人们向外拥去。丰绅殷德混迹在出城的人中,走出城门。 丰绅殷德独自走在路旁。一匹快马驰过,马上的人回头将丰绅殷德拦住,丰绅殷德 抬头一看,是大汗淋漓的和珅. 和珅说:“阿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丰绅殷德 叹口气说:“往哪里去?我走到哪里,也跳不出爹爹你的手心。”和珅说:“你过 来。今天我要听听,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怨气。” 和珅父子坐在山坡上,和珅说:“说吧,为父哪点对不住你,你要下这样的狠 心?”丰绅殷德说:“孩儿在家里已经无脸做人,若再不走,更待何时。”和珅说 :“此话怎讲?”丰绅殷德说:“父亲不相信孩儿的学识,还将替考的枪手请到了 家里。连公主都对孩儿冷言冷语,让孩儿怎么抬得起头来。”和珅愣了一下,笑了 起来:“你呀,个子不小了,怎么脑子还是那么笨。替考之人我会让他住到咱们家 里来?”丰绅殷德说:“那后院客房里住的是谁?”和珅说:“按说这事不该说给 你听,可你既然误会了,为父就告诉你吧,那是青莲。”丰绅殷德半信半疑地看着 和珅. 和珅说:“你若不信,回去看看便知。”丰绅殷德说:“这么说公主不知道?” 和珅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丰绅殷德不语。和珅说:“好啦,回去吧。” 丰绅殷德说:“孩儿回去也行,父亲须得答应一个条件。”和珅说:“条件条件, 这世道是怎么了,到处是条件,连儿子也要和老子讲条件。好吧,你说吧。”丰绅 殷德说:“我让你辞了枪手,让孩儿自己参加考试。”和珅说:“你有把握一举得 中?”丰绅殷德说:“就算中不了,还有下次。”和珅说:“下次?下次就一定能 中状元吗,有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童生,难道你愿意胡子都白了还被人叫做童 生吗?”丰绅殷德说:“就算没有功名,我不也是当朝驸马嘛!” “我的儿子,你好糊涂!白丁驸马,谁看得起你呀?!为父能陪伴你一辈子? 你能在这树阴地里凉快多久?你要是我的儿子,就要自己支撑起一片大树来!立身 之本,就是功名!”和珅说。丰绅殷德不解地问:“难道功名就那么重要?”和珅 说:“志在必得,不惜一切手段,这个台阶为父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铺垫的。一旦 踏上这个台阶,你的眼前就会豁然开朗。进得庙堂,站立殿前,你就把这一切忘记, 做个直臣、廉吏,做个像王杰一样梗着脖子的大丈夫!”丰绅殷德说:“父亲,若 是代考,孩儿的脖子能梗得起来嘛!”和珅说:“阿德,你还是我和珅的儿子吗? 怎么如此不开窍呢?是为父给你讲得不清,还是不透?看到父亲这些白发了吗?你 看一看,这些白发有一根算一根都是因为你而生!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点为父的心 情呢?” “如此玩弄科举,正人君子是不耻的。”丰绅殷德梗着脖子说。和珅说:“父 亲在污水里,正是想让你踏踏实实做个正人君子!没有功名,你能当什么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得首先是大人物呀!大人物才能论得上是不是正人君子!阿德,你还年轻, 你哪知道做大人物是怎么一番滋味?”和珅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说:“这是什么?” 丰绅殷德说:“树枝。”和珅说:“不错,别的可以叫做树枝,但这根马上就不是 了。”丰绅殷德说:“为什么?”和珅说:“因为我和珅用它管教过儿子。”他说 着,向丰绅殷德作势扬起说:“今后它就成了文物了,因为我是大人物。”丰绅殷 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和珅说:“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大人物用过的东 西是文物,小人物用过的是废物;我上了年纪要叫和老,你若没这个地位,顶多人 家喊你老和;我要与你笑笑,那叫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你要与我笑笑,那就是巴 结;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是大人物了,就算干了蠢事,那也是风流逸事,名 人佳话啊。你呢,不管做了大的小的蠢事,只叫犯傻,人人都会耻笑。我今天说的, 都是格言,你句句都要记在心里。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大人物,历史就是这样评判 我!”丰绅殷德不语。和珅说:“儿子,你觉得历史不公平吗?你难道想一辈子让 人提起来,都说那是和珅的儿子,或者说是公主的丈夫吗?你要是当了新科状元, 圣上喜出望外,为父手舞足蹈,公主含情脉脉,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啊!这是因为 你就是你了!”丰绅殷德说:“父亲,你别说了。我就要自己考!”和珅说:“我 刚才白说了!你是不是存心气为父?”和珅扬起树枝。丰绅殷德说:“父亲若不答 应,孩儿可要去了。”丰绅殷德向山下走去。身后突然传来和珅的喊声说:“阿德!” 丰绅殷德回头,不禁一震。和珅跪在山坡上。 丰绅殷德急忙跑回来,要搀扶和珅. 和珅说:“阿德,父亲并不奢求我和家子 孙万代洪福齐天,父亲只盼望和家能兴旺三代,阿德,你是父亲的希望,这些年来, 除了皇上祖宗,你见父亲跪过谁,今天,父亲给你跪下了,你若走了,父亲就跪在 这里,等你回来。”和珅眼泪纵横。丰绅殷德眼圈也红了,说:“好好,孩儿跟父 亲回去还不行。”和珅说:“不行。”丰绅殷德愤然道:“有道是好风凭借力,送 我上青云,这总行了吧?”和珅破涕为笑,搂住丰绅殷德。丰绅却像是被狼咬了一 口,号陶不止。 丰绅殷德回到家中卧室,和孝公主不好意思地坐在床上。公主说:“阿德,是 我误会你金屋藏娇了,人家赔了几次礼了,你怎么还这样闷闷不乐?”丰绅殷德垂 泪道:“大考在即,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公主说:“你中状元,是我的好驸马, 你没有中状元,也是我的好丈夫!我知道,不管你会考成什么样,你都努力了!” 丰绅殷德感动地拉住公主的手,公主与他拥在一起。 冯月瑶正在和府佛堂烧香,刘全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刘全说:“夫人……” 冯月瑶不说话。刘全说:“夫人,青莲住到咱们府里来了,夫人知道吗?”冯月瑶 说:“我不想管这些俗事。”刘全说:“这一定都是那长二姑出的主意,我说过了, 她就是我们和府的祸根。”冯月瑶说:“刘全,你在这里说这些,就不怕脏了佛爷 的耳朵根子吗?”刘全说:“我这可全是为夫人抱不平。”冯月瑶说:“不用啦, 你出去吧。” 冯月瑶依然专心焚香,刘全只好走了。一会儿丰绅殷德走了进来。丰绅殷德说 :“母亲大人。”冯月瑶说:“阿德,你也给佛爷烧住香吧,保佑你金榜题名。” 丰绅殷德燃香后,跪在了母亲旁边。冯月瑶哺哺着。丰绅殷德一脸的苦楚。 在皇宫后花园,朱珪和永琰并肩走着。永琰有些尴尬地说:“先生,那晚上的 事,学生刻骨铭心啊!我惹了祸,怎么能让你代我受过……”朱珪说:“殿下,我 不仅是为你,是为天下的百姓!”永琰垂泪说道:“老师高风亮节,心系元元,这 等言传身教,学生终生不忘!”朱珪道说:“这我那颗老牙掉得值当!殿下终将为 人主,但要烙记:存天理,灭人欲,垂范百姓,教化蛮夷。这才能四海升平,燕舞 莺歌。人主之贵,要忍泪克欲磨志,这才能担负起天降大任啊!”永琰说:“学生 知道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不光是劳其筋骨,还要孤苦其心志,老师,学生是否可 以这样领会?”朱珪点点头道:“否则,人主何以称孤道寡?” 王杰正在军机处当值,乾隆走了进来。王杰急忙站起接驾说:“皇上。”乾隆 说:“起来吧。”乾隆表情凝重地说:“王杰,是否还有人为了当考官而大使银子?” 王杰说:“还有。”乾隆说:“可这监考是个苦差事,又担着干系,为何有人要花 钱谋这个差事呢?”王杰说:“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想必自有原因,和春种秋收是 一个道理。”乾隆想了想说:“这样吧,朕现在就全权委托于你,想法抓他们个措 手不及,但不能乱了科举。你不是想给我过寿吗?按朕意为我朝选拔出人才,这是 最好的寿礼……”王杰说:“臣明白。” 朱珪回到家,在书房里沉吟着白天的事。王杰说:“朱大人你看,皇上这便宜 行事是何意思,应该如何而行?”朱珪想了想说:“想必皇上从其他渠道也接到了 科举舞弊的密报,所以坐不住了。”王杰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朱珪说: “我看此事还是宜捂不宜揭。别的不说,如果查出大规模的舞弊案来,皇上盛怒之 下取消此次科举,那些悬梁刺股的举子不是白白又耽误了三年吗?”王杰说:“难 道就由着那些鼠辈横行?”朱珪说:“那也不会。这样吧,我们先摸出科举舞弊的 关键所在,然后再对症下药。你看如何?” 朱珪乔装成一介布衣,与青莲一同走在街道上。青莲一身男装,打扮成举子的 样子。 乾隆正在上书房看书,永琰走了进来。永琰说:“父皇。”乾隆说:“你不在 书房读书,有什么事找我?”永琰说:“孩儿正是听说一些有关读书人的传闻,所 以才来见父皇。”乾隆目光停留在毛笔尖上。乾隆说:“怎么不说了?”永被说: “孩儿听说,只要打点好了主考官,在卷子上作好记号,便可以金榜高中……”水 淡观察着乾隆的表情,乾隆却专心致志地看着毛笔尖。永琰说:“父皇……”乾隆 说:“你去读书吧,外边的传言,不足为信。” 王杰正在军机处看卷宗,朱珪来了。王杰说:“怎么样朱大人,科举舞弊的关 键之处可否探听出来?”朱珪摇摇头说:“还没有。”王杰说:“依大人看……” 朱珪说:“依我看,那些人不惜大把的银子要谋个主考官,总得要把本捞回来。羊 毛自然要出在羊身上。”王杰说:“考场中只有考生,这考生必然就是他们眼里的 肥羊。”朱珪说:“老弟说得是。所以我推测,这些赃官只要在阅卷时对给他们行 贿的考生高抬贵手,便可以捞回血本来。”王杰说:“可卷子上写有考生姓名的卷 首是密封的,他们如何知道哪张卷子属于行贿者?”朱珪说:“关键就在这里,他 们必然有事先约定好了的暗号。”王杰说:“如此说来,只要打乱他们的事先约定 ……”朱珪说:“老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这个主意,临阵换将。眼下各道 考官都已知道自己将去哪里监考,那些赃官必定已与自己辖区那些想钻空子的考生 约好暗号。我们只要临时将那些考官对调,就势必让他们手忙脚乱,空欢喜一场。” 王杰说:“大人此计甚妙。”朱珪说:“不过,直隶考场,最好还是让吴省兰去。” 王杰说:“就因为丰绅殷德?”朱珪说:“不,是为了皇上。”王杰说:“我自有 安排。” 王杰与杨凤倚在酒馆对饮。王杰说:“上次喝酒我答应老弟要帮你的忙,眼下 到兑现的时候了。”杨凤倚说:“此话怎么讲?”王杰说:“你不是一心想做直隶 道的主考吗?我能叫你如愿。”杨凤倚说:“此话当真?”王杰说:“三日之内, 必定应验。”杨凤倚说:“明说吧,老兄想让我怎么报答?”王杰说:“我只是看 不惯那吴省兰气焰熏天的嘴脸,”至于报答,只要你恪尽职守,也就算是报答了。 “杨凤倚笑了。 杨凤倚与柳中和坐在柳府院子里。杨凤倚说:“风向变了,直隶道的监考是我, 不是他吴省兰了。”柳中和说:“那就更好了。怎么样杨公,这个机会不能放过吧?” 杨凤倚说:“每人关节五千两怎么样?”柳中和说:“杨公就是心软,若是我,还 不要他一万两!”杨凤倚说:“为人不可太贪。”柳中和说:“好吧,五千就五千。” 杨凤倚说:“你记住了,这一次的暗号是在答卷第二页第三行行尾滴一个墨点,只 要看到这个暗号,我就会让他上榜。”柳中和说:“明白。”杨凤倚说:“要稳妥 一些。”柳中和说:“知道,我又不是头一次做这等生意,还能失手?”杨凤倚说 :“我今天不回去了,借贵府办公,你暂且回避一下吧。”柳中和有些不情愿地走 了。杏花走了出来,杨凤倚搂住杏花。杏花说:“怎么才要五千两呀?”杨凤倚说 :“你懂什么,这里边有两千两我是让给柳中和的。”杏花说:“不是一人一半吗, 你怎么还让他两千两?”杨凤倚说:“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不便出面呢。柳中和这 小子,我开价五千,他对考生必定说是七千,从而中饱私囊。我若开价一万,到了 考生那里可就得是一万二三了。还是少要一点好,免得激起变故。这两千两,就算 给他照料你的报酬吧。也不少了,一人两千,他不定卖出多少去呢。”杏花说: “我看呀,他也卖不出多少去。” 夜色笼罩着茶馆,在一个包间里,柳中和拍着桌子说:“七千两,一个铜板也 不能少。老头。你想一想,是银子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前程重要?”朱珪和男装的青 莲站在一旁,朱珪一副心疼的样子。朱珪说:“可七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呀。”柳中 和说:“这不叫花钱,这叫投资。你想想,你这公子若是中了,将来外放个县令, 七千两银子,有个一年半载的不就捞回来了?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朱珪说:“可银子给了你,我儿子若是中不了,那不是……”青莲说:“不是肉包 子打狗吗?”柳中和说:“哎,怎么说话呢你,我看就冲你这谈吐,没我你更中不 了。你这钱还真花值了。”朱珪想了想说:“好吧,容我凑上一凑,明天交钱给你。” 在王府书房,杨凤倚将一张银票递给王杰。王杰说:“老弟这是干什么?”杨 凤倚说:“不瞒老兄说,以前小弟和老兄一直没怎么亲近,所为何事,就是因为老 兄你太廉洁了。我告诉你,高风亮节那是最招人恨的。所以,你若不收我这银子, 这直隶道的主考,我也不敢去。”王杰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先收下吧。” 杨凤倚说:“其实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谁都知道,这监考是个苦差事。小弟 无非是虚荣心作怪,一心想着光耀门庭,才自讨苦吃,让老兄见笑了。”王杰说: “是吗?” 皇宫中,王杰搀扶着乾隆。乾隆说:“朕不是说过了吗,朕不想办什么寿辰。” 王杰说:“那可不行,这是我们臣子的一片孝心,皇上一定要去。再说,也没弄多 大的动静,只是您亲近的一些巨子,请皇上务必赏脸。”乾隆嘟哝着说:“你们都 谋划好了,朕岂能不赏脸?” 乾隆和王杰来到北海花园,众大臣急忙跪下。众大臣说:“祝吾皇万寿无疆。” 乾隆说:“都起来吧。”和珅等人站起。和珅一挥手,太监们放飞一群鸽子。鸽子 盘旋一周,全飞了回来,在乾隆身边落下。众大臣都有些诧异。和珅说:“这些鸟 儿去而复回,可见我皇泽被苍生,就连鸟儿也深沐恩泽,不忍离去。”乾隆说: “这鸟儿是谁带来的?”和珅说:“是奴才。”乾隆猛地板起脸说:“来人。”两 个侍卫走上前来。乾隆指着和珅说:“打他二十大板。”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和珅 急忙跪下说:“奴才不知做错了什么。”乾隆说:“欺君之罪,打你二十大板还算 重吗?”和珅说:“奴才哪里敢?”乾隆说:“你不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把 戏?这些鸟是你特意训练出来的吧,你以为朕没听说过?你们,还不动手?”侍卫 上前拉住和珅. 朱珪低声对王杰说:“看见了吧,杀鸡给猴看呢。”王杰说:“这 是为何?”朱珪说:“若你是皇上,你愿意总向天下人提醒说自己的年龄又长了一 岁吗?”王杰低声地说:“这么说我成了猴啦。”和珅说:“皇上容臣禀报,再打 板子也不迟。如果硬说这些鸟儿是奴才训练出来的,奴才也无话可说。但鸟可以训 练,皇上可曾听说鱼也可以训练的吗?”乾隆说:“那倒未必。”和珅说:“奴才 斗胆请皇上移驾水边。”乾隆走到水边。一群鱼儿立刻游到水边,向上跃起。乾隆 说:“这倒怪了。”和珅说:“这分明是万物有灵,知道沐浴圣恩,才踊跃舞蹈, 千山含情,万水含笑,祝圣上万岁千秋……”和珅跪下,众臣也跪下,齐声道: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珅回到和府院子,刘全喜滋滋地迎了上去询问:“怎么样老爷,奴才训练的 那些鸽子让老爷露脸了吧?”和珅说:“”露脸?若不是长二姑训了那些鱼出来捧 场,我险些丢脸,滚开吧!“刘全没趣地退了下去。 王府书房内,青莲对王杰说:“王大人,有件事情得你帮忙,借七千两银子一 用。”王杰说:“这么多,你遇到什么难处了?”青莲说:“不是,是用来买科举 的关节。朱大人拿不出这么多。”王杰说:“朱大人拿不出来,我王杰就拿得出来? 我成了什么人了!”青莲说:“朱大人说,王大人家中没有,可这两天必定有人给 你送银子来。”王杰说:“这老头子,真成精了,什么都瞒不过他。好吧,我这也 算取之于人,用之于人,拿去吧,我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笔赃银呢。”王杰将杨凤 倚给他的银票给了青莲。 朱珪再次来到茶馆将银票递给柳中和。柳中和看看银票说:“好吧,我就告诉 你,只要你儿子在答卷第二页第三行行尾滴一个墨点,我管保他金榜题名。” 军机处的许多官员站在王杰面前。王杰说:“遵皇上旨意,我宣布今年各道主 考官的名单。宣布之后,诸位为避嫌,从即日起须集中居住,不得擅自与人接触。 直隶道主考,杨凤倚。”吴省兰愣住了,杨凤倚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王杰说:“江 南道主考,吴省兰……”吴省兰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和珅在书房焦虑地踱着步,喃喃道:“皇上还给我留了一手……”丰绅殷德走 了进来。丰绅殷德说:“父亲,你找我?”和珅说:“阿德,情况有变,看来这考 场,你还得去一下。”丰绅殷德高兴地说:“父亲改变主意了?”和珅说:“不是, 只是因为主考临时变化,所换的主考不是我们的人,所以你得去点个卯,其他还是 不变。记住,你的答卷上要写这个名字。”和珅在案头的纸上写下“柳中和”三个 字。 丰绅殷德一脸绝望地说:“父亲,难道孩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写上了吗?” 和珅难过地劈了一下自己的脸说:“孩子,就算你为圣上龙体安康,移花接木 一回吧!” 乾隆正在勤政殿批改呈文,公主走了进来。公主说:“父皇。”乾隆说:“你 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今天怎么想起看朕来了,朕还以为覆水难收呢。”公 主说:“看父皇说的,我不是怕打搅父皇嘛。”乾隆说:“怕打搅怎么今天还是来 了,说吧,有什么事。”公主说:“眼下草长莺飞,父皇不想享受一下野景闲花吗?” ‘乾隆说:“你进了和家,别的没学会,这绕弯子说话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朕可 告诉你,就算是你公公,也不敢跟朕兜圈子。”公主说:“那我就直说吧,我想请 父皇亲临直隶考场。”乾隆说:“为什么?嗅,我明白了,是因为我女婿要在那里 考试对吧?”公主撒娇地依偎到乾隆身旁。乾隆说:“我那个贤婿有没有把握呀? 若是没有把握,朕可丢不起这个人。”公主说:“父皇放心。”乾隆说:“你若这 么有把握,好吧,朕就答应了。”公主说:“多谢父皇。”乾隆说:“咱们可把话 说在前面,如果丰绅殷德才不如人,那么朕可是宁肯丢人也不会给他高抬贵手。” 公主说:“你放心吧。” 丰绅殷德卧室里,冯月瑶帮丰绅殷德收拾着行李。公主匆匆走了进来。公主说 :“见过婆母。”冯月瑶点点头。公主说:“阿德,我刚才去见过父皇了,我可在 父皇面前给你打了包票,父皇要亲自去看你考试呢。”丰绅殷德脸上露出矛盾的神 情。 直隶考场外考生们鱼贯而入戒备森严的考场。一考号中,柳中和草草答完卷子, 他在第二页第三行行尾滴下一个墨点,然后在卷首写下“丰绅殷德”的名字。丰绅 殷德在另外一处考号内检查完答卷,犹豫着,还是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丰绅 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