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楼春”的栖云阁内,粘逸翚和断云都看得出今晚的滕伊瑀不似平常,眉眼 间透着一缕烦郁,唇角也失去迷煞人的笑意,只是一味地喝着闷酒。 “滕兄,你身体刚好,酒还是节制一点喝。”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前后始末, 心中深表同情,这对一个自尊心强的男人而言确实不好过,尤其是败在一个不过十 五岁上下的小姑娘手上,对于长年在脂粉堆里打滚的滕三少可是毕生的羞耻。 “不要紧,才喝这么点酒算不了什么,真是气人。”他愤然地将酒杯“砰”一 声置于桌面,悻悻道,“那天杀的疯丫头,一连耍了我三次,要不找机会雪耻,我 还算是男人吗? ” 粘逸翚好笑地揶揄:“真难得有姑娘没被你这张脸骗了,有机会我倒想亲自会 一会这位姑娘,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 “也许那位邵姑娘只不过是想吸引滕大爷的注意罢了,并非故意找您的麻烦。” 感情内敛的断云出乎意外地道出一句发人深省的话。 “咳——”滕伊瑀被嘴中的酒呛到,咳得涨红了脸,“拜托,不要跟我开玩笑 了,她要我注意她干什么? ” 断云浅浅一笑,“那是因为小姑娘喜欢上您了。”女人的心思也只有女人清楚, 就连滕伊瑀这种纵横情场的浪荡子也无法完全掌握,只是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注定 是要吃苦了。 他失声叫道:“喜欢我?!”好个晴天霹雳的答案。 粘逸翚不觉莞尔,“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她当然是喜欢上你了,只不过用 的方式古怪了一点,不过还真的蛮有用的,现在的你不是已经注意到她了吗? 而且 还整天放在嘴边,开口疯丫头,闭口也疯丫头地念念不忘。” 滕伊瑀的表情是标准的痴呆状,“你们不是在寻我开心吧? 她要是真的喜欢我 就不会这样耍我了,那只会使我感到厌恶,巴不得她离我远一点,所以你们的推论 是不可能的。”他义正词严地驳斥这荒诞的可能性。 “我们也只是猜测罢了,真正的答案在你心里。” 滕伊瑀没好气地赏了好友一记白眼,“本少爷的眼光还没那么差,会看上那种 刁钻无聊的小丫头。说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让我连想亲近的欲望都没有, 除非哪天我的脑筋有问题,不然就是眼睛瞎了才会挑上她。” 粘逸翚笑得直摇头,“世事难料,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说不定你小指上的红 线就系在她手上。”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再不挑食,也得挑一个看来顺眼的对象,那疯丫头我 见了就眼睛酸疼、头皮发麻,恨不得这辈子从没见过她,试问月老怎么牵这条红线 ?粘兄,你可别再危言耸听,吓得我都直冒冷汗了。”他佯装挥汗如雨的模样,根本 不当一回事。 “我以为滕兄的魅力惊人,只需随便两句甜言蜜语,就把女人哄得晕头转向, 怎么不在她身上试一试? ” 滕伊瑀俊脸硬梆梆的,语气僵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怔愕一下,然后爆 笑出来,“哈——老天, 想不到我们滕三少的魅力也有失灵的时候,真不知该感到可惜,还是该额手称庆有 人能逃过你的魔掌。” 滕伊瑀轻哼两声,“什么魔掌? 你的意思是我是色魔啰? ”他不过是习惯身旁 不时有女人做伴罢了,竟用那么难听的字眼形容他。 连断云也娇柔地用袖口掩去笑意,粘逸翚刚硬的五官在注视心上人时,眼光格 外柔和,“不过幸好有你做范本,和你一比,小弟可就成了少见的痴情种了。”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断云要是真的相信,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答应让你帮 她赎身?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像断云这么美好的姑娘,有谁忍心见她将一生糟蹋在 这里,不如就由我出面跟舒嬷嬷谈判吧! ”为了好友的终身幸福,他只好自告奋勇 地担起重任,以他的花名,帮个妓女赎身也没人会议论纷纷。 断云微愕,还是柔声地婉拒了:“多谢滕大爷的好意,断云心领了。”眼底的 轻愁再度晕开了。 “为什么? 断云,如果你是担心娶你会损及我在商场上的名望,那么由滕兄来 为你赎身便少了这层顾忌,为什么要拒绝呢? ”粘逸翚痛彻心扉地追问,莫非全是 他在自作多情,所以她迟迟不肯答应? 断云为难地垂下螓首,“不是这样的,逸郎,你不要逼我……”她了解粘逸翚 的个性,要是知道真相,准会不顾一切放手一搏,她不能让他冒险。 “断云,告诉我一个可以让我死心的理由,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这次粘逸 翚决定坚持到底,绝不因怜惜而停止追问。 她只能泪眼以对,如骨哽在喉,无语凝噎了。 滕伊瑀摇摇头,这次他真的尽力了,无奈人家坚决不肯,又不愿道出原因,总 不能硬抢吧! 兄弟,你还是好自为之。眼尾正好扫到两人四唇纠缠在一块,他轻轻 地带上房门,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一出栖云阁,沿路多少“玉楼春”的姑娘频频向他抛媚眼,他也不令她们失望 地回以挑逗的笑容,骤然间心头掠过一抹索然,对眼前的事顿感疲惫,为什么他那 放肆的眼神依旧,但只有自己明白……他居然开始不满于现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滕伊瑀甩甩头,一定是身体还没复元,不然怎么会厌烦呢? 这不是他最爱的生 活方式吗? 他才二十三岁,大好的人生正等着自己去享受,要是对女人都没兴趣了,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深吸口气,他重新振作起旺盛的精神,迫切地想解放这些天 积压的欲望,不愿正视心头的问题。 “哎呀! 滕大爷,我正要去找您呢! ”舒嬷嬷高亢的叫声大老远就听见了,见 了他犹如见到财神爷上门,嘴都咧到耳后了,“您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可把我们初 色给想出病来了,这相思病可得由您来治才行呀!” 他摇着手中的摺扇,唇上甜腻的笑容连舒嬷嬷自己见了都会心动。 “相思病? 有这么严重吗? ”那低哑的磁性嗓音像一道春风拂过,满意地看着 舒嬷嬷脸上闪过一瞬的怔忡。总算证明自己还是极有魅力,那疯丫头八成还不解情 欲滋味,才会完全无动于衷,来到这里,起码自尊又捡回了一些。 舒嬷嬷眨下眼回过神,连她这识途老马都抵挡不住,也难怪初色这些天心情不 好,要是他再不上门,搞不好还会出人命哩! 其实要是有人想为初色赎身也无妨, 只要价钱合理,可以弥补她的损失,让手下的姑娘有个好归宿也是功德一件。 “当然严重了,我们初色对滕大爷可是痴心得很,您要再不出现,我真不晓得 该怎么办才好。”嘴上说尽了好话,拉着他就直往媚香院去。 滕伊瑀轻笑一声,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确很能够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能让像初色这样的大美人牵肠挂肚,哪个男人听了不会得意忘形。 “那滕某得赶紧去看看她,可别让她病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他也很 配合地接下她的话。 “只要滕大爷您一来,再严重的病也很快地就好了。”人未到,声先到,才踏 进媚香院,舒嬷嬷的大嗓门拔尖地叫了起来,“初色,你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 拖着他便推门而入,一入门就听见一阵丝丝缕缕的幽怨琴声凌空扬起,多少缠 绵的情意尽付于音律当中。舒嬷嬷努了下嘴,示意他一人进去,自己已转身步出房 门。 他掀起珠帘,怡然自得地在琴台前落坐,就见初色香肩微露,似怨似喜地瞅着 他,一面操琴,一面吟唱道: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 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韶华偷换,光阴虚度。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 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好、唱得真好。”他很捧场地拊掌鼓励,换得她娇嗔的一眼。 总算盼到他来,初色忐忑的心情甫定,玉臂攀住他的项颈,撒娇使嗲道:“讨 厌,那么多天才想到来看人家,先罚你三杯酒再说。”利落地斟上水酒,将杯沿递 到他嘴边。 滕伊瑀缓缓地将酒含入口中却不吞下,邪笑地按住她的后脑,将口中的酒哺度 一半给她,在酒气的催发下,两人顿时吻得天翻地覆,难分难舍。 “呵——好香的酒。”他舔去唇上残余的酒汁,回味地笑道。 “你坏死了,明明是你该受罚,人家不管,罚你再喝三杯,加上刚才的三杯总 共六杯。”初色亲手将六杯酒灌进他嘴里,自己也几乎沉醉在他微醺的俊朗面容中, 那两日的鱼水之欢只怕宠坏了她,再也不是其他男人可以满足,她多想独自占有他 整个人,让他只专属她所有。 三年前,他在河边救了她那一刻起,他便不只是一个救命恩人而已,而是她的 希望。特别是当娘过世后,为了活下去只好卖身青楼,在她内心深处更盼望他能再 度出现,救她脱离这种倚栏卖笑、生张熟魏的日子。三年后,他真的再度来到她的 生命中,初色在心底起誓,要不计一切代价跟定他。 他眼神热烈地瞅着她,双手不安分地正轻解那薄如蚕翼的罗衫。 “我酒也喝了,接下来做点什么呢? ” “滕郎,这几天人家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 “当然——”他粗喘地应道,对上她那冶媚的眸子,脑中竟闪过另一双眼睛, 同样闪耀着妩媚的流光,却是不同的风情,淘气地朝他挑衅地眨眼。 “该死! ” 滕伊瑀不自觉地诅咒,他干吗在这节骨眼想到那疯丫头,一股怒气逼使他手上 的力道失控,初色因肌肤生疼而发出娇呼。 “你弄疼人家了! 滕郎,怎么了? ”他的欢爱方式向来温柔不失粗鲁,今天却 不太对劲,初色不由得起疑。他狂野地封住她的唇,“没什么,用力地吻我——” 初色热情地回吻,啃咬着他丰泽的唇瓣,女性的直觉让她怀疑他心中藏着另一 个女人,她不能让别的女人占据她的位子。 滕伊瑀几乎野蛮地撕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耳边回响起好友的话,他才不会对那 疯丫头念念不忘,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绝对不会看上她,绝、绝、对、对不可能, 他的心跳加快是正常的,不要被别人误导了。 对,一定是这样,鬼才会看上那疯丫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稳稳落下,连自己 也觉得好笑,他居然会害怕一个小丫头。 “滕郎,你不专心,你心里在想谁? ”初色不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才拉回 他的神志,也才发现他已停下所有爱抚的动作坐着发呆,连自己都愣住了。 “呃? 我——当然是在想你了。”他赶紧把话硬吞下去,同时把那疯丫头的身 影从脑中抹去。 她微微扭曲美艳的脸蛋,妒恨交织地嗔问:“骗人! 你抱着我心里却想着别的 女人,说! 那女人是什么人? 对你那么重要吗? ”不然不会在两人欢爱的紧要当头, 居然让他的热情消退,她已经失去魅力了吗? 而对方又是什么样的女人? 滕伊瑀讨好地谄媚一笑,“除了你我哪来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前两天身体不太 舒服,还未完全痊愈,才会一时力不从心,原谅我好吗? 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不 要生气,否则会快老的。” 初色不想逼他太紧,顺着阶梯下来,娇嗲地问:“真的没有? ”看来她得先查 清楚情敌的身份再作打算。 他热烈的眼神直瞅着她,让人无法怀疑话的真伪。“我可以对天发誓,此刻我 的心中只有初色一人,就连九天玄女下凡也无法吸引我,不信的话让我表现给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不假,滕伊瑀抱起她上床,用着从未有过的火热激情燃烧彼此。 可是通常男人异常的热情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他心虚。初色在娇啼低喘间 恍然领悟到,他越在乎,她就越要查出对方是谁不可。 “师姐,你——真的要进这种地方? ”小柱子瞄了一下写着“玉楼春”的匾额, 再瞄了一眼门口那些涂红抹绿、花枝招展的女子,不确定地问道。 邵堇儿瞟了瞟他,“你那种表情好像这是龙潭虎穴似的,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 上这种地方吗? ”他们在这里才没站多久,就有多少男人进出,可见没有一个男人 不好色。 “谁说男人就一定喜欢到这种地方,我可从来没进去过也没想过要去。”他只 想抱自己喜欢的姑娘。 “那不正好,师姐我今天就带你进去开开眼界,要是连妓院长得什么样都不晓 得,将来你会被其他人耻笑的,你看我对你多好。” 小柱子翻个白眼,“我看是你自己想进去,才拖我一起下水吧! ”要是被师父 知道他们上妓院,不被打死才怪。 “你在嘀咕什么? ”她不怀好意地问。 “没有,师姐,进这种地方钱包里没有银子是行不通的,我看我们还是别去了, 免得待会儿被轰出来。”他极力想打消她疯狂的念头。 邵堇儿呵呵奸笑,“到时自然有人帮我们付账,这点不用担心,好了,别婆婆 妈妈了,我们进去吧! ”就是因为确定里面有她要找的人,所以她才大胆地进去。 “师姐。”他无力地喊。 才踏上“玉楼春”的石阶,两人立刻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才一眨眼的功夫就 被拉进厅里,想改变主意也太迟了。 “哎呀! 两位公子好年轻喔! 你们瞧,这位公子还会脸红,真的好纯情喔! ” 众女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小柱子的脸比煮熟的虾子还红。 “公子别害羞,头一回来总是这样,不用怕,我们姐妹会好好疼你的。” 那明显的暗示说得小柱子更是全身不自然,猛朝邵堇儿投出求救信号。 邵堇儿只得忍住笑,清了清喉咙,“咳,各位姑娘,我这师弟面嫩得很,可别 把他吓坏了,不然以后可不敢再上门了。” 众女又是一阵娇笑,在妓院什么客人没见过,像这么幼齿的可不多,每个姑娘 都虎视眈眈,跃跃欲试,连在楼上招呼客人的舒嬷嬷都惊动了。 “怎么全围在这里,不用做生意啦! ”她这一吼,姑娘们立即一哄而散。 她上上下下打量这两位年轻公子,一位粗眉大眼,一位娇小秀气,穿着普通, 看来没多少油水可捞。 “我是这‘玉楼春’的舒嬷嬷,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不知如何称呼? ” 邵堇儿无视她势利的眼光,微笑道:“敝姓邵,这是我师弟,姓罗,听说‘玉 楼春’在江南名气响亮,今日一见果然实至名归,难怪表哥最近老往这里跑,也不 是没有道理。” “原来邵公子的表哥也是我们‘玉楼春,的常客,不知是哪位大爷? ”舒嬷嬷 眼睛发光,能常上这里来的大爷可都是贵客,既然是他的亲戚,自然更不能得罪了, 舒嬷嬷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殷勤地赔笑道。 “我表哥姓滕,外型俊美抢眼,很好认的。”她形容道。 舒嬷嬷点头如捣蒜,“有、有、有,原来邵公子是滕大爷的表弟,哎呀! 嬷嬷 我真是有眼无珠,太失礼了,邵公子可别见怪。” “我当然不会了,不知今晚我表哥来了吗? ”小柱子不快地扯她的袖子,她拍 掉他的手又问道。 舒嬷嬷笑得脸上厚厚的粉都快整块掉下来,“滕大爷每晚都会来,这段日子他 还花了大笔银子把我们初色包下来,可说是宠爱有加,让其他姑娘羡慕死了,今晚 自然不例外。” 邵堇儿笑容微僵,“想必这位初色姑娘一定貌美如花,才能抓住我那风流表哥 的心,不知舒嬷嬷能否帮我向表哥转告一声? ”男人到妓院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 还有其他原因吗? 明知如此还要来,真是自找罪受。 “那有什么问题,两位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不敢稍有怠慢,舒嬷嬷已 上楼通报去了。 小柱子气红了眼,“原来你到这里来是为了那姓滕的男人? 难道你非得亲眼见 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才肯死心吗? ” “才不是这样,我只是……”邵堇儿一时语塞。“师姐,我们回去吧! 像他这 么滥情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一个女人是无法满足他的,难道你要等到被他伤透了 心才肯罢手吗? ”他对像滕伊瑀这种玩弄女人的高手只有鄙夷和轻视,他绝对不能 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落人他的魔掌。 邵堇儿开朗的小脸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她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也许 真要等到被伤透了心才会觉悟,自己连续几次恶整他,别说是好感,只怕已经让他 恨得咬牙切齿了。 在另一座厢房传出暴躁的怒吼声,接着是摔东西的砰然巨响,两名花容失色的 姑娘从屋里冲出来,正巧瞥见舒嬷嬷经过,哭哭啼啼地上前告状。 “嬷嬷,那位朱老爷又发脾气了,说再不叫初色出来见客,他就要放火烧了我 们‘玉楼春’。” “是呀! 嬷嬷,他身边那两个护院好凶,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准被打死了。” 舒嬷嬷一听气得直磨牙,“哼! 他要真敢放火,老娘就跟他没完没了,你们去 招呼别的客人,这里让我来。”旋即跨进门槛,面对肥头大耳的朱老爷,皮笑肉不 笑地道,“哎呀! 朱老爷,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是不是我们姑娘招待不周,要不 要再换其他姑娘过来伺候您? ” 其实她也很难做人,自从滕大爷出现之后,初色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尤其 是这位“猪”老爷。加上滕大爷人长得俊,又斯文有礼,这种客人她最欢迎了,也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只要初色,其他的都不要。”朱老爷一听,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舒嬷嬷嘴角笑得有些痉挛,“上次不是跟您提过了吗? 初色近来染上风寒,身 子不适、不宜接客,朱老爷非要初色,不是有意为难我吗? ” “染上风寒不宜接客? 哼! 舒嬷嬷,你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该不会拿我的钱 让初色养小白脸吧? ”他瞠大的双眼活像要吃人一般。 舒嬷嬷冷汗涔涔地安抚:“哎呀,就算我跟老天爷借胆也不敢这样做,朱老爷, 您真的误会了,我们‘玉楼春’的人都知道您最捧初色的场了,我怎么敢做对不起 您的事?她是真的病了,要不要我发毒誓? ”这把再唬不过就糟了。 “她真的病了? ”朱老爷的脸色稍霁。 舒嬷嬷点头如捣蒜,“初色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就算会被五雷轰顶 她也认了。 “好吧! 我再给她两天的时间,请最好的大夫来帮她看病,两天之后我要见到 她,不然我拆了你这间‘玉楼春’,听清楚了没有? ”他拍桌起身,在两名凶神恶 煞似的护院的陪同下拂袖离去。 舒嬷嬷一面打躬作揖,一面赔笑到底,“朱老爷,您慢走,我一定会照办,您 慢走,啐! 什么玩意儿嘛! 居然敢威胁老娘? 老娘要是会害怕,这‘玉楼春’早就 关门大吉了。” 先不管这些,还是先办那两位年轻公子的事要紧。 只不过舒嬷嬷到媚香院并没找到滕伊瑀——原来他和初色到栖云阁了。舒嬷嬷 一刻也不敢多停留,立即 转往断云的住处。 “表弟? ”滕伊璃一手搂着媚骨天生的大美人,正悠然自得地倾听断云那宛如 天籁般的琴音,对于这突来的消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加重语气问道:“那人真 的自称是我的表弟? ” 这就奇怪了,他记得表舅是有个儿子,可是年纪比他还大,就算来找他也应该 是表哥才对。 舒嬷嬷的笑容也凝住了,“那位邵公子确实是这么说的,难道错了吗? ” “滕兄,你不是说在江南只有一位表哥,什么时候冒出个表弟来了? ”粘逸翚 伸手揽着回到身边的断云,不解地问道。 滕伊瑀倒是不甚在意,淡淡一笑道:“八成是认错人了,舒嬷嬷,我不可能认 得这自称是我表弟的人。”“我看那人准是想冒你的名到我们‘玉楼春’敲诈一顿。 滕郎,你可不要一味地姑息,将来要是闯下大祸赖在你头上,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 清。”初色紧偎着他,涂着红色蔻丹的玉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口上轻划着,带点挑 逗的意味。 她是真心地为他着想,自从昨儿个旁敲侧击地问出他的身份,赫然发现滕伊瑀 竟然就是北方商业巨擘——风云牧场的滕三少爷,而且又是“鸿天”的幕后老板之 一,让她昨晚整夜兴奋得睡不着。老天! 她爱上的男人果然来历不凡,背后拥有雄 厚的财产,这一切就像美梦,只要抓牢他就能成真了。 当然她也不寄望能当上正室,不过只要他肯帮她赎身,即使屈居妾室也无妨, 反正她一定会比正室更得宠。初色的顾虑也有她的道理,粘逸翚身为好友当然也赞 成,“滕兄,对方既然敢指名道姓地上门找人,必然是有恃无恐,不如让他进来, 当场揭穿他的真面目,省得他以后在外头招摇撞骗,损及你的名誉。” “我马上去带他们过来。”那两个兔崽子竟然敢耍她,老娘绝不善罢干休。 舒嬷嬷气冲冲地走丁,初色媚态横生地仰起头和他咬起耳朵,“滕郎,等一下 我们就回房去,别在这里打扰人家,我们可以再玩一些新的游戏。”不是她太敏感, 而是真的觉得两人欢爱的次数锐减,令她惴惴不安,这才绞尽脑汁想出一些新奇的 点子好增加情趣。 他挑起完美的眉梢,“喔! 什么样的游戏? ”床笫之间的事他倒是不反对由女 人主动。 “待会儿回房你就知道了。”她暧昧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滕伊瑀展露无懈可击的笑容,足以令天底下所有的雌性动物迷醉不已,用着沙 哑的性感嗓音道:“那么今晚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随便你爱怎么样都行。”语气 还带着十成的保证,诱惑的角色对调,也不失是种乐趣。只有今晚吗? 初色真想这 么问,可是又怕把场面弄拧,到时得不偿失。 她笑得分外甜媚,“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 可别反悔。” “我从不反悔。”出尔反尔可不是他的作风。 两人浑然忘我地亲热起来,惹得生性保守的粘逸翚实在看不下去。 “你们干脆回媚香院去,我和断云可没有兴趣看你们表演。”心中不无感叹自 己交友不慎。 滕伊瑀勉为其难地移开嘴,唇上还沾了些胭脂,那放浪形骸的模样没有女人见 了不失了魂,嘴角还会淌下垂涎的口水呢! “是,我们会马上滚出去,不打扰你们恩爱的时光。”要不是不愿让美人失望, 他也没有当众表演的习惯,唉! 做人真难。 他的坦白让粘逸翚和断云不禁有些羞窘,这人说话就是口没遮拦,正待开口要 说些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舒嬷嬷的大嗓门。 “来了! 我把人带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少年,“滕大爷,就是这位邵 公子自称是您的表弟。”邵堇儿眼中只有那搂着美人的滕伊瑀,瞥见这刺目的场面, 她的心脏紧缩一下,不过很快地又以可爱的笑容掩盖失落,朝他拱了拱手。 “表哥,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肚子好点没有? ”她嘲弄地挑眉问道。 滕伊瑀起先是一脸茫然,只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蓦然与她四目一对,识出那 双光华四射的黑色瞳仁,全身大震,从座椅上弹起来。 “是你?!”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