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脱离别人的注意,吴慈仁再次把自己溶入到茫茫人海之中。走在匆忙的人群中, 吴慈仁又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但,内心的绝望又让他觉得,世界之大,可哪里有他 的立足之地呢!半年来,这一百八十多天,他活得有多累、多辛苦?个中滋味,恐 怕没有一个人能够体味! 半年前,吴慈仁突然感觉自己身体变了。首先,他发现自己的乳房在长大,象 十一、二岁小女孩儿的乳房。起先,他认为是患了乳腺癌(男人是可以患乳腺癌的)。 但,以他丰富的医学知识,他排除了。然后,他分析可能是性激素分泌失调。三十 八九岁的年龄,这种现象是有的。只要不继续长大,亦属正常。然而,它却一天天 长大。 其次,是他的性能力迅速下降,几乎没有男人的欲望。妻子多次要求,都被他 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最后,他不得不和妻子分房。最要命的是,最后他变成了 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一个男人要想变成女人,是可以的。现代医学通过变性手术便可办到,这不算 奇怪。可一个男人,在他生活三十八年之后,不经过任何现代技术手段,而自然变 成女人。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吴慈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 (应该是“她”)不能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做出解释,也无法开口向他人求解。这是 一个谜,天大的谜。也许,全世界就他一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么奇怪 的事让他赶上了,他向谁说?又如何开口呢? 吴慈仁感到空前的无奈。郁闷,郁闷,只有郁闷!他的思想全在自已身上,而 无暇顾及其他。上级找他谈话,说要提升他为副院长。他可有可无的应付了事,没 有激动与感激;来了急救病人,他走神了。于是,无奈的出了错。病人死了,他的 副院长也黄了。所有人为他惋惜,而他依旧像孤魂野鬼一样,来去匆匆,躲避所有 的人。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中,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一个人独处,千方百 计让自己与他人隔绝,小心守护着自己的痛。 躲避同事,躲避亲友和熟人,这容易办到。可有一个人,他是没有办法躲避的。 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你可以不和妻子亲密,不和她同床,甚至分房而居。可毕 竟你要和她朝夕相处。如果说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那妻子便是第一人。有几 次,吴慈仁差点被抓住现行。好在妻子代课毕业班,教学任务重,回到家里已经是 筋疲力尽,感觉迟钝,才让他侥幸逃掉。 就这样,吴慈仁在担惊受怕中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的体貌特征的变化 也越来越大。他极力掩饰和伪装着自己。经常在一起的人,因为变化的渐进性,也 许可以忽略。但,长时间不在一起的人,一见面一定会大吃一惊。吴慈仁也感觉到 了这种可怕,整天高度紧张。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人突然瞄他一眼,或者大声 说话,都会让他的心跳极度加速。他像一只秋天的蚂蚱,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日 子让他恐惧,让他不知所措,更让他无法忍耐。 随着天气渐渐变暖,衣服的伪装作用也在逐步减小,他的真面目也将面临暴露。 吴慈仁决定要逃,要在伪装剥落之前逃掉。他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为了她们,也为 了自己,逃是唯一正确的决定。于是,他选择了给医院、同事、妻子和女儿最恰当 的理由,并且在最适当的时间,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