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克莱加州大学的钟声(1)
柏克莱加州大学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学术地位和史丹福并驾齐驱。柏克莱钟楼
有307 尺高,是号称全世界第三高的塔。天气清爽时,登上顶楼侧金山海湾、金门
大桥、旧金山市及奥克兰港口尽收眼底,风景特殊,成为观光客必访的景观之一。
每到正午时分,钟楼塔顶的48个音乐钟便开始奏出悠扬的音乐。
学生中心广场,是校园内最著名的一景。中午时分最为热闹。每天都能看到
“街头艺人”或学生自己组队,在这里表演。除了放假或下雨,学生活动中心广场
总是热闹的,示威、抗议、罢课,全在这里进行。
柏克莱大学在时代的脉动中永远走在最前面。20世纪60年代的反战活动,就是
从这个广场开始的。面对各国政府各种风吹草动的政策,柏克莱学生永远第一个有
反映。
校园内学生充分享受“自由自在”,前一阵子,有位男生坚持裸体上课,因为
干扰其它学生不能专心,校方才想尽办法把他开除。不过这个小子已经在湾区各大
媒体出尽风头。
校园外更是不受拘束,走在电报街上,可以看到世界各色人种族裔的服饰、人
行道上艺术家摆摊子出售自制的手工艺品。这里人事虽喧嚷,却不像某些都市让人
有“危及生命安全”的忧虑,只有“精神解放”的快乐感受。
桑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柏克莱。她坐在钟楼台阶上,仰望蓝色的天空,心里
充满了宁静的快乐。在这个和史丹福几乎齐名的世界著名学府的台阶上,她享受到
了满足的快乐。今天,她做了想做的事,把钱寄给了杰林卡的公司,总算暂时了却
了自己的心愿,还意外得到了报酬不菲的工作,桑迪对这样的生活状态满意极了。
虽然IT行业拒绝她的加盟,将她拒于千里之外,但这终究不是世界末日。一个高级
工程师,离开程序和网络,在徒手前空翻中依然可以得到快乐。
是不是兰斯的生活哲学,正在深刻的影响着自己的生活呢?桑迪思忖着。
“姐,对不起,叫你等了。”
桑迪把视线从天空收回来,记忆中那个又瘦又细的高中生,出落成一个高高大
大的小伙子了。眼前的张驰,已经和所有来美国的中国知识分子一样,文静中透出
一种跃动,一身朝气蓬勃的样子。
桑迪笑了,这个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弟弟,竟然让她的内心涌动起无限温
情。
柏克莱校园的钟声,在落日的霞光中沉稳的敲响。
桑迪朝着张驰走去,那一百多个台阶,仿佛是一段时间的距离,将她从对父亲
对继母和对这个弟弟的嫉恨,点点滴滴的剥离开去,那种亲情,受伤后的无助,在
柏克莱教堂的钟声中切切的复苏过来。桑迪走下台阶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奔跑着
走下最后几个台阶。
张驰在橘红色的逆光中迷起眼睛,在桑迪飞奔下来的时候,真诚的张开了双臂。
桑迪像倦鸟归巢一般,扑进了张驰的怀里。
姐弟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这是安迪鲁出事以来,桑迪至今见到的唯一的熟人、唯一的家人。
“姐,我知道能找到你的,我知道你会来见我的,真的。”张驰一边用纸擦着
桑迪的眼泪,一边说着。
桑迪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曾经讨厌得从来不主动和他说话的异父异母的弟弟,
有一天竟会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彼此牵挂和需要。
张驰拉着桑迪的手说:“姐,我带你去街上走走,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坐下来聊
天,好吗?”
桑迪禁不住亲吻了弟弟拉着自己的手。
他们手拉着手来到杜兰街的一家优格店。张驰说他经常来这里,大吃一顿自己
选配的优格。他喜欢用草莓和巧克力加在里面,那种酸甜的巧克力味道,好吃得不
行。张驰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一会儿就给桑迪配制好了大桶优格。
他们每人配制一份,拿在手上边走边吃。对于正在经历沧桑的桑迪来说,走在
街上吃优格,得到了一种心灵的释放,这让她觉得生活的阳光,依然照耀着每一个
日落和清晨。
校园附近的街道小巷,有不少开在木造二楼平台上的咖啡店,他们逛街逛累了,
就进去那里歇脚。桑迪和张驰像其它的情侣们一样,面对面坐着,喝着咖啡。
“姐,”
“什么?”桑迪看着张驰清澈的眼睛问道。
“姐,你还好吗?”
桑迪知道这不是张驰想说的话,她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说:“他知道吗?”
张驰明白,这个他指的是桑迪的父亲,他摇着头,说:“他不知道。但是,爸
他真的很想你。你回家去看看他,好吗?”
桑迪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身体还好吗?”
窗外,车灯闪烁,川流不息。张驰的眼神有些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姐夫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爸忽然半夜做梦,从床上掉了
下来,摔成了脑震荡,还摔断了左腿。我从学校赶回家,和妈一起把他送医院后,
他一直昏迷不醒,嘴里不断叫着姐夫和你的名字。”
桑迪哭了,泣不成声。
“姐,你就回国去看看父亲,好吗?他老人家真的很疼爱你,你是他的亲生女
儿,他想你想得,别看他好的时候从来不提你,可是一旦生病,就一直喊你的名字。
姐,你回家去,安迪鲁的事你背的包袱太重了,你回家去休整一下心情,看看爸,
也给他老人家一点精神安慰,好吗?”
桑迪趴在桌上,呜呜的哭着:
“我怎么回去,我怎么向家人和同学交代?我回去了拿什么见人?过去的同学,
导师,没有一个不知道安迪鲁的事,我拿什么去见人?再说,我怎么和爸说他的事?
他杀了人,我开不了口。”
桑迪抽泣着继续说:“我也想回国,想回家,可是我没勇气,没脸见人哪。”
“姐,没有人会歧视你,杀人的是他,不是你,你不要自己给自己添加精神压
力。”
桑迪拿过纸,擦一下鼻涕说:“你知道姐为什么恨爸吗?”
“知道,因为我妈。”
“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会和我一样恨的。”桑迪说:“那是一个清
晨,那时我妈还好好的,虽然她已经长病假在家好几年了,但她并没有什么重病,
在我看来是很健康的一个人。”
桑迪的思绪回到多年以前的情景:
“那个早晨是个永远的耻辱。几千号人的大厂子,一个是厂长,一个是管着全
厂职工健康的医生,就这样被揪着站在饭厅的主席台上。那里,可是父亲每年都要
做报告,发布豪言壮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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