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七、我已写好了“遗书”(4)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生命轨迹。 已经经历过几次死亡线上的挣扎,却又重新回到常人世界的我,难道躲不过 肝癌的宿命? 假如我已不久于人世,心中还有哪些遗憾?当然最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就是我 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进了北大,又进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 又留学到了世界上最富有、传媒业最领先的国家。眼见还有一年即可硕士毕业, 一个崭新的生活即将全面展开,两位老人是否能够承受住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痛苦? 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一切。到纽约打工以来,由于工作过于紧张,我已 有日子没给他们写信了。虽然那次长途电话说得非常过瘾,但我知道信对于教了 一辈子书的父母另有一番意义。 想到此,我拿出纸笔,坐在床垫上,开始写信。刚写完爸爸妈妈四个字,泪 水已夺眶而出。 凌晨醒来,同屋的人们还都在酣睡。透过地下室顶层那小小的天窗,我看到 天已微微发亮,树枝在轻轻摇曳,一切都平静得像往日一样,有谁能想到一个有 着无限抱负、无限理想的年轻生命即将不久于人世?我把写好的信,折成三折, 放进信封,贴好邮票,想着哪一个是离我们住地最近的邮筒。我今天要做的唯一 的事,就是把这封信放进发出。 此时我自行站立已经非常困难,行走几十米就必须坐下休息。距我住处200 来米远的邮筒,我不得不在中途停下休息三次。邮筒前,我一手扶着邮筒,一手 拿出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最后想了一遍:四页信纸,稍有超重,但我已贴上了 比普通信件多了一倍的邮票,应该没有问题。我已明确,绝对不能让这封信因为 邮资不足而被退回。因为假如它被退回,写信人可能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了。我把 信放在邮筒口上,手指轻轻一捅,信滑了进去。我双手抱住邮筒,耳朵紧紧贴着 筒壁,清晰地听到了这封沉甸甸的信落到桶底的声音。我心里默念着:“爸妈, 儿子不孝,来世再孝敬二老。” …… 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我这个北京首届健身马拉松第17名得主如今连站立的力 气都不再有。一天24小时,只要能坐着我就不站着,只要能躺着我就不坐着,身 体已经难以自我支撑,弱到了不能再弱的地步。 餐馆的工作已经辞掉,虽然整日休养,体力却一天更比一天地虚弱。唐人街 买来的昂贵中药已全部吃完,身体却不见丝毫转机。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意 识到必须马上离开纽约,那永远倾斜在头顶,遮住太阳的高楼和周边所有人匆匆 奔走的节奏,给我平添了无限的压抑和不适。 于是我联系了已在波士顿定居的中学同学,在她家里进行调适和休养,期待 着身体能够渐渐恢复,虽然有她和她老公悉心的照顾,但我的身体仍不见任何好 转。这个时候,我首次抵达洛杉矶时结识的朋友田芬大姐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 当她得知我的身体状况时,便毅然决然地说:“什么都别想了,马上飞到洛杉矶 来,我用气功给你治疗,一定能够让你彻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