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 宗泽回到家中时,府内静静的,除了看门的老仆,下人们都睡了。看看怀表, 已近午夜,想来胜男也早该睡了吧。他在胜男房前默默伫立,犹豫再三,终是不忍 打扰,复又转身来到大堂。 郁镇南的灵堂,依然烛光点点。相片中的他,威武不凡,英姿勃发,双眼炯炯, 同印象中的阴鸷全然不同。 宗泽心中难过,上前点燃三柱香,朝着他的牌位恭敬地拜了三拜。 “哥哥……”胜男轻柔的呼唤在身后响起。他急忙转身,却见胜男倚在大堂门 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委屈与牵挂。 他不由加大步伐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胜男,这么晚了,你怎么 还没睡?” “哥哥,”胜男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你方才明明在外面,为什么不进来?” 之前郁婉秀前来大闹灵堂的事,她已听说了。宗泽竟从未告诉过她,原来他同 郁婉秀有过如此协定。他整个下午都没有过来同她做任何解释,这叫她心中很是不 安。方才,见到他那高大的身影印在门上良久,却又远去,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倘 若真要二女侍一夫,她宁愿退出。 虽是盛夏,胜男的手却冰凉如铁。宗泽知她藏着心事,禁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 中,柔声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怕你睡了,不想吵醒你和孩子。你若不嫌 我吵,以后不论多晚我都回房睡,好不好?” 胜男勉强笑了笑,亲昵地偎在他怀中,说话却已带了泪声:“你真的会娶阿秀 吗?” 宗泽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原来这个傻丫头竟是为了这件事难过。他抚着她 的脸,将下午同郁婉秀针锋相对的情节一字不差地讲述了一遍,她听了,不禁半喜 半忧。喜的是,宗泽果然对她一心一意;忧的却是,以郁婉秀的性格,受此屈辱, 她不可能就此作罢。 她慨叹着,只怨世事无常,竟将原本好端端的人都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魔。 看到香炉中新上的三柱香,胜男好奇地问:“哥哥,你怎么……在拜祭他……” 宗泽细致地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拢到耳后,轻叹道:“胜男,我今天才知道, 其实郁镇南也不是那么坏。起码,在大是大非上,他没有做错。” “大是大非?”胜男不解地问,“什么大是大非?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你究 竟去哪儿了?” 宗泽定然道:“你知道吗,郁镇南,根本是被日本人害死的。” “怎么会!”胜男大惊,“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为什么要害他?” 宗泽略略摇头:“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我估计,很有可能,日本人要 求郁镇南做一件什么事,他没有答应;所以,他们派了郁婉秀去瓦解他的部下,想 将他的势力彻底铲除,另找他人合作。若我没估计错,他们应该同姓肖的达成过某 种协议,只是我来得太快,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进行,或者是刚进行到一半,姓肖的 已被我赶下了台。如今,他们又想借郁婉秀操纵我替他们做事。” “哥哥!”不等他说完,胜男已面露惊恐。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丈夫,当然不希 望宗泽会落得同样下场。她紧张地抱着他的肩,泪水顺着那张俏丽的面庞无声地滑 落。 倒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泪,已然说明了一切。 宗泽无限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额,柔声安慰道:“放心,日本人一时半会儿还不 敢把我怎么样。更何况,郁镇南手中很有可能握着某样把柄,否则,他们一早就将 郁镇南杀掉了,何苦等我去……”一想到这件事,宗泽心中便充满了愧疚。 胜男亦是伤心不已。她问:“你深更半夜前来拜祭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宗泽点点头:“郁镇南没有屈服于日本人,亦都算得上是个英雄。” 胜男热泪盈眶,喃喃道:“之前我一直在担心,不知该如何告诉辉仔他的父亲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怕他知道真相后会伤心,甚至自卑。现在好啦,我可以堂堂 正正地告诉他,其实他爹是个英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