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 刚走出大门,却见郁镇南那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对面的空地上。郁镇南一身便 装长衫,从车内款款钻出,迎着二人走去。郁婉秀心头紧缩,硬着头皮轻唤一声: “爹。” 想着自己有负所托,宗泽不禁面露愧疚,上前抱拳行礼道:“洪某令郁军长难 做了。” 郁镇南微微一笑,揖手回礼道:“洪先生说哪里话,此番较量不输便是赢,洪 先生没有给中国人丢脸,在下已是不胜感激!” 宗泽腼腆笑笑,方才抬手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剧痛袭来,他这笑容看起来颇 不真实:“其实胜负尚未分出,洪某汗颜,辜负了军长的期望。” “其实人人都看得出先生处处手下留情,若不是洪小姐突然受伤,先生怎么会 受此一刀。但不知洪小姐伤势如何?”郁镇南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淡淡地问。 宗泽却下意识地感觉到,郁军长那看似顺理成章的询问,却是处心积虑想探得 胜男的消息。他本能地抵抗道:“舍妹只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郁军长有心了。” 见对方脸色骤变,郁镇南不好再多问,略一点头,对郁婉秀道:“阿秀,上车, 咱们走。” 想到严如芳尚有事相求,宗泽不免对自己的唐突感到一丝懊悔。他急忙追问道 :“郁军长,不知严校长的事……” 郁镇南略略回头,看也不看他地道:“胜算未定,洪先生稍安勿躁。” 宗泽不觉脱口而出:“严校长若能平安回来,洪某一定同舍妹一道登门谢过!” 郁镇南只是抿着嘴笑笑,没有接话。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郁婉秀隔着玻璃 窗冲他挥手告别,直到车拐出街口,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 宗泽愣在原地,心中后悔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如何能将胜男当做筹码相 谢!但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胜男的房门前。刚想转身,却听 到里面胜男咳嗽了几声,试探地问道:“哥哥,是你吗?” 他急忙推门而入,迎上前去,挨在床边坐下,俯身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 “你怎知是我?” 胜男又是一阵轻咳,笑道:“除了你,谁还有如此长的影子。” 他呵呵笑了起来。见她挣扎着要起身,他将她扶起,拾起枕头塞在她腰后,让 她靠得舒服些。 “还疼吗?” “有点。”胜男握住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含泪唤了声,“哥哥。”势 扑进他怀中,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哎。”宗泽连声应着,只道她撒娇,却听到她在自己耳畔轻声道:“哥哥, 其实在胜男心目中,哥哥才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哦?”宗泽自嘲地笑道,“比起爹和大师伯,我又算得上什么。” “不。”胜男柔声道,“还记得初办济世堂时候的事吗。为了护送药材,哥哥 背着胜男走南闯北,一杆铁棍教训过多少强盗,又令多少人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赶尽杀绝,现在我明白了。哥哥心怀仁义,更懂生 命珍贵,挽救一个人,远比除掉一个人更难。” 这番话,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心田,宗泽不禁为之一振。仿佛在一夜之间,胜男 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已长大成人,成了与他相知相亲的红颜知己。他将胜男举出 怀抱,深深凝望着她的眼,内心暗流涌动,一时间情难自制,竟有了想凑上前吻住 她的冲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严如芳的声音:“胜男,你醒了么?你在和谁说话呢?” 宗泽如梦初醒般立即松开手,逃也般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稳了稳神,方 才打开门。 严如芳见到是他,不觉笑道:“呀,是洪先生,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去送 郁婉秀了呢。” 宗泽答道:“哦,郁军长就在门外,我把阿秀送上了车就回来了。” 严如芳略一点头:“这样啊。胜男醒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床上望去,却见胜男已转身背对着他们,将自己捂了个严严 实实。 宗泽轻咳着掩饰着道:“许是累了,又睡了。有劳严先生了。” 严如芳满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好再问,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 胜男侧卧在床,一动也不动。她的心跳得很快,碰痛碰痛,仿佛就要跃出胸膛 ;一张俏脸红晕染颊,手中似有汗渗出。她紧紧抓住被角,在手中细细揉捏着,似 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焦躁与不安。 哥哥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他方才是怎么啦?那眼神,已完全不似他平日淡 然之态,变得飘忽不定,难以琢磨;那双眼睛背后,热情似火,充满渴望,这渴望 深切地感染着她,却更令她不知所措了。 宗泽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着是该走还是该留。 胜男知道哥哥凑近了她,似乎想将她扳过身来。可他的手刚触到她的肩,却倏 地打住。她只觉背后一凉,随即听到门吱呀一声,待她再转身,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一脸迷茫,满心惆怅。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