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婚 暮色霭霭,暑气沉沉,空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郁镇南不由皱了皱眉。 勤务兵丁冲殷情地奉上一枚口罩,他却摆摆手,拒绝了。其实,这气味对他来讲, 再熟悉不过,它只意味着两个字:死亡。自从他十八岁那年从死人堆里爬出,这种 腐臭之味便象绝症一样缠绕着他,任他如何清洗都洗不掉。 他曾嫌恶过,痛苦过。可如今,他却庆幸不已。这噩梦般的气味令他牢牢记住,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拿命搏回来的,他值得拥有这一切,更不能轻易失 去这一切。他冷冷地望着眼前的惨象,对丁冲道:“我们走。” 丁冲紧跟上前,象猎狗一样紧张地张望着。自从他取代了杨得胜的位置,他对 郁镇南的忠诚已发挥到极致。他突然道:“长官,我好象看到了一个人。” 郁镇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好象?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好象看到?你看到鬼了?” 丁冲顿了顿,道:“是洪小姐。” 郁镇南取笑道:“你不是才送走她吗?怎么,我惦记的女人,你小子也在惦记?” 丁冲万不敢和长官开这样的玩笑,抬手指向前方:“长官你看。” 郁镇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无奈天色已暗,那张张人脸如同蒙上了一层薄 纱,已然无法辨认。 见此法仍未奏效,丁冲索性拽着郁镇南向人群中走去。然而,当他们混进人群 之中,胜男却不见了。丁冲急得抓耳挠腮,却说不出话来。郁镇南见状,知他所言 当真,不由心急如焚。他顾不上威严,扯开嗓子向四面八方大声呼唤:“胜男!胜 男!胜……” 眼前的女子,已完全变了一个人。破烂的衣裙,流血的膝盖,散乱的头发,花 黑的面庞,真不知她这一路跌过多少次,哭过多少回,才挨到这里。 郁镇南满怀爱怜,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胜男如同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 见到亲人般,向他怀中直扑过来,大声哭喊着:“郁叔叔!” 郁镇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住地安慰:“没找到你哥哥吗?” “……” “跟你一道的那个人呢? “……” “那你找到哥哥了?” “……” 无论郁镇南问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地痛哭。 郁镇南已欣喜若狂。他一直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怀中的女子是如此绝望, 而他深信,此刻,他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无比怜惜地拭去她的泪,却听到她哽咽着问:“你……上次的求婚,还作数 吗?” “当然!”郁镇南激动地答,“当然作数!” 胜男重新扑向他怀中,喃喃道:“我答应你。” 她等着郁镇南的答复,他却沉默了。 她悲凄地反问道:“你反悔了?” “不!”郁镇南深深望住她的眼睛,满眼都是阴郁,“我是在给你时间反悔。” “?”胜男仰望着他,脸上满是困惑。 “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才做出这个决定。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若嫁给 我,从此心中便只得我一个!你做得到吗?” 胜男泪如雨下。既然宗泽已做出了他的选择,她还有什么好说。她长长舒了口 气,定然道:“我做得到。” 郁镇南心头激荡,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托起她的脸,深情地吻住她。 胜男没有拒绝。她的心好痛,而他的吻,是抚平她心头伤痕最温柔的一剂药。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口,迎接着他的侵入。他立即长驱直入,将她的舌牢牢裹住,又 松开,一遍又一遍。他的吻是霸道的,让人不自觉便臣服于他,无法自拔。 也许,他才是最爱我的人。胜男流着泪,将他抱得更紧了。 郁镇南感受到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窃喜不已。他离成功,已剩半步之遥。 回到营房,郁镇南不顾疲惫,立即吩咐为胜男准备沐浴汤水。胜男颇为难堪。 她早已把随身之物尽数扔掉,除去身上这套裙衫,已无他物。她羞怯地道:“可是, 我没有换洗的衣裳……” 郁镇南笑道:“穿我的吧。大是大了些,不过都是干净的。” 胜男感激地冲他含泪一笑,郁镇南抚去她的泪水,拍了拍她的肩,这才退出。 洗浴完毕,胜男穿上郁镇南为她准备的衣裳,却是一套半旧的军装。洁白色的 衬衫搭配黄绿色的军裤,穿上之后,非但不觉突兀,反倒显出一派潇洒脱俗的气质。 她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推门而出,却见郁镇南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愣。看着他 的背影,她心中感慨万千,轻轻唤了声:“郁叔叔…… 郁镇南转头,起身,扔掉了手中的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调侃道:“怎么, 还叫郁叔叔?” 胜男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郁镇南呵呵一笑,加快步子走上前,牵着她的手,将 她带回屋内,心疼地擦拭着她的头发,道:“头发没干就站在外面吹风,很容易着 凉的。” “我说过多少次,女孩子这个时候脚不能着凉的,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宗泽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旋,她的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却怕他看到,赶紧垂下头, 听话地坐下。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浮想连连。 郁镇南定了定神,倒来一杯热水,道:“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胜男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她根本不想再回忆那幕情景。 郁镇南大方地一笑,安慰道:“不想说就不说。你不如早些休息吧。” 胜男点点头,麻木地向里间走去。刚钻进被子,却见郁镇南也走了进来,她不 由紧张地抓紧了被子,声音都在颤抖:“你……我……” 郁镇南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我只是想陪陪你,你睡着,我 就走。” 面对郁镇南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的泪不禁又淌了出来。 郁镇南温柔地抚去她的泪,道:“答应我,别再为无谓的人流泪了,好吗?” 他的手真温暖。胜男点点头,努力冲他一笑。 郁镇南笑笑,和衣在她身边躺下,仍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 今日早些睡,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一个。好吗。” 胜男翻身依偎在他怀中,低声道:“谢谢你,镇南。” 郁镇南看不到她的脸,但他能想象,“镇南”这声呼唤之后,她用了多大的勇 气。他长长舒了口气,她也跟着舒了口气,只是,她虽已止哭,却仍唏嘘不已。郁 镇南摩挲着她的肩臂,不住地抚慰。 渐渐地,她的声音沉了下去。郁镇南低头一看,她已睡着,眼角边还挂着大颗 的泪珠。他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想即刻将她占为已有。可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幸福, 他便忍住了。他要完完全全得到她,得到她真心真意的情感。现在,离这个目标已 经很近很近,几乎唾手可得,但终是还未得到。他望着那张在梦中已吻过无数次的 面庞,欣然一笑。 胜男醒来时,仍紧紧握着郁镇南的手。他一整夜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只为不惊 醒她。她心下不由大为感动,急忙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郁镇南被惊醒,看到这一 幕,他不由笑了起来。胜男羞得满面通红。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同 床共寝。 郁镇南兴奋不已。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随即去解她的扣子。 胜男轻轻摇摇头:“镇南,你若是真心对我,就等到成亲那天吧!我要堂堂正 正做你的妻子。” 郁镇南悻悻停手。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这才道:“好,我等你。不过我不会 等太久。今日开始我便去着手准备婚事,十日之内,我一定娶你过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