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权利 1997年8月29日 晴 自由的权利 我几乎从来不让刘冬在我这儿留宿,除非万不得已。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独立的 空间不被别人打扰,哪怕只是这一套房,这一段时间。除了在内心为自己保留一块 地方之外,我还需要一个外在的、形式的空间。我没有毛主席他老人家那样坐在街 市读书的气度,我也没有诗人们在思维空间驰骋的魄力。即使在自己的空间我也是 完全被限定的,限定在这二百平方米的匣子里,六十五米的高空,上面是钢筋混凝 土的楼板,下面除了层层叠叠的钢筋混凝土楼板,还有层层叠叠的人,旁边是人家 洁白芳香的墙壁,面前就是窗,外面就是一个世界,但从窗发展出去不是路,是半 空。就是这样,我被悬挂在一个钢筋混凝土的鸟笼里唱歌。我希望我有自由歌唱的 权力。 我从小就很怕热。小时候家里没有空调,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的身体会很自觉 地贴着墙,或者手脚按到墙上,就像壁虎。现在有了空调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讨厌 空调像只苍蝇似的嗡嗡作响,睡觉都不让人耳根清静。所以,入睡前我只能关了它。 所以,我的脚还会找墙,找不到就伸到床下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根本没有长大,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的思维是直接的、明了的、不考虑后果、不计得失的,秉 性使然,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好奇,对它们孜孜不倦,对我不 感兴趣的,惟恐避之不及。要么把我放到一个喧闹的环境里去,让我完全失去自己, 要么让我一个人待着,让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挥洒幻想,只是千万别让我 整天围着一个人转,那会让我发疯的。 让我在你深爱的目光中沐浴,做冬天的梦,毁掉记忆。让我在你幸福的宽恕中 游弋,做逃脱的考虑,忘记爱情。偶然,在冰封的地域、冰封的时间里,渴望温暖 时想到你,才知道,你为我一直守候在那里——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固执地霸道,无理地莽撞,不负责任地索取,有限度地忍耐,像每个男人一 样,我有着健全的四肢,发达的大脑,层出不穷的浪漫,死不悔改的无辜,自由自 在的逻辑。要爱,就要为爱付出代价,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即使不爱,你也 要为你对我的身心侵扰付出代价!你可以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按照你的意愿和方 式,只要我能够接受。如果你仅仅为了想占有我而占有我,我会让你付出比死更惨 重的代价!我绝不是那种被你打了,还能谢恩的文明女人!你插我一刀,我一定会 还你两刀,我睚眦必报,即使死也得死得壮烈一点儿!让那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的女人死得更温柔一点儿吧!剥皮去骨的温柔!如果她的温柔是一把刀,我会为她 感动,为她叫好!我就是让他为我生、为我死、为我哭、为我笑、为我挣扎、为我 感动,我要把他推上断头台,他还必须感恩戴德!他曾经为女人做过的,我要让它 们一一在他自己身上映现! 梳理头发,发胶是必要的,它可以帮助你定型出美丽,但能够长头发的脑袋才 是最重要的!你能舍本求末吗?爱情就像一场战争,爱得少的一方决定战局、战事、 战时,我决定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如果我不能够阻止这个社会的堕落,那么我只 能阻止自己堕落!爱情就是一种慢性自杀,让那些自虐狂慢慢折磨自己去吧!我已 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第二次了!为任何人我都不会再死第二次了!我的身体可 以背叛我,我的精神再也不可以背叛我!为了那五秒钟的兴奋,男人出卖了爱情、 出卖了名声、出卖了道德、出卖了身体,这就是男人,他们也就这点儿追求了!要 我如何仰慕他们呢?爱情只是他们遮掩私处的遮羞布,还不如一个孩子的尿片干净, 又要我如何供奉他们呢?我不是恨他们,恨是爱的对立面,是需要爱做基础的,我 没有爱。或者,恨,这样的情绪是一个无能的人对站在高处的人的妒嫉产生的,而 我却是高高在上的,我鄙视他们!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龌龊的动物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我肯定不是为爱情牺牲的。爱情于我, 只是一种怀想,一种幻想中的意境,是不依赖于任何人而存在的。就像某个电影中 的某个精彩镜头,定格在了心里,那是留待某个孤寂的夜晚玩味的东西。这就是我 那曾经刻骨铭心、生死相许的爱情惟一留给我的启示。仅此而已。我甚至不能够细 细玩味,因为它本来就是经不起推敲、经不起鉴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