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顺的乖巧看在顺妈眼里,看在大院里阿姨叔伯的眼里却有点走样,大家都是 从小把她宠到大的,谁看了她都心疼。杨凡和林顺的事也算众人皆知,顺顺从小就 和那个清洁工有出息的儿子亲厚,谁晓得那人在美国开了公司,另外找了女朋友, 这个×大是再也不回来了。 有意无意间,当林顺在家的时候这些大院里的人总是不停的往她家领人,同事 的子侄,×大新来的年轻教授,各种各样,其间不乏家世显赫书香门第的青年才俊, 甚至年轻有为不下扬凡的人也很多。 林顺怎不知他们的心意,换做以前她肯定要狠狠的嘲笑老妈,拒绝这种事,但 是现在的她很听话,长辈们都是为她好。他们殷勤她也无可挑剔的应对,出去见面 吃饭逛古迹泡吧聊天见朋友,只是不似从前她总是叽叽喳喳迫不及待的告诉扬凡这 里有谁谁谁,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她一应只是淡淡的沉默,淡淡的微笑,点头, 恰到好处。 只是偶尔有一天一个人送她回家,忽然在楼下要吻她,她惊慌失措,又不知道 怎样避开,情急之下一把将那人推撞在墙,那人头顶一个包站起来深深的看她一眼, 怒不可遏。 那人是大院里卢院士战友的孙子,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在外头无法无天惯了。 过年随同爷爷从北京回老家祭祖,本来许鸣对这类的相亲宴是极其排斥的,但为了 应付过关,那天不情不愿的还是来了。 见到林顺,漂亮是漂亮,但是温婉乖巧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总是淡淡的点头微笑 根本就是不他感冒的类型,他索然无味,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爷爷却十分满意。 后来又逼着他约她,她倒也肯出来,不管他带她去哪儿,说什么,她总是淡淡的侧 头微笑,听是听了但是有没有往心里去就不得而知,但是那样子偏偏就惹火了他, 送她回家这一路都有东西挠着他的心。 她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下次再见,语气神态礼貌分寸得恰到好处。 他看他轻轻展颜,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他的心就躁了起来,可没想到平 时文文弱弱的她居然还能把他推到地上去。 林顺看着他火气很大的样子,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掉,她靠在墙壁上忽然觉得 前所未有的虚脱。 难道这样也是她错了,可是凭什么?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想吻就吻,想抱就抱,不用负责任? 林颐在顶楼盖了个小屋子专门养鸽子,林顺小时候专门喜欢到那里吓鸽子,吓 得鸽子满天惊慌失措的飞,林颐最头疼她。 长大了不恶作剧了,但是也从来未见过主动上来收拾鸽子屋,林颐看着林顺弯 腰从笼子里找鸽蛋。 “顺顺,要是还有几只你掏不到就算了,让它呆在那儿吧。”鸽笼里太腥了, 林颐担心她被熏着。 “那可不行,要是留下了明天就会有母鸽子来孵。老爸,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你 为什么不让母鸽子孵蛋,现在我明白了,妈妈工作忙,你也忙,如果孵出小鸽子了 照顾不到,对这小生命来说是不尊重的,老爸我猜得对吧!” “对,对。”林颐机械的应承。 林顺又露出她那顽皮的笑,笑着来邀功:“老爸,你是不是觉得我乖了很多, 懂事了吧,嘿嘿!” “对,乖……”林颐望着林顺猫着腰弓着背,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 口。 林顺弄完那几个鸽子蛋,站起来,林颐轻轻抚摸她的头帮她顺了顺鬓边的发丝 说:“顺顺,爸爸对不起你!” 林顺抿嘴一笑,也轻轻抱住老爸,在林颐耳边说:“老爸,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知道我太不懂事了,我知道我又让你们担心了,妈妈她上次跟姑妈在电话里说的 话我都听见了,其实我没什么事,我只是怕你们担心我而已。老爸,我想回N 市!” 林顺说要回N 市,全家人几乎都松一口气,或者家人早就在等她对他们的安排 发出反抗,随便她说什么都行,只要不再这样逆来顺受。从前林顺最反感这种变相 的相亲,可一段日子以来她顺从得让所有人害怕,顺妈说什么是什么做什么,人家 说什么她都是抬头微笑应对,可越是这样家人越是小心翼翼她的动向,没有一个人 敢在她面前提到杨凡。 林顺也明显察觉到,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明明在微笑,可人家说她笑得 牵强,虚幻,她接受他们安排的相亲,家里人理解为逆来顺受,性情大变。她不知 道该怎样做才能让家人放心,直到那天被许鸣强吻,她才蓦然惊醒,原来她一直在 逃避自己,不敢面对自己。 她早就知道也接受了杨凡去了美国再也不会回来,而真正令她受伤想要逃避的 是程敬南。因为程敬南吻了她要说抱歉,因为程敬南一席话她伤了自尊,因为程敬 南的不再出现她无所适从。 顺妈开车送林顺去机场,临走林顺返过身来抱着妈妈在她耳边说:“老妈,我 走了!” 林顺能感觉到老妈对她的不舍和不放心,上次她在天台发现老爸鬓边的头发已 经开始泛白,原来爸妈真的老了,人年纪一大最不舍得的便是儿女。她是他们的独 生女。 顺妈拍拍她的背说:“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顺红了眼眶,怕老妈看见她马上放开老妈掉头就走,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当 着老妈的面哭起来。 林顺回到N 市,杂志社给她分了一套公寓,朱妹帮她来搬的家。 虽是春节期间,可杂志社的劳动力都来了,大家看见她那面熏黑的墙壁都笑起 来打趣:“林顺,你该不会是在家里弄烧烤吧?” 林顺闻言看向那面墙壁,那是去年被热水器引起火灾烧黑的墙壁,当时她和贝 贝事情一茬接一茬,这墙一直都没装修,烟熏火燎的在那儿,连那爆掉的电视机都 一直摆在那里,她笑笑说:“哪能啊!” 现在林顺连笑容都是这样淡淡的,从前她进报社跟朱妹关系打得火热,很大程 度上是由于两人性格相近,所谓惺惺相惜。可现在主编都夸赞她得了大奖后,人越 发沉静,宠辱不惊啊!她亦是笑笑。 搬到杂志社的公寓里,她马上买了台电视机放在家里,每天下班之后在外面吃 过饭就把电视机开着。就算她在客房她也把电视机开着,她不是害怕鬼怪,她只是 害怕没有电视机的房间里她轻微的响动,都会引起巨大回响的那种惊心。 所幸春假还是过去了,恢复上班,采访,出差。每天很平淡,没有再见曾瑞, 也没有再去夜未央,那一伙人就如一个梦随着扬凡远去。 她出差回来,迎面碰上从办公大楼出来的朱妹老妈,她到朱妹家去过几次甚得 老人家的欢心,最近频繁出入杂志社是在逼朱妹去相亲。 她礼貌的问候:“阿姨,您怎么来了?” “唉,还不是为了那死丫头片子,顺顺啊,你跟朱妹这么要好平时帮我多劝劝 她,有好的也叫你男朋友给她介绍几个,死丫头这么大了又不结婚又不恋爱的。” 朱妹虽叫朱妹,但是实际上年龄27岁了比林顺大上老大一截,她这样也算高龄了, 可就是一直不恋爱,把朱妹老妈给急死了。 “阿姨,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会帮您劝劝她的。” “哎唷,我听说你们对面楼里那家广告公司的经理,小伙子一表人才,大家不 都说那不是在追你吗,一天一束玫瑰的,我还当你有男朋友了呢,怎么眼光就这么 高?”朱妹老妈这一向来办公室来得勤,连这样的八卦都被她弄得一清二楚。 林顺艰难的笑,这事一直困扰着她,她只能避过不谈说:“阿姨上面正等着我 的片子呢,我先上去了。” “喔,那你先忙去吧,阿姨家里煲着汤呢,你看你那脸色平时不注意身体了吧, 晚上记得跟朱妹到阿姨家喝汤啊。” “嗯,好的,谢谢阿姨。” 就是这样,朱妹27了,换过几分工作,阅历,学识,朋友,生活,她都有,可 是她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 有时候她也会抱着林顺说:“我都快被我妈给逼疯了。” 林顺就说:“那你就找一个人谈恋爱呗,你老这样,虽然朋友成群,可是我怎 么就觉得你那么孤单。” 朱妹总是不回答。 直到某天,朱妹喝五吆六的浩浩荡荡一群人去喝酒,喝高了一个电话打到林顺 这里,是林顺打车把她接回来。朱妹倒也不吵不闹不吐,只是忽然看清楚了林顺, 一把抱住她就哭起来。哭到伤心处,她喃喃低语:“顺顺,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这样漂着,我已经27岁了,我也渴望真爱,可我更怕一将就就错过了一辈子, 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对我妈,对我自己。我都好怕什么时候自己就坚持不下去了。 小的时候多好啊,总是幻想将来要怎样怎样,仿佛将来一定是攻无不克,要熠熠发 光的,实际上真的长大了才发现你根本不会怎样,终于知道原来生活就是这样平凡 而忙碌。杂志社的前辈都是这样,干几年,等到年龄适当的时候也许恋爱,也许相 亲,结婚,或者离开或者继续呆在杂志社,一辈子就这样,四平八稳波澜不惊也未 见得她们怎样叫苦连天。可是顺顺,我总是不甘心,这一生都到这地步了,我都不 知道能不能等回来那个人,我不甘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逼着你跟许鸣在一起吗?许鸣对你是真上心,不然他干 嘛放着家里好好的生活,放着大少爷左拥右抱的生活不过,到对面做了广告经理, 天天借故到我们办公室来,他对你的心瞎子都能看出来。他那样的家世背景人品相 貌,要什么样的女孩儿没有,非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顺顺啊,我是生怕你这一犹 豫就错过了,象我一样,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些事你以为只是小事,但是 蹉跎着,我一晃眼就27了,我当时跟他分开也好像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也许这以后 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我妈给我安排相亲的对象竟然连2 婚的都来了,每况愈下,明 年我就 28 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坚守不住,听从家里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我 妈顺眼的也许就把婚结了。因为不管怎样我要对我生命中的人负责,我要对自己负 责。” 直到这时林顺才知道朱妹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不知道缘何两人分开了, 朱妹说不知不觉居然就分开了这么多年,她不知不觉也等了这么多年,可惜那个人 始终杳无音讯,不知身在何方。她不愿意将就,但是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没心没肺的朱妹,花痴的朱妹,大大咧咧的朱妹,心底居然藏着这样一段不为 人知的柔软心事,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酸涩的过往只是她们都在拼命让自己看起来 不那么累。 也许朱妹恰恰是用她的赖皮脱线来遮掩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她是想这样, 起码日子过得更轻松一点就不会等得那么难受。 是啊,小的时候总是幻想将来会怎样怎样,但是将来她能怎样呢?也许生活真 的便如杂志社前辈们一样平淡,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四平八稳的生活,就象她 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象过没有扬凡的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不也过来了吗?甚至 她的生命里还多了一个程敬南,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生活就是冷暖自知。 朱妹和林顺是杂志社里唯一没有交男朋友的女孩儿,朱妹还好点,有一段情史 让她坚持,但是林顺这样楚楚风致的女孩为什么眉梢眼底总是涌动着水一般的忧伤, 为什么总是拒绝许经理的邀约,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为什么变得沉默寡言?以前经 常听到人说:“顺顺,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会没男朋友呢,你长得这么漂亮, 脾气也好,怎么会总是一个人呢?”后来有了许鸣,话就变成了这样:“顺顺,许 鸣不错,家世背景人品相貌对你的心意,都无可挑剔,你为什么……” 许鸣借故到她们办公室来,来了视线往往就若有若无的往她位置上瞟……不知 道他怎么就到她们对面广告公司当了经理,而且当时许鸣对林顺不也是不屑一顾么, 居然为了那个拒绝的吻追到办公室来了。林顺无奈苦笑! 有次李姐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顺顺,该不是那天送你上班的那个人吧,那天 你喝醉了在夜总会门口我也见到过一次?” “不是,李姐,你别瞎猜!” 虽然林顺当日否认了李姐的说法,但是从李姐的那一番话之后林顺从此就和那 个送她上班的神秘英俊男人联系起来,几乎是尽人皆知。 对于此类事情,林顺不能解释,也解释不了。 这样的神情到了李姐眼里就成了落落寡欢,不过她确实落落寡欢,李姐叹口气, 那个男人她见过两次便深深记住,程敬南嘛,第一次见到没看清,第二次见到的时 候她还失了态,她做梦都想不到来接林顺的人会是程敬南,不过这样生来就是伤女 人心的男人怎么就让林顺给遇上了呢?而且当她们办公室里朱妹一天三遍的念叨程 总的时候林顺仿佛并不知情程敬南的身份,那么还是不要让她知情的好吧,这个女 孩太过单纯了。 这以后杂志社的同仁们仿佛对林顺特别关照起来,不是拉她爬山就是下海的, 白天晚上的不放过她,当然,次次不落许鸣。一时间仿佛人人都被许鸣灌了迷魂汤, 不过大家玩得都还开心,她便也不好扫兴。 这天下午采访中庭,可李姐在这关键时刻出了车祸,进了医院,恰好杂志社的 人上午都出去了,这样采访任务就落到了她和朱妹身上,这个专访杂志社很重视, 当初李姐和朱妹两人是下了大工夫,从‘中庭’的工地到高层,做足了功课,今天 是最后一天,采访他们的总裁,那个通天的神秘总裁。朱妹还特意拉上杂志社另一 个摄影师许小风做帮手。 中庭的会客室内。 一个扎着两支辫子的女孩手拿一支签字笔,环顾这大手笔的装修咂舌惊叹: “啧啧,真是豪华又气派啊!” 另外一个女孩垂着头,眉头微微蹙起在看手里的一个文件,别到脑后的头发几 缕散落下来遮住视线,她挽了挽,那缕头发又掉下来,她说:“朱妹,我们还是快 点准备一下吧,这程总也差不多要来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给人印象就不好。” 朱妹摸了摸辫子说:“准备什么啊,我早就准备好了,上一年度里中庭抢走万 成的案子;他们承建的世界级的国家××大剧院听说也要完工了;在这个房子难卖 的年代,他们的楼盘从一万一平米涨到两万多,天,真不知道这个程总有钱成什么 样儿了。这样的人如果我没有亲眼见过,简直要怀疑其存在的真实合理性!”朱妹 一个一个板着手指数来,越说越兴奋。 林顺心微微一动差点要问:“比起你的那位呢?”但到底忍住了,提到那个神 秘人物朱妹往往就会变色,她低下头,忽然仿佛记起什么似的,又抬头迷惑的问: “噢对了,朱妹,你不是说‘中庭’从来不接受采访吗,这次怎么会接受我们的采 访呢,方便还提供得那么彻底,我记得当时他们好像在办公室说你们连在工地都有 经理专程陪着吧?”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记得第一次我偷拍照片‘程总’也没有特别为难我, 但是第二天总编就让我把照片全部交出来,据说是中庭的公关部干的好事,嘿,说 不定他们程总觉得对不起我才故意给我们这次机会的。” 许小风正从门外走进来说:“朱妹,你又瞎说了吧,我听说是他们一个董事授 意的,可不关你朱妹什么事!” 朱妹正要接茬,林顺合上手里的文件这时她手机响起来,林顺接起,原来是李 姐。 “李姐,你没事儿了吧?”林顺劈头就问。 “没什么大事,林顺你们现在准备得怎么样,这个案子可不能马虎啊,你们几 个要是应付不来,我还是过来看看算了。” “哎,别别别,李姐你好好呆在医院养伤,什么也别担心,这里有我们三个呢。” 林顺说着一旁的朱妹马上凑过来插话:“李姐,您就放心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 亮。” 李姐这才稍微放下心,鼓励她们说:“嗯,那好吧,加油啊!” 另外一边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透过屏幕看着这一幕,头微 微仰起,按了按眉心吩咐道:“你去告诉谢萌,让她们走。” 旁边的胡疏领命开门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又响起一句:“让公关部那 边的人准备一下,她们手里有多少资料都收回来,这个采访作废。” 胡疏的手在门把上停了半分钟才说:“这是白董事的意思……” 说到白董事那男人忽然发了火,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一把椅子,那椅子无声的 滑了老远,砰的撞上一边的墙壁。 胡疏跟了程敬南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不能提白敏嘉,他无声的走出 去,把门带上。 胡疏吩咐谢萌去打发他们。 会客室内,朱妹听了谢萌的话简直要气炸了。 许小风倒是开劝,这种事他见多了,他从前在C 市工作无缘无故的说他得罪了 什么人单位就把他给开了,所以说啊,这年头什么都讲一个势。 朱妹说:“岂有此理,我们采访从你们各个部门收集资料,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精力,又是写稿又是分析数据又是拍片,我们容易吗?你们说一句不接受采访就真 的不采访了,要真不愿意当初你们就可以明讲啊,你们这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 我们李主编为了这个采访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朱妹的情绪很激动,林顺知道这个案子她们下了多少心血。 谢萌一个劲的低声下气:“对不起,我们程总交代过,耽误你们的时间都会有 赔偿的……” “赔偿……”朱妹冷哼一声正发飙,一直没有开口的林顺却说话了:“谢小姐, 我想知道你们程总为什么不接受采访了,你能带我去见见你们程总吗?也许我能说 服他。” 谢萌为难的说:“这个,林小姐,对不起!” 朱妹却一把拉过林顺的手说:“不要理她,我带你去见她们程总。”说着拨开 面前的谢萌,怒气冲冲的杀出去。 朱妹先前就到程敬南办公室来过,这次采访也做了一些功课,中庭的办公大楼 她可谓如入无人之境。这毛躁的女子,拖着林顺的手直往前冲,谢萌在后面哪里追 得上。 朱妹从前在这个办公室里碰了不少的钉子,也算受尽了闲气,现在又在气头上,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办公室的大门就让她给踹开了。林顺不防朱妹生这么大的 气,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头脑不清楚。 程敬南负着手站在落地窗前,这声响把他思维拉回来,他一回头便对上了林顺 惊愕万分抬起来的眸子。 林顺失声道:“是你?” 她瞪大了眼睛再看一眼程敬南不死心的回头向朱妹求证:“他就是你说的那个 ‘程总’?” 朱妹见到了程敬南却又不敢造次,呆呆的立在那,不知道说什么,林顺问她, 她就懵懂的点头说是。 程敬南微微一笑,镇定自若,他深深的看着林顺说:“林顺,我们又见面了。” 许久不见,他看起来非常不错,浅褐色的衬衫,深色领带,头发一丝不苟,剑 眉星目,器宇轩昂,只是这个程敬南却多了一种她从前一直没注意到的气势,她以 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原来他就是那个程总,让她们杂志社一天三遍念叨的程总。 林顺的视线落到办公桌上的屏幕,显示器上显示的正是她方才呆过的会客室, 画面上许小风还在忙着整理摄影器材。 原来刚才她们在会客室里,他早就一览无余。 这样的人,居然曾在游乐场为她抱一只巨大的玩偶,在大门口站成一个傻瓜, 她是应该荣幸还是应该拒绝相信? 不过,这又怎样? 林顺低头抿着唇轻轻一笑,到底不是当日天台上的那个小女孩,再抬头她便已 能冷静坦然,至少她懂得掩饰,她笑得优雅表情无懈可击:“程总,您好!” 采访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林顺临危不乱,和朱妹搭配得堪称完美。 采访结束,她们在中庭的39层咖啡厅里喝完咖啡说:“程总,谢谢您的配合!” 程敬南说:“林顺,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您程总,不过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很方便的。”林顺再一次礼貌的道 谢。 程敬南正待要说,朱妹的手机响起来,朱妹站起身到落地窗户前去接电话,她 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许鸣啊,我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回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宝贝女朋友 小顺顺拐跑的……我们在中庭总部,你要来接我们啊,嗯,那好吧,要不要顺顺听 电话,喔,好,那待会见!” 这边程敬南看着低头搅拌咖啡的林顺,问:“你有男朋友了?” 林顺缓缓点头,虽然许鸣并不是她男朋友,朱妹不了解情况跟许鸣也是开惯了 玩笑这样胡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点了头。 朱妹收线走过来,林顺跟着也站起来直视程敬南的眼睛说:“程总,谢谢你的 配合,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好,下次再见。”程敬南看着林顺穿着灰色职业套装步调优雅的离开,他喝 一口咖啡,苦得惊人。 朱妹和林顺坐电梯下去,在马路口她不断的问:“顺顺,看起来你和程总很熟 嘛!早知道应该早点让你出面,那这个采访就……” 本来这个采访任务就是主编安排给林顺的,但是李姐特意让林顺错开了,没想 到最后阴差阳错还是让林顺去了中庭。 林顺不答她的话反轻责道:“朱妹,谁说我是许鸣的女朋友?” 朱妹嘻嘻笑:“这不都是大家开玩笑的嘛。你快跟我说说你和程总的关系,你 怎么认识他的?看不出来你真人不露相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大记得了。” “什么喔,连这你也能忘记,亏李姐还说你现在越来越老练沉着处事滴水不漏 ……”朱妹抱怨着,明显的不肯相信,林顺提醒道:“你看,许鸣的车来了。” 许鸣的车滑过来,哧溜停在林顺面前,程敬南透过25层的落地大玻璃窗户看下 去,林顺正好钻进那台车里,连回头都没有一个。车子绝尘而去。 那咖啡丝丝缕缕的苦味仿佛蔓延到程敬南的心里,苦不可挡,他在美国养成了 喝黑咖啡的习惯怎么还会觉得这滋味难以忍受,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隔了几天林顺又接到电话,居然是程敬南,林顺看了一眼,没接,过了一会手 机又响起来,她接了。 “程总,您好,有什么事吗?”林顺的语气非常公事化。 “上次你们的采访稿写好了吗?” “喔,我帮你问下,请稍等。” 林顺拿着电话去找朱妹,采访稿是朱妹那里整理负着,不一会儿她说:“写好 了。” “能麻烦你带过来给我看一下吗?我想先看一下。” 这个是规矩,很多大企业家被采访过有时候都会要求要看一下采访稿,不过这 个事本来并不是林顺负责,她只是个摄影师,她静了一会。 “你不方便吗,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你。” “喔,不会,这样吧,下午我让人送到你们公司……”她话还未说完就让程敬 南打断:“你,下午很忙吗,不然我过去找你。” 林顺皱了眉头,忽然深吸一口气,干脆果断的说:“不用了,还是我来找你吧。” 挂了电话,程敬南深深的陷进椅子里,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起来,他从来没有想 过要怎么再和她见面,更加没有想过要怎么跟她解释他的身份。一年不见,她变了 不少,学会了职业的彬彬有礼,虽然不知道她的生疏礼貌里到底有几分是伪装,有 几分是强撑,但如果不是欲盖弥彰为什么这份陌生显得这么刻意?然而这分欲盖弥 彰还是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那个采访意外的见面,难道他真的从此不再见她?如果是一个无关紧 要的采访者摄影师,为什么他会在监控器里看见她,会不敢见她?可现在见了又停 不下来。 才知道原来他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