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倾城依稀记得多年前那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女孩。 那时的她还没有进入禁忌城,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未经人世的少女,那时的她虽 苦却是一个无忧的女孩。也许就是因为那份未经人世的傻气,她才会落入人贩子手 中吧! “你没事吧!”角落中一个女孩缓缓靠向了她,甜美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没事。”抬起脸的瞬间,女孩清明的眸子宛如天上的辰星。 “姐姐你真美。”随后,愣忡的她听到女孩甜甜地说道。 你真美。听了女孩这句话,她沉浸在了女孩灿烂的笑容中。从没有人对她如此 真诚地笑过,只有眼前的女孩。 “我叫蝶儿,粉蝶儿。姐姐叫什么?”女孩自顾报出了自己的名却也不忘问她 的名。 “我,我没有名字。”看着女孩的笑容,她却说不出自己的名字。从小便是孤 儿的她的确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女孩讶然。随后,女孩想了想续道:“那姐姐就叫倾城吧!姐 姐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倾城’两字最配姐姐。加一个‘舞’姓。以后蝶儿就叫你 舞姐姐吧!”女孩天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似无家可归的孤儿。的确,她 是皇家之后。 舞倾城,从此她有了一个名字。一个一生至死的名字。分离多年,进宫后的她 竟再次见到了粉蝶儿,倾城才知道当年与自己差点一起被买入妓院的女孩,竟是当 今皇后笑妃的表妹,恭亲王府的郡主。只是她始终不知道蝶儿为何进宫?因为在她 认为,蝶儿是一个不愿进宫的女孩。宫廷的生活并不适合如同孩子般无忧的她。 ······ “在想什么?”芙蓉宫内,弄弦歌轻轻拥着倾城柔声问着。 “蝶儿。” “蝶妃怎么了?”也有好久没有看到粉蝶儿了,弄弦歌反有些想了。如此天真 无忧的女孩,即便在宫中成了君王的女人,也一样的随心所欲,是因为有太多的人 宠她吧! “没什么,只是感觉蝶儿一点都没有变。”是表面的感觉吧!却又总觉得有些 异常。 “是啊!蝶妃一向像个无忧的孩子。”想起平常的粉蝶儿,让弄弦歌总有一种 心情放松的感觉。也许她的存在就像宫中的另一道风景吧!无忧,是因为身为君王 的他不曾拥有,所以一直向往着。 “陛下喜欢。”倾城无意道。 “朕喜欢她的孩子气。”弄弦歌坦然笑了。 “孩子气?”倾城喃喃道。随后,默然无语。 “怎么?生气了?”看着沉默不语的倾城,弄弦歌突道。 “没有。” “对朕而言,朕的身边只要有你就够了。”轻靠在倾城的耳畔边,弄弦歌低语 道。 只要有我就够了?所以才不愿放开我。 “皇后的死,陛下不伤心吗?”在弄弦歌的怀中,倾城突然问道。她只是好奇。 夫妻一场,在弄弦歌的脸上她却没有看到悲伤之色。这算是一个女人的悲哀吗?这 一刻倾城不禁为笑妃感到了少许的惋惜。 “伤心?朕和她只是政治联姻。表面虽为夫妻,却形同陌路,没有什么感情。” 想起己经过世的笑妃,弄弦歌的确没有悲伤。对他而言,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无关紧 要的女人罢了。这想法虽让人感觉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是事实。 倾城默然。是吗?虽为夫妻却形同陌路?如果笑妃不进宫为后,也许她的人生 就不一样了吧!如同自己,想起那人,她的心还是会痛,是因为没有割舍下吗?即 便此时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倾城,你又失神了。”轻轻吻着她,弄弦歌柔声提醒道。 是啊!她又失神了。任于君王亲吻着自己,倾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 一个孤芳自赏,一味付出的人,她的生活该是怎样的?看着眼前片片下落的桃 花,伊红妆在画纸上轻轻落着笔,只见朵朵的桃花在宣纸上栩栩如生地一一呈现。 宫中的女人不都是可悲的。至少她的自娱自乐让她枯燥乏味的宫延生活多了一些乐 趣。 “妆妃,你还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的声音传来,人影缓缓走近。 即使没有抬头,伊红妆亦知道来人是谁。 “这样的生活才会有快乐。”沾上一旁调好的粉色涂料,伊红妆淡淡道。 “快乐?妆妃,你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世界里的 女人竟会说出‘快乐’两字?”伊红妆的话令渐欲迷有着讶然。她一直不懂妆妃这 份矜持而淡漠的处世态度。但现在,她似乎渐渐有些明白了。 “我的存在也许与这皇宫并不协调。而隐藏着自我,不择手段只为达到目的。 这样的人生,在你认为是快乐的吗?”轻轻放下画笔,伊红妆抬头反问着。 渐欲迷默然,她竟能看穿自己。的确,能在宫中生存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 “快乐?”渐欲迷失笑。 “我的快乐早己没了。”想起曾经存在的故乡,她心中的恨只会更深。 “你太执着了,也许选择遗忘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看向迎风片片下落的桃 花,伊红妆淡然说道。她并不知道在迷妃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 她的痛苦。 “遗忘?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能说得这么轻松。”渐欲迷冷笑。每个 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而她却永远忘不了多年前残死的父王与母后。没有雕栏国的侵 犯,她不会失去那一切。 伊红妆默然,是啊!也许是她没有经历过,所以能说得这么轻松。曾经经历的 伤痛,随着时间的流失固然能够淡忘,但伤痕却会一直存在着。 默然看着片片下落的桃花,渐欲迷心中隐藏的悲痛渐渐苏醒了。 ······ 将锋利的刀缓缓靠近沉睡的君王,粉蝶儿的眼中不再是天真无邪。那样的眼神 诡异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无辜。 “蝶儿并不想这么做,弦歌,但你拥有了舞姐姐,我只能这样做。”这就是她 的想法,也是她的动机。 在举刀的瞬间,一声出乎意料的呼唤让粉蝶儿愣住了。 “蝶儿,不要。”出现的是倾城,在她的身后站着渐欲迷与伊红妆。没有人相 信这样的情景,但事实摆在了眼前。 “舞姐姐。”粉蝶儿有着讶然,是因为不曾料到。 “蝶儿,放下刀。”缓缓走近,倾城冷静地说道。她不愿相信,但不得不信。 “谁都不要过来。”将手中的刀放在君王的颈间,粉蝶儿阻止着所有人的靠近。 “蝶儿。”被迫停下脚步,倾城不能理解粉蝶儿的行为。 “为什么要放下刀?只要他死了舞姐姐就可以自由了。”利刀在君王的颈间来 回游动着,粉蝶儿说得如此无辜。 “蝶儿。”倾城愕然,她明白了粉蝶儿是为了自己。 “皇后是你杀的。”看着眼前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粉蝶儿,渐欲迷冷冷道。 的确,看似最无辜的人却还是会有动机。只是她没有想到粉蝶儿是为了舞倾城。 “是蝶儿杀的。如果不是皇后姐姐觉察到了什么,蝶儿会让她一直安静地在冷 宫中呆着,但皇后姐姐太不安分了,蝶儿只能让她消失。”说着这样冷血的话,粉 蝶儿的表情却是一脸无辜。她并非一直在装。不管在别人眼中多么残忍的事,对她 而言,都只是做与不做罢了。 “皇后是你的表姐啊!”始终默然的伊红妆心寒道。她知道笑妃一向把粉蝶儿 当作自家人,而真相却让人如此寒心。 “为了阻止皇后姐姐再次加害舞姐姐,蝶儿只能那样做。”惟有这样,惟有这 样笑妃才不会使坏。粉蝶儿这么认为着。对她而言,宫中少有的亲情亦比不上倾城。 “蝶儿,放下刀。”看着粉蝶儿手中的刀在弄弦歌身上游动着,倾城的心更慌 了。她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舞姐姐在担心他。”粉蝶儿突然不笑了,她似乎生气了。 “如果他永远消失了,舞姐姐就不会再担心了。”说着,下一秒,在粉蝶儿举 刀准备下手之时, “不要。”在女人们同时出声之际,一切如此突然。利刀从粉蝶儿的手中悄然 滑落,她缓缓倒了下去。 “蝶儿。”倾城匆忙地奔上前,抱住了粉蝶儿柔弱的娇躯。 “舞姐姐,蝶儿无法让你得到自由。”在倾城的怀中,粉蝶儿笑了。她感受着 心口的疼痛,知道自己怎么了。 “蝶儿。”是心痛吧!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蝶儿一直记得,舞姐姐对蝶儿说过,会和蝶儿永远在一起的。”伸手抚上倾 城倾国的容颜,粉蝶儿气若游丝道。是的,她一直记得,所以在她得知倾城进宫后, 她甘愿成为君王的女人,只为了陪在她的身边。 “蝶儿。”紧紧抱着虚弱的粉蝶儿,倾城的心痛在加深着。自己不该认识她吧! 不该吧!至少那样,也许怀中之人的人生就不会是这样的。 “蝶儿,真的,真的,好想一直,陪在舞姐姐的身边。”话落,粉蝶儿的手无 力地垂落而下,缓缓闭上双眼的她就这样结束了一生,她有着不甘,因为她的愿望 没有实现。 “蝶儿。”倾城心痛地呼唤着。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用情何以之深,像是失去 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伊红妆早己上前察看昏迷的君王。渐欲迷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确,宫中的女 人总脱不了一个“悲”字。她没想到一向无害的粉蝶儿亦是其中之一。只是,不得 不。再一次渐欲迷的恨在加深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