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白佐曾直接或间接地听过“双规”是怎么一回事,他早有思想准备。说实在 他是赞同“双规”这个做法的。没有“双规”怎能对付那些狡黠的贪官污吏们? 他没有贪,但有污,“双规”他理所当然,他走进大堂时心里还很坦然。 他被安排在六楼的一个房间,是单人间,床、桌、柜、卫生间设备俱全,唯 独没有电话机和电视机。来这里是反省反思、坦白交代,当然不能与外界联系, 更不能看电视节目。两个处长带来两个年轻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两个处长 向两个年轻人交代了什么后扭头就走。瘦高年轻人对白佐说,从现在起由他们两 人照料他,有什么事尽管向他们反映,但要遵守“双规”的规定。白佐点头称是, 两个年轻人就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临出门时,矮胖年轻人回头盯了他一眼,意思 是叫他老实待着。白佐简单洗漱后就在床沿坐下。一会儿,矮胖年轻人端着一盒 盒饭和一杯菜汤放在桌上叫白佐吃饭。白佐上下打量一眼矮胖年轻人,没理他。 矮胖年轻人冷冷一笑,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矮胖年轻人又进来了,手拿着一 摞稿纸和几支笔,“啪”地放在桌子上说:“写材料,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 拒从严!”白佐心里说着那个段子:“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 年。”矮胖年轻人见白佐不屑一顾的样子,又冷冷地一笑出去了。 白佐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初雪。 那晚,初雪如约来到星河温泉健身会馆五楼那个小餐厅。白佐早早地来了, 点好菜,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今晚点了初雪最喜欢吃的冬虫夏草炖天然鳖,初雪 近年肤色越来越好,白佐认为是他每周让她吃一次这道食物有关。白佐懂得冬虫 夏草和天然鳖的功效,天然鳖只有在这家餐馆能找到,黄汉特意交代了老板要刻 意为白佐准备这道菜肴。初雪进来时礼节性地莞尔一笑,没了往日那种优柔自得。 白佐像往常一样伺候她坐下,给她倒酒,给她夹菜,但一点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白佐要她喝点酒,她一滴不沾,显得不太友好。白佐心想,初雪也变得太突然了, 一点过渡也没有。白佐嘴上不说,心里开始愤恨。感情这东西,一旦产生了罅隙, 就难以修补;就像瓷器,裂了一道缝,任你怎么想方设法怎么补,那道缝总无法 弥合。于是,白佐自管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好在今晚他要的是干红,不是 白酒,要是白酒,那几杯空腹下去怕也倒了。 初雪看着表,又看看白佐,等着白佐讲话。白佐在想着该说些什么好。他不 是草包,他知道今晚自己十分被动,但他记住沉默是金,他要以沉默化被动为主 动。初雪终于耐不住了,因为快八点了,快到她丈夫规定的回家时间了。 “你不是想对我说点什么吗?那你快说。” “你喝点。” “我不喝。” “你不喝,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就走。” “你走吧……” 白佐自己端起酒杯又喝了满满一杯。初雪真的站起来,拎起坤包走向门口, 但任她怎么拧门把,门就是打不开。初雪只得走回座位,端起杯子,一口气把一 杯酒喝完。 “再吃点菜。” 初雪站着夹了几箸菜横着往口里塞。 “你说……” “说也没用,你来,你过来……” “做什么?” “你过来。” 毕竟不是生分的人,三年的情爱,两个人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心身交 流,缠绵缱绻,已经融为一体。该死的那个算命先生,不,白佐认为原因不在此, 原因在于不知是哪位王母娘娘从中作梗,硬是要把他和她划在一条天河的两岸。 但再怎么反目成仇,也不至于畏惧这咫尺距离。初雪走过来,走到白佐身边,白 佐围抱住她的臀部,把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粗暴地吻她。 初雪没有推拒任他吻,但紧闭着嘴唇。她知道此刻必须对他有所迁就,但不 能误导,不能像以往那样一接吻就齿舌交盘。这个人他敢在办公室把双脚架在桌 子上,他的胆子是很大的,惹火他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白佐以为初雪会抗拒, 初雪的顺从,让他感到意外。他觉得初雪的顺从比初雪的反抗更把他从主动推到 被动的位置上,她是以静抗动,以顺拒压,以柔克刚,彻底打破今晚白佐所设想 的格局,让白佐惭愧而归。这是谁教她的?初雪过去没有这样的城府,这背后肯 定有人指点,这人肯定是李贤仁。白佐想,再有高人指点,我今晚也要摧毁你们 的防线,让你们彻底溃败。 白佐站起来,霍地横抱起初雪,像举重运动员要破世界纪录那样一吼而起, 初雪猝不及防,手脚在空中划动,挣扎着大喊:“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白佐从没见她反抗过,过去他再粗暴,她也从没反抗过,反而是甜蜜地半推半就。 现在越是反抗,就越显示出她的异心,他只有粗暴地凌辱她,才能消除嫉恨。 白佐强有力地抱紧初雪,初雪像一只小鹌鹑一样蜷缩在白佐的臂膀中。白佐 虽不伟岸高大,但他在大学里是校田径队员,臂膀和双腿练得像铁柱一样。白佐 托举起初雪,按了墙上的那个按钮,隔离的墙裂开了。这次不像第一次,这次他 是抱着不断挣扎、不断捶打、不断咒骂的初雪走进这间暗设的洗浴室。 “对不起,Frustration Aggression(挫折攻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