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张楚挂了电话后,就下楼找饭吃,他在旅馆门边一家小饭店里要了两样菜、一 碗饭,草草吃完后就回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平静的心情很快被孤独或者 寂寞侵犯了。他开始不能忍受,在诗芸身边呆了这些日子,已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 了。他开始想诗芸,想诗茗,甚至想陈女士。张楚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突然 对睡眠有点害怕起来,忍耐一个没有温存的夜晚,对张楚来说几乎是在考验他的意 志。他甚至在一刹那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到马路上抓个女孩回来。北京高校多, 马路上女孩有不少是大学生,大多是来自小城镇农村的女孩,为了生活费学费之故。 但这个念头,几乎是在一阵羞耻里跳过去了。 闲来无聊,他拿出电话本,翻到一个熟悉的电话,小梅的电话。这让张楚想到 了一件事情。他今年春天来北京学习时,被安排和广东一个同行住一间。那个人乘 张楚外出,在房间里就和小梅镶上了。那个广东人比张楚年长十几岁,头发稀疏, 眼睛淡黄,尤其嘴里的牙齿全是黑的。 小梅是部机关的,张楚来北京出差大都是她接待。她们那个处就四个人,李处 长,小梅,刘阿姨,还有一个打字员。小梅和刘阿姨都是大学毕业分过来的。打字 员则是个临时工,河北人,是李处长招来的。李处长原是北京某高校的一位副教授, 他在学校因挤不上正教授的位子,就跑到机关里来了。三个月后,他给自己招了个 漂亮的小打字员。张楚有次在北京,小梅告诉张楚,有次在办公室,这打字员当着 她们的面,连甩了李处长两个耳光,李处长却笑着给她茶杯里加满水,然后一声不 吭端到她面前。小梅还说,李处长在学校里没能上正教授,据说是因为他早些年落 下在公共汽车上往女孩儿屁股后刷浆糊的毛病。每年评教授时,这小病根儿都要被 提提,就把正教授给提没了。 张楚想想这些屁事,心里乐了一会儿,竟也轻易睡着了。一睡醒来就快七点钟 了,起来后就给诗芸先打个电话。电话是诗茗接的,诗茗不敢讲话,张楚只对诗茗 说了两句关心想念的话,诗茗就把电话给了诗芸。诗芸一拿起电话就问张楚睡得怎 么样,张楚说长夜难熬。诗芸说,知道你有坏毛病。张楚就问了诗芸的一些情况, 又问了小孩的一些情况,诗芸一一说了,张楚才挂了电话。 张楚一直磨蹭到十点钟才去李处长的办公室。张楚先跟李处长问声好,然后跟 刘阿姨、小梅和那个打字员一一问个好。李处长问张楚昨天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来, 否则晚上也有个安排。张楚说来了你们都下班了,所以不打搅了。李处长接待下面 的人都很热心,这之间有些默契。处长在北京不算个官,但到地方上就不一样。李 处长每个月都要出差几趟,轮流到各省走走。他下去,因机关承包了办公事业费, 来去机票就例由各省出帐,回到北京他再报销,一个月单机票费,弄个几千块不成 问题。小打字员的开销,也就有了着落。 张楚交了手上的文件后,就和李处长、刘阿姨、小梅闲谈起来,大家一边闲谈 一边等吃饭。中午,外加李处长的漂亮的小打字员共五个人坐一桌,一边吃饭,一 边吹吹京城的政治笑话。北京人的政治觉悟一向很高,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也大 多是政治话题。说谁抱谁的大腿这回没抱对,栽了;说谁被谁往上推了,要主管大 事了,比政治局还政治局。张楚对这些不感兴趣,听多了,还有些生厌的感觉,但 到京城出差,这几乎是必上的一课。回单位,大家还会关心地问,这次到北京又有 什么政治笑话?所以张楚也留心听些。 快吃完饭时,张楚跟李处长说下午不去办公室了。李处长就问张楚什么时候走。 张楚说明天走。李处长说晚上大家再一起吃个饭。张楚说不要的。李处长也就不再 坚持。吃完饭,张楚跟他们告辞后就要回宿舍。小梅说有事顺路,跟一起张楚走, 大家就分了两拨。 一路上,小梅嘴上柔声说着家里和单位的烦心不顺,眼里却尽是话。张楚面对 小梅心情有些为难。小梅是师大毕业的,和张楚差不多同时参加工作,算是谈得拢 的,人也很性感。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楚也顺势说些宽心投意的话。忽觉 耳朵一热,就想起那广东人臭哄哄的袜子和黑得污心的牙齿。脑子里飒地就刷新了 一次,居然还有了些挣脱诱惑的胜意。 他问小梅,在北京IBM P Ⅲ笔记本是什么行情,想向在北京的同学先借些钱, 买一台带回去。小梅的眼神黯淡下去,说不太清楚,傍晚下班再和张楚联络,这会 儿有事先走。 张楚回去就退了房,买了一张黄牛票,连夜赶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