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楼找蛐蛐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七节 我就要被处死,他们却始终是命运的宠儿。 ——萨德《贞洁的厄运》 有一天在街上,忽然有几个女孩问我:“你酷吗?”我说:“不”她们就打我, 一边打还一边说:“让你撒谎让你撒谎!”这是我的QQ“与事无争”上的个人说明。 你若淑女,我即君子;你若风流,我即倜傥;你若多情,我即善感;你若狂野, 我即奔放。这是我的QQ“情偷意合”上的个人说明。 我有十多个QQ号,记在一个笔记本上,手机上也存了常用的几个。与此对应的 是一个常用手机卡和不断变换的手机卡,一部腰间的手机和一部抽屉里放着的旧手 机。2006年之前,我坚信自己只有一副面孔,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一个德行,单纯 而固执。如今,我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有几副面孔了。我经常对着镜子观察自己许 久,然后问自己:“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无法给自己正确的评价。 海涅说过:“做自我鉴定,不仅不方便,而且简直不可能……尽管你非常想说 真话,可是关于自己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说真话。”你相信他的话吗?反正我相信。 在另一个QQ号“请你跳支舞”的个性签名中,我写道:人生就是一场假面舞会, 我们都带着面具穿行。雅努斯有两张面孔,哪吒有三头六臂,孙悟空有七十二种变 化,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呢?我不知道,或许比孙悟空同志的变化还多。芸芸众生中, 谁是君子?谁是小人?谁是正面人物?谁又是大反派?好人与坏人的标准是什么? 难道进了监狱的人就是坏人,其他那些走道不哼哼的就是好人?每当我走在熙熙攘 攘的大街上,我总是想通过什么来判断出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个是好人 哪个是坏人,可惜,他们脸上没有写明。 每天上班,走进屋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然后,登录至少两个QQ号。近一年 来,我发觉自己对此已经成瘾。 我曾经很不理解老龙一天不喝酒就馋、闫宇一天没烟会疯的事。老龙有高血压、 心脏病、糖尿病,整天嚷嚷着戒酒,可惜最多一次戒了两天,第三天便喝得不醒人 事。闫宇抽烟常把裤子烧个洞,他家的沙发和床单也有烟窟窿。他发誓戒过几次, 末了还是把烟叼上。 有一天,闫宇把烟雾吐得很高,惬意地说:“妈的,宁可抽死,也不难受死。” 我赠言给他:戒烟尚未成功,闫宇还需努力!那时,我觉得想解决那样的问题很简 单,“没啥戒不了的,还是没毅力。”老龙随即说了一顿不喝酒的感受:“你知道 不?那种感觉就像后背痒痒,你却挠不着。”后来,经过自我反省,通过两件事我 彻底理解他们了:一是我一顿不吃辣椒便感觉吃不好,啥菜都放点辣椒油;二是一 天不上网便感觉空虚,连呼吸都困难,双休日的时候,我经常会忍不住跑到单位上 会网,偶尔还会以查点资料为名,钻到离家不远的网吧上网。理解万岁吧!我和他 们一样,都是瘾君子。 今天天气不错,蓝蓝的天空清爽的风,弄得人心情不好都不行。 刘妍拎着几个纸兜回来了,看来此次逛街收获又不小。她是我的同事,是在闫 宇提拔为副科长之后调到我们科室的。她把逛街的战利品往地上轻轻一摔,撒娇地 晃着肩膀嚷嚷着:“真累呀!累死我了!”我笑着说:“你这相当于农民伯伯的收 割,能不累嘛!” 这时,张科长走进来,递给我一个明传电报,“李维,下周你去省里学习,准 备准备。”我快速浏览了一下文件内容,大致意思是各地要派人参加省厅组织的短 期培训班。我心里很是高兴,可以轻松几天。 张科长刚离开,李伟打来电话,“出来呀,三缺一。”我问他在哪儿。他回答 :“鸿雁宾馆409.” 李伟是我前郭二中的同桌,高考后去吉林林学院读书。毕业后赶上县公安局扩 编招人,他参加考试,被录取,当上人民警察,分配到胜利派出所。 李伟喜欢打麻将,几天不玩就手痒痒不得了,恨不得挠墙。他有一些固定的麻 友,他们都喜欢找我玩,因为我的牌风好,无论输赢,始终面带微笑,而且出牌迅 速,动作干净利索。再加上我说话还算幽默,只要有我在,他们便笑声不断。即使 我十赌九赢,他们也愿意找我。其实,我玩得不错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他们不 太在乎钱。以大宝为例,他不喜欢糊小糊,什么边呀单顶呀对倒呀,他不不屑于糊, 总是夹、伍、飘的听。哪怕是一天只糊一把飘,他也会心情舒畅。 “玩的就是刺激嘛!”大宝说。 实际上我不太喜欢玩麻将,因为多年患颈椎病,每次打完几个四圈之后,颈椎 的疼痛便加剧。但是由于我赢多输少,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所以几乎有求必应, 有叫必到。此外,和他们在一起,经常出入高档场所,体验贵族一般的生活,这也 让我乐此不疲。 我时常想,如果没有林艳,也许我的脖子早就断了。前几年,林艳去太阳书店 买回一本关于治疗颈椎病的书,一顿参悟之后,她开始给我按摩颈椎。每当我嚷嚷 说脖子痛时,她便捋胳膊挽袖走过来,掐捏压按拍等十八般手艺全上阵,弄得你直 喊舒服。那真是一种享受! 今天是周五,工作上没什么事了,应该放松一下。我跑步到楼下,然后坐6 路 到中心市场下车,直奔鸿雁宾馆。 我进入房间时,李伟他们已经把牌码好。大宝说:“就等你了。”我说:“等 我搂光你们啊。”大宝掏出钱包拍了拍说:“累死你也搂不光啊,”我说:“搂不 光我就抢。”大宝说:“那你抢田东和李伟吧。”我冲两位警察笑着问:“你俩都 带枪没有?”田东说:“只带机枪了。”我说:“那我就不怕了。”我们边说边进 入角色,战斗开始。 大宝在税务局工作,是李伟的初中同学。他的父亲是县卫生局长,他应该算是 高干子弟。大宝的脑袋像个萝卜头,他个子不高,身子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不知道他家庭背景的人会以为他从小营养不良呢。他为人不错,办事很够意思,套 用一句广告:大宝,挺好的。田东是李伟的同事,也是个警察,他方方正正的脸, 很有威严。 几把牌过去了,都没有糊什么大牌。李伟直嘟囔:“手里的牌对少。” 大家边玩边唠着磕。田东说,前两天清查,在洗浴抓到四对男女,其中一对是 朋友关系,一对是网友,还有两对竟然是高中学生。“现在的学生真开放啊,真希 望回到高中重读一次。”田东感叹道。大宝说:“现在的日子也不错,咱们没生到 解放前就不错了。”李伟说:“现在的社会是花花,最近办一个案子,查干花的一 对夫妇和他们的房东一起淫乱,边看黄色录像边玩。”大宝惊呼:“那一定很刺激!” 我不动声色地说:“那叫3P游戏。”大宝斜着小三角眼说:“你懂的可不少。”李 伟说:“懂的多也不如你实践的多。”大宝说:“世间还真有那样的丈夫啊!”李 伟冲着大宝说:“没想到你这么幼稚,这社会啥人没有啊,去年我们局还办了一起 强奸自己母亲的案子呢!”我以前听李伟说过这样的事,但还是破口骂道:“真他 妈的是畜生!”大宝哼了一声:“打爹骂娘的听说过,强奸自己姐姐的我也听说过, 你说的这个真是头一次听说。” 没几句话,大家把话题转到了轻松一点事情上。李伟说了他的人生有四大目标 :“住楼,有车,泡一百个美女,当大官。”我和他们说,我也有四大目标:“住 租的楼,有自行车,看美女一百,孩子成材。”大宝对李伟说:“我建议你修改一 下,泡美女一万。”李伟说:“一年三百的话,还得三十年呢,不现实。”大宝瞪 着小眼睛说:“双飞呀,或者一次玩三个、四个的。”我苦着脸对大宝说:“你有 点太奢侈了!” 李伟结婚四年多,始终没有孩子。他们夫妇去过北京、上海,秘方也试过不少, 就是干打雷不下雨,他媳妇的肚子始终平坦如初。有一次,李伟说:“哪天找个女 人试试,看看到底是我不好使还是我家老娘们的土地不行,怎么干种不收呢?”我 劝他,“没孩子显得干净,没老人显得孝顺,再说现在都流行丁克家庭。”他说: “去你的吧。” 李伟常为此事苦恼。闫宇副科长的媳妇也流产一次。想想他们,我感觉稍稍欣 慰,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感觉他们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唠着唠着,我告诉他们我下周要去长春学习。田东问我:“去省里镀金啊?” 我说:“只是普通的业务学习。”田东说:“你这业务能力还用学习?”我说: “活到老学到老嘛。”大宝炫耀地说:“我的名言是‘活到老嫖到老’。”李伟说 :“你呀,两条腿支个肚子,除了这个,没别的追求。”田东说:“说正经事,经 过这次打击,你应该认识到给领导送礼的必要性了吧。”我一撇嘴,“我有钱捐给 希望工程也不给那帮贪官污吏送。”大宝说:“你还是没开窍,没认清这社会。” 我反驳道:“谁说我没认清!” 记得正月里我们几个玩麻将时,他们重点也谈论了我的工作。那时,他们就劝 我要抓住史明刚去世的机会,给领导送礼。那时田东不支持让我送礼,“凭李维的 为人和能力,应该是他的。”李伟坚决反对:“领导说是谁的就是谁的。”田东说 :“谁比李维业务强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领导又不是眼睛瞎。”李伟说:“眼 睛瞎还好,就怕领导心太黑。”大宝说:“这年月往上爬不送礼是不行的。”我说 :“爱谁谁的,无所谓。”大宝说:“你那些聪明劲儿都用哪了,心思都放到啥事 上了?”李伟说:“他就知道捅咕些没用的事,根本没啥野心。”大宝说:“不能 玩清高,想做买卖你就得投资,想提拔你就得送礼,这是规律。” 其实谁都明白送礼好处多多的道理,不过我当时并未太在意,心里也存在着一 些幻想。但是,到了二月份的时候,局里调动人员,就发生了闫宇成为我上司的事 件。闫宇是我同屋的同事,比我参加工作晚,工作能力也不及我的四分之一,但竟 然一跃成为我的上司,一想到这我就难以接受。可以说,他的提拔是导致我堕落的 一个主要因素。 李伟对我说:“我看你现在挺消极。”我哼了一下没吱声。田东说:“说归说 闹归闹,礼还是要送的,经过这次教训,你应该开窍了,抓紧攒点钱,秋后给领导 送上,你马上会提的。”大宝说:“对,送礼,缺钱吱声。”李伟说:“咱差啥呀, 不就差送钱嘛,我无偿赞助你。” 李伟给我点了把飘。田东说:“你真赞助啊。”李伟说:“我说到做到。”田 东说:“把我俩都捎带着了。”李伟笑呵呵地说:“我这不是想给我兄弟拉点赞助 嘛!”田东说:“行,李维要是有困难,咱们都义不容辞。” 一转眼,三个四圈将结束。我的战果不错,七百多块到手。女服务员来倒水, 笑眯眯地说李哥好。李伟接电话,是李伟的老乡兼初中同学大海打来的。两把牌没 打完,房间的门猛地被撞开,大海像土匪一样闯进屋。 大海满嘴酒气,接近醉的边缘,冲着我们几个大声喊:“你们玩咋没找我呢?” 李伟皱着眉头说:“你不招人稀罕。”大海问玩多大的?大宝说:“五元的。”大 海说:“真没味,玩这么小!”李伟说:“李维不玩大的。”大海拽我,说:“你 下去,我和他们玩点刺激的,咋地也得十元带宝的。”李伟说:“马上完事了,就 剩两把了,你要是想玩,吃完饭再说。”大海说:“不晌不晚的,玩会再吃。”李 伟说:“赶情你吃饱喝足了。”这时田东一堆牌,站起来说:“行了吧,吃饭去。” 我们四个也都站起来。李伟说:“吃饭去。”大海感觉很没面子,说:“不欢迎我 呀,操,我偏跟着,能*****咋地。” 在宾馆外面,大海看到李伟的捷达车停在那儿,上前一脚踹在轮胎上,说: “这*****车也好意思开,不嫌丢人?”然后对我说:“李维,上我车。”我 说:“没长那富身子。”然后钻进李伟的车。田东他们也坐进李伟的车。大海见此 情形,狠狠地说:“一帮贱人!” 田东对李伟的车里说:“他怎么来了,不应该告诉他在哪玩。”李伟说:“谁 知道他来,更不知道他喝酒。”大海超过李伟的车,伸着脖子喊:“我去名人足道, 你们吃完饭再去,我安排。”李伟说:“行,你先享受着。”大海开着他的帕萨特 风驰电掣而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