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当年的李维什么样?现在的李维又什么样?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时代在飞速发 展,人跟着变也是很正常的,这算不得稀奇古怪的事。 我在酒店失身后,我感觉自己发生了质变。什么懊悔、愧疚、廉耻啊,只是个 词汇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剩下的唯有麻木和堕落。我像个将死之人,不考虑太多, 只想着如何在死前的这段时光里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免得死不瞑目。 就这样,我到聊天室去混,与“月亮天使”相识。我们从“多大了?哪的人? 干什么的?结婚了吗?”等一些老套的问题开始,一路聊到“红杏出墙”的尖端问 题。我们连续聊了三天,打得难解难分,当然,我指的是打字。第三天晚上,我们 的新鲜感还没消失,聊到晚上七点多。她说:“我饿了,咱们一起吃点饭吧?”她 说话真有技巧,没有说谁请谁,整地人难以拒绝。再说,我感觉我是即将上刑场的 人了,什么都不在乎,多体验体验生活吧。我答应了她。 这时,我们才视频。她有一头烟花烫卷发,长长的瓜子脸,笑起来有点迷人, 把我的“一夜情”初夜给了这样的女人不算吃亏。 我们相约在狗肉馆见面,因为她说想吃冷面。 整个过程中我都不敢直视她,在网络上我是老江湖,可是一旦面对面,我便被 打回原形,略显紧张和胆怯。我只有趁着她低头吃肉和面时才偷偷打量她,看她的 卷发,看她画得弯弯的眉。她显很自然,如同在会一个老朋友,如同这是一顿家常 便饭。 月亮天使只吃了一碗冷面,没动几筷子肉。我吃得也稀里糊涂,总分神,没品 出菜饭的滋味。那次饭只花了二十多块,是我掏的钱。走出饭店,她说不好意思白 吃,以请我洗澡作为回答。我没有拒绝,如果拒绝她,我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了。 我们打车到新时代洗浴,接下来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冲了个澡, 在休息大厅与她坐了一会,在她的提议下我们去包房休息。在包房里我们心有灵犀 地凑到一起,做了好事。 那之后,我感觉自己彻底是破了色戒,从前畏手畏脚的事毫不畏惧了。在这种 心理的作用下,我和孙红梅的也就显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无论何时,我一想到孙红梅就心痛得不得了。生活的河流奔腾不息,如果时光 可以倒流,我们会怎样选择?是否还是付出成长的代价? 1993年夏天,灌区高中学校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两个班,该转走的转走了,该 不念的不念了。不久之后,剩下四十多人合成一个班。只有几个民办教师留下来教 我们几个例题,讲完半节课后夹着教案便走,余下的时间任学生自由活动了。没有 早自习,没有晚自习,我们成了一群没人管的学生。 我们的学校生活变成了以玩为主。下象棋,玩扑克,谈恋爱,晒太阳,趴在课 桌上睡觉,蹲在墙根发呆……唯独无心学习。记得我们那时几乎不分男女,经常组 织大伙打篮球、踢足球,疯狂奔跑。很少有人清楚自己在虚度光阴,我们统统地少 年不知愁滋味,只贪欢乐,到头来误了美好前程。 6 月中旬的一天,我们灌区高中一帮残余的同学到锡伯屯大闸门去游玩。那天 下午阳光讨人喜欢,我们在桥上眺望江畔,纷纷合影留念。志强一直追求孙红梅, 可惜她冷若冰霜,拒绝融化。在大闸门上,志强请求与孙红梅合影。孙红梅点头获 准,把志强乐够戗,简直像获得一份至高的荣耀。我在旁边看着,有一点嫉妒,想 上前与她合影,怕被她的冷艳拒绝。光军明白我的心思,过来把我拉到孙红梅跟前。 “来,咱俩当一把护花使者。“光军冲着我说。孙红梅灿烂地微笑着,差点把 我迷倒。我和光军一左一右,像保镖一样,一起冲着镜头摆酷。照完后,光军说: “你俩单独来一影。“孙红梅嘴唇轻抿,嫣然一笑。我幸福得不知所措。 于是乎,孙红梅凭栏而立,右手指着第二松花江,我双手扶栏,顺着她的手极 目远眺。第二松花江几个江叉弯弯曲曲,有牛羊在吃草,树木翠绿,碧草青青,如 一副充满诗意的画。胶片定格在那一瞬间,画面上的我们,像一对幸福的恋人,遥 望着美好的未来。 我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它是我的最爱。这是一张侧面照,最真切地记录了我 那个纯真年代的披肩长发,以及我和梦中情人王祖贤有几分相像的孙红梅的宝贵瞬 间。如果只让我保留一张照片,我会选择它。这张照片我视为珍宝一样锁在办公桌 里,我没放在家里相册中。林艳以前看见过过这照片,她醋意大发,满脸幽怨。有 一次,她整理相册时问我:“你和孙红梅那张合影呢?“我说:“不知道啊,谁知 道弄哪去了。“那一刻,我在她眼中读到一丝快意恩仇。我斗胆猜想,如果不是我 战略转移及时,她早晚将把它付之一炬,毁于无形。 众所周知,灌区高中解散后,我被分到前郭二中,孙红梅去前郭五中。很快, 我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孙红梅被一同班同学狂追,不久落入情网。和她恋爱的那 个男生就是包栋。我听到消息后无比失落,难受好几天,感觉自己失恋一样。 那以后,我和孙红梅没见过几次面。高考后,她和包栋双双考上吉林商业学校, 毕业后,双双回到前郭工作。1997年我获悉,她与包栋结婚了,这个消息还是林艳 告诉我的。林艳参加了婚礼,我在长春读书没回来。 我和林艳1999年结婚时,包栋夫妇到场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包栋。包栋长得 胖乎乎的,身材高大,也算得上仪表堂堂。我心中稍安。在婚礼上,我多希望我身 边站的新娘是孙红梅,我始终没有摆脱掉王祖贤情结。 我们在六小学旁边安家后,林艳和孙红梅之间常互通电话,问候问候。偶尔, 孙红梅还领着孩子来我家串串门。我的梦中情人始终那么清秀、文静,包栋表面上 看也是个不错的丈夫。他们两个都有单位,在体育场附近有一处旧楼,他们的家庭 生活应该算幸福。 看到她一切安好,我的心里稍稍安慰。爱不是自私的,不是占有,是能够看到 对方幸福,这样的爱才伟大,才是真正的爱。 林艳的眼光比我敏锐,她说:“孙红梅的家庭不太幸福。“我说:“我看挺好 的呀。“她说:“孙红梅从不和我谈论包栋,只聊些关于孩子的事,再不就是菜米 油盐之类的事。如果一个女人是幸福的,她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老公的爱,时常夸 老公的好处,可是孙红梅从没主动提起过包栋,也没夸过包栋。“我的老婆果然料 事如神。2004年春,林艳说:“孙红梅和包栋要离婚。“她说她们是单独谈的,孙 红梅哭着说舍不得孩子,包栋他妈说死说活也不把孩子给她,老包太太说这是老包 家的孩子,不能离开老包家。孙红梅说以前就是舍不得孩子,才一直没提出离婚。 孩子是孙红梅的心肝,包栋也借此要挟她,让她无法痛下决心。 孙红梅对林艳说:“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她向林艳道出了真相。包栋 这几年迷上了彩票,买好几种玩法,一期不落地买。四、五年下来,投入好几万块, 两个人的一点积蓄输没不说,还欠亲戚和朋友不少钱。孙红梅苦口婆心地劝他,他 根本不听劝,那架势好像马上就要中五百万似的。有一次,包栋不知抽什么疯了, 坚持说预感这期自己能中大奖,一下子投入七千多块钱买彩票,结果只中了三百多 块。其实,这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也不是不可改变的,但是最近孙红梅又发现包栋 在外面有好几个相好的女人。 “包栋已经不可救药了。“孙红梅对林艳说。 林艳对我说,孙红梅离婚的态度非常坚决,看样子谁也劝不了。那一年的“五? 一”,孙红梅离婚了。她背着三个提包,未带走分文,孤身一人哭着离开包家。孙 红梅后来对我说:“无论如何,我感到自己解放了,自由了,轻松了。” 从那以后,孙红梅经常去我家,和林艳聊天。自然,和我打照面的时候也多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有些暧昧。而我也时常 想,如果我现在也离婚了,我一定向孙红梅求婚,说出年少时不敢说出的话。 当然,我和她最终落入欲套的导火索应该是从史明死到闫宇提拔这一系列的事。 如果不出现这些变故,我的心态不会变,不会感觉人生了无情趣,不会向她坦露心 扉的;如果不是我悲观绝望之余去酒店把身失,我也不会与她上床。 闫宇提拔前,孙红梅的父亲因病住院,我找大宝,求他当卫生局长的父亲帮忙。 结果大宝父亲一个电话,孙红梅家不仅住院期间享受了贵宾级的待遇,而且只花了 一半费用。孙红梅的父亲出院后,拉着我的手,连连称谢。他父亲手上的茧子硬得 很,把我的手握得生痛,看来是实心实意感谢我。 孙红梅父亲出院后没几天,她说要请我们一家吃饭。我借故林艳有事,不去。 “那就咱俩吧。”她强烈要求。我迟疑一下,答应了她,“我先声明,简单点,我 反对奢侈。”其实我是不想让林艳知道,就在这前几天,林艳请孙红梅吃饭,回来 后对我说,“你和孙红梅有说有笑的,旧情复燃啊?”“我俩有过情吗?”“我知 道你心里挺喜欢她的,你心中的王祖贤嘛。” 我们在哈萨尔广场边一个中餐吃的饭。交谈中,她再三表示谢谢,帮了她好几 个忙。我谦虚地说那些都是自己应该做地。我问她有对象没?她心灰意冷地说: “对男人伤透心了,不想再找。”我说:“不能那么说,好男人有的是,譬如说我。” 她苦着脸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命好,上哪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去。”我低头不语, 心思翻涌。 “有时,我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太窝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做个 敢爱敢恨的女人。”她说。“你这句话也说出了我的心声。”我说完这句话心跳便 加速。 我们都感觉出对方心理有了微妙变化,我们陷入沉默,相对无语。时光果然有 了神奇,我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灌区高中的时候,而她也恢复了那时的青春年少。 这时,我像被什么附了身似的,不再软弱,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如果时光能倒流, 我会选择你,我喜欢你。”梅安静地听着,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似信非信的样子。 “这些话埋在我心里十多年了,憋得我难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说出来才是错。 现在我说出来,是不想自己遗憾终生。” 孙红梅突然哭起来,难以控制落泪。我很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我没奢望什 么,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不要想太多。”她扬直头,呜咽地说:“当初你为 什么不把这些话说出来,那时我就等你这些话呢。”我无法回答。她呜咽地说: “当我深爱着你的时候,你却和林艳好了,你知道吗?我偷偷哭过多少次!每次看 见你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心都碎了。”我拿起餐巾纸,递给她。她趁机握住我的手, 许久不松开。我们默默相望,用眼神诉说着心里的幽怨。 此时无声胜有声,道是无情却有情。我如释重负,她也破涕为笑。我们解开了 心中的那个结,感觉胸中豁然开朗。 我们的感情之堤已经决口,无法收拾。走出饭店后,我问她去哪?她说:“找 个安静的地方说会话吧。”可是在这个喧嚣的城市,觅得一片清静之地是谈何容易。 我们往前走了一会,看见一个又一个旅店,我鼓起勇气说:“去旅店吧。”“去旅 店?”她显然对此准备不足,也许她没有这方面的社会经验。我一时无语,停在原 地。“要不随便走走吧!”我主动打破沉默。“好吧,去旅店吧。”她低下头,有 些害羞。 我们走进春光旅店,上楼梯时,她一下子挎住我胳膊。那一瞬间,我心中一直 在犹豫的念头不再犹豫,因为那些让我冷静的细胞已经让她这一动作给杀死了。我 感觉全身一阵麻。 关上房门,我们并排坐在床上,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十多年前梦里无数次的想, 今天终于实现了。我们相拥倒在床上,手开始慌乱地游走。“今天,我把想说的话 说出来,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在我的嘴唇停止亲吻时,我 对她说。她的脸一片红晕,更加像我的梦中情人王祖贤。“你还没完全表现出像个 男人。”她冲我微笑说。我受此鼓舞,翻身把她按在身下,略有些紧张的手颤抖着 伸进她的衣服…… 历经惊涛骇浪之后,我们安静地躺下,一身臭汗。我望着屋顶,心中一片失落, 正如我在酒店那次失身。 以前,经常听人说,“同学会同学,就是搞破鞋。”最终,我没能逃脱这些俗 套,今天,我也搞破鞋了。有人再说这句话时,我的脸上会不会火辣辣地呢?还是 毫不在乎?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