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徐你看你,红英多爽快,是个水池子,放多少装多少。”马老板亲切地喊 她,手还在她鼓胀的大腿上拍拍。乡长说:“对,刘经理是水池子,容量大。”刘 红英闪烁着星眸,打开他手,说:“马老板,你喝酒还是喝水?你那嘴才是水池子 呢!”说罢就拿起酒杯朝他嘴里灌酒。马老板嘻嘻地说:“慢一点,慢一点,红英 的酒我是一定要喝的。”一边捉住她手摩挲。老徐心里有点伤感。这个傻女人,啥 人都可以吃她豆腐。酸情醋意荡漾在他的情怀。这时候,老徐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 人。老徐强开一点笑颜,说:“小刘,这酒不能多喝,喝得正好养人,喝得太多就 不是人养的了。”老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她小刘,好像在表示长者对年轻人 的关怀。马老板说:“老徐不高兴了。老徐,我们是哥们对不对?你是我的老大哥。 对,老大哥。小老弟今天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跟老大哥说一声,我们这儿的人叫上海 人什么来着?上海瘪三。老大哥,小老弟不是说你。老大哥以后做了总经理,还要 提携小老弟呢!一个月拿几千块,做啥?给我付付手机费差不多。到我这儿来兼职, 对,做星期天经理!星期天经理,是我的专利,我是要去申报专利权的,跟老郝一 样。反正老郝要退了。我告诉你。你是我的老大哥,我抖出肠子老实说话。老郝的 房子是我给他买的。噢,我没有行贿,他也没有受贿。他把黑单子放给我,我们合 作,他提成……”老徐马上打断他话说:“马老板,酒席上说话不算数,酒气一过, 酒话就挥发了。”老徐在深思熟虑。放黑单子,就是把公司的业务私自拿出去给人 家做,利润一般是对半开,是公司明令禁止的,总经理开会时拍着桌子说,以后谁 再敢放黑单子,就当贪污论处。业务部里的生意都让郝经理一把抓着,老徐他们业 务员只是跑腿,要想放黑单子也没这能耐。郝经理的短处捏在他手里了。但刘红英 也知道了,这女人搁不住话,回公司乱放,倒让郝经理记恨他。老徐自知捏得住刘 红英。老徐有了自己的打算,自己也去找点黑单子,郝经理屁股上有屎,就不会叮 着不放,有财大家发嘛!老徐心情大开,说:“马老板,星期天经理可是你的专利。 你们这些人有几根肠子我有数,今天我有权了,你就花好稻好样样好,哪天我不做 了,就是河鲜鱼跳出水面,狗尾巴草被风连根拔起,到时候只怕是我要用热面孔来 蹭你的冷屁股了。”马老板“霍”地站起来,仰脖子喝了一杯酒,“咣”地摔了酒 杯,拍着胸脯说:“老大哥你是在抽我耳光!我要是做事情不上路,出门被车子轧 死,生病被癌细胞折磨死,喝茶被自来水呛死,上厕所被抽水马桶卡死。”老徐噗 嗤笑出声来:“你是死不掉的。好了,不说了,我是规矩人,歪门邪道的事情不做。” “天涯何处无芳草,哪儿的黄土不埋人?”马老板一边说一边翻着巴掌,“一巴掌, 五千块打底,你老徐值。”“你把我当作老大哥,那我就倚老卖老地说句话,我是 国家的人,跟你不一样。”老徐是嘴硬骨头酥,这么说着,就朝马老板举起酒杯: “老大哥敬你一杯。我们要反对地方保护主义,打破贸易壁垒,走城乡共同繁荣的 道路。”老徐故意官腔官调,既幽默又含蓄。乡领导和马老板都笑了。刘红英却一 反常态,半醉半醒的,脸上印着醉酒的酡红,但说话暗带机关:“马老板,今天我 这上海瘪三吃了鱼翅和鲍鱼,嘴巴腥气。瘪三是无赖的专业户,做事情有什么不妥, 你这绅士就要多多包涵了。”乡党委书记说:“马老板,你这张嘴,洗澡堂里放水, 又长又臭。要不是上海老大哥支持,你现在还摆小摊头卖纽子呢!罚酒三杯。”马 老板“啪”地在肥嘟嘟的腮帮子上敲了一下:“这臭嘴,该罚!该罚!”他端起酒 杯就喝,老徐就夺他酒杯喝,说:“小老弟,你喝多了,大哥来给你解围。”和郝 经理一起喝酒,老徐也是这么圆场的。老徐不自禁地拿他当领导待了。刘红英猩红 的厚嘴唇被醉染得红宝石似的,朝老徐发出啧啧的声音。老徐讪讪地说:“小刘, 不要看上海人西装革履的,光光鲜鲜,有多少人买得起这别克车?穷就穷嘛,穷则 思变,小刘你说对吗?”乡长说:“不说了,不说了,大上海十里洋场,专门出大 老板,我们这乡下算什么?” 马老板很殷勤地送他们去宾馆。宾馆外表不如上海的豪华和璀璨,内里却丝毫 不亚于星级饭店。马老板跟总台小姐说:“两个朋友,记我账上。”老徐赶紧说: “马老板,我们好报销的。”马老板说:“报销?对,发票你们拿着。”住一天赚 一天的住宿费,小意思,老徐“嗯”一声就完了。刘红英说:“马老板,你也辛苦 了,我们自己上楼就行了。”刘红英只希望他早点离开。马老板说:“送佛送到西 天,我上海都去了,这几步楼梯怎么能不走呢?”一边说,一手挽一个,亲热地走 进电梯。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