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屏水(2) 听她说完,围观的众人一片嘘声,那仵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些士兵和 捕快更是惊讶。那李捕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姑——姑娘何出此言?"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土白色的手套,套在 手上。这手套是她在北赫时用来御寒的,想不到现在倒能派上用场。她又拿出一 块白色丝绸纱巾,那纱巾也是从缭香院A 出来的,名贵得很呢!她用纱巾蒙上口 鼻,没办法,这是她的习惯,也是所有法医都必须遵循的习惯。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人群中的诩青,他瞪大着眼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怔怔地 看着她。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俯下身,在众人的惊愕之下,伸出带着灰白手套 的手,轻轻地覆在死者的额上,停住。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表情虔诚而严肃地在心里做了祷告。再放开手, 那深邃的眼睛,紧紧地投在死者的脸上,似那人并没死去般,道:" 好!那么, 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吧!" 说完,她再深深地一鞠,再度抬起头来,望向那些士兵和捕快。那李捕头本 也呆若木鸡,看到她看过来,这才回过神来,似乎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 不管这看似柔弱的姑娘是什么来历,但是,从那姑娘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一 种……一种什么?一种他已久违的什么?他深吸了口气,激动而颤抖地吩咐手下 的人准备做记录。 她就伸出了手,用力地掰开死者的嘴巴,她的脸也俯了下去,离死者的脸不 到二十公分,并不畏于那近在眼前的发臭的尸容。 这让围观的人群立刻又发出一声声惊呼。 她不理会那些惊呼,仔细而认真地察看着,边看边说了出来。 " 死者嘴唇发黑,舌头溃烂,口中有异臭,死前曾服用药物。" 她把食指伸 入死者口中,掏出了一些黑色的细小物质,放到鼻前闻了闻,这动作又让众人抽 了口冷气," 这是红花药草的味道,也就是流产药物,也称堕胎。" 她再从头发 上拔下一支银发簪,这支银簪也是从那妓院A 出来的,呵呵。仔细想想,她当然 不会心甘情愿两手空空地逃跑,当然会从中捞了那么一点点东西,没办法,人在 江湖身不由己嘛! 她用那银簪探进死者口里,半晌,银簪已稍有发黑。" 这药虽是打胎药,药 中却含毒。这毒和打胎药混合在一起后,能让喝下去的人舌头溃烂、腹痛难当, 最后流血致死!这就是此女子死亡的真正原因。至于那是什么毒,现在没有定论, 要知道精确的答案,只有问大夫,凭大夫对药效的了解,应该会知道。捕头,这 就是你们的事了。" 她收起簪子,开始解死者的衣服。 那捕头一怔,赶紧命人将原先准备用来盖尸体的白布拿过来,由于不能驱赶 人群,只能又叫其余的几个士兵和捕快将她和尸体围成一圈。 解开了死者的衣服,果然!她又开口道:" 死者身上多处淤伤,看伤口形状, 属人为造成,如脚踢、拳打、棍打,这表明死者生前受过很严重的殴打伤害!" 接下来," 胎儿三个月左右,已成形,胎死腹中!另者," 她停了停,几乎无法 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者阴部除流血外,还有严重的淤伤、刀伤及灼伤——我推 断,死者生前遭受过严重的性虐待!" 众人听到这,都呆住了,好半晌,才有人又惊呼出声,骂着:" 畜生!畜生! 畜生!" 她用白布掩上了尸体,站了起来。 士兵们也纷纷散开,让开一条道给她。 她走到枯井边,仔细地察看了片刻,就回到李捕头面前,这才扯下面巾,边 扯手套边说,感觉就像以前面对着在等尸检的公安一般。 " 尸体的确是在死了最少三天、尸体已僵硬、血已凝结后才抛尸至此的,因 为这井里一滴血都没有,只有一些凝固的血块。因此,这儿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 好了,尸检已做完了,其余的工作就是您的了!" 那李捕头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这么傻帽的捕头啊?!她这才开始打量这捕快,年约四十,但看得 出是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手粗脚也粗的大块头,长得不算难看,当然也不英俊。 浓眉大眼,大鼻也大嘴,嗯!这种人长得很安全,不像诩青,是让人看了就想虐 一虐的那种——呃?她在想什么啊?但是,她还看得出,这人,眉宇间倒有一种 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让人有些生畏。难怪是捕头,虽然他此刻的表情有点傻气, 但是她知道,他是那种——怎么形容? 就如他往前一站,小偷也靠边躲的那种!呵呵,对!就是那种! 打量完,她不由得一笑,摇了摇头,感觉好像在看古装剧似的。 她边打点包袱,边看向那负责记录的士兵,问他是否已记完,那士兵愣了半 分钟,才回过神来,急急地狂点头。 那好,没她的事了。她回头对那捕头说了句祝他早日破案。当然,如果他聪 明的话,恐怕不用两日这案会告破,但如果他笨的话,她也无话可说。毕竟,初 来乍到,她还不清楚这里的形势,还是收敛点好。 她将包袱利索地往背上一放,这才回到人群中,走到诩青面前。 看着诩青愣愣的表情,她摇了摇他,他才回过神来,喘息着看着她。 她跃上了马,对他笑道:" 别发呆了,快上你的马,我们该进城了!" 诩青并没有上马,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看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正欲 开口问他发什么呆,却见他回转过身,从马背上取下行包,然后重重地一拍马背, 那马发出一声长嘶,就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