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车厢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黑暗中,勇挣扎着抱着女友芳,朝车门爬去,由 于腿部受了伤,他感觉每爬行一步都困难重重。 此时,车厢里有人扭曲着身体呻吟着,有人不住地发抖,更多的则一动也不动。 在勇的旁边,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行李,一个问:“放在哪 了?”另一个则说:“应该就在旁边。” 大巴的车门已经被严重损坏,勇使尽全身的力气想把车门推开,但车门依然卡 得死死的,最后,他只有拼尽全身的力气,用脚把门踹开。 四周一片漆黑,勇抱着芳从破碎的车门里挣扎着向外拖,芳的身体似乎不听他 使唤,一半在车门外,一半夹在车门里,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她连拉带扯地拖 了出去,勇抱着她一步步地向前爬,一直爬到安全地带,他才松了口气,此时,他 已是筋疲力尽。 勇放开了怀中的芳,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对她说:“芳,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 伤?为什么一直都不讲话?”在昏暗的月光下,他扳过她的脸,一看,霎时惊呆了。 他拼死救出的人,不是他的女友芳,而是刚刚认识的馨。 勇吓得傻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你,不是芳......”馨的脑中一 片空白,迷迷糊糊之中,她应了一句:“嗯......”馨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额 头肿了起来,还在流血。看到前面的一座大山如同一块乌黑的阴影,朝她兜头罩下 来,远处的车子已似被踩碎的肉包子,里面的人全部已成了肉馅。 馨眼神茫然,虚弱地撑起身体,问道:“我还活着吗?” 此时的勇,一头雾水。 顿了一下,她又问:“是你救我出来的吗?” 勇气若游丝:“是......”惊魂未定的馨说了声:“谢谢。” 她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勇心急如焚地向车子冲去,想去救出女友,却一脚摔倒在地上,他的腿受了伤, 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涌着。他只好压抑住焦急的心情,向着车子慢慢地爬去。 车子里,有依然被困陷入昏迷的芳,还有大量流血的人们。 车后箱的油流了出来,不一会儿,火焰卷着大团漆黑的烟雾向天空冲去,整辆 车爆炸了,向黑暗的夜空中冲起一团浓浓的烟雾。车的残骸碎片洒向四周,仿佛颗 颗流星,在令人魂飞魄散的巨响中向空中飞腾。四周,沙土飞溅,夜空中,一切格 外耀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触目惊心,炽热的气浪卷起残渣碎片,向四面八方迅 猛冲击,几具焦炭一般的尸体和几条手臂大腿被抛出车外。 面对火海,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芳......”他的叫声使这震惊人心 的场面更加凄楚骇人,此时,他的裤子上的鲜血早已染红了一片。 “轰!”又是一声冲天的巨响,把天空照得透亮,接着,一片火海吞没了他的 惨叫声,在火星四射中,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生命被彻彻底底地毁灭了。 汽车的爆炸声震醒了馨,她也被吓得目瞪口呆,有点头昏脑涨,遇到了这种做 梦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令她不知所措,身边,滚滚的热浪阵阵袭来。 在车爆炸的那一瞬间,勇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然后,像中了邪似的,呆住 了,嘴唇煞白,指着车内,手指轻轻地颤动。在车里,有他最心爱的女朋友,还有 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爆炸声中被毁灭生命,却无能为 力,他用手猛敲着地面,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勇挣扎着向着那一片火海爬去,鼻青脸肿地哭叫着想救出芳,此时,他的脑子 已是一片空白,内心在呐喊:“糟了、糟了......”馨连惊带吓地死命拖住他的 腿,不让丧失理智的他再向前一步:“别过去!危险!” 在这爆炸声中,她闭上了双眼,因为她原本就是那辆客车里的人,也就是说, 原本该死的,是她。 可是,一切阴差阳错。 她被勇误认为是自己的女友而救出。 勇的女友芳以她和孩子的两条生命换了馨的生命。 勇和馨是全车中仅仅幸存的两个人。 勇向前滑了一下,跌倒在地,然后望着车子变成一团烟雾,一动也不动了,裤 子上的血渍已变成暗红。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一脸的迷茫,有点手足无措,如此令 人胆战心惊的结果,使他恐惧而无奈,在灵魂深处,他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而后,转为痛苦,他似乎一下子跌入无底深渊。 面对眼前的景象,馨也惊呆了。她躺在冰冷的泥土上,一动也不动,如同她的 内心一阵阵地发冷,她虚弱地叫了一声,由于惊吓过度,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曾经 活生生的在她周围的生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死神拖走,却无力阻止,两 行清泪顺着馨的脸颊簌簌而下,她一下子痛哭了起来。 那么多原本鲜活的生命,在此时已化做尘埃,在空气中上下浮动,死亡早在他 们回家的路途上守候着,令他们无法逃脱。 还有那对正在找旅行袋的夫妇,如果当时他们和勇一起爬出,就完全可以逃过 一劫。 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馨的T 恤被鲜血染得通红,前额依然汩汩地冒着血,手上似乎也有擦伤,她用 手紧紧地捂住伤口,可是血依然缓缓地流出。 她抹了抹眼睛,视线已模糊。 在模糊中,她看到勇的身影,她的头一阵剧痛,血依然在流淌,她的脑子嗡嗡 地直响,四周没有一丝风的痕迹。 勇比馨也好不了多少,满脸是血,腿上有一处被划伤,伤口向外渗着红红的血 水,大腿被玻璃扎伤,骨头似乎断了,疼痛得厉害,用手一摸,有鲜红的血,腹部 也被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 经历了这场车祸,勇再也无法冷静,他的脑子空空的,思维变得混乱不堪,情 绪差点失去控制,他把馨错认为芳,而导致芳和她肚子的孩子尸骨无存。他的心在 无声的哭泣着,有说不出的痛楚,顿时眼前一黑,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沉浸 在巨大的悲哀里。 过了不久,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赶到,现场只留下一个烧毁的汽车躯壳和几滩 血迹,看到混乱不堪的爆炸现场,连匆匆赶来的警察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警察看到勇全身是血,腿上还有血在不断地涌出,他脸色煞白,跪在血泊里, 看那飞腾而起的浓烟,痛苦地敲打着自己的头,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血顺着他的 腿,向下汩汩地流淌着。救护人员赶忙上前,扶起他,担心地问:“你有没有事? 我们先给你止血吧。”勇不回答,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勇虽然身体受了伤,但意 识相当清醒,一种痛苦的清醒。 警察一边说:“我们送你们去医院吧!”一边拖起已吓得目光呆滞的馨,把她 抬上了救护车,馨说了声谢谢。 接着,勇也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暴雨,也许连苍天也在为这人间的惨剧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