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在这个时候,处于忙乱中的馨已顾不上勇,她只想着照顾好强子。 过了不久,保姆带着医生回来了。 医生赶忙给发烧的强子打针,强子一下子大哭起来,馨看到强子痛苦的样子, 她的心都要碎了,她也哭了,边哭着边拍打着强子:“强子乖,别哭闹,等打完针, 你的病就好了!” 她的眼里充满着怜悯的泪水,一旁的母亲按着强子的腿,发白的嘴唇抖动着。 打完针,强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哭累了,疲惫地躺在馨的怀里,馨对着强 子,笑了笑,开玩笑说:“不闹了?” 刚才闹得厉害的强子此时像只小羊羔似的躺在馨的怀抱里,馨用手轻轻地安抚 着他,眼中满是深情和牵挂。 医生说:“如果天亮时他的烧还没有退,就要上医院了。” 过了一会,馨量了量强子的体温,烧已退了。 馨关切地问道:“强子,妈妈在这里,你好些了吗?” 怀中的强子点了点头。 看到强子的烧已经退了,馨想离开。 一看馨要走,强子在怀里哭喊着:“妈妈,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带我一起 去!” 馨抱起强子,贴在脸上,眼泪瞬时哗哗地涌了出来:“强子,你是妈妈的心肝 宝贝,你要多听外婆的话啊!妈妈下一次再来看你......” 强子温顺地点了点头,馨的眼睛有点红肿,那曾经白净清丽的脸,此时挂满寂 静和疲倦。 母亲从馨手中接过强子:“来来来,小宝贝,让外婆抱,跟妈妈说再见!” 馨在强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把他递给了母亲。 母亲一边逗着强子,一边有点担忧地问馨:“馨儿,勇那边,你该怎么办?” 馨望着母亲,脸上露出惨淡的微笑:“放心吧,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馨这样安慰母亲,可心里也没有一点底,强子在母亲的怀里,没有再哭,反而 呵呵地乐了。 馨转头而去,在归家途中的汽车上,她心事重重地想着:该如何跟勇解释呢? 她在心神不宁中预感到:回家以后一定会暴发一场大风暴。 馨到家了,勇还没回来。 馨推开了窗,站在窗口看外面清晨中的街道,深蓝的天空下,两排街灯无尽地 延伸着,来回行驶的车辆的探照灯光亮浮在黑暗的夜色中,有点朦胧的感觉。 阳台上,是一地的月光,头上,月亮是如此皎洁,夜空中,一切都是寂静的。 馨没有开灯,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以她与勇的相处,她明白,心胸狭窄的 勇一定不会放过她,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战争。 在忐忑中,她进入了梦乡,默默的疲惫浮现在她的脸上。 勇在归家的途中,步履中布满着沉重,耳畔仍然传来馨坦然的声音:“这是我 的儿子......”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差一点击垮了他,这是个令他无法忘 怀的夜晚,想起来,心中依然有阵阵寒意。 寂静的夜里,四周依然被黑暗笼罩,路边昏暗的街灯照亮了街道,却照不亮他 内心黑暗的角落,偶尔,有一个途经他身旁的行人,匆匆而过,他万念俱灰,心里 沉甸甸的,像堵了石头一般。他宁愿馨是在说谎,她说的不是真的,他希望她会对 他否认,会说小孩不是她的,而是她捡来的,可是,大半夜的,她焦灼无比地赶去 照顾他,这一切充分证实,那个孩子是她亲生的,这一切完全是事实,他将怎样来 面对这一切呢? 他心里对馨的美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这个小娼妇, 不知和谁私通,才十几岁就生孩子!难怪总说没钱,原来是拿钱养这个小贱种!” 他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顺着一条护城河往上游走去,此时,万籁俱寂,这是 一条宽阔悠长的河流,一边是崇山峻岭,一边是泥土地,河边长满错落有致的柳树。 他踩在河滩上细软雪白的沙子上,软软的,很舒服,河岸的对面是连绵不绝的山峰, 上面长满了松林,一望无际的松林把一幅绿色的风景画展现在他的面前,风一吹, 松林就发出哗哗的涛声,左右翻滚着。 他在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闭上眼,耳边飘荡着松林的片片涛声,如同在 听一曲激越高昂的交响乐曲,泪水不知不觉地滴落下来,20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 哭过,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而此时,他的心倍受煎熬,痛苦不堪,他爱馨吗?他 问自己,是的,要不然,他不至于如此难受。 在松林的涛声中,一切都笼罩在秋日的晨雾里,如同蒙上了薄薄的一层轻纱。 他掏出一支烟来抽着,淡淡的烟雾飘飞在凌晨的天空里,烟雾里飘起了他沉默的影 子。 冷风一吹,他霎时清醒了许多。 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整个河面开始明亮起来,升腾起一缕缕水汽,松林 投下一片片窈窕的树影。 他在一路的寂静和寒冷中,如梦游一般地回到家里。 他打开卧室的门,看到馨竟然能睡得如此香甜,他一个耳光朝她甩过来,忿忿 地骂道:“贱货!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她从毫无知觉中清醒过来,脸上疼痛难忍,她不管他的打骂,只是心底有些冰 凉,他们在一起仅仅几个月,他就开始打她,她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垂 下眼帘,任凭勇的暴打。 面对勇的暴戾,馨显得很冷静,她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要为自己的 行为背负责任。 打累了,勇揪着他的头发,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抽烟,他的内心深处,对自己 刚才的行为,已经开始有点悔意了。 这场风暴过后,勇渲泄完自己的气愤,质问馨:“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 是个未婚妈妈?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孩?” 馨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勇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一会,继续冷笑道:“馨,你自己说吧,到底还 有什么事瞒着我?” 馨无言以对。 勇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心里有点沉重,哼了一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 吧,我洗耳恭听。” 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还是以后再慢慢地谈吧,是的,我是个未婚 母亲,我的强子已经四岁了,我十七岁时生的孩子。” 不过,她告诉他,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可以平静地告诉他,她曾经的往事, 因为,这些记忆在她的内心深处埋藏得如此隐秘和久远。 勇没有再逼问。 事情算是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勇永远不能忘怀,在她怀中的那双乌黑透亮的眼 睛,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用不欢迎的眼神看着他的样子,每当想起,他的心里就泛 起一种耻辱感,被欺骗的感觉,令他始终觉得难受至极。他不知道往后的岁月里, 该如何来面对这件事?和馨在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当自己对馨产生怀疑时,那 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痛苦是无与伦比的。 而此时的馨,也同样迷惘,心中竟然滋生出一个逃避俗世的消极念头,如果不 是牵挂着强子与母亲,她真想就此告别俗世,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悠然淡泊地 渡过余生。